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岑遙呆了呆。
然後才想起來解釋:“怎麽會,她有車,從她公司直接開過來接我就很方便。”
看岑遙一副生怕他誤會的神情,謝奕修才覺出自己今天的反常。
他“嗯”了聲,說知道了。
剩下的一段路上,岑遙又找了幾次話題,她看出桑默沒有不理她的意思,她說什麽他也都會給回應,隻是車內的氣氛仍舊沉悶,像一處小小的海域,他是一隻沉默棲息的鯊魚,而她如同遊在他周圍的小水母,努力攪動水流想引起他的注意,卻總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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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她家樓下停穩,在平穩的引擎聲裏,岑遙躊躇了一下說,那我走了。
謝奕修從方向盤上放下手,黑色念珠滑到靠近手背的地方,在昏暗的光線裏,岑遙看到他皮膚下麵淡青的血管。
他說好。
岑遙從車上下去,進門之前,沒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微微垂著眼眸,因為車窗關著,她也不能將他的神色看得十分清楚。
回想了一下在校門外那條路上發生的事情,岑遙不得不承認,假如她是桑默,平白無故被裴嘉木這麽一個人渣貶低,肯定也會心情不好的。
況且他還是那種什麽事都喜歡放在心裏的人,生悶氣了應該也不想找人傾訴,隻能一個人消化掉。
岑遙的心裏有些酸澀,她鼓起臉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回家之後,她收到了祝向怡發來的消息,對方問她明天晚上吃完飯想做什麽,逛街、唱歌還是看電影。
岑遙還在想桑默的事情,隨便選了一個:“唱歌吧。”
“行,正好你想去的那家店旁邊就有個KTV,連鎖的,我辦過他們家的卡。”祝向怡說。
岑遙還記得要給祝向怡帶柚子的事情,她怕自己第二天忘了,這晚入睡前就從冰箱裏把柚子拿出來,用塑料袋裝好,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在謝奕修的私信裏記下來:“12月12日,明天臨走拿柚子。”
記完之後,她又像自言自語一樣,添了兩行字。
山今遙:“今天桑默不開心了QAQ。”
山今遙:“雖然不是我的錯,可是覺得很對不起他。”
讀到岑遙的私信時,謝奕修剛洗完澡,這些日子他好像養成了習慣,隻要拿起手機,就會隨手點進微博,去看自己的後台有沒有多幾條小姑娘的隻言片語。
從今天的幾句話裏,謝奕修看出了岑遙的忐忑。
他沒想到她會自責,因為仔細想想,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個人情緒在作祟。
以為她明白。
謝奕修在沙發上坐下,落地窗外是冬天也蓄滿了水的泳池,池壁上是深藍色的瓷磚貼麵,水麵上倒映著室內暖色的燈光,正被風吹得漾開層層漣漪,更遠處是連綿的一片山,阻隔了三十公裏外市區的熱鬧與熙攘。@無限好文,盡在
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了一條微信。
岑遙:“晚、晚安。”
謝奕修仿佛能看見她滿臉糾結地捧著手機,想要試探他是不是還在生氣的模樣。@無限好文,盡在
“晚安。”他回複道。
又加上一句:“別想太多。”
岑遙給他回了一張舉手說好的小貓表情包,鬆了一口氣似的。
第二天跟祝向怡去吃bistro的時候,岑遙提起了桑默的事。
祝向怡用叉子戳著麵前一碗去掉醬汁的沙拉,氣定神閑地問:“你不會看不出來他是吃裴嘉木的醋吧。”
岑遙不是沒想過這種更曖昧的可能,隻是當時裴嘉木說的那些話實在過分,她擔心桑默傷自尊的想法,已經蓋過了那一刻心頭的悸動。
她寧可桑默不要吃這種醋,寧可這件事沒發生過。
祝向怡不清楚岑遙的心理活動,她隻是拿起手機看了看日曆說:“你們都認識一個月了,怎麽還是沒點進展,手拉過沒?”
岑遙回過神來,不確定地說:“算拉過吧。”
祝向怡沒明白:“不是,拉過就是拉過,沒拉過就是沒拉過,算拉過什麽意思?”
“就是,”岑遙叉了一顆烤蝦,“我們去開卡丁車的時候,我差點撞到前麵的車,他握著我的手把方向盤正過來了。”
祝向怡:“……”
祝向怡:“那還是沒拉過。”
她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說按你這個速度,我什麽時候才能等到你把形似謝奕修的小哥哥帶到我麵前,讓我看看啊?”
“你想看謝奕修就去網上搜照片嘛,我之前不是也給你發過好多物料。”岑遙說。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自己刷到的那條投稿:“對了,你知道嗎,我前幾天看到有人說謝奕修談戀愛了。”
“那不是很正常,他長得帥又有錢,還厲害,往上撲的應該不少吧。”祝向怡不以為意道。
頓了頓,她抬眼看向岑遙,開玩笑道:“怎麽,你還等著他來追你啊?”
“當然不是!”岑遙咽下嘴裏的蝦仁,“我就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戀愛。”
祝向怡點點頭:“這倒是,我聽你描述,一直覺得他是那種心裏隻有比賽的人。”
“比賽”兩個字觸動了岑遙的神經,她抿著餐叉,沒說話。
比起謝奕修是不是談戀愛了,祝向怡更關心其他比較現實一點的事情:“裴嘉木不是那種能善罷甘休的人,萬一他再來堵你怎麽辦。”
岑遙悶悶地說:“那可能真的要報警了。”
祝向怡也不忍心讓岑遙心情不好,便安慰她道:“說不定他看你這個態度,就不來了……算了,不說這些,先好好吃飯吧。”
盤子裏的橄欖油烤蝦光澤明亮,口感也十分脆嫩,岑遙想,下次可以跟桑默一起來吃。
吃完飯之後,岑遙和祝向怡去了附近的KTV。
祝向怡坐在沙發邊上翻點歌機,岑遙吃飽了不太想動,連點歌的二維碼都懶得掃,對祝向怡說:“幫我點一個……”
她剛說完,祝向怡就接上了:“《難得有情人》對吧,還有呢?”
祝向怡知道這首歌是岑遙在KTV的保留曲目,一首上世紀的情歌,港星關淑怡的成名曲,據岑遙說是她外婆最喜歡的,老人家總用磁帶放,她小時候跟著聽,也就學會了。
“還有……”岑遙想起了上次在車上跟桑默一起聽歌的場景,“還有《My Cookie Can》。”
過了這麽久,那天他戴著她一隻耳機的樣子,幫她解開纏在項鏈上頭發的樣子,都還曆曆在目。
從“與愛人風裏飛奔”唱到“有關你每秒也要收起”,岑遙在包廂裏片片彩色的燈光下,每一個瞬間想到的,都是他。
在祝向怡唱歌的時候,她放下話筒,突然有一些不知道該發給誰的話想要說,於是打開了謝奕修的私信。
山今遙:“你喜歡聽歌嗎。”
山今遙:“我很喜歡,每次聽一些對我來說很特別的歌,我就會想到跟這首歌有關的、重要的人。”
然後她把《My Cookie Can》的鏈接複製下來,發了過去。
這樣以後再翻到這一段備忘錄,她都會想到桑默,想到兩個人分享過耳機的這首歌。
周六上午。
謝奕修把車停在帶岑遙來過的體育中心門口,關上車門,看到了門前寫有車館青訓營字樣的充氣拱門。
他坐電梯去地下車館,負責人已經在門口等他。
看見他之後,對方熱情地打招呼道:“謝老師,來了。”
兩個人邊往裏走,負責人邊說:“這次青訓營,小選手聽說您能來,都激動得不得了,因為您的工作室說您暫時不能上賽道開車,我們還請了一個車手做助教,給您介紹一下……”
話音未落,他們前方就有個人開口道:“不用介紹,我們認識,是不是,謝奕修?”
謝奕修看過去,穿著賽車服的張賜正倚在牆上,吊兒郎當地望著他。
負責人不明就裏:“那太好了,都是熟人,大家一定能合作愉快。”
謝奕修沒多說什麽,畢竟嚴格來說,他跟張賜並不算有過節,對方也不會把被Mask拒絕過的事情到處說,所以別人不知道實屬正常。
負責人把他們送到寄存櫃附近就走了,不遠處賽道入口整整齊齊站了一排參加青訓營的車手在等他們,張賜一掃謝奕修身上的衛衣:“賽車服都不敢穿?怕別人議論你兩年沒比賽了?”
見謝奕修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張賜不長記性,越說越放肆:“不比賽跑這來撈錢,不合算吧,哪有你一個代言賺得多?還是說你怕自己遭報應,上場也跟默斯曼一樣出意外啊?”
謝奕修停下腳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平靜地說:“今天我們來這裏是工作,如果你不想配合的話,現在就去找負責人說明白。”
張賜還要在滬市的賽車圈子裏吃飯,不可能得罪合作夥伴,因此謝奕修一說,他馬上就不作聲了。
謝奕修看了他一眼,徑直朝賽道入口走過去,來參加青訓的選手們已經看見了他,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
身後是張賜不甘心的嘀咕:“謝奕修,你就是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