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多遠就滾多遠
古代染色用的染料,大多是天然礦物或者植物染料,過程極其複雜。
在大鍋裏煮植物出色,再過濾出殘渣,需要染的布料放入染缸中,反複浸染晾幹,而次數是看需要的顏色深淺來決定。
花昭看過書籍,學習起來也很快。
臨近中午,薛氏要去準備吃食,蘇良哲正將浸染好的布料晾曬,花昭看到後,連忙過來搭把手,將皺褶的布料捋開。
“哼!”耳邊傳來聲音。
是大舅舅……
他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又重重哼了聲。
“大舅舅……”
蘇良哲不搭理她,將角落裏的麻袋背過來,將裏麵裝的茜草倒入鍋中熬煮。
花昭趕緊走過來,幫忙添加木柴。
她加了兩塊大木柴,誰知其中一塊浸了水,有濃煙冒出來。
蘇良哲用力將她拽開,瞪她一眼,“笨!”
很快,蘇良哲將濕柴拿出來,卻不準她再靠近。
“昭昭別幹了,這些粗活太傷手。”薛氏說道。
花昭搖搖頭。
她又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
薛氏歎氣,“你們三個要是不嫌棄的話,留下來吃個午飯?”
“我們都吃不飽了,還留她們三個吃飯?那得浪費多少糧食?”才六歲的蘇耀牽著妹妹蘇慧回來了。
“耀哥兒!”薛氏的表情頗有些尷尬。
“你們來幹什麽?”
前屋傳來老太太的嗬斥聲。
花昭和薛氏看彼此一眼,快步走去。
兩人剛走到簾子後,花昭便聽到蘇雲婉的聲音。
“娘,你又何必這麽倔呢?”
“是啊,外祖母,早前姨母出事,不是花家不願意幫,是幫不了,這後宮之事,誰能插手?皇上一怒,流放千裏是小事,隻怕要被滅九族。”少年輕歎,“也怪不得我母親和父親那日閉門不見,他們隻是想你們多冷靜冷靜。”
聽到花暮雲的聲音,花昭皺起眉頭。
身旁的薛氏見她如此,低聲道:“昭昭是不是也認為你外祖母太固執?”
不等花昭回答,薛氏又道:“你外祖父病逝當晚,你外祖母實在想不通,她去找你娘,剛到花家大門口,便被下人給轟走了。”
“其實懂的都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可你的父親是太冷漠,至於你母親……”
薛氏搖搖頭,沒繼續說下去,而是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蘇雲婉還在說。
“娘,這些錢你就接著吧,去租個寬敞幹淨的宅子住,再把孩子送去學堂讀書……你就算是不為你自己想,也得為孩子想啊!”
花昭跟在薛氏的身後走出來,看到蘇氏往老太太手裏塞了個荷包,荷包裝得很滿,看起來沉甸甸的。
老太太竟是沒繼續嗬斥。
花暮雲見此,語氣溫和勸道:“我娘說的對,往日耀哥兒在學堂念書,就經常得到先生的誇獎,外祖母又怎麽能忍心耽擱耀哥兒的學業?”
十三四歲的少年郎,個頭比花昭還高,五官雖有稚氣,但眼神與氣場相較於同齡人要沉穩許多,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一股很自信的儒雅大方。
蘇氏緊緊抓住老太太的手,苦口婆心:“娘,爹還在世時,時常念叨,蘇家能出一位舉人該有多好,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耀哥兒身上,才會給他尋良師,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耀哥兒若有出息,爹他泉下有知,可含笑九泉啊!”
“縱有家纏萬貫,不如功名在身。”花暮雲點頭繼續道:“才可謂光耀門楣。”
“是啊,娘,如今蘇家的希望可都落在耀哥兒身上,你們也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
老太太還是沒吱聲。
薛氏上前。
蘇氏才注意到後麵的花昭,她眼底閃過詫異。
花昭沒看蘇氏,而是望向花暮雲。
少年郎生得一副好皮囊,清雋俊美。
他一襲青色長衫,器宇軒昂,眉眼間有自己的清傲與自信。
在與花昭四目相對時,花暮雲顯然也愣了下。
隨即,他上下打量花昭一眼,見她衣裙上沾有髒兮兮的染料,頓時皺起眉頭,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你為何在此?”花暮雲沉聲問道。
花昭沒搭理花暮雲。
她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打開蘇氏遞來的荷包。
裏頭不僅有沉甸甸的銀錠子,還有幾張折疊起來的銀票。
老太太將銀票拿出來。
蘇氏見到,臉上顯露出喜意,“娘,這些錢……”
她的話沒有說完,老太太往門外走去,荷包裏的銀錠子被她扔在門口,滾落的到處都是。
“娘!”蘇氏驚叫一聲,語氣變得又急又氣。
蘇老太太的表情冷若寒霜,“我這老婆子讀書少,隻知道蘇家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沒出現,那麽以後就別來了!”
說完,老太太直接把手裏的銀票撕得稀巴爛,往空中一撒。
蘇氏的胸口起伏不平,她撫著自己的額頭,腳步不穩,往後退了兩步。
“娘……”花暮雲趕緊攙扶住蘇氏,沉聲道:“外祖母,你這般固執,日後定會後悔!”
蘇老太太什麽話都沒說,她掃視屋內一眼,一瘸一拐地往角落走去。
“你們滾不滾?”
“娘!”
見蘇老太太拿著掃把要抽人,蘇氏趕忙拉著花暮雲往門口走去。
“你也給我出去!”老太太朝著花昭喝道。
一句話沒說的花昭:“…………”
花昭連帶著兩個丫鬟都被老人家轟了出來。
隨著砰地一聲響,大門被緊緊關上。
花昭沒好氣地瞥了一旁的母子倆一眼。
“外祖母這般,完全是在耽誤耀哥兒!” 花暮雲搖頭。
“關你屁事。” 花昭冷聲道。
聲音不大,可清晰傳入花暮雲的耳中。
花暮雲猛地盯住花昭,“你說什麽?”
花昭沒搭理他,喚了兩個丫鬟一聲,欲要離開。
蘇氏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昭昭,你怎麽還與暮雲置氣?”
不等花昭開口,花暮雲輕哼,“我還以為她會反省,誰知她變本加厲,說話比往日還要粗俗。”
花昭朝著花暮雲嗬嗬笑,“我粗俗,像個潑婦,那麻煩你以後見著我,有多遠就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