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吃完飯,就到了飯後甜點時間。
李言喻從冰箱裏拿出西瓜,周意利索地切了紅彤彤的一大盤,兩人坐在沙發上開始盡情享用。盛夏的夜晚,徐徐夜風從陽台灌進來,暑熱漸消,西瓜爽口清甜,真是愜意極了。
周意落眼過去,見李言喻鼓著鬆鼠腮,哢嚓哢嚓地專心啃著西瓜,真的好可愛。
看了一會兒,他忍不住說:“李言喻你上輩子是不是個猹啊,怎麽這麽愛吃瓜?”
?
李言喻頓住,抬頭,雙眼放空。
眼前緩緩浮現出一幕奇奇怪怪的畫麵,月光下,她正鬼鬼祟祟在瓜田裏偷瓜,剛從瓜藤裏摸出一個綠油油的大西瓜,滿口垂涎,打算用爪子劈開,忽見一道寒光閃過,她扭過肥肥胖胖的身子,瞳孔放大,赫然望見閏土正舉著鋼叉要刺她……
他媽的。
以前上學的時候,他說她像小貓,現在審美降級成了賊眉鼠眼的猹,到底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
她不高興嘟囔:“是,礙你眼了唄。”
然後徐徐扭過身,留給他一個不高興的背影。
周意忍不住好笑,“誰說的,愛吃瓜的小動物多可愛啊。”
可愛嗎?
她琢磨半晌,然後扭頭看他,見他正對她露出那種蠱惑人心的笑,唇上那一點深紅色的結痂也賞心悅目,一時竟說不出的心情好。
唉,這狗男人怎麽這麽好看。
她的思緒瞬間飄遠了,不知道那晚喝醉了她都是怎麽咬他的?
就咬了一下?
還是親了呀?
這要是光咬一下,想想還真夠吃虧的,趁機親一下也好呀。她忍不住遺憾,最關鍵的是一點印象沒有。
禍麽,禍也闖了,自己卻沒得到闖禍的快感,獨獨承擔了闖禍的後果,真的好冤枉,真的好倒黴!想維權。
心裏一片冰涼。
這夏天要是能跟她的心一樣冰涼就好了。
半小時後。
李言喻大汗淋漓,收拾完碗筷就去洗了澡,期間一直在後悔,怎麽就發瘋要去他房間裏睡?
太奇怪了吧,好像真的很饑渴那種……關鍵這個節骨眼就很曖昧,她剛喝醉把他咬了現在就要去人家房間裏睡。
她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想拒絕吧,但是又舍不得空調,真的太熱了。
現在腦子裏一想到他剛剛說“咬回來”這三個字,她就嚇得手軟腳軟,想扶著牆去問問神州十六號能不能加塞,她要離開地球一段時間。
從浴室出來時,她穿戴整齊,本來平時洗完澡就回房間,肯定不會穿內衣,但今天的情形已經有所不同。
要是不穿胸罩,會有激凸的風險,好尷尬,但是穿胸罩睡覺實在太難受了,熱得要死。但總之最後,她磨蹭了半天,還是忍著難受穿上了。
她躡手躡腳走進他房間,一股涼意直襲腦門,全身的躁意都平息了下來。夏天,這條命是空調給的。
抱著空調被走到那張沙發前,她平躺著開始玩手機。
浴室的水聲隱隱約約地傳遞進來,仿佛有脈搏一般,莫名讓人心跳加速。這情景,似乎太過旖旎了。
水聲停了,很快就有腳步聲傳進來,李言喻耳聰目明。
房間門被推開,周意穿戴整齊拿著冰飲走了進來。
李言喻一下坐直,低頭假裝看手機,平生沒有和男人睡一個房間的經曆,免不了十分緊張。
但又不想表現得太緊張被他看扁,隻好故意裝作不緊張。
無語,更緊張了。
餘光裏掃到他正仰脖喝水,下巴一滴水滾過喉結,描摹出線條淩厲而有攻擊性的凸起,又消失在布滿潮氣的鎖骨下方,性感粗野。
不知道是不是他洗澡的水溫調得有點高,白皙的皮膚浮著一層潤紅,像某種欲遮半掩的欲望。
“你睡床,”周意麵無表情看過來,“我在地毯上打個地鋪。”
那滴水滑過的地方還在發亮閃光,他的唇也紅得蹊蹺,看起來很好親。
李言喻從喉嚨裏發出“啊”的一聲,說:“我睡沙發挺好的。”
“腿能伸直嗎?”
確實不能。
這個沙發不算小,坐深很深,平常休息看書綽綽有餘,但李言喻畢竟長手長腳,躺平之後隻能微微蜷著。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周意忽然就向她走近,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臉上,繼而眸心緩慢地往下移動,淬火一般,掃過她眼睛、嘴唇,讓人口幹舌燥。
李言喻反應很大,立刻不甘示弱瞪他。
周意低笑一聲,然後視線一轉,繞去她身後打開了櫃門,拿了新的床品出來。他沒再多說,返身就走,在地毯上利索地鋪好被子,大剌剌地躺下了。
李言喻忍不住心猿意馬,他身上好香哦。他今晚穿得人模狗樣的,多挑剔的人看了都得承認的漂亮,知道的是他要睡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選美呢。
“我得早點睡,”周意催促,“還不快過來,非要我過來請你是不是?”
親你?
他說的是這個吧?
操!
李言喻正襟危坐,耳根微微發燙,顧左右而言他,“你睡床不好嗎?”
周意不耐,“**的床單都鋪好了,我要睡還得重新鋪床單,這不是多此一舉?”
“明明說好了呀,這樣真的不太好,我覺得沙發挺舒……”
周意沒有廢話,霍地掀開被子,氣勢洶洶準備朝她過去。
李言喻簡直應聲而動,望風而逃,急忙磨蹭著飛奔過去,屁股挨著床沿,隻一寸寸往上挪。
“啪”地一聲,周意關掉了床頭燈,語氣裏帶著一絲笑意,說:“拉燈睡覺。”
*
房間裏多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味道熟悉又陌生,有點睡不著。李言喻輕輕翻了兩次身,拿起手機刷書。
房間裏安靜得針落可聞,倏而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太亮了。”
李言喻隻好放下手機,心裏罵罵咧咧。
其實想想,以前他對她的態度並不像現在這麽惡劣的。反而是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討厭他,對他隱含敵意。
真的很神奇,想想兩人現在相處的氛圍,她有時候甚至會想,以前她對他那種不屑的態度是真實存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