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溫歲還想再看, 那邊像感應到什麽似地突然朝這邊投來目光,嚇得她趕緊轉回腦袋。

周肆這家夥不是說回家嗎?他家在酸菜魚館啊這是!

她想著就掏出手機要發短信給他,被旁邊的沈鶴喊住了, “歲歲,你是看到朋友們了嗎?怎麽一直東張西望的。”

“沒有,我就覺得好久沒來,”溫歲趕緊否定道,不忘補充一句, “喊我溫歲。”

“唉, 你。”沈鶴輕歎了一口氣, “還排隊嗎?不排隊的話我們去旁邊的商場吃飯也行, 那邊有個新開的飯店也很好吃。”

“不用了, 就這裏。”她果斷拒絕。

現在都知道某個醋壇子就坐在旁邊暗自發酵,她要是再“帶前男友跑了”,周肆知道了可不得爆炸?

幹脆老老實實地拖了個板凳坐下來,“等吧。”

看她這副一會一變的樣子,沈鶴也沒辦法,隻當她是小脾氣犯了,歎口氣跟她一起坐了下來, “好……”

他看著她, 沒忍住又說了一句,“你還是沒變啊。”

“變什麽?”溫歲的心思根本不再這段對話上, 她胡亂地敷衍,餘光努力地看清坐在另外一邊的周肆,想要知道他在幹嘛。

板凳的位置不好, 旁邊有個身材很壯的男人擋住了她的視線,隻能透過間隙依稀看到周肆壓低的帽子邊緣, 以及舉著手機的手。

原來他沒事的時候也玩手機啊。

溫歲在心裏暗自念叨。平時在家的時候他總是一回家就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擺就是一夜,除了有電話根本不見拿起,她深感羨慕怎麽這個時代還會有人沒有網癮。

“歲歲?”

耳邊模模糊糊的聲音這次又抬高了一點兒,她有些不耐煩地接口,“怎麽?”

“我和你說話呢,你沒聽到麽。”沈鶴皺了下眉頭,一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飛快地打了一排字以後重新放回去。

“剛才走神了,”溫歲回過神,“你說什麽?”

沈鶴的眉頭皺得更緊,但想到什麽似的又重新舒展開,“沒什麽,你最近怎麽樣?”

又是這種無意義的對話,好像他們倆是和平分手似的。

溫歲直接無視他的問題,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你今天喊我來,是想和我說什麽?”

“不能先敘敘舊麽,歲歲,”他表情僵了一下,“是這樣的,你也知道之前你們接的那個新項目還是我們公司做三方,但監造不是我。”

“是我的同事,你應該見過,之前來找我玩過,那個個子不高眼睛大大的男……”

“所以?”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沒有感覺,甚至還覺得他是個邏輯清晰又縝密的男人,特別崇拜他。現在褪去了當初的濾鏡,隻覺得他囉嗦又無聊,明明做了那些齷齪的事情還端著架子想要裝作無事發生。

沈鶴被她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噎了一下,隻能尷尬地假咳兩聲來掩飾,“不是簽了新的項目嗎,然後聽他們說,最近內貿他們離職率特別高,人手不夠。”

“內貿都要跟在項目裏做牛做馬,全年出差沒休息,再多的錢也留不住人啊。”溫歲撇撇嘴。

她又忍不住朝周肆的方向瞟了一眼,對方帽簷壓得很低,隻隱約露出小半張側臉,看不清在幹什麽。

“歲歲?”

溫歲轉頭看回沈鶴,“怎麽了?”

“你今天怎麽一直走神,”沈鶴表情不悅。

“我太累了,不好意思。”她敷衍了兩句。

這卻讓沈鶴讀出了別的意思,他原本緊縮的眉頭鬆弛了下來,神色也變得溫柔,“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雷馳的那些做法讓你最近壓力很大。”

“和你講內貿的事情,也是因為他,聽同事說,可能暫時會從外貿借人過去。”

溫歲終於讀出了他語言中的意思,“不能重新招嗎?”

“內貿你也懂得,這不是來個新人就能馬上頂上去的事,是吧。”

沈鶴盯著她的側臉,白皙又細膩就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很喜歡捏她的臉,手感極佳,她會氣鼓鼓地瞪回來很是可愛。

現在鬼使神差地又想伸手,最後還是把自己的這股想法壓了下來,“歲歲,之前你和雷馳鬧得不愉快,所以……”

“所以調走的人就是我了唄。”溫歲接著他的話往下說,語氣平常,“知道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做好準備。”

她倒不是裝出來的平靜,而是真的沒有特別意外。

一方麵是因為好歹在雷馳手底下混了好幾年,對他的手段也有一些了解。他對自己人確實還可以(在沒暴露真麵目以前),但在剛上任的時候,可是把前一位的幾個心腹全部逼退了。

另一方麵肯定也是因為不管怎麽說,禾平也算是一個能為她兜底的公司,即使兜底帶有一定的不確定性。

沈鶴倒是有些驚訝,在他的印象裏,溫歲一直特別在乎這份工作,之前每天加班是常態,為了蹲客戶的回複熬夜到一兩點也沒有怨言。

他以為得知這個消息,她會受打擊的不得了,可是看現在的情況,好像也……還好?

這樣一來,他後麵的話倒是有些難說出口了。

本來他還準備借著這件事來和溫歲緩和一下關係,當然如果有希望有一些別的進展的話肯定更好,畢竟得知他和溫歲崩了以後,他的爸媽可是快要把他罵死。

而溫歲也確實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結婚人選。

他默默觀察著她的神色,隻覺得溫歲看起來心不在焉,並沒有顯露出一點點的擔憂,或者慌張。

觀察許久見她沒有再開口,沈鶴才小心翼翼地繼續鋪墊,“歲歲,其實你也別太難過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溫歲轉過頭看向他,臉上有著不解,“這有什麽難過的?沒別的事的話,”她又環顧一圈周圍,今天不知道怎麽的翻桌特別慢,到現在號碼一個也沒有動。

“要不就回去吧,我看這一時半會兒也吃不上了。”

沈鶴見她起身,下意識地拉住她的胳膊,“等下,歲歲。”

他其實也不想在這樣的環境下說這些話的,在兩個人有美好回憶的地方吃個飯緩和一下,然後約去咖啡廳,再說些進一步的東西。

可是事情好像沒有按照他的期待發生,溫歲好像一點也不流連,隻有他自己還在回憶以前出不來。

她真的和上次那個不明不白的男人好了?

溫歲有些不爽地回頭看住沈鶴,用目光示意他趕緊放手,“怎麽?”

他欲言又止,再她再一次扭頭就準備走的時候終於開口,“你真的和那個男的好了?”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她甚至有些沒有轉變過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個男的應該就是指的周肆,於是挑了挑眉頭,“你很關心?”

“歲歲,我想說,你要是這次不行的話,要不就離職休息一段時間也可以。我工資養你綽綽有餘,你可以和我結婚,安安心心地生個寶寶再回歸職場,不回去也可以。我知道那件事真的是我不對,”沈鶴手上的力氣又加重幾分,“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我媽那裏——”

溫歲簡直無語,這都過去多久了,他怎麽還上演起戀戀不舍的戲碼?要是不知情的人聽到這一段,還以為這是什麽絕世大情種呢,可明明是他先劈腿的。她怒極反笑,打斷了還在懺悔的男人,“我記得你上次說要結婚了?”

“我那是為了氣你,”沈鶴極力拉住她,“你走的這段時間,我真得很想你,我真的離不開你,你知道嗎?她完全不能和你比,而且本來我也沒想那樣啊,是她再而三的主動聯係我——”

“那樣,哪樣?”溫歲幹脆不走,重新坐回到他對麵,“你口中的‘那樣’,是不是指一邊和我冷戰,一邊和別人叫老公老婆啊?”

周圍吵吵嚷嚷人很多,大家都沒有關注到這裏的情況,不過沈鶴向來要麵子,還是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你別這樣。”

“不要這樣那樣的,”她用袖子包住自己的手,再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語氣帶著隱約的嫌惡,“可以了啊,再說就惡心了。我覺得咱們這頓飯也沒有必要吃下去了,謝謝你的消息。”

“溫歲,你不要這麽自我行嗎?我已經和你低聲下氣地道歉過了,你適可而止啊。”沈鶴用餘光環視周圍,壓低了聲音警告道,“你別忘記,雖然是我有錯在先,但是我隻是和人家隨便說說,你那天在酒吧又是怎麽回事?直接投到別的男人懷裏去了。”

她怒極反笑,又想到什麽似的重新轉過頭看向沈鶴,唇邊帶著嘲諷,“怎麽,破防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胳膊伸得太長好嗎。不多說,再見。”

沈鶴被她這幅態度氣得上頭,他簡直想把這個女人的腦袋剖開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他和別人隻是聊天,上床了嗎?糾結那麽久有什麽意義,再怎麽生氣也是要有限度的,稍稍作才叫可愛,無止盡的作就討人嫌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想嗬斥她收起自己的小脾氣,沒想到被旁邊伸出的手臂攔了下來,“可以了啊,再多就煩了。”

又是誰?!

沈鶴扭過頭,看清旁邊男人麵孔的那一刻仿佛覺得噩夢重現。他牙齒咬緊,再也顧不得平時的紳士風度,幾乎用盡力氣從牙縫中幾出幾個字,“你他媽怎麽又在這裏?”

“碰巧。”周肆用手指整了整帽簷,露出一雙狹長的雙眼,眼中帶著戲謔。

溫歲站在旁邊突然笑出了聲,她幹脆地伸出手臂,環住了身邊男人健壯有力的胳膊,眉眼彎彎地笑著開口,“帥哥,有興趣和我結婚嗎?”

周肆頓了頓,把自己的手臂從她的胳膊中抽了出來,又反手將麵帶錯愕的女人整個摟進懷中,才淡淡地接話,“不是已經是我老婆了嗎。”

“你們倆?!”

沈鶴隻覺得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