第065章
汪宏華這副咬牙切齒, 恨不得將妙姑給生吞活剝了的樣子實在是太明顯了,葛經義想忽視都難。
他掠過汪宏華,看向裴梓明。
裴梓明同樣是一副如遭雷擊的模樣, 麵色煞白, 身形搖搖欲墜。
兩人在聽聞妙姑是個男人之後都如此反常,見多識廣的葛經義約莫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兩人跑到尼姑庵找刺激, 沒想到最後反而自己成了別人的刺激,這大概就是□□不成反被嫖吧,費錢又傷身,而且名聲還壞了,這以後前途堪憂啊。
所以葛經義沒搭理他二人,而是看向了一臉泣淚的慧青。
先前在庵中他便發現了慧青的不同。這庵中的五名女尼,其餘四人明顯對妙姑忠心耿耿, 哪怕是妙姑丟下她們偷偷跑路了,這些人也不肯交代, 還兢兢業業地執行妙姑安排的事, 倒是慧青主動幫忙, 如今又跳出來指認妙姑。
如果她是被迫的, 還跟妙姑有著血海深仇,那一切便都可以說得通了。
葛經義命人就哭倒在地上的慧青扶了起來,溫和地問道:“慧青,你是何處人氏,又是如何被他們擄進雲水庵的,從實道來。”
慧青抹了一把眼淚,邊哭邊說出了這段痛苦的經曆。
慧青是滄州人氏, 本來姓石,丈夫李開, 家中略有薄財。夫婦二人成婚四年,育有一子,琴瑟和鳴,生活得很幸福寧靜。
直到五年前,因李開的大伯六十歲大壽,他便攜了嬌妻幼子前往京城給大伯祝壽,誰料半道遇上了土匪,攔了他們的車,搶劫了財物不說,還將李開、車夫和老仆都給殺了。
又將馬車等財物連同慧青母子一道擄走。
慧青傷痛欲絕,本想自盡免得進了賊窩受辱,生不如死,但劫匪以她年僅三歲的兒子要挾,她隻能隱忍。被這些土匪糟蹋後,她就被帶到了雲水庵,在庵中表麵是出家的女尼,實則是妙姑的玩物和幫凶。
妙姑塑造了一個佛法高深的尼姑形象,獲取了熊力的信任,開了這家雲水庵,用情報跟熊力換錢尤不知足,他還將這些信息給陽山的土匪。
山匪得了妙姑的信息,專門蹲在半道上打劫這些身家豐厚背後又沒有大背景的富商。
因為雲水庵的掩護,幾年下來,竟從無一人懷疑到妙姑頭上。
而且雲水庵還開發了一項掙錢的業務,那便是引誘富家子弟、有功名的讀書人等,讓其沉迷酒色不可自拔,最終虧空身體,消弭了鬥誌,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那些富家太太,有厭惡庶子大出風頭搶了自己親生兒子的風頭,也有繼室不甘家中產業大都被原配長子繼承,又或是有那種想搶侄子、好友家產老婆的男人,甚至還有那等嫉妒心強,見不得人好的家夥也會搞這種陰招。
別說,幾年下來還真有一些家夥中招,甚至曾一度有人因在雲水庵玩得太花暴斃了。
但因為雲水庵距京城還有一段距離,明麵上又隻是個尼姑庵,那些人來雲水庵逍遙快活都會藏著掖著,甚至會找出門遊玩走親訪友等做借口,家中完全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兒,所以即便人失蹤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雲水庵頭上。
說完自己知道的一切,慧青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大人,求求您,救救民女的兒子,民女的兒子在那土匪手中。”
聽完慧青的話,汪宏華二人麵若死灰,他們二人這情況跟慧青所說何其相似。
若非有人刻意引導,他們兩個外地人,入京不過三四個月,前麵兩三個月都在緊張的備考中,怎會知道雲水庵這等藏汙納垢的地方?
“韓庭生那廝害我!”汪宏華氣得咬牙切齒。
葛經義估摸著這個韓庭生便是引誘他們來此的所謂友人,不過福星姑奶奶說了,設陷害他們的另有其人,韓庭生應該也隻是個推手罷了。
但還是那句話,若汪宏華跟裴梓明不貪花好色,尋找刺激,又怎麽會中如此拙劣的陷阱?
殿試在即,貢生中即便有那等貪色之人,也頂多逛逛青樓便罷了,這二人倒好,直接跑到城外尼姑庵尋刺激,偌大的京城都不夠他們野的,這能怪誰?
更何況,到現在,汪宏華都沒提過一句在庵中發現死人骨頭的事。
葛經義知道他的心思。
逛尼姑庵,跟女尼私通是一樁醜聞,汪宏華自是不願鬧大,所以一直對庵中的人命官司絕口不提。
如此德行不修又自私自利之人,他懶得理會。現在可有比這幾個讀書人相互使絆子,設陷阱更重要的事。
葛經義衝慧青道:“若你所說屬實,官府定當派人剿滅山匪,救出你的孩子。”
言罷,他命人將妙姑和連同慧青在內的五名尼姑全綁了起來,重新回到雲水庵中。
庵裏的大火還沒被撲滅。
葛經義讓張超等人也去滅火,忙了半宿,火勢才終於被撲滅,但有三十多間房屋,占地近三畝的雲水庵被燒了大半,隻有西側挨著柴房的幾間屋還完好無損。
勞累了十來個時辰,葛經義讓大家原地休息,吃點幹糧,天亮後再將雲水庵搜查一遍。
清晨,光線亮堂之後,刑部的人就行動了起來,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搜索,他們總共在庵中發現了十一具屍骨,七男四女。
女子皆是妙姑在外麵騙的貧窮貌美的姑娘、婦人。
其中兩人入了雲水庵,發現這是一座吃人的庵堂後寧死不從,多次想方設法逃跑,妙姑見無法給她們洗腦,便將她們給殺了,還有兩個是在雲水庵中病死的。
至於七具男屍,有五具是來尋歡作樂的恩客,有玩太刺激暴斃的,也有察覺到了雲水庵異常想逃跑摔死的,還有是妙姑收了大筆銀子,故意弄死的。
汪宏華和裴梓明看得毛骨悚然,後怕不已。
葛經義命人將屍骨收斂,帶著妙姑一行返回了京城。
回到刑部的第一件事,他便是安排仵作給這些屍骨驗屍,又命人將這些人死的大致時間、年齡、身份特征張貼出去,尋找他們的家人,以便有人給他們收屍,讓他們入土為安。
死這麽多人,還跟土匪有勾結,這樣的大案得向皇帝匯報。
所以吩咐完這些事後,葛經義立即進了宮,向天衡帝稟明了此事。
禦書房內,天衡帝其實已經知道了案情的大致經過,畢竟他身邊有個小喇叭百事通,不過未免唐詩起疑,他還是要走走過場,裝模做樣地詢問了幾句。
隨後,天衡帝皺眉道:“按大雍律,與僧尼和奸當如何處置?”
葛經義道:“回皇上,按律當杖責五十大板,戴枷示眾三十日。汪宏華與裴梓明乃是今科貢生,名次還比較靠前,該如何處置,請皇上定奪。”
這也是葛經義沒有將他們倆直接關押的原因,因為有功名的人都有一定的豁免權,尤其是這二人都是貢生,板上釘釘子的進士,更不好處置。
天衡帝冷笑:“貢生又如何?知法犯法,更該從嚴處理,將他二人革除功名,按律處置。”
葛經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是,皇上。”
估計有了張士昭這個冤大頭的前車之鑒,也沒人為這兩人求情。
唐詩聽了,嘖嘖道:【喔謔,二十年寒窗苦讀全泡湯了,還要挨板子,這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後果。】
瓜瓜:【宿主,你的幸災樂禍能表現得更明顯嗎?】
唐詩:【被你發現了啊,他們就是活該啊,隻是可憐了那些尼姑,她們也這麽處罰嗎?】
瓜瓜:【是的,跟僧尼通奸,雙方處罰一樣。】
唐詩:【慧青就不說了,妥妥的受害者,她一個弱女子,兒子又被捏在妙姑他們手裏,不得不從。慧心這些人雖說做了不少惡,可她們都是騙入雲水庵的,她們既是施暴者但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妙姑這個罪魁禍首,她們本該有平淡樸實幸福的人生。】
她們有罪嗎?肯定是有的,身為出家人犯戒隻是其一,其二是庵中出的人命她們也脫不了幹係。她們可憐嗎?可憐,身為貧家弱女子,見識比較少,又手無縛雞之力,被妙姑騙入庵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後被□□,淪為玩物,成為妙姑的幫凶。
她們這一生都被妙姑毀了。
天衡帝聽完這番話,心有所感,看了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唐詩一眼,再次確定,她過去一定生活在一個祥和寧靜的世界,所以她的心要比他們這些人柔軟許多。
如果能讓她不這麽恐懼他,他可以適當地對這些沒有危害的弱女子網開一麵。
天衡帝緩緩開口:“派人剿匪,救出慧青的兒子。若一切皆如慧青所言,其是被強迫擄進雲水庵的,那她在庵中所作所為皆情有可原,不必追究。若能尋得她家財物,原物歸還,官府助其母子歸家返鄉。至於其餘四名女尼,詳細盤查,若主動跟妙姑勾結者從嚴處置,若是被騙被脅迫做了妙姑的幫凶,官府從輕處置。”
果然,聽到這話唐詩非常開心。
【瓜瓜,看來皇帝有時候還是講道理的,沒那麽可怕啊。】
葛經義苦笑,這等細枝末節的事皇上以前可不會關心,今日這些人啊還真是托了福星姑奶奶的福。
不過這些尼姑也都是苦命的女子。
“是,微臣遵旨。”葛經義領命退下。
他走後,鴻臚寺卿國興賢又進了禦書房。
因為英國公受了傷,不方便出使東越國,因此天衡帝有意將此事交給鴻臚寺卿國興賢來辦,等出發時再從宗室中指派一名閑散王爺或世子同行壓陣即可。
天衡帝派人出使東越主要是想兩國簽訂盟約,互不侵犯,以保南邊邊境太平。
也隻有東越無戰事,天衡帝才能騰出手收拾傅家。
國興賢覺得此事有難度:“皇上,東越一直野心勃勃,屢次進犯我大雍南部,除非是將他們打怕了,否則議和一事恐怕很懸。”
天衡帝道:“難也要試試,議和於兩國有利,於百姓有利。東越國內肯定也有反對戰爭的一派,你們此去多接觸這些人,最好能達成協議。”
唐詩讚同。
打仗這種事受苦的絕對是底層老百姓,而且兩國實力懸殊不是特別大,誰也不能一口氣就拿下對方,真打起來,肯定是一場持久戰,最後誰也討不了好。
【瓜瓜,東越國有反戰派嗎?實力如何?】
瓜瓜:【有,以南楚王羌躍和參判周禮為首,實力較之主戰派要遜一籌。主要是南越國皇帝好戰,一直想北上一統中原,建不世之偉業。】
明白了,想青史留名嘛,可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條件。動不動就打仗,邊關百姓刨了你家祖墳啊!
唐詩感慨:【帝王的私心真可怕。以前我以為貪圖享樂,好色**已經很糟糕了,但對比之下,好像後者霍霍的人還少一點。】
瓜瓜:【也不一定,曆史上昏庸害得民不聊生滅國的也有。東越國的皇帝已經五十多歲了,老態龍鍾的,現在就追求兩件事,長生不老和攻下啟州,往北推進,在死之前拿下啟州。】
唐詩嘖嘖:【都努力幾十年了,一直失敗,還不死心啊。要我說,國大人幹脆帶一堆道士去獻給他算了,回頭多給他煉點長生不老丹,讓他早點嗝屁得了,省得三天兩頭想著打仗。】
國興賢聽了這話不禁眼睛一亮,別說,這法子興許還真行,古往今來追求長生死於丹道的可不少。
“皇上,東越皇帝膝下有十幾子,都已成年,此外還有南楚王等勢力,若他突然暴斃,未來得及立下詔書,又或是諸皇子不認這詔書,東越國內必大亂,屆時再也無暇侵擾我大雍啟州等地。”
天衡帝讚許地點頭:“國大人此計甚妙,若越皇突然暴斃,再派人手在其國都散布流言,東越必亂,我大雍再派些人渾水摸魚,扶持弱勢的一方,南邊邊境可安十年。”
國興賢笑道:“皇上言之有理,屆時不是咱們想簽協定,而是他們求著咱們簽訂了。皇上微臣這就去尋些能助長生的藥物和如花女子,到東越獻給越皇。”
就為一個目的,早點搞死越皇。
唐詩聽得瞠目結舌,她隻想到了一步,皇帝跟國興賢已經想到以後怎麽悄悄在東越攪渾水了。
【瓜瓜,玩政治的人心真髒。】
瓜瓜:【好人當皇帝命不長。】
也是,要皇帝也跟她一個樣,心慈手軟,連隻雞都不敢殺,估計早被人吞得骨頭都不剩了。
隨後,天衡帝跟國興賢商議了許久,全是出使東越的各項安排。
唐詩聽了一會兒就想打哈欠,感覺還是看葛經義破案更有意思,尤其是汪宏華這個倒黴蛋。
她讓瓜瓜給她現場直播。
汪宏華和裴梓明兩人挺精明的,知道雲水庵的事瞞不住,他們倆這事爆出來肯定是妥妥的醜聞,不說同期疏遠他們,隻怕皇上也會責罰他們。
所以一回京兩人就四處托人找關係。
汪宏華換了身衣服,打扮得人模狗樣地就往張家趕,想去求張士昭幫他說說情,畢竟別的官員也沒一個像張士昭對他這麽上心。
張士昭昨天回家氣得一整天都沒吃飯,心裏恨死汪宏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了。
今天聽說汪宏華還敢找上他家,他氣得鼻子都歪了:“不見,打出去,以後這姓汪的過來,不用通報,直接打出去,咱們張家不接待這等傷風敗俗,不知廉恥的東西。”
他隻慶幸還沒來得及跟汪宏華定下婚約。
管家按照他的交代,直接把汪宏華趕了出去。
汪宏華不敢置信前陣子還對他和藹可親,願意將女兒嫁給他的座師這麽快就翻臉了。他還想磨一磨,可管家已經讓人拿棍子了。
汪宏華隻得悻悻而去。
張士昭這裏走不通,他隻得去尋求其他官員的幫助。
可惜以往看在他是“準進士”的份上,朝中不少官員都會給他個麵子,但今日這些官員卻像是約好了似的,沒一個肯見他的,不是推說不在就是說家中有客,今日沒空。
連續跑了四家,汪宏華意識到,自己沉迷尼姑庵數日這事隻怕是已經宣揚了出去,所以這些人才不肯見他。
他又氣又怒,可又沒轍,隻能回會館。
更糟糕的是,到了會館便看到他的東西被人丟了出來,扔在大門口。
汪宏華氣不過要跟對方理論。
哪知會館的管事根本不理他,隻對候在一旁的衙役說:“這便是那汪宏華,他已跟咱們會館沒任何關係,就不妨礙差爺辦事了。”
幾個衙役上前就給汪宏華戴上了枷鎖。
汪宏華急了:“你們幹什麽?放開,我可是舉人有功名在身的,這期會試金榜題名,你們沒權拿我。”
“這是上麵的命令,汪宏華,皇上已下旨革除了你的功名。”衙役冷冰冰地說出一個讓汪宏華絕望的消息。
汪宏華的氣焰瞬間消了下去,頹喪地跟著衙役走了。
到了刑部門口,他跟難兄難弟裴梓明碰上了。
衙役將他們帶進堂中,當葛經義宣布了皇帝的旨意,並宣布兩人與尼姑私通,觸犯了大雍律,依法杖責五十大板,戴枷示眾三十日後,兩人都萬分後悔,不該貪圖一時的享樂。
“葛大人,小人是被人陷害的,是那韓庭生刻意害我等,雲水庵也是他帶我二人去的。他還跟我們一道在雲水庵中玩了兩日,直到第三日他說家中祖母生日在即方才離開,大人,你不能隻拿我們,放過韓庭生。”汪宏華氣不甘,將韓庭生供了出來。
葛經義瞥了他一眼:“衙役已經去拿韓庭生了。”
汪宏華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笑容癲狂:“韓庭生,你害我,你也別想跑掉。”
很快韓庭生便過來了。
葛經義直接讓慧青過來指認他是不是庵中的客人,慧青說是,曾在庵中也宿過三次。
好了證據確鑿,葛經義表示要上奏革除韓庭生的舉人功名,然後對麵色煞白的韓庭生問道:“是誰讓你哄騙汪宏華二人去雲水庵的?你不必否認,刑部已經派人探查過,你是京城人氏,跟汪宏華二人認識才一個多月,沒發生過什麽衝突,也沒利益之爭,沒有陷害他二人的動機。”
“而且你雖中了舉,但家中並不富裕,妙姑可不會不拿銀子就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二人。四日前,你還在古方齋買了一本顧愷之的摹本,雖是摹本,但也是孤品,花了足足二百兩銀子,這些錢從何而來?”
連番的質問讓韓庭生臉色大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地往下滾。
他想否認,可對上葛經義了然的視線卻說不出口來。
葛經義見他不說話,又道:“他二人來京城不過三四個月,二月之前一直在潛心備考,高中後雖招搖了一些,可也不曾與人結怨,要害他們的應是他們的同鄉學子舊識吧?韓庭生,你若從實招來可酌情減輕刑罰,否則哄騙同屆考生,與尼姑通奸一事兩罪並罰,怎麽也要判你個流放之刑。為了這幾百上千兩銀子,失了功名,淪為罪犯,你甘心嗎?”
必然是不甘的。
實際上,自從官差抓他時,韓庭生就後悔了,不該財迷心竅的。
葛經義這話無疑是戳中了他的心窩子。
他恨,恨自己貪財,更恨找他之人。
“大人,我召。”
果不其然,是汪宏華一同鄉舉子所為,此人叫周群生,屢試不第,跟汪宏華一直不對付,眼看汪宏華高中了,嫉恨在心,就設了此毒計想害汪宏華錯過殿試。
他也確實成功了,不過也把他自個兒弄進了牢房。
正所謂害人又害己。
處理完他們這樁官司,天已經快黑了,仵作也驗完了屍,十一具屍骨的告示也都張貼在了京城各處,但直到現在竟無一人來認領這些屍骨,甚至連詢問的人都沒有一個。
葛經義很是納悶:“一個都沒有?”
衙役點頭:“回大人,沒有,倒是很多來看熱鬧,很可能隻剩了屍骨,認不出來吧。”
這就奇了怪了。根據雲水庵的建立時間,這些人中死亡時間最早的也就六年前,最近的有兩個還是去年死的,時間還不久,沒道理一個都認不出來啊。
仔細琢磨了一會兒,葛經義恍然明白了什麽,歎道:“不是認不出來,怕是不願來認領吧。這些人都涉及雲水庵尼姑通奸一事,是醜聞,很多有頭有臉的人家怕是壞了名聲,因此不願意來認領屍骨。”
無論是女兒淪為**尼,還是兒子在寺廟中跟尼姑廝混丟了性命,都是一件有損家族顏麵的事。
難怪這麽久,死了十一個人,竟沒幾個向官府報官,這其中有些人隻怕早就知道兒女死在了何處,隻是愛惜名聲,不願聲張罷了。
葛經義歎息一聲。這些人雖有罪,但罪不至死,而且他們大多都是被人設計誘騙的,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那些背後作祟用心險惡之人也該接受律法的製裁。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一名十六歲不大懂事的少年郎,他被人哄騙進了雲水庵再也沒走出去,何其無辜。
更無辜的是那兩名因為不從妙姑而被殺的女子,她們不該死後背上汙名。
葛經義沉思片刻,吩咐道:“來人,再在旁邊張貼一張告示,就說死去的四名女子乃是被妙姑誘騙進寺中,其中兩名很快病死,還有二人堅貞不屈,被那妙姑殺害。至於七名男子,乃是庵主收了銀子,刻意誘騙他們沉淪美色並因此丟了性命。京中百姓凡是能提供有效線索者,朝廷必有重賞。”
他倒要看看,朝廷大張旗鼓找人,這些家夥還坐不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