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古巷雨
本來就臉紅的沈離更受不住了, 掩著臉一時半會不敢看人。
“你們這樣顯得我們很多餘哎。”劉茵茵調侃著把眼神看向陳陽,把他都看愣了,“那我們走好了。”
陳陽硬核咳了幾下,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說咱倆湊一對兒好了,真恐怖故事。”
“你白日做夢呢?”劉茵茵白他一眼,“考個試把腦子考沒了,算了, 嚴謹點, 你本來也沒腦子。”
“真過分啊你這人。”陳陽再次被懟的無話可說, 內心受傷擱一邊默默掃碼加菜去了。
他倆一互相逗起來, 氣氛就好很多。
沈離才暫時淡忘被撞破的窘迫, 隻要她不回想,尷尬的就是別人。
幾人你問我我問你商量著點好菜,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說地。
他們對沈離跟陸長鶴兩個人的事情還止於高考之前,整個年級傳開的時候。
後來知道沈離不大高興,劉茵茵沒有再提及,再後來,高考越來越近, 大家都沒有過問想起, 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四個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聊聊天。
沈離把事情組織了個大概跟兩人說了一遍, 總之就是兜兜轉轉,他們其實還在一起。
劉茵茵聽得賊拉激動,感慨萬千:“那時候鬧那麽大, 我還真以為你倆沒可能了,沒想到啊, 背著我們偷偷在一起,還偷偷和好,太不講義氣了!”
“啊……在一起這事兒,確實很突然,想穩定了之後再跟你們說嘛。”沈離解釋起來都有點心虛。
但陸長鶴還有心拿他們取樂:“你倆偷偷處兩個月再告訴我們報複回來也行。”
兩人聽得連連震驚,表示不可能。
對視一眼,更嫌棄了。
陳陽:“我還沒有那麽想不開。”
劉茵茵:“我還沒有那麽豁得出去。”
其實他倆從某種層麵上來講,確實還挺配的,平常鬥鬥嘴也挺有意思。
沈離是這麽真心覺得,偏頭笑了好一陣,笑完回歸正題,繼續感歎:“唉,總之,都過去了。”
“說得對。”劉茵茵用力點頭肯定,“高考也結束了,整整三年,簡直就是輕舟已過萬重山啊,太難了。”
“話不多說,一人一杯,都在酒裏了。”剛好服務員把點好的幾瓶酒連帶著酒杯一塊兒拿上來,陳陽打個頭陣給四個人都倒了滿滿一杯,“咱們熬過去了就是勝利,接下來是新的黎明!”
在將要舉杯時,陸長鶴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壓了一下沈離杯子,沉聲問:“你能行嗎?”
“你小看我?我能行的!”沈離二話不說跟他們一塊兒舉起,四個杯子碰在一塊兒,對上一句祝願,“那就希望我們都會有很好的未來。”
陸長鶴拗不過她,索性任她喝了,青春好不容易放鬆那麽一次,“沒什麽好說的,跟我女朋友一樣。”
“哎喲我靠,陸哥你是真狗啊。”
杯子剛碰上,另外兩個聽到這都坐不住了。
“受不了你們!”劉茵茵杯子裏都撒出來些,“我是來當狗的嗎?!”
“行行行,要這麽玩是吧?”陳陽開始信誓旦旦畫大餅了,對著陸長鶴就揚言,“今兒看我怎麽給你喝倒了!”
然而一個半小時之後,四個倒了三個,被揚言要喝倒的人屁事兒都沒有。
言之鑿鑿就說自己行的沈離,才幾杯下去就直接一個神智模糊,他們叫的酒度數還不是很高。
陸長鶴在一邊看得很無奈,本來打算不讓她多喝,結果她根本多喝不了。
起初陸長鶴也是才陪了幾杯,陳陽就被劉茵茵帶偏了,兩個人在那較勁兒起來,誰也不服誰,後來誰也沒撈著好,臥龍鳳雛一個比一個上頭。
沈離有些倦了,大部分的時間都趴在桌上打昏,等前邊兩個強完嘴,劉茵茵才會偶爾跟她講講話。
到後麵誰都不清醒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從上學那點破事扯到未來的人生規劃,從百草園聊到三味書屋。
“有的時候不得不感歎一下,時間過得是真快啊,三年像夢一樣。”劉茵茵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看完天花板又看向沈離,“誒,小離子,你們倆之後想怎麽打算?”
沈離有意識動彈了一下,勉強撐起身子,手肘撐在桌上,掌心拖著兩邊小臉,從眼下蔓延到耳側,都是微醺的紅暈,“成績還沒下來,到時候再看嘛。”
陳陽借此問:“陸、陸哥呢?回去搞賽車啊?”
“……”陸長鶴沒接話,就著酒杯又喝了一口,繼續沉默。
沉默到三個人的視線都給了他。
“嗯?你怎麽不說話?”陳陽緊追著問。
陸長鶴泛泛地斜看他一樣,抬手招向另一邊,“服務員,買單。”
完美把話題扼死在搖籃。
“好的,請稍等一下。”收到指示的服務員在前台操作著打了一條結賬單,拿著POS機跑過來遞給他看,“您這邊確認一下賬單數額,我掃您。”
陸長鶴處理完結賬,又點開通訊錄翻出了羅森的電話。
彼時他才剛從訓練場下來不久,回去洗了個澡就接到了電話,還以為是喊他去吃飯的,誇的話沒來得及出口,被他一句話堵回去——
“幫個忙,過來抬兩個人。”
隨後陸長鶴跟服務員簡單交代完把那兩個人放在這兒一會兒有人來接,就攬著沈離走了,整個流程下來沒有一個動作是多餘的。
把剩下三個人都整懵了。
沈離還能站起來走路,但陸長鶴非要攬著她的腰走,生怕她東倒西歪。
開來的車在底下停車場,兩人坐著直達電梯下去到了P2層。
這裏空間很大,陸長鶴把車停的位置也靠裏麵些,中間有段走過去的,空曠的長路,沈離掙紮著脫開他的手,偏要自己走兩步。
“你看。”沈離還特意轉了一圈給他展示,“我都說了我可以走。”
“行。”陸長鶴索性兩手插兜不管他了,任由她自己認路,“前麵走到頭右轉,你帶著我走。”
“這有什麽難的?我隻是有一點點暈,又不是傻掉了。”沈離很自信將他一隻手從口袋裏牽出來,露出那條曾經他們一起買的串串手鏈,分明是小攤上很廉價的小東西,兩人卻一直戴著,從那之後都沒摘下來過。
沈離注意到自己牽起他的那隻手也戴了同款的手鏈,是個很無聊的細節,但還是不由得歡喜,拉著他邁著大步向前走。
臨到分岔口猶豫住了。
嘴裏呢喃著左右,最後毅然決然拉著他走向了右邊。
找到那輛車時,她好像發現了什麽寶藏的小孩兒,很自豪地向他炫耀,“你看!找到了!”
她算不得多迷糊,倒也沒有多清醒,整個人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讓陸長鶴有種隨便來個人都能把她騙走的錯覺。
他無奈陪著她笑,“真棒。”
沈離忽然認真起來看他,雙手握住了他,往常都是他一隻手就可以包裹住她,輪到她需要兩隻手,才隻能堪堪覆上。
“陸小狗。”
“嗯。”
“以後我都牽著你走。”沈離順勢纏抱住他的腰,“我們永遠不會迷路。”
“好。”陸長鶴隻管應著她,回以她每一個迎上來的懷抱,“你牽著我。”
雖然還算清醒,但始終喝了點酒,上回違規就被罰掉了三分,陸長鶴不想再折騰,把車開出停車場叫了個代駕。
回酒店的路途一共才二十幾分鍾,兩人都在後座,沈離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像要睡著似的。
車內的音響放了舒緩的音樂,一直到車子停靠在酒店前麵的專用車位,音樂熄停。
“線上付了,勞煩。”陸長鶴跟司機打了聲招呼。
“沒事沒事,應該的。”司機朝後座擺手,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陸長鶴抽身先把車門打開了,出去後回過頭來二話不說把車裏的人打橫抱起,還小心著她的腦袋沒碰著車頂。
她朦朧間轉醒時,陸長鶴已經打開了酒店房間的門,用腳輕踢了一下,進去之後連帶上一腳關上。
“我們回來了嗎?”她傻乎乎的,被他輕放到**,背靠在床頭,還墊上了枕頭抵在背部。
陸長鶴在桌上給她倒了一杯水,到床邊哄著她喝掉,“喝點水醒醒神。”
沈離開始很聽話,他說什麽都不反著來,猛著喝完了一整杯,精神確實醒了些。
“不知道這會兒說的話你能不能聽進去。”陸長鶴倒好像變了個人,臉上沒什麽笑了,隱藏著某種落寞的傷痛似的,“聽不進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說了。”
他將杯子放置到床邊,自己坐在床沿,視線緊緊抓著她的目光,“以後一定要切記,如果有這種類似的聚會或者酒席,小心著敬酒陪酒。”
“你喝不了多少不要逞強,最好一開始就不要碰,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喝的了酒,不然很難收場。”
“別到時候被賣了還要給人數錢,知道嗎?”
他突然說這種話,讓沈離莫名有點難過,但這難過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就好像……好像……
好像他要全部交代完,然後就不見了似的。
她隻是順著點頭,“知……知道了。”
“嗯,一會兒記得洗個澡再睡,我先回去了。”陸長鶴最後揉揉她的腦袋,感受那一點餘溫,戀戀不舍才撒開手,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沈離條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側過臉不解。
“你,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沈離手上的力道抓得更緊,“不知道為什麽,看不見你我會有點難過。”
陸長鶴坐了回去,耐心問她:“為什麽會難過?”
她搖頭,“我不想你走。”
“……”
她抬起一雙呆滯的眸子,望著眼前的人有些失神。
他們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彼此,那一眼卻好像隔著千萬丈遠,讓人心裏鬱悶。
那一刻沈離什麽別的也沒想,隻想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不要如同這個眼神一般遙如天際相望。
沈離慢慢直起了身子,雙腿曲在**,顫抖的手掌覆上他的臉頰,那裏一片滾燙,要燙進她心裏般。
她在他翻騰著複雜思緒的眼神中逡巡,而後壓身貼近,輕吻上他獨獨冰涼著的唇瓣。
酒壯慫人膽般,她一點也沒有前兩次那樣的,緊張到顫抖,她享受於附著在他唇間的溫度,並一步步試探,逼近,糾纏不休。
打破他所有枷鎖,最後令他無法按耐,被他更加熱烈地拉進一個深吻裏,不受控製地深陷其中。
同一頻率的心跳越來越快,悶熱氣息散開,裹挾著唇齒間每一寸空氣。
他肆虐翻湧著她的軟舌,將她帶上一個無法喘息的地步,適才堪堪分開。
他們眼神迷亂,鼻尖挨著鼻尖,那樣貼近地注視著彼此,好像這樣才是對的,這才是真真正正讓她感受到了他。
“陸小狗。”
她嗓聲沙啞,額間有細汗透出。
“你想要我嗎?”
“我給你。”
那兩片唇瓣瞬時征伐過來,不留餘地,他一手護住她的腰,壓覆上去。
那綿長而瘋狂的吻,是苦澀,是甜膩,是無法訴之於口的不舍。
他順著她的脖頸啄吻,腰上的手探入衣裏,感受那片柔軟細膩的肌膚。
他跪於床褥之上,身子向前傾倒,薄唇小心翼翼點過她突出的鎖骨,手上的力道刻意輕柔,怕弄疼了他的兔子。
再想從鎖骨往下時,他卻征住了,保持著撐起微彎的脊背這個動作,止步不前。
沈離茫然捕捉到他失落的眼睛,輕喚他:“怎麽了?”
他的眸色越來越暗,呼吸越來越沉,悶熱的氣息迎麵向她。
陸長鶴停下了動作,附著在她腰上的手沒再往下,他一反常態地,將臉埋進了她的頸窩。
持續了良久,隱隱約約,傳來絲絲哽咽聲響。
滾燙的**灼在皮膚上,沈離一陣戰栗,反應過來他是哭了,“你……”
“對不起。”他突然道歉,在此刻顯得有些無厘頭,他說著隻有自己能夠明白深意的話,一聲接一聲泛著沙啞抽泣的聲音,“離離,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
“我想跟你一直都在一起啊……”
沈離腦子有點懵,不知如何是好,和當初他埋在她頸肩泣不成聲時那般,開始安撫的揉著他的腦袋,“你怎麽了?我們當然會一直在一起啊,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隻是抽噎,什麽話也不說了。
沈離隻覺得他非常難受,幾欲崩潰似的,但又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安慰也顯得無力。
直到她頸窩都被浸濕,他才想起來起身,從床邊抽了幾張紙,著急忙慌地擦幹淨他留下的痕跡。
“陸長鶴。”她喚他全名,搭住了他的手臂,“我不想動了,你陪我待著好不好?”
他再開口,那嗓聲更加地沙啞,“好。”
深夜,月色朦朧,皎潔的光亮透過玻璃窗撒進床前,夜晚的生靈聲聲鳴唱。
他們相擁著躺在床褥之上,平靜安詳著感受彼此的體溫。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難過,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她幽幽道完,恍然抬頭,恰時對上他低垂的目光,困惑道,“你看我幹什麽?”
“我在看星星。”他啞聲說,“我的星星。”
這廂便一下子把前事拋之腦後了,沈離心裏登時歡喜得很。
她笑他情話有所精進,躺在他懷裏逐漸熟睡。
那晚她睡的鼾甜,順應著她所有希冀似的,夢也是圓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