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 雨痕

◎warning◎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

“Baby take it as a warning

I still know just how you want it……①”

音樂卻是流動的。

或許他也察覺出什麽,斜眸睇她。

兩相對峙,互不避讓,眼神處在直白露骨的侵略和不言而喻的含蓄之間,模糊,又曖昧。

她餘光瞥到他喉結聳.動了一下。

理智在此刻占據上風,他直起身,右手從台球杆落到她胳膊上,聲音沾了點啞,低而沉:

“大臂隻在揮杆的瞬間,是固定不動,由小臂帶著手腕發力的。其他時候,你保持鬆弛狀態,不要過度緊繃,知不知道?”

邊說著,大手在她手臂遊移,衝鋒衣布料偏硬,窸窣聲摩擦耳膜。

周雨晚脖頸後背沁出點熱汗,忍不住想挺起上身,左肩忽地被摁住,她回頭看他,他手勁往下,她俯低回原位,他居高睨她的眼神微暗。

一高,一低,一直立,一俯身,一後,一前。

某種隱晦的邪惡念頭一閃而過,周雨晚莫名感覺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帶著叫人心癢難耐的壞。

偏偏話是正經的,在克製與縱欲間拉扯出強烈的矛盾感:

“再試一次,我看看你怎麽發力的。”

周雨晚試了一次,表現還行,他放過她,她悄然鬆一口氣。

撩一把從身後滑到肩頭的長發,指背觸到耳根後頸,泛著潮,生著熱。

她把衝鋒衣拉鏈扯開點,透氣。

這一局玩得亂七八糟,反正是來放鬆的,誰也沒打算認真。

“哢!”

商渡單手開一聽冰可樂,氣泡“呲”一下冒上來,消泡聲沙沙作響。

台球桌不過85公分高,還沒他腿長,他似坐非坐地靠著邊沿,可樂往右遞給她,模樣挺懶,手背青筋遒結。

周雨晚接過,灌一口,大量氣泡在口腔炸開,**沁涼甜膩。

她單手捏著冰霧彌漫的藍色鋁罐,屈腿,翹臀挨坐在桌上,一隻腳踩地板,另一條腿慢悠悠地**,“你跟孫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高一的冬令營。”商渡又開了一聽冰可樂,指尖勾著拉環撥出哢噠聲。

“哦,”周雨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低頭喝可樂,唇瓣抵著罐口,“看不出來,他也學霸一個。”

這裏的“看不出來”,不是指他生得一副不聰明的傻樣。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跟商渡玩在一起的男生,至少外形條件都不差

——估計差距太大的,人都不樂意跟他同框,那簡直是殺人誅心。

相反,孫靖長得還挺好看。

如果說,商渡長得貴,趙丞長得渣,那他就是混,混蛋的混,江湖氣很重。

一看就是班上最後一排,永遠考倒數第一,不學無術、惹事生非的刺頭兒中的刺頭兒。

“突然發現,你好多事,我都不清楚了。”周雨晚突生感慨。

“所以,這不是帶你來了解我了麽?”他說。

周雨晚不吭聲。

咽進肚裏的氣泡湧上來,像是頂著五髒六腑了,有點難受。

商渡側著頭,在看她,手中可樂罐不小心被捏變形,發出細微的哢哢聲。

他忽然站直。

周雨晚餘光注意到,低垂的腦袋剛要偏過去,身前就倏然落下一道頎長身影。

是他側轉身體,站在與她麵對麵的地方。

麵容被她後上方的燈盞照亮,暖光把他一張高攻擊性的濃顏臉,染上幾分溫柔,“既然是交往,總不能對自己男朋友一無所知吧?”

周雨晚淡聲:“我允許你對自己的女朋友一無所知。”

“無所謂。”他聳肩,“你那個叫柯思萌的朋友,好像挺話癆。”

“……”她坦白,“我這兩年也沒做什麽。”

無非是老老實實上學做功課,拍拍照片和視頻,偶爾參加點線下活動,接點廣告體驗一下自食其力的感覺。

然後,差不多沒了。

枯燥,乏味,儼然不如他跌宕起伏有看點。

“有些事,是日積月累才能初見端倪的。”

他留給她一句高深莫測、意味深長的話,周雨晚慢慢品。

他們還沒玩完。

周雨晚到休息區坐著,拿了他們一行人中,某個人的iPad看電影。

不知過多久。

孫靖傾身從袋裏掏出台球,同商渡笑說兩句,還想再開一局。

一花臂女生過來,拍了下商渡的肩膀,“商渡是嗎?”

以為又一個來搭訕的,孫靖擠眉弄眼,戲謔道:“沒戲啦,他有女朋——”

不等他說完,女生丟下句“你女朋友說她困了,想回家”,高馬尾一甩,一個眼神都沒給孫靖,轉身就離開。

孫靖眼睛追著她走出三四米遠,嘀咕著:“還挺酷。”

再回頭,商渡已經撂了台球杆,過去找人了。

休息區離這兒有點距離,那邊靠牆列了一排單人沙發和茶幾,除了老板用柵欄單獨圍起的發財樹,其他綠植都大大方方擺在桌櫃上。

周雨晚坐在離發財樹最近的位置,無聊是一方麵,手賤也是一方麵,薅了兩片翠綠葉子撕著玩。

看著樹上空缺的一塊,再看看煙灰缸裏的一抹綠,連孫靖都替老板心疼。

然,此時,那個為非作歹的小惡魔睡得挺安詳。

衝鋒衣兜帽扣著,手縮進袖子裏,大概是光脫脫的兩條腿遭不住寒涼,蜷曲縮在沙發上,雙臂抱著,整個人背曲腰彎,窩縮成一團。

附近一個男人注意到她,手伸出去,想拍她肩膀,在那之前,被及時趕到的商渡扣住手腕。

男人知道這是個有伴的,摸了下鼻尖,悻悻離開。

商渡在她麵前屈單膝下蹲,從孫靖的角度,看不清他是在同她說話,還是怎樣。

反正,沒多大會兒,就見他站起來,彎腰,伸手,打算一個公主抱抱起她。

動作到一半,似是想到什麽,停住。

回頭掃一眼,發覺他正瞅著他,衝他打一個手勢,使喚他過去。

“幹嘛?”孫靖晃過去,問他。

“你暫時幫我看著她。”

撂下話,孫靖看著他去前台弄了一把遊戲幣,轉身到娃娃機那邊去,專挑周雨晚先前苦攻不下的那台機子,投幣,下爪。

他運氣挺好,孫靖勉為其難當他也是有點技術傍身的,反正,沒兩下就抓出了一個黃得亮眼又吵鬧的海綿寶寶。

接著,他帶著那個玩偶折回來。

孫靖讓一步,方便他抱人,嘴非得賤那一下:

“怎麽?打算等她醒了,炫耀你的戰利品啊?”

“是啊~”商渡挺敷衍,躬身,輕手輕腳地拉起她一條胳膊搭他肩頸上,孔武有力的臂穿過她腰背腿窩,猛一下將她打橫抱起。

她累極,睡得挺熟,但潛意識裏還記著自己身處何處,留了一分清醒。

“商渡~”

含糊不清地咕噥著,眼睛眯開一條縫,半夢半醒間看清是他,她嬌嬌地哼唧出聲,主動自覺地抬胳膊,雙手抱緊他頭頸,身體跟著偏向他,臉埋進他肩窩,撒嬌似的蹭了下。

黏答答的聲音混著濕熱的鼻息,拂掃他耳根:

“困~”

“乖,我們回去睡。”他輕聲哄她。

孫靖目送他倆離開,琢磨挺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手往上一甩,“草!”炫耀個屁的戰利品,那分明是秀恩愛的。

*

差點喘不過氣。

掛壁時鍾從8:30跳到8:31,窗外天光大亮,窗內遮光簾緊閉,一片昏暗。

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耗在**。

所以,他對床品要求高,單是私人訂製的床墊就價值百萬,無論軟硬、支撐度、透氣度等等等等,統統都需顧慮周全,力圖睡個好覺。

然而……

胸前肋骨漫著潮水湧漲般的悶痛,低頭,周雨晚趴臥他胸口,一手折疊壓在身下,一手落在他腰腹,雙眼輕闔,睡得正香。

柔順長發淩亂鋪散開,發梢撓著他脖子,有點癢。

他動手撥開。

她嚶嚀了聲,本就不安分的睡姿,愈發不安分。

身體進一步向他傾軋,心跳疊著另一記心跳,她是軟的,他是亂的。

她裹在外麵那件真絲睡袍,在睡夢中,早不知所蹤,身上隻剩一件小吊帶和短褲。

肩帶柔軟纖細,一根懶懶掛在她肩頭,一根早滑落至手臂,露出大半個臂膀,線條柔美,白得晃眼。

“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

被迫強製開機的大腦,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商渡凝睇她睡顏,沉下心來慢慢想。

周雨晚睡相不算太差,她不打呼,不搶被子,也不會四仰八叉。

就是有個習慣——喜歡抱著東西睡。

或許是跟家庭成員關係冷淡,她自小缺乏安全感有關,睡覺不抱著點東西,不彎腰曲背縮成一團就睡不著。

兩人以前不是沒一起睡過。

小時候,大夏天的,空氣幹燥悶熱。

她抱著他睡。

他身下是柔韌冰涼的席子,身上是柔軟溫熱的她,緊貼在一起的肌膚濡著潮熱。

當時想的是,她好沉,壓得他胸口疼,還很熱,捂得彼此都汗津津的。

想推開她,手伸出去,搭在她肩上,卻沒後續動作。

而現在,她抱著他睡。

身下是鬆軟舒適的床墊,身上仍是柔軟溫熱的她,緊貼在一起的肌膚摩擦間把靈魂點燃。

心猿意馬,思緒淩亂,好像能想到很多,又好像大腦一片空白。

仿佛在解一道艱深玄奧的數學題。

煩躁。

他閉眼,再睜眼,不設防對上另一雙迷離眼眸。

彼此靜默對視著,她舔了下幹燥的唇,麵頰暈著可疑的紅,緩緩從他身上翻下來,一骨碌,背朝他側躺,抓著被子,一點一點攏住身體,說出句經典名言:

“昨晚,我們沒做什麽吧?”

作者有話說:

①Nbdy《Wa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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