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突破

“不是說要去參加齊皓的生日會嗎?你怎麽過來了。”溫歲從反光鏡打量坐在自己副駕駛上的男人,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後座——

他倒是習慣得快,剛看她打開車門,就利索地收好了自己的自行車上了副駕駛。

周肆半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手指無意識地輕觸座位皮具上一個小小的凸起,一遍遍地用指尖滑過。

就是不開口。

看他這副樣子,溫歲自然是心裏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周肆想的是什麽,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現在她和周肆的事隻有幾個同事知道,根本就沒有往家裏說過, 要是被自己那個老古板的爸爸知道她找了個小自己那麽多的, 誰知道又要怎麽生氣?

“要不我送你過去吧, ”等了一會兒他還是不開口, 溫歲隻能自己做決定, “在哪吃飯?”

周肆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沒有變化,不知道他是同意還是無聲的抗-議。

溫歲不知道車往哪兒開,再加上白天和司琉相處的時候她老是會不由自主地提到韓思淼這個讓人不爽的名字,所以心裏更加煩亂,不由地口氣別變得有些差,“說話啊?”

周肆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語氣中那一點點的不耐煩,但還是按捺下心中的情緒, 讓語氣變得平和, “歲歲,你和我一起去好嗎?”

“不行, ”溫歲果斷地拒絕了,“我說了我不去。”

下午的時候雷馳又找她談了一次話,話裏話外都是讓她不要對司琉有敵意, 要有氣度。對方還是小女生,今後也不會一直呆在公司, 如果她對項目分配有意見的話和他溝通,不要把氣撒在別人小姑娘身上。

溫歲簡直難受得慌,她哪裏就把氣撒在司琉身上了?捫心自問,誰碰到這樣的事都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又有幾個人可以笑臉熱情地對待搶了自己成績的同事?即使不是她的主觀意願想要搶的。

兩個人之間的談話火藥味越來越重,到最後雷馳整張臉都沉了下來。她還想搞明白之前報價的問題,所以及時低了頭,不然按著她的脾氣,應該當場就提交了離職報告。

“為什麽?”周肆仍然不死心,“我下午上課的時候和齊皓提了,等會兒他就會來邀請你一起,你到時候答應就好。”

“你如果覺得和我坐一邊會被溫櫟發現的話,那你就坐到溫櫟的旁邊去,我挨著齊皓坐就可以,沒關係的。”

她感受到了他語言裏的一點點不滿,和怒氣壓抑後的退讓。

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之前,溫歲也許就答應下來了。

可是經過這件事之後,她仿佛PTSD,有一種深陷下去的,被人推著走無法反抗的無力感。

溫歲直接靠邊停車,熄了火轉過身認真地直視對麵人的眼睛,“阿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願。”

“我不想去,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沒有心思跑這跑那,更加沒有心思去什麽生日會,你給我點空間好嗎?”

周肆同樣毫不避讓地看著她,眼神裏帶著探究。就在她以為他要說什麽的時候,他的目光重新沉了下去。

“那我自己過去。”這次周肆再也沒有猶豫,他轉身開門離開了副駕駛座,幹脆地走掉了。

溫歲很想開口喊住他,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悵然若失地低下了頭。

算了。

從下午開始胃就一直隱隱的不舒服,都說胃是情緒器官,在她這裏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溫歲懶得出去買飯,幹脆連外賣都不點,回家後隻是在廚房裏倒了一杯水,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坐了下來。

她習慣性地上了遊戲,看見好友欄一排灰灰的頭像才意識到大家應該都去齊皓那吃飯了,又提不起勁自己單排,隻能又關掉了手機。

現在還能幹嗎呢?

不想刷微博,也不想看電影……她伸手想要開電腦,可最後還是縮回了手,拿上換洗的睡裙就去衛生間洗澡。

摁下開關,熱融融的水從頭頂傾瀉而下,很快水蒸氣就彌漫了整個浴室,變得霧蒙蒙的。

溫歲站在龍頭下隨意地撥弄著秀發,暖黃的強光打在她的身上,顯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透明,就像一座瓷白的雕塑娃娃。

她緊閉雙眼,深呼吸著想要放鬆,大腦卻控製不住地飛速轉動。

司琉的那個截圖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到底是誰篡改了報價?

這次投標因為需要公司近十年的國內外所有相應規格的合同,所以在做材料的時候讓好幾個人一起統計,但做出最後報價的時候隻經過了三個人的手。一個是她,銷售部的大老板,還有一個就是雷總。

首先排除自己,大老板又隻做最後過目,最後遞交發郵件的還是雷馳。

所以到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這件事就是雷馳做的,隻是不知道大老板又知不知道?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了拿到這個項目嗎?

報價單上的數字在溫歲的腦海裏來回轉,這個價格她總覺得有些熟悉,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看到過?

比之前的報價低了1000多每噸,如果按這個價格走,別說貨要血虧,甚至連財務那邊做賬都不會允許……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冒到她腦海裏:

莫非雷馳換了原材料?

這個想法讓她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整個亢奮起來,溫歲匆匆洗完澡,套上睡衣顧不得吹幹頭發就跑向自己的電腦桌。

開機,上線,搜索曆史記錄,查看當時的原材料價格……她按著心裏的想法把幾個重點的原材料都拉出來算報價和比對,最後——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數據,心跳地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如果她沒有算錯,雷馳用另外一種相似但是價格有很大差距的原料進行替換,所以才得到了現在的這份報價。

為了防止自己誤判,溫歲又重新打開一個新的文檔,用公式再次計算……仍然是和第一遍同樣的結果。

所以。

她抿了抿嘴,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這種極為相似的原材料確實價格會相對較低,並且在外觀上也很難區分,即使用儀器檢測也很難,必須要送到實驗室裏專業檢測才能實現。

而大部分情況下隻要鋼管前期的實驗全部完成,出具相應的質保做成全套單據送到油井之後,並不會再進行再次檢驗,除非發現管子的瑕疵。

而雷馳使用的這種替代材料和本來應該使用的材料間元素成分並沒有很大的區別,甚至可以說是大致相同。

唯一的不同,是存在於抗腐蝕性。

SDD的公司這一次的項目所在位置比較特殊,油井又很深,所以為了確保這口井的順利開采降低報廢率,會使用抗腐蝕性的材料,而兩種原材料的抗腐蝕性差別在一開始也許並不能體現,需要在長期,也許整個合同都完成以後才會被發現。

溫歲仔細梳理這其中的關係,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奇怪。她好歹在雷馳的手下也做了好幾年,對這個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算不上好人,又重男輕女,但是他也算不上壞人,又或者說,他是一個極其注重自己社會地位的人。

對於這種更換材料風險很大,又可能會有損他聲譽的事情,即使他心動,也會有所考量。

更可能是受了誰的鼓舞。

她又想到了那個讓她簡直生理性反感的名字——韓思淼。

這樣的事情,仔細一想倒是有點對上了他的路子,畢竟雖然大家場麵上閉口不談,可是私下裏多少會議論點兒他不怎麽光彩的“發家史”。

溫歲的思緒快速轉動,被突然的聲音打斷。

“歲歲,你還沒睡嗎?”

原來是周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