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唐詩驚訝地捂住了嘴。

【光頭?和尚還是尼姑啊?】

瓜瓜有點無語:【宿主你腦洞可真大, 都不是。】

唐詩淡定了。

【這有啥稀奇的,新娘身體出問題了吧。新郎家知道嗎?】

還是和尚或小尼姑更有意思。

瓜瓜:【不知道,自己剃的。不過送親的隊伍裏基本上都是官差哦, 倒數第三排那個穿寶藍色雨花錦圓領袍的青年是嶺豐縣縣令。】

嶺豐縣位於京城以北五十餘裏, 屬於京兆府下麵的一個縣。

媽呀,縣令都喬裝混跡在了送親隊伍中, 這一看就有大瓜嘛。

唐詩當即一改先前的頹廢模樣,趕緊翻八卦。

【這個盧縣令真是個負責任的父母官啊,勤政愛民不說,甚至為了破案不惜混入送親隊伍。】

【可惜了,就是這樣一位有能力又心懷百姓的好官卻因為不會溜須拍馬,得罪了人,三十多了還隻是一個七品縣令。】

【哎, 也不知道他這辦法到底行不行,真想去看現場版啊。】

瓜瓜打破了唐詩的美夢:【這方向是回皇宮的。】

唐詩唉聲歎氣, 心癢癢的, 想了半天, 還是惦記著這事。

【你說, 我跟狗皇帝說咱們去張家蹭喜酒喝怎麽樣?】

瓜瓜:【你可以試試。】

丟下這五個字,瓜瓜就神隱了,明顯是不看好唐詩這想法。

唐詩很是糾結。

其實平心而論,狗皇帝對她們這些後宮妃嬪還可以,也不是特別殘暴不講理的人。

她這次私自出宮,狗皇帝知道後也沒太刁難她,隻是罰她在禦前伺候一段時間。

可她知道狗皇帝渾身都藏著刀, 戒備心強,心機深沉, 殺人不手軟,不是個好人。

好人也是做不了皇帝的。

所以唐詩骨子裏其實是有點怕他的。

跟他提出去蹭喜酒,怎麽看希望都不大。

可不試試,錯過今晚這出戲又實在是太可惜了。這樣的好戲,很多電視劇電影都拍不出來。

天衡帝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唐詩開口。

他有那麽可怕嗎?麵對他一句話都不敢說?

天衡帝驀地睜開了眼睛,正好捉到了唐詩偷瞄他的眼神,他不給唐詩縮回烏龜殼的機會,微微挑眉,主動問:“你有話想對朕說?”

“啊?”唐詩吃了一驚,但看狗皇帝的心情似乎還不錯,她鼓起勇氣說,“皇上,那個前麵有個迎親隊伍,我……臣妾還沒看人成過親呢,能不能讓臣妾下去看看?”

天衡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在抱怨朕沒跟你舉行婚禮?”

這都哪跟哪啊?

唐詩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連連擺手:“臣妾不敢,臣妾……臣妾就是沒吃過喜宴,對,沒吃過喜宴,不行就算了。”

她已經有些後悔自己貿然提出這個要求了。

不該看狗皇帝似乎還挺好說話的就得意忘形。

天衡帝直勾勾地盯著唐詩看了好一會兒,直看得唐詩渾身不自在,低垂頭,小聲澄清:“臣妾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許久,天衡帝才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唐詩後悔了,早知道就該管住嘴巴,不應該太好奇的。哎,可能是這兩天出來玩,心也野了。

天衡帝看著她囧得頭上都快冒煙的樣子,眼底滑過一抹極淺的笑意,然後敲了敲車壁。

很快,一個喬裝的侍衛騎馬來到車窗旁。

天衡帝淡淡地說:“怎麽如此慢?”

侍衛忙解釋:“回主子,臨近傍晚,出遊賞燈的遊人太多,前麵還有一支接親的隊伍,堵住了路。是否需要屬下讓官府的人過來清路?”

天衡帝蹙了蹙眉:“不用了。”

然後他看向唐詩:“朕想下去走走。”

唐詩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忙不迭地站起來,扶著他的胳膊,殷勤地說:“皇上,請。”

“在外頭叫朕老爺。”天衡帝看著她頭頂那隻黑色的圓帽,淡淡地提醒。

唐詩忙不迭地答應,心裏樂開了花。

【瓜瓜,天助我也,頭一次如此感謝交通堵塞。】

天衡帝聽到這話,暗罵了聲小白眼狼,隨即大步往前。

唐詩連忙跟了上去。

他們的馬車本來就跟在接親隊伍的後麵,所以隻走了幾十米便快要追上了那支隊伍。天衡帝這才放慢了腳步。

唐詩也連忙放緩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問:“老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天衡帝睨了她一眼:“不是想去蹭喜宴嗎?跟上,別走丟了。”

唐詩連忙欣喜地點頭:“不會的。”

【瓜瓜,是我錯怪狗皇帝了,他可真是個好人啊。】

瓜瓜:【女人你的名字叫善變。】

先前還在罵狗皇帝不做人呢,這才多久啊又誇了起來。

天衡帝聽著一瓜一宿主的討論,嘴角無意識地翹了起來。

因為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的緣故,街上遊人如織,他們跟在迎親隊伍後麵並不顯眼。

又走了約莫一刻多鍾的時間,隊伍吹吹打打地拐入了左側的小巷子裏,又往前行了七八百米,最後停留在了一個掛著“張宅”的院子門口。

接親隊伍停下,鞭炮聲劈裏啪啦地響起,媒人上前說了些吉祥話,穿著喜服的年輕男子踢了一下轎門,然後媒人和婢女連忙扶新娘下轎。

唐詩連忙踮著腳望了過去。

可惜新娘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到她的腦袋。但牽著牽巾的手宛如削蔥根,又白又細,一看就是個美人。

這美人對自己也真夠狠的,頭發說剃就剃。

下了轎,男子牽著牽巾的另一頭,領著新娘進了門,接下來便是拜堂。

不過拜堂的新郎另有其人,先前這位代新郎去迎親的是新郎的堂弟。

新郎張吳二十來歲的樣子,似乎身體不大好,哪怕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也難掩其臉上的蒼白。

他咳了一聲,接過牽巾,謝了堂弟,然後便開始拜堂。

拜完堂,新娘子被送進了新房。

不過新郎官還要出來敬客人酒。

酒席開始,唐詩和天衡帝帶著幾個喬裝的侍衛,找了院子角落的桌子坐下。許是他們態度太過坦然,全場竟無一人懷疑他們,對上他們的視線,那些人還客氣有禮地點了點頭。

估計是雙方都不認識他們,便將他們當成了新郎/新娘家的人。

畢竟他們穿著打扮不俗,這樣的人不像是大過節來吃白食的。

落座後,喜宴正式開始,先上了一些堅果,比如花生、瓜子、蓮子、鬆子之類的,糕點是**餅、桂花糕。

主菜有燒鴨、水晶蹄髈、黃熬山藥雞、溜肉段、油炸排骨等等,幾乎都是葷菜,僅有的素菜是醋溜白菜和一道豆腐雞蛋湯。

這些菜自然是比不上禦膳房的菜色,但也算是不錯了。更重要的是吃喜宴氣氛不一樣,至少不用在承乾宮那麽拘謹。

除了菜,喜宴上必不可少的還有酒。

張家準備的是花雕酒,酒質濃鬱、香氣濃烈,婢女還在隔壁桌倒酒,唐詩就聞到了濃烈醇厚的酒香。

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望了過去。

天衡帝瞥了她一眼:“想回去了?”

唐詩一個激靈,趕緊搖頭,也打消了喝酒的念頭。她可沒忘記昨晚在葛經義家裏喝了兩杯就醉倒的事,這具身體酒量太差了,一會兒要是喝醉鬧了笑話就不好了。

她還要看好戲呢。

可能是他們這一桌都是邊緣人物的緣故,彼此又不認識,那婢女見倒了酒便走了。喜宴正式開始,新郎出來敬酒,唐詩窩在角落裏默默地吃起了東西。

天衡帝連筷子都沒動。

唐詩不知道他是嫌這席麵不夠好,還是怕人下毒,猶豫著要不要給他夾點,但轉念一想又算了,別好心辦壞事了,誰知道狗皇帝有多少忌諱。

再說了,他們身邊還帶了這麽多侍衛,餓著誰也不會餓著他。

唐詩悶頭吃飯,天衡帝和幾個侍衛都沒動,同桌的四個客人有點局促,也埋頭吃飯不說話,他們這一桌的寂靜跟前麵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在張吳現在對外宣稱是個“病秧子”,所以隻是敬了一圈關係比較近的親戚和地位比比較高的人就開始咳嗽,張家夫婦心疼兒子連忙站出來說:“諸位,犬子身體不大好,請諸位多多擔待,大家吃好喝好。”

張吳又咳了兩聲,臉色還是那樣的慘白:“小子身體不爭氣,怠慢的地方請大家海涵。”

幾個跟他關係好的連忙勸他:“張公子去歇著吧。”

隔壁桌的人看著這一幕低聲議論了起來。

“這張吳也是倒黴哦,前頭娶的那個婆娘脾氣大,吵了一架就氣衝衝地跑了,這張吳為了找她,不慎摔傷,聽說是傷到了肺部,這身體就不好了。”

“可不是,不然今日也不至於還要娶媳婦衝喜。”

“所以這娶妻就要娶賢,不然真是禍害好幾代人。”

“張家也是厚道人家。那於家姑娘生病頭發都掉光了,張家還信守婚約,娶了他家女兒。於氏遇到這樣好的人家都不知足,還跟丈夫耍小性子,害了自己也害了丈夫。”

“可不是。張家太仗義了,哪怕於氏都失蹤了快一年,現如今算命先生說張吳得娶親衝喜身體才能康複,張家仍舊沒有休妻,而是給於氏留了個位置,隻娶了平妻。而且還向於家承諾,於氏回來,照舊是張家的兒媳婦。”

“哎,於氏都失蹤這麽久,隻怕是出了什麽意外,要我說啊,不是死了就是被人拐走了。”

……

於氏生病,頭發掉光了,是個光頭。

今日的新娘也是個光頭,有點意思。

天衡帝這時候才來了幾分興致,他估計好戲要上場了。

果不其然,唐詩都放下了筷子,在心裏激動地呼叫瓜瓜。

【瓜瓜,快給現場直播洞房。】

洞房裏,紅燭劈啪燃燒,新娘子戴著紅蓋頭,規規矩矩地坐在床沿。

婢女在一旁伺候:“少夫人,少爺還在外麵敬酒,夫人讓小廚房給您熬了一碗紅棗蓮子羹,您要是餓了就先用一點。”

新娘已經大半天沒吃過東西了,但她硬是沒動,輕聲說道:“不用,放一邊吧,我等公子。”

婢女應是,將紅棗蓮子羹端了下去,然後小心地站在一旁。

洞房裏安靜了一會兒,外麵傳來了腳步聲。

很快,新房的的門被推開了。

新郎官張吳滿身酒氣地進來,看著坐在喜**的窈窕身影,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秦氏女家境雖一般,但人長得實在是貌美。

母親為了補償他娶於氏的委屈,這次娶平妻特意給他挑了個漂亮的。

看著秦氏的身段,張吳就很滿意。

他大剌剌地走到喜床前,伸手就要去掀新娘子的蓋頭。

一隻柔荑按住了張吳的手:“公子,先讓婢女下去吧。”

手軟得像團棉花,說話的聲音也嬌滴滴的,帶著幾分羞意。

張吳感覺骨頭都酥了,迫不及待地揮手:“下去。”

兩個伺候的婢女連忙退了出去,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張吳笑眯眯地說:“娘子,這下可以了吧!”

“公子,能不能把紅燭吹了,隻留外間的燈,妾身怕光。”新娘子羞澀靦腆地說,兩隻玉手還不安地在搓著手裏的帕子。

張吳這會兒色心起,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也不管合不合規矩,抬頭吹了口氣,燭火熄滅,室內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

張吳急不可耐地抬手:“這下總可以了吧!”

說著就一把掀開了新娘子的紅蓋頭。

但映入眼簾的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張絕世容顏,而是一張很是熟悉的臉和那鋥亮的光頭。

更讓他驚懼的是,於氏這張臉慘白慘白的,比他現在這張特意敷了粉的臉都還要白,跟個死人似的,嘴唇卻又紅得滴血。

張吳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新娘子卻笑了,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聲音也跟著變了:“夫君,你怎麽能背著妾身娶其他的女人?妾身好想你啊,妾身回來了,你開不開心……”

說著緩緩彎腰,那張白得恐怖的臉緩緩逼近,血紅的唇慢慢張開,像一張血盆大口仿佛隨時都要吃掉他。

巨大的惶恐向張吳襲來。

他屁滾尿流地往外衝:“來人啊,有鬼啊,有鬼……”

可他跑到門邊想要拉開門,可木門卻打不開。

新娘子緩緩逼近,笑容陰森恐怖:“夫君,沒用的。今天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妾身施了點小小的法術,今晚不會有人來打擾咱們的,也不會有人聽到你的呼救。你還是乖乖跟妾身回去吧。”

張吳貼在木門上,渾身瑟瑟發抖,語無倫次地大吼:“你走開,你走開,於氏,你饒了我吧,我當時鬼迷了心竅才會將你推入水中的,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後來為了找你也受傷了啊。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就饒了吧,求求你了,以後我會給你燒錢的,燒好多好多的錢……”

前院,賓客們正在吃席,熱鬧非凡。

忽地從後院傳來“救命”的尖叫,驚得大家都放下了酒杯,停止了交談。

“怎麽回事?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我也聽到了,像是從後院傳出來的。”

“不會是張兄太勇猛了,新娘子吃不消吧。”一個跟張吳關係很好的男人打趣道。

另一個說:“好像叫的是個男人吧。”

“難道是新娘子太勇猛,張兄吃不消?”

唐詩聽他們翻來覆去都這兩句,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張吳確實吃不消,他快要被嚇死了。】

剛站起來的盧縣令詫異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問身邊人:“你們有誰聽到聲音了嗎?”

他先前好像就聽到過一次,可看周圍人的反應似乎都沒聽到,他總以為是幻覺。但現在這聲音又出現了,他敢肯定,這絕不是他的幻覺。

但衙役們假扮的送親人問:“聽到大家在議論後院有人喊救命的事嗎?”

盧縣令明白了,他們聽不到。

看周遭的賓客還在議論是誰在喊救命,顯然,這些賓客也沒聽到。

算了,時間緊迫,搞不清就別搞了,正事要緊。

他幾步上前,對欲去後院的張老爺說:“聽聞後院呼救,我那侄女自小嬌氣,實不放心,不若一同去看看。”

新房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人家娘家人不放心,要去看看,張家也不好推阻,便一同前往,其餘賓客見狀,不少也跟了上去。

唐詩連忙放下筷子,拉了拉天衡帝的袖子:“老爺,咱們也去看看。”

天衡帝看著她興奮得發亮的小眼神,順從地站了起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後院,眼看新房門緊閉著,裏麵還隱隱有燭光透出,張老爺對賓客說:“此乃新房,多有不便,讓賤內先進去看看吧。”

這要求很合理,畢竟現在是洞房花燭夜,萬一新郎和新娘子衣衫不整,被人瞧見多不好。新郎的母親帶著家中的老女仆進去就沒這顧慮了。

隻是新郎的母親剛踏上了台階,還沒到門前,便聽到裏麵傳來新郎那一句“我當時鬼迷了心竅才會將你推入水中的,我不是故意的”,頓時一個個驚得下巴都掉了。

啥?新郎官還是個殺人犯。

張老爺兩口子的臉刹那間變得煞白。

“他喝多了,胡言亂語的。”

“對,大家都去吃酒吧。”張夫人也連忙跟著丈夫趕客。

隻是遲了。

盧縣令上前,從懷裏掏出自己官印,亮明了身份:“我乃嶺豐縣縣令盧子晉,為於氏失蹤一案而來,經查,於氏的死與張吳有關。來人,將房門打開,把張吳帶出來。”

原來新房是被他派的人給鎖了,既防止張吳跑出來,也是為了給他造成恐慌。

現如今張吳親口承認了推於氏落水,也沒必要繼續裝神弄鬼了。

衙役上前將門打開。

張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抓住張老爺的手就驚呼:“爹,鬼啊,於氏回來索命了,於氏……”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張吳的臉上。

張吳錯愕地看著張老爺,這才清醒過來,驚恐地瞪大眼睛:“爹,爹,你們,你們都來了多久了?”

張老爺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畜生。”

張吳摔在地上,呼了一聲痛,抬頭便看到新娘子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正好站在他身前。他嚇得又尖叫了一聲:“鬼,鬼啊……”

賓客們看到新娘子的樣子,也嚇了一跳。

“不是,這張家怎麽又娶了個光頭?”

“我聽說秦氏家貧,就是生得貌美才入了張夫人的眼。可這長得也太嚇人了,傳言都是騙人的吧。”

“沒聽張吳喊鬼嗎?這哪是什麽秦氏,這分明是於氏回來尋仇了。”

“哎呀,不可能,於氏真要是鬼,咱們這麽多人肯定跑了,而且咱們還提著燈籠呢,鬼怕火光。”

……

在賓客的議論聲中,張吳終於從驚恐中回神,哆嗦著唇問:“你……你是何人?”

新娘子淚如雨下,眼神充滿了恨意:“我是青青的姐姐,說,你是在哪裏將青青推下水的?”

張吳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我沒有……”

“張吳,不用抵賴,你剛才在新房裏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盧縣令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張吳惶恐地看向張老爺:“我……我,當時從她娘家回來,半路上她非要鬧脾氣,嚷著要下車,我追上去勸她回來,她不但不肯,還抓傷了我的臉,我當時心頭冒火,就……就一時衝動推了她一把,誰知道竟將她推入了河中。我,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

【騙子。明明是他嫌棄於氏光頭,覺得娶了於氏丟人,蓄謀已久。事前,他還特意踩過點,知道從於家回來會經過那條河,故意把於氏騙到河邊推了下去的。】

盧縣令:“那你事後為何謊稱於氏失蹤?”

張吳已經冷靜下來了,謊言張口就來:“我,我怕官府會認為是我故意殺人的。我事後還去下遊找了她,為此還摔傷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笑死了,誰不知道他是在山上摔的啊。到山上去找一個落水的人,人才啊。】

盧縣令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張吳,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你是去山上尋人摔傷的,於氏可是被你推入河中失蹤的。你若是真心實意要找人,那也是去河流下遊尋找,沒道理跑山上去。”

新娘子恨恨地說:“張吳,你害死了我家小妹,休得抵賴。”

“你若不娶,也沒人強迫你。當初我家小妹突發疾病,頭發掉光,我家是派人知會過你們的,也願意無條件解除婚約。是你們家說不在意女子的容貌,娶妻當娶賢,堅持要履行婚約的。”

“家父還以為你們家是那種信守承諾,品行高潔的人家,連連讚歎結對了親,甚至不惜拿出一半家產作為嫁妝,讓我妹妹帶入你府中。可你們是怎麽對我妹妹的?嫁到你們家不過三天,回門那日返回京城的路上,你便將我妹妹殺害了,這筆帳,你們家要血債血償。”

“害死了我妹妹,你還裝模做樣,繼續欺騙我家父母,圖的便是我妹妹的豐厚嫁妝吧。”

眾人恍然,原來是這樣。

按照大雍律規定,女子嫁人死後,嫁妝應由其子女繼承。沒有子嗣的,像於氏這種才嫁人沒多久就死了的,嫁妝要歸還給她的父母。

於家一半的家產,張吳可舍不得。

張老爺臉色鐵青,指著張吳就痛罵:“你糊塗啊,你怎如此糊塗……”

唐詩看著張老爺兩口子虛偽的樣子就想吐。

【其實貪財的不止張吳,還有這虛偽的老兩口。當時聽說於青青頭發掉光了,張吳就不樂意娶這樣一個妻子,是張家父母貪圖於青青豐厚的陪嫁,逼著張吳娶的。】

【別看這老兩口裝得像這麽一回事,但其實他們心裏門清。】

【張吳想娶新婦,又怕惹於家人懷疑裝病找個算命說隻有衝喜才能救他。他裝了半年多的病,整天一個屋簷下,張家老兩口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盧縣令聽完這話明白了,不光張吳有份,張家老兩口事後幫兒子掩護,也逃不掉衙門的追責,這一家子都不無辜。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拿下張吳。

“張吳,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張吳還是矢口否認:“大姐,你誤會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隻是一時失手,不小心推了青青一下。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故意,不能治我的死罪!”

他咬死了是意外,堅決不肯承認是他蓄意謀殺了於青青。

畢竟故意殺人和過失殺人還是不同的,後者的處罰要輕很多,還是有很大概率能夠保住小命的。

唐詩也看出了他打的如意算盤,跟瓜瓜吐槽。

【惡心玩意兒,明顯是仗著死人不會說話,不能站出來揭穿他嘛。】

【哼,他以為那地方偏僻,又沒有人看到,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什麽痕跡都沒留下,隻要他抵死不肯承認,官府也不能輕易判他故意殺人。】

【哼,可惜他算漏了一點。隻要找出於青青,看他還怎麽抵賴!】

盧縣令呼吸陡然一輕,於氏還活著?

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今日這神仙顯靈,不斷地提示他,莫不是要為他指明斷案的方向?

盧縣令激動不已,雙膝一彎就想跪下磕頭請神仙告訴他於青青的下落,隻是他剛一動作,斜邊一把未出鞘的劍便擋在了他的膝蓋上:“盧大人,我家老爺請你單獨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