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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你也知道戴安.阿勃絲?”

“恩,我祖父有她作品的收藏。”男孩兒懶懶地哼了聲,

“嗬,他老人家挺有眼光嘛,現在戴安的照片可價值不菲。”我調整了下畫板。舒乙許是坐也坐懶了,沒初時那麽生氣了。

“這也叫眼光?她的照片裏全是毫無秩序的混亂又醜陋的異類。粗鄙的衣服,令人作嘔的表情————搞不懂怎麽會有人喜歡這樣令人壓抑得窒息的影像,哦,當然,你喜歡,我能理解。”舒乙又嫌惡地瞟了眼他身上的黑色吊帶襪。

我挑了挑眉,無所謂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戴安有多了不起,她1967年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舉辦“新紀實攝影展”時,她的三張作品除了得到評論界最惡毒的詛咒和最尖刻的批判之外,美術觀工作人員每天早晨都必須去清理掉人們吐在上麵的口水。然而事實是,沒有人能從心中輕易抹去她的照片帶來的震撼,哪怕隻是僅僅回眸一瞥。”

手裏的畫筆沒有停,嘴裏,固執地為戴安正名。

我崇拜這位異端的大師,她曾說,“我要表現的是熟悉的事物不可思議的側麵,以及不可思議的事物的正麵。對我而言,照片的主題永遠要比照片本身重要,而且複雜。我在乎的是這張照片是關於什麽的。”

我畫畫也是如此,隻求宣泄出最真實的情緒,以及找到粉碎後的真相。

“嗬,想不到我身邊除了我古怪的爺爺,還碰上了兩個審美有奇趣的怪物。”舒乙好笑地攤在沙發裏,

“還有誰?也是喜歡戴安嗎?”

“恩。佛狸,我以前一個同學,她還找我借過爺爺的相冊。她更瘋狂,把那些畸形人的照片全放大有一麵牆那麽大,掛在她老媽的畫展門口。我也是聽爺爺說的,那時,他們都說佛狸已經瘋了。”

“瘋了?佛狸————”我突然停下畫筆,這個名字,舒乙的形容————

“恩,是瘋了。佛狸失蹤已經有兩年了吧,曾經——-”舒乙沉鬱的聲音突然停住,望著畫室門口,我順著他的眼光轉過頭————

門口,站著一個拿著小號的男孩兒。

同樣“育霆”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卻又有著與慕夜舒乙不同的美。左腰間的金屬掛鏈,讓男孩兒看上去有些許“嬉皮”風格,絲毫不顯突兀。

男孩兒淡淡地掃了我們一眼。如常地架好畫架,擺好小號,開始專心地臨摹起來。他很專注,或者說根本就是孤傲,仿佛室內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都不在乎,他眼中,隻有他眼前的小號。

“紫上,愣著幹嘛,畫呀!”

舒乙不耐煩地叫了聲,我回過神,轉過頭。

那邊,角落裏的慕夜隻睜開眼看了眼那個男孩兒,又閉上了眼。舒乙依然狂放地翹著腿靠在沙發裏,表情卻染上任性。

一時,畫室的氣氛,奇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