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宿主小心!”
係統的話剛說完,就看到宿主被燦銀靈力包裹。
充斥著輪回氣息的鎖鏈穿透殘影,將鳳佩殘留的光芒打散,再漫無目的地搜尋一陣,才一齊消失。
正圍殺的鳳衛四處張望,茫然一陣,也分散前往另外兩人方向。
沈寂抬手,看到渾身上下被銀光覆蓋,隻剩一層虛影,一舉一動,不留半點痕跡。
鳳衛們從他周身穿過,沒有分毫察覺。
和初來時一樣,他徹底回到了旁觀視角,和這場九千年前的過往,再也產生不了一絲瓜葛。
係統的驚嚇正慢慢平複:“宿主,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死在這裏……”
沈寂摩挲著掌中微涼的鳳佩。
剛才的攻擊是在他用出這個法寶的瞬間形成,顯然是針對謝浮,他會受到波及,和被卷進這個輪回的原因一樣,是被輪回當成了謝浮。
隻是一件法寶就引動攻擊,謝浮本人受到的壓製可想而知。
“哎?”係統說,“宿主,大反派的法寶讓你回到別人看不到你的狀態了,太好了!”
和大反派一起經曆這場追殺實在太危險了!
大反派的結局是確定的,肯定不會死,可宿主又不是真的在九千年前,在輪回裏出個三長兩短,那就真的出不去了!
沈寂已經收回鳳佩。
僅僅憑借靈力氣息就能輕易隔絕他和輪回之間的關聯,說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再三引起震動的鬥法,謝浮不會在下風。這不是壞事。
但他時機選的很不湊巧。
聽到地麵傳來的轟響,沈寂循聲看過去。
執昌深陷崩裂下塌的山壁,靛藍法衣已被鮮血染透,他長發散落,雙目赤紅,唇邊不斷淌下的血跡不被在意,隻握緊劍柄,反手撐地起身。
在他頭頂,無數鳳衛將他包圍。
翅膀的扇動聲連綿不絕,他耳邊卻隻有寂靜。
見他還要反抗,幾乎鋪天蓋地的鳳衛之間,赤鳳隊長舉槍下指,沉聲喝令:“殺!”
刹那。
各色火光排山倒海而來!
執昌飛身而起,無畏迎死而去。
他手中長劍彩光乍起,眼中鬥誌翻湧不熄。
然而就在火光將他吞沒前一刻,一粒金丹驀然飛來,為他擋下這必死的一擊。
凝結的金鳳攏翅護住執昌的身影,帶著他安然墜地。
不遠處。
統領眼見這一幕,心中微動。
他看向神情仍然冰冷的謝浮,再看強弩之末的執昌,臉上忽而露出滿意的微笑,已然勝券在握。
“攔住他!”
統領召集眾多赤鳳衛,代替他與謝浮交手,才握劍幾次閃爍,來到執昌麵前。
金鳳炸散。
失去華光的內丹在統領指間化為一線,回到謝浮靈台。
統領雙眼微眯,冷笑一聲,虛空一掌,拍中執昌胸前。
執昌對其餘鳳衛尚且應接不暇,猝不及防,隻橫劍一擋,當即吐血倒飛出去。
統領閃身到他身後,又是一掌,將人打落地麵。
鳳衛紛《被獻給反派大佬以後[穿書]》,牢記網址:1紛落地,在他周身自成一圈,持□□向他的丹田——
“慢。”
統領揮手。
鳳衛們互相對視一眼,聽命退後一步。
執昌看著走近的統領,眼中的恨意如有實質,他拚盡全力扣在地麵,還未起身,脖頸傳來一陣難以掙脫的扼製,強行將他從地麵掐起。
統領扼住他的喉嚨,原地升入空中,看向仍負隅頑抗的謝浮。
“白鳳,若你還想要他活命,速速束手就擒。”
聞言,執昌眼中赤紅,幾欲滴血。
他本以垂落的手再度抬起,顫顫掐訣,點向體內丹田所在。
見狀,統領打斷他的經脈,並指在他胸前幾處大穴連點,封住他體內靈力,免得他自裁。
執昌咽下滿口腥甜,恨聲道:“無恥敗類,有種殺了我!”
統領不屑睨他一眼,又對謝浮道:“你呢,也想讓我殺了他嗎?”
執昌咳血,啞聲道:“謝浮,快走……”
統領看著漸漸停手的謝浮,臉上又有微笑顯現。
果然乳臭未幹。
為此鳳自斷生路,也是他命定該絕。
統領對身旁親兵示意。
親兵行禮應是,飛下雲頭,與眾多赤鳳衛一起,掐訣引出縛靈索。
謝浮垂眸掃過身上無數束縛,看向統領:“放了他,我跟你走。”
“放了他?”統領笑道,“待你隨我回明煌城,入金焱焚身後,我會放了他。”
執昌胸膛重重起伏,唇線忽然溢出血線,猛地抬掌印在統領丹田處。
統領一時不察,氣血激**,隨即怒火中燒,反手一掌將他打落雲層。
謝浮銀眸沉霜,身負萬道枷鎖,重重向前一步。
他看向統領,薄唇輕啟:“若你言而無信,我自讓你血脈斷絕。”
統領先要大笑,對上他的眼睛,笑聲僵在喉間,化成一道徹骨寒意流回心底。
這隻一千年前便該死透的白鳳,今日被擒,仍毫無膽怯,從容有度,方才同夥身死的短暫波動,竟也從這雙眼裏無影無蹤,再辨不出喜怒。
這等心境,這等實力,他日必成大患。
統領握劍的手輕輕一晃。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白鳳天資心性,是他生平僅見。
若非……
“統領?”
統領回神,揮袖從空中撈回昏迷的執昌。
“好。”他對謝浮道,“隻要你隨我回岐山,我留他一命。”
話音落下。
他也掐訣召出縛靈索,綁縛謝浮身上。
謝浮紋絲未動,銀眸掃過執昌,掃過一旁空處,平淡依然。
見他如此,莫名的,統領鬆了口氣,對一旁打個手勢。
眾鳳衛齊齊掐訣,在空中結成流火牢籠,外罩數層結界禁製,將謝浮困在其中,浩浩折返岐山明煌城。
統領帶著執昌飛在牢籠之上。
他低頭看了看盤膝正坐的謝浮,悄悄掐訣,點在執昌靈台。
執昌神情兀地猙獰,渾身狠狠一顫。
“統領,你這是?”
統領道:“我隻答應留他一命,卻未答應如何留他一命,此等叛逆,若任由他修行,他日少不了為禍鳳族。”
“還是統領考慮周全。”
統領收勢:“性命得以保全,已是他求之不得的幸事了。”
—
“原來執昌腦子受傷,都是被這個統領害的,他也太壞了吧!”
係統看得義憤填膺,“他明明答應大反派的,還這麽對執昌,找這麽多借口,我看他根本就是臭不要臉!”
沈寂看著無力躺在雲上的執昌,摩挲玉簡的手也已緩緩收緊。
係統擔心地問:“對了宿主,大反派怎麽被抓了,他應該不會死吧?”
沈寂隻道:“嗯。”
執昌注定會受傷。
如果這就是原劇情既定要走的路,謝浮即便被抓,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想著,轉向被嚴格把守的謝浮。
流動著鳳凰火的牢籠扭曲著謝浮靜心修煉的背影。
周圍鳳衛也都時不時看過來一眼,對他的冷靜和舉動都難以理解。
已至將死,再修煉又有何用?
直到一行人浩浩****回到岐山,回到明煌城,他們看到,謝浮打坐的背影從未動過。
統領率領赤鳳衛再飛上罥赤台。
赤皇正在等候。
見到統領,他先問:“白鳳何在?”
不等統領出聲,赤鳳衛已將牢籠和昏迷的執昌一齊送到赤皇麵前。
赤皇看著牢籠中的謝浮,臉頰倏地一顫,才轉向執昌。
統領適時上前:“陛下,此為白鳳同夥。”
“哦?”赤皇道,“白鳳還有同夥?”
受至高鳳族追殺整整一千年,還有何妖,膽敢與白鳳為伍。
統領道:“僅存此鳳。”
一人從赤皇身側走過,上前踢了踢生死不知的執昌,對赤皇笑道:“陛下不必費心,白鳳生來便是詛咒禍害,凡與他親近的,必遭天譴。”
謝浮眼瞼微動,膝上雙手緩緩收緊成拳。
赤皇也笑了一聲,抬手掐訣。
下一刻,曜日般的金光陡然劃過地麵!
大地震顫,有直衝天際的灼灼烈焰轟然作響,掀起狂熱的颶風,吹打在眾人麵上。
一池岩漿從金光中升起,滾湧著炙熱的波浪。
在見到這池金水的瞬間,所有鳳凰紛紛後退幾步,免得被池水中濺出的火星波及。
赤皇身側,金閣五大長老也紛紛向後。
唯獨一人,步履穩重,並不顯得匆忙。
他站在赤皇身後,看到金焱池,眉頭微皺,對赤皇道:“父皇,白鳳詛咒一說並無憑據,此鳳實力不俗,若為父皇所用,豈不兩全其美?”
看到他,係統驚訝地說:“是雲烺!”
赤皇看向雲烺:“你且年幼,不懂我如今所為,都為你日後考慮。記住,赤鳳至尊,才是我族立身的根本。”
雲烺皺眉愈深:“可——”
“夠了!”赤皇臉色不愉,“今日之事,你日後自會明白,不必多言。”
雲烺抿唇,行禮退了半步。
這時,統領已將牢籠帶到金焱池前。
“陛下?”赤皇揮手。
統領會意,交代左右,原地牽引牢籠,送到金焱池上空。
謝浮已從流火中飄身而起。
他垂眸看著腳下的金焱,眼中不見起伏。
雲烺卻在他睜眼的瞬間麵露訝然。
白鳳眉間的這道金印,與金焱交相輝映,如此耀眼。
“這……”雲烺怔住,上前一步,“等等!”
赤皇一把扣住他掐訣的手,強行壓下。
手臂傳來的力道重得刺痛,雲烺不由轉過臉:“父皇,他是——”
話未過半,看到父皇眼中濃重的陰翳,他又是一怔。
鳳皇早已知曉。
白鳳為金鳳傳承。
就在兩人一句對話間,牢籠已全然沒入金焱池。
雲烺深深皺眉。
赤皇卻笑了一聲:“白鳳已死,鳳族——”
他的話也被打斷。
但打斷他的並非雲烺,而是驟然翻滾湧動的金池。
平靜的池麵忽地暴漲,溢出四壁,從空中墜落,迸濺而出的火星也向外蔓延,隨著池水高升,漸漸鋪滿大地。
空中。
密雲逆轉。
天生異象,昏暗的岐山愈顯得金焱池水華光四溢,福澤瑞祥。
統領臉色微變,抽身急退,擋在赤皇身前:“陛下,請收回金焱池!”
赤皇表情陰沉。
他自然已掐訣嚐試,可這曆來由鳳皇執掌的金焱池,如今已不受法訣操控。
雲烺上前一步,溫潤麵上也有凝肅:“立刻送陛下返回明煌宮,其餘鳳衛,召集罥赤台所有,退後布陣,務必不使金焱池水流進明煌城!”
“是,殿下!”
他的命令已下得迅速,可惜依舊遲了。
池水中,一隻鳳凰展翅而起,金焰加身,帶著無上的太古氣息,盤旋在焚燒天地的金焰池上。
濃金色的鳳影直插岐山上空籠罩的厚重陰雲,與煌煌日光比肩,不可直視,有如上古神明降臨。
自鳳凰身上墜落的金水遍布明煌城。
赤鳳自顧不暇,被灼燒焚穿,哀嚎聲此起彼伏。
即便如此,明煌城萬人空巷,所有人不由迎向金鳳,伏地拜倒。
“金鳳,是金鳳!”
“天佑鳳族,太古金鳳血脈回來了!”
城中的異狀,罥赤台上也在發生。
赤皇看得清清楚楚,眼中的陰翳愈漸濃鬱。
他心中怒火萬丈,下意識抬手掐訣,當下便要親自除去這隻孽障。
“陛下。”
簌曦心中已有計較,她斂起眼裏的算計,對身後打個眼色,攔下赤皇,“太古金鳳降世,是我鳳族大喜,還請陛下降旨,將此鳳交由金閣教養,以免生亂。”
“什麽!”赤皇語氣發寒,“明尊,你此話何意?”
簌曦一笑。
她身後三人也上前一步,齊聲道:
“還請陛下降旨!”
隻有鄔巡緊皺眉頭,自知大勢已成,不是他能左右,故而沒有說話。
赤皇氣息粗重,一一掃過身前四張麵孔,含怒拂袖而去。雲烺看向天際。
統領正集結鳳衛布下結界,卻被從天而降的道道金色火影接連擊中。
金焱池水焚化萬物,他的半翅半身都被焚穿,隻好退走療傷。
不多時。
金光墜地。
“放下他。”
雲烺回頭,對上那雙無情懾人的眉眼,垂眸一瞬,才起身道:“你好友身受重傷,需要盡快療治。”
他把掌心的丹藥送至謝浮身前,“將此丹給他服下,可助他經脈重生。”
沈寂的視線也從執昌身上移向身後。
謝浮未看雲烺一眼,並指將執昌引到身旁,轉身要走,又被簌曦攔下。
簌曦笑道:“還請到我金閣下榻。”
謝浮轉眸看她,不知在想什麽,最後隻道:“走吧。”
簌曦笑意更深:“請。”
她親自帶兩人來到住處,識趣地沒有打擾,送人來到,就自顧自離開。
謝浮把執昌放在榻上,布下結界,才自靈台引出金丹,調用金鳳氣息為執昌療傷一天一夜,直到執昌臉色終於好轉,才收勢起身。
“叔叔……”
謝浮坐在床沿。
在他身後,昏迷未醒的執昌眼瞼滾動,表情幾度變化,都是悲痛,嗓子裏傳來的嗚咽,隻這兩個字聽得清楚。
“叔叔……”
謝浮閉了閉眼。
壓在心底的一幕在腦海閃現,他搭在膝上的手緊了又緊,繼而緩緩起身,走到一旁窗邊。
窗外,明煌城和明煌宮盡收眼底。
他看著遠處雲霧中巍峨的仙山瓊閣,赤皇的四個字又在耳邊響起。
赤鳳至尊。
謝浮翻掌。
掌中熒光閃爍,已被金焱焚化大半的玉簪被搶回時,隻剩半個棲梧的銀鳳。
他垂眸看著它,久久未動。
直到身後又傳來執昌含混的囈語,他抬眸,又看向明煌宮。
“憑什麽赤鳳至尊,憑什麽青鳳低賤,”
他語氣平淡,唯獨銀眸中深切的一縷火色,正愈演愈烈。
“憑什麽,我生為白鳳,便合該金焱焚身。”
沈寂站在他身側,也看到遠處明煌宮磅礴的影子。
“有朝一日,我取而代之。”
沈寂回眼看他。
謝浮的語氣總帶有理所當然的強勢,仿佛他說的不是意願,而是事實。
“必讓五界再無血脈之分。”
話落,他又收回視線,垂眸看著掌中殘缺的銀鳳。
眼前仿佛閃過一道潰散的身影,強勢語氣倏地放輕。
“叔叔……”
謝浮薄唇抿直,五指緩又收攏。
沈寂眸光微動。
周圍場景忽然有熟悉的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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