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讓塵要回帝都的事, 當天中午就傳開了。
其中有一部分功勞還是許琳達的。
為了證實這個消息,她直接去食堂找鄧哲和周闖,沒想到這倆人都挺詫異, 完全不知道還有這麽個事兒。
許琳達懵了。
她扭頭看祝雲雀, “會不會林知念說的是假的啊。”
話音剛落,坐在對麵發信息的鄧哲就草了聲,“陸讓塵回我了。”
“他說確實要回去。”
“剛定下來沒多久,就這兩天。”
說著,他抬頭看向祝雲雀。
三人神色各異, 目光統一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許琳達, 她蹙眉欲言又止的,像是想安慰幾句,又迫於兩個男生在不好開口。
祝雲雀卻隻是淡淡垂著眸,撥弄著飯盤裏的青椒雞蛋。
就這麽隔了幾秒, 她輕聲說,“挺好。”
“……”
那天午飯格外難吃。
可破天荒的,祝雲雀吃了一整份。
或許是被陸讓塵要走的事影響, 回教室的路上,四人氣氛稍顯沉悶。
作為陸讓塵在這邊最好的兄弟, 鄧哲和周闖都不大開心, 周闖還說陸讓塵一點兒都不夠意思,這麽大的事,他們幾個居然沒一個知道。
鄧哲替陸讓塵說話,“興許是沒來得及告訴唄。”
“沒來得及告訴,那林知念是怎麽知道的。”
許琳達相當不服, 特意說出來替祝雲雀透口氣。
她說這話時,祝雲雀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
鄧哲視線在倆姑娘臉上掃了一圈, 悠著道,“那可能人家家裏關係過硬唄。”
許琳達眼神質問,“讓哥跟你說的?”
“……”
鄧哲無語,“姑奶奶你饒了我行嗎,我隻是猜測,我又不是他。”
他看向周闖,“你覺得呢。”
周闖這人比較鈍,“我覺得啥。”
鄧哲翻了個白眼。
許琳達側頭看向祝雲雀,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她,“不然你問問?”
祝雲雀抄著外套口袋,仍舊不鹹不淡的,斂著眸完全看不出來心裏在想什麽。
默然幾秒,她搖頭,“不想問。”
許琳達:“……”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喜不喜歡陸讓塵。”
臨進班級之前,她搖頭歎氣地留下這句話。
祝雲雀腳步在門口頓了瞬。
很快,就再度恢複如常。
但那隻是表麵。
沒人知道,那個下午對祝雲雀來說,有多麽晦澀難熬。
明明眼睛在看黑板,耳朵在聽老師講課,可心思卻早已不知道飄到哪裏。
胸口也很悶,很難受。
整個人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氣,隻剩麻木的軀殼。
就麽渾渾噩噩熬到放學。
祝雲雀才反應過來,那天晚上是跨年夜,第二天是元旦。
雖不是過年,學校氣氛卻很喜慶,同學之間互相說著新年快樂年後見,再揮手告別,隻有祝雲雀,一點也感知不到開心。
感冒沒完全好。
她不知不覺又燒到38度,收拾好卷子準備回家。
剛出教室,就接到馮豔萊的電話。
說是今晚跨年夜,商業街那邊人流量巨大,她店裏生意很好,晚些回去,讓她想吃什麽自己買。
祝雲雀並不意外,說了句好。
沒走幾步,身後的趙奇嘉叫住她,說他今天也要坐地鐵,一起走。
祝雲雀愣了下,沒拒絕。
於是那個飄雪的夜晚,兩人就這麽不緊不慢地從教學樓一路走到校外,再一起上了地鐵。
就在同一時間。
司機開車把陸讓塵送回學校取東西。
轉學手續辦得很快。
本來他們一家三口可以早點回帝都陪程家老人過元旦的。
可陸讓塵卻始終懶懶散散,硬給往後拖了幾天。
程麗茹不滿意。
但又拗不過陸讓塵,就坐飛機和陸鼎忠先回去了,走之前囑咐他,讓他明天早點回去吃團圓飯。
陸讓塵在電話裏頭半應不應的。
電話一掛,就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司機送自己回學校。
司機姓陳,將近四十歲的一老大哥,平時就跟陸讓塵處得不錯。
眼見這大晚上的,陸讓塵還出來,就說不然他去幫陸讓塵拿,或者讓同學幫忙收拾一下,回頭他給郵寄。
挺熱心一提議。
沒想到陸讓塵在電話裏直接給拒了。
也沒說為什麽。
就這樣,兩人四點半碰頭出發,以為五點之前能到南城三中,卻不巧碰上了堵車。
愣是堵了二十來分鍾。
等司機把陸讓塵拉到學校這邊時,祝雲雀已經跟趙奇嘉一起上了地鐵。
冬日的南城天黑得很早。
空氣清凜而涼薄,在路燈的點綴下,城市仿佛籠罩著一層清淺的霧。
陸讓塵剛在群裏發了幾條消息。
抬眸就精準捕捉到,車窗外的地鐵口處,兩道眼熟的身影。
小姑娘穿著奶白色短款羽絨服,深藍色緊身牛仔褲包裹著一雙筆直修長的腿,秀氣又好看。
興許是冬天眼鏡容易起霧的緣故,最近的兩次見麵,她都沒再戴,因而眉眼更加清亮。
旁邊高個子男生側頭垂眸視線灼灼地看她,不知說了什麽,她聽後嘴角淡淡一彎。
那是陸讓塵從沒在祝雲雀臉上見過的神色。
鬆弛,清甜,淡然。
車子被短暫地堵在那處。
陸讓塵喉結輕滾,眸底似有濃稠墨色化開,就這麽一直盯著兩人的身影,直到兩人進了地鐵站。
肩膀微塌幾分,往後靠了靠。
靜默幾秒,他抬手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脖頸,哂然一笑。
-
那天回到家後,祝雲雀第一時間吃了退燒藥和感冒藥。
沒一會兒,困意襲來,她不得不早點兒上床休息,也就因此錯過了群裏的消息。
群裏正因為陸讓塵的出現炸開了花。
在得知他明天就要回帝都後,鄧哲那叫一個不樂意,埋怨他不夠意思,要走也不提前說。
周闖跟他唱雙簧似的,一起譴責他。
陸讓塵受不了這倆人的叨逼叨,直接說:【我在錢櫃定了包間,再特麽墨跡別來了】
鄧哲:【……】
周闖:【啊】
鄧哲:【就咱仨?】
陸讓塵:【想得美】
周闖:【那還有誰啊】
陸讓塵:【隊裏的幾個兄弟,還有李鐵和周槿】
許琳達就在這會兒冒出來。
許琳達:【靠,讓哥你好沒良心,都不想著我!!!】
陸讓塵是真無奈了。
他把湊不齊一個書包的東西丟到後車座,給她回信息。
陸讓塵:【我不想叫你何必在這個群裏說】
許琳達:【這話說得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浮光掠影在昏暗的車內閃過。
陸讓塵滿是少年氣地勾唇一笑。
瘦削的下顎微低,他打字:【別耍嘴皮子了,快點兒過來見我】
前麵這句話是對許琳達說的。
至於後麵這句。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對誰說。
隻是莫名其妙地在聊天框內打出“祝雲雀”三個字,又刪掉。
扭頭望向車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視線泛空幾秒,他收回視線,在聊天框裏@所有人,發了個錢櫃的地址。
後來那天晚上,幾乎所有人都去了錢櫃。
除了祝雲雀。
她在家裏稀裏糊塗地睡了好久,好多人都給她打電話。
有許琳達,鄧哲他們。
也有祝平安和葉添。
最讓她想不到的,是陸讓塵。
淩晨三點醒來。
祝雲雀在漆黑的夜裏對著來電顯示茫然地發呆。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她看到群裏那一大堆未讀消息,還有陸讓塵給她單獨發的信息。
時間是八點半。
陸讓塵:【我要走了,不來見一麵麽】
看到這,祝雲雀眼眶倏地熱了。
好像一瞬間,軀體就恢複了原有覺知和痛感。
她抬手捂住眼睛,平複呼吸,可滾燙的**還是順著眼角無助地往下淌。
她知道,屬於她的濃烈的夏天,結束了。
也永遠不會再為她到來。
過了不知多久。
輕微的耳鳴聲漸漸消退,祝雲雀睜開模糊的視線,終於重新拿起手機。
那個深夜。
她給陸讓塵發了三條消息。
第一條:【抱歉,我吃了藥很早就睡了】
第二條:【很高興認識在這個夏天認識你】
第三條:【祝你未來平安順遂,金榜題名】
還有一句,被她藏了起來。
藏在夢裏,藏在心裏。
藏在大雨滂沱,也炙熱滾燙的青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