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丹青妙彩化西海玉女化陽複歸陰(中)

噗通——

彩鸞靈舫砸入水中,伏鶴一忙扔出八麵陣旗。湛藍色的光輝托起靈舫,穩穩落在水中。

衡華扶著桅杆,迅速對恒壽道:“去辨認方位。”

“是。”恒壽跑去查看羅盤。

衡華盯著地烈島方向,施展“九玄天乙算術”和“靈感通神秘術。”

周瀟回憶昨晚傅玄星來找自己指點“靈感通神秘術”,仔細觀察衡華。

“靈感通神秘術”是《太玄感應法》的應用篇。

太玄感應法、九玄天乙算術、定元勘星心訣外加兩儀顛倒大咒。

將這四門湊在一起,就可以施展太玄宗不傳之秘“太玄定星逆命術”。此法可逆天改命,死者複活。

周瀟初見衡華,就揣測他可能與天乙宗有關。後來隨著接觸,才逐漸打消這個念頭,並動了收徒之心。

而現在——

別什麽自願不自願了。

是必須加入玄微派,沒有第二選擇!

這小子能用自創仙訣催動“靈感通神秘術”,相當於半個《太玄感應法》。如果再加上師門秘傳的兩儀顛倒咒。如今,也就差一個勘星之術。

一個能施展“太玄定星逆命術”的傳人,這不是太玄嫡傳,什麽才是?

玄微派必須收徒,甚至可以聯合天乙派一起傳道。

這種人才舍在太玄道統之外,那不是玄微一派,而是天下太玄法脈的損失。

甚至有關勘星之術,周瀟都已經想好了。

伏家白榆堂就是勘星起家,他家沒有“定元勘星”的法子,天底下沒人信。

周瀟深感責任重大。

這種弟子要是錯失,=自己死後去見師祖,師祖都能拿鞭子再抽死自己十幾次。

“果然是韋家,他們和魔道聯合了。”

衡華算出這一路人馬,跟伏鶴一、伏向風協商。

“既然是韋家,那就不需要留手了。”伏鶴一這等陣法修士在提及韋家時,臉上也露出幾分殺意。

“那些域外來的散修同道和李南行前輩,咱們需要顧忌些體麵。但韋家和魔修……嗬嗬……”

伏向風也點頭:“他們苦苦糾纏,那就待會兒找地方伏擊——對了,李前輩也留在那裏了?”

“李前輩和計兄要幫我們拖住這群人。”

衡華推算自己一行的命數。

似乎韋家那群人追不上來?

……

計明豐負手踏浪,身邊站著李南行和許文玉。

“兩位,此戰攜手共進。咱們的恩怨盡數了了吧。”雖然是懇求,卻帶著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

麵對伏衡華,與麵對李南行和許文玉時,計明豐明顯換了一副麵孔。

李南行冷冷道:“你隻要幫我家妹子解決這次的麻煩,你算計我的事,一筆勾銷。”

望著遠處的魔修,他狠狠拍擊赤元八卦爐。一口口飛劍從爐內殺向那邊。

“這廝性格一如既往的偏激。”

計明豐搖搖頭,又看向許文玉。

許文玉打不過計明豐,隻得默默認命。

“放心,你這次被我誆來延龍,反而是機緣。我若是你,明日見了伏家賢弟,斷然不會讓他解下金箍。

“你拜入他門下,哪怕混個記名弟子,日後也大有好處。”

我去找一個比我小將近一百歲的人當弟子?我又不是李前輩,落下傳道救命之恩。

許文玉翻白眼,但勢比人強,沒敢當麵反駁。

你小子不懂事啊。

計明豐暗暗一歎,到底是沒有機緣。

他雖然沒有周瀟和衡華那等推演秘法,但計明豐修行接近千年,見多識廣,總也能辨認出衡華身上的功法等級。

地級起步,而且還是自創的,可以隨意傳給別人。

這樣的演法師,多高明的境界不敢說,金丹總可以達到。而金丹層次的演法師,幫你推演最合適自己的金丹法,讓你成上三品金丹,把握有六七成!

在計明豐眼裏,這才是演法師最要緊的好處。

再去看遠處戰鬥。

殺聲衝天,劍鳴錚錚。

僅照麵功夫,便有幾位魔修被李南行斬落水中。

至於韋家,雖然依仗韋崇威手中的拂塵擋下攻擊,但也無法維持太久。

“這拂塵不錯。”

李南行以赤元金氣化作飛劍,算是半個法寶。而那拂塵輕輕一掃,一應飛劍盡數落水。

“李南行,跟這人鬥法,不要用你的金氣,讓我來。”

抬手一指,西海七景圖飛出一條神鯨。一尾巴將韋崇威打飛。

計明豐和李南行非延龍修士,可沒受延龍的規矩。

什麽不在水上打。

隻要把敵人打死,再將屍體弄沒,再順勢殺死這片水域的水妖,那就沒事。

“來。”

再一指,又有一圖升起百丈洪濤,將一群人淹沒。

李南行見計明豐出手,默默退回。

這就是正經的金丹大修士啊。

而且靈畫師的手段,南行也是第一次見。

忽然計明豐察覺到什麽,從袖中取來自己的本命畫冊。

迅速取出其中一頁避火圖,拋向天空。

豔麗嫵媚的女子自火圖飄向空中,纖纖玉手摘下空中憑空乍現的一團魔焰。

魔焰入手,女子和魔焰同時消失。

避火圖返還畫冊。

“是魔教哪頭見不得人的狗,出來瞎折騰了?”

火焰轟得一聲炸開,漆黑魔火在西海領域上空鋪開。

“天魔黑炎,天魔殿下,元火壇主。”

計明豐歎了口氣,對李南行和許文玉道:“有點麻煩了,我要跟他鬥法,你們且護著地烈島上的人。”

西海七圖分出一道裹住二人,飛向地烈島。

其他六圖流轉在計明豐身邊小心戒備。

……

衡華試著推算地烈島狀況。但當計明豐全力出手,元火壇主來臨時,已經算不出究竟。

最終,他隻得作罷。

起身走到船頭,但見清風習習,陽光嫵媚,水浪泛著粼光。

“距離葬龜礁又繞道了。”

計明豐那一扔,直接把他們從延龍之東,挪移到延龍北部。

“周前輩的消息從金方傳播到延龍,肯定要經過延龍西部和北部。換言之,我們東部那邊反而比較安全,本土人士並不清楚周前輩的事。而且東部是伏家的大本營。”

衡華滿臉憂愁。

他心中早有盤算。

前幾路人馬都是外來水域的修士,亮出伏家招牌,或者指責他們不守延龍水域的規矩,可以找來許多島主、世家幫忙。

但這兩日過去,周前輩的消息肯定已經被北域的人得知。自己一行又來了這裏,怕不是會把北域三大家一起引來。

欲念萌動,這路人馬不好攔啊。

躁火噌噌上湧,衡華閉上眼,默默運轉八卦爐,再度將心猿扔進去。

別說,經曆點化李南行的事,衡華感覺自己對八卦爐的掌控更加嫻熟了。

恒壽和伏鶴一開船。小心翼翼繞著水路,避讓一處處島嶼,生怕惹來北域三大世家的注意。

但再怎麽躲藏,終究還是碰到第四路人馬。

那是一個體型魁梧的黑衣人。

站在水上,一劍劃開巨浪,將彩鸞靈舫阻攔。

傅玄星見狀,禦劍飛過去。

“這位兄台——”

剛開口,他眼前驀然亮起寒光。

“殘月!”

身後青色風劍急射,將寒光**開。

可僅僅餘波落在身上,傅玄星瞬間落水。若非護體寶衣防禦力強,怕是已經見血。

“閣下,剛見麵就下殺手,未免太過了吧?”

伏向風打量這個粗獷大漢。

滿臉絡腮胡子,外加一副凶惡麵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他該死。”

黑衣人聲音低沉,氣勢更顯霸道。

伏衡華遠遠盯著黑衣人。

忽然,他發現了什麽,低聲問過嘯魚。

嘯魚愣了一下,默默點頭。

清風上身,衡華趕緊上前。

“你來幹什麽?”

伏向風臉色一變,正要護他後退。

衡華上前行禮:“在下伏桐君,見過仙子。”

仙子?

伏向風和水裏的傅玄星愣住。

黑衣人緩緩抬頭,那張凶惡的臉龐對準衡華:“你能看出來?”

“縱然被人施了手段,但到底有些痕跡。”

衡華看向黑衣人腳下的繡花鞋。

尺碼如成年男子,且顏色極深,但據嘯魚所言,這的確是女鞋。

收回目光,衡華含笑道:“仙子身上那一絲元陰之氣,做不得假。”

“你眼力不錯。我殺周瀟時,可以留你一命。”

感受那股氣勢,衡華又是一歎。

果然,貪嗔癡,三毒本一家。李南行和許文玉就是來送菜練手的炮灰。

真正來追殺周瀟的人,有哪個不是金丹大修士?

“仙子殺周前輩,是為玄微派的承諾,借用“兩儀乾坤鏡”嗎?”

“你既然看出我的處境,想必可以理解。”

能理解。被人施法從妙齡女子變成粗糙大漢。這種顛倒陰陽的手段,涉及玄門三十六天罡大神通中的“顛倒陰陽”。

三十六門大神通,“顛倒陰陽”排第二,僅次“斡旋造化”。

太玄天書之所以強勢,便是因為其修行到高明處,自然掌握“顛倒陰陽”神通。

“如果我能幫仙子解開這個咒呢?”

瞬間,衡華感到一絲涼意。

黑衣人繞過伏向風,站到了他的麵前。

傅玄星趕緊從水裏跳起來,正要揮劍,被黑衣人一巴掌拍下水。

“你能幫我解咒?就憑你?”

煉氣層次的小修士?

“真正的顛倒陰陽神通,在下自然不敢。但我既然都能看出仙子體內蘊藏的陰氣,說明施法者道行不到家。不,未必是‘顛倒陰陽’神通,應該是法寶或者某種咒術?

衡華沉思著,舉起三根手指:“我有三個辦法,可以讓仙子恢複女兒身。”

不僅可以解咒,而且有三個辦法?

黑衣人看向船上的周瀟,抓住伏衡華飛過去。

“周瀟,是你有辦法幫我解咒?”

周瀟打量黑衣人的狀況,了然道:“兩儀顛倒咒可以解開。但需要元嬰修士。除此之外,便需要……”

“你們家的兩儀乾坤鏡。”

那是太玄宗遺留仙器。

但想要讓玄微派的元嬰宗師出手或動用仙器,顯然黑衣人沒這麵子。

因此,她才打算殺了周瀟,帶回玄微派求對方幫忙。

周瀟點頭,看了一眼伏衡華:“除了這兩者之外,老夫沒有其他辦法。不過——小子,你還有什麽法子?”

黑衣人:“說吧,第三個辦法是什麽?”

“仙子認為,我所說的三個辦法,包括你知道的那倆?”

衡華搖搖頭:“我家好歹繼承了扶風仙宮的藏書。我打小跟衡華在書館廝混,知道許多神州往事。我說的三個辦法,就是三個辦法。”

看到衡華依舊能保持自己的“桐君”身份,甚至連一聲“衡華弟弟”都不肯叫,嘯魚暗暗感慨伏衡華與伏桐君的孽緣交情。

這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兄妹,自小不和,天天爭吵。少爺用起她的身份,更無半點羞愧。若他日七小姐知道,二人又要打起來。

……

萬裏之外,元明水域。

女扮男裝的漂亮公子施施然來到一處食肆。

“衡華,還是老規矩?”

“不,你幫我準備些吃食,我要出趟遠門。”

“遠門?你打算去哪?”

紅衣娘子從櫃台後麵走出來,關切道:“眼下元明水域可不安穩。”

這丫頭是幾年前從元明之外來的蠱修,自稱“伏衡華”。

“沒事,我打算回趟老家。”

“延龍水域?不是說,天魔殿正要對那邊……等等,你要回伏家?”

“伏衡華”默默點頭:“回去看一看,如果沒事,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