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後一天,一行人找了潛店開著船,帶他們去潛水了。

最開始大家都不抱什麽希望,但到了目的地還是有點驚訝,沒想到三亞也有玻璃海。

隻不過還是曬得人幾乎暈厥,直到潛入水下二十米才感覺一切燥熱都褪去,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在群魚之間攪出動靜。

為了保護環境,用的還是周意那一盒快要見底的防曬泥,在水下拍出來的照片就顯得臉部特別暗沉。

周意總是覺察到趙尋橋向自己投來那種別有深意的眼神,心情自然很舒暢,但每到這個時候,成湉和王玉琦看向自己的神色也特別一言難盡。

怎麽了?

隻有李言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回卻是徹底離他遠遠的,不說話也不看他,隻當他是空氣。

下午,回到別墅的時間還早,張新又提議去劃槳板,潛店的老板建議大家兩人一個板,男女搭配,可以少租兩塊板不說,還能輪流休息,沒那麽累。

幾人一合計,想到馬上就要返程,確實沒必要太累,於是聽了老板的話,租了板就往海邊走。

剛好一行七個人,四男三女,租了四塊板,男人們每人都拎了漿板,往海邊走。

而七個人怎麽組隊,其實能發揮的也不多。

張新和王玉琦是小情侶自不用說,趙尋橋主動找了成湉,兩人也愉快組隊。這下就剩三個人。

周意獨個兒抱著硬板走在後麵,朝前麵那人的背影喊了一聲:“李言喻。”

那人停住腳步,回頭朝他看來,露出個疑惑的表情,卻沒說話。

“我的硬板很重,你能不能幫我抬一下?”

他難得服軟示弱,聲音很低,一下就被海浪聲和風聲吞沒了,大概是沒聽到,李言喻繼續一臉問號地看著他。

周意抱著漿板疾步朝她過去,打算走近點再說,正醞釀著還沒開口,就聽李言喻淡淡地說:“你這拿得不是健步如飛嗎?你使喚人上癮是吧?”

說完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轉身繼續朝前走了。

“……”

周意被噎了個結結實實,還沒想好要說點什麽,就見她快步跟上南豐,探頭說了句什麽。

南豐略帶笑意的話就這樣灌進了周意的耳朵裏:“可以啊,我還以為我要落單咧!”

李言喻也笑,又低聲說了句什麽,周意支著耳朵卻沒聽清。

他盯著前麵那人的身影,舌尖狠狠頂住上顎,很帶情緒地把漿板戳進沙子裏,動靜弄得很大,所有人都回頭看他。

南豐看了他一眼,識趣道:“周意,要不換你跟言喻一組,我這個板有點小……”

話沒說完,李言喻一下打斷了他:“豐哥你想自己一個人劃嗎?”

“也沒有啊,我隻是看……”南豐一腦門虛汗。

李言喻這會兒難得露出點鋒利:“那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替我決定?”

南豐連忙胡亂找補,“實在不好意思啊,我還尋思你倆身高挺合適,這不周意又剛好……”

話沒說完,他就見李言喻的神色微妙變了,連忙改口:“是我考慮不周,抱歉抱歉。那就還是咱倆一起哈。”

說完,南豐瞥了周意一眼,卻見他沉著臉盯著李言喻,唇線繃直,蕭索地站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看起來竟有點可憐。

李言喻看了周意一眼,轉頭對南豐說,“嗯,我感覺他人高馬大,一個人劃也挺合適,不會累,走吧。”

南豐在二人身上掃視一圈,露出個興味盎然的笑來。

周意拖著漿板踩進沙子裏,覺得這破天氣簡直糟糕透頂,根本不適合劃漿板,還不如在酒店睡覺。而且真的很吵,源源不斷的說話聲傳進耳朵裏,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而這廂,李言喻和南豐是最先下水的,兩人一前一後,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水,聊著晚餐要吃些什麽。

這會兒海麵風平浪靜,日光絢爛,海風徐徐而來,很是愜意。

隻是可惜,要是沒有後麵那些動靜就好了。

南豐回首看了一眼,卻見周意劃著漿板跟在他們身後,卻把手機拿出來,一臉扭曲地放著大悲咒,吵得人耳朵疼。

南豐朝後麵努了努嘴,低聲問:“你倆早就認識吧?”

李言喻“啊”了一聲,又說,“我們是高中同學。”

“哦,”南豐點點頭,“吵架了?”

李言喻沒說話,南豐是個人精,連忙說,“我們朝前劃一劃,看見他就煩。”

倆人於是鉚足了勁劃水,劃著劃著覺得好好玩,還有點幼稚,突然對視一眼,莫名笑出了聲。

周意站在板上,也連忙劃水跟過去,也不知為什麽那二人居然就開始笑。他這裏在放大悲咒,他們卻笑得那麽開心,那麽刺眼,他心裏已經開始流血又流淚。

很快,他就氣衝衝地拎著漿板回了酒店,拉著一張臉,誰也不理。

晚飯過後,李言喻吃飽了就一個人踱去海灘上消食,海風徐徐,一輪落日緩緩沉進海裏,白花花的浪吻過她的腳,又羞怯似的很快退遠。

有小孩提著桶在撿螃蟹,鏟出一個個小沙坑又很快被浪花撫平。

眾人累了一天,窩在客廳看電視不想動,南豐忽然問:“咦,怎麽不見言喻啊?”

王玉琦說:“她說她去海灘散步趕海。”

南豐擔心她的安全,說:“去了挺久,怎麽沒個消息?”

周意從門外走進來,淡淡地說:“已經漂走了,估計過幾天能浮起來。”

眾人:“……”

趙尋橋低聲嘀咕:“你怎麽知道?”

但無人聽見。

“你剛剛去哪了?”張新看向周意。

周意徑直走向沙發區,一句話沒說。

旅行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時間一晃,大家就趕往機場準備返程了。

回南市那天,上天憐愛眾人下起了小雨,消去了一絲暑熱。

飛機上。

李言喻還是發現自己被曬黑了兩個度,手臂和身上的皮膚已經有了很大的色差。不過看到前排南豐遞過來的冒白氣絲兒的冰西瓜,心裏又高興了起來。

“周意買的。”南豐意味深長地說。

“謝謝。”

她叉走兩塊,又遞給了後麵的張新和王玉琦,也說:“周意買的。”

二人異口同聲地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