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老子就是青天

18老子就是青天,怎麽著

老子就是青天,怎麽著

由於天翼集團的強勢介入,華田公司的生意頓時好得不得了,每個竹製工藝品本來賣到縣城最多5元人民幣,賣給天翼集團,居然能賣到200元人民幣,這充分引發了村民對林學則的膜拜衝動。

可不是,你要想想這是1994年末,全國都高喊著‘下崗’這新名詞,城市裏多少工人沒工作做,而自己這馬家嶺子村的收入已然穩超城市,成為一方樂土,馬家嶺子村的老老少少都佩服林學則,連那馬宗道後來也想開了,向林學則認錯道歉,承認自己眼光短淺。

由於有馬家嶺子村這輝煌的政績擺在那裏,新任縣委書記花清泉決定對林學則予以破格提拔,先從馬家嶺子村村長提升為甘南鄉副鄉長,副科級。2個月後,也就是95年元月,再次提升為紫悟縣政法委副書記,兼綜合治理辦公室主任,正科級。

也就在同時間,馬遠廷與戚生平及毛宇明的鬥爭也落下帷幕。在上層幹預的情況下,青浦市委書記毛宇明提早退到市政協任政協主席,而戚生平平調臨市旺南市任市長,馬遠廷接任青浦市市委書記,市長將由省委組織部選派了一個幹部下來擔任,大致會在半年後,這段時間裏暫時先由馬遠廷兼任市長一職。

趁此良機,馬遠廷迅速把親近自己的人都安排在各個重要崗位上,完成了對整個青浦市的徹底掌控。

有這麽一個強硬後台在那幫林學則撐腰,就算是花清泉都要對林學則另眼相看,他巴不得一次性把林學則給提到副處級,這樣好向馬遠廷邀功請賞。不過沒多久,花清泉便為自己把林學則給提拔到政法委副書記的位置上來感到後悔莫及。

第一件令花清泉後悔的事是:縣政法委書記呂誠替林學則接風洗塵,設宴於清香樓二樓寶花閣內,政法委所有幹部均到場。

在眾目睽睽之下,酒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鬥士呂誠書記,端著酒杯來到林學則麵前,非要跟他走上幾大杯。

平日裏老呂的酒量也還是不錯的,兩瓶白酒沒啥問題,但他遇到了林學則,那是酒量無底的人啊。

一通狂喝下來,呂誠同誌,一個優秀的天朝共產黨員,直接是喝得肝髒破裂,促死於酒桌上,成為紫悟縣第一位政府部門的酒烈士。

據事後公安部門的調查得知,當日中午,呂書記已經應邀出席過一場酒會,喝了也近兩瓶50度的白酒。

紫悟縣的治安環境素來糟糕,每月的法案率均是居高不下,沒有三十件也有五十件。也就在這種嚴峻的情況下,身為一縣的政法委書記,居然沒死在偵破大案要案上,而死在了酒宴上,實在是令紫悟縣蒙羞。

一旦沒有了上級領導的壓製,林學則那張對花清泉來說算得上醜惡的嘴臉就完全暴露了出來。他借著呂誠促死一事,在縣裏掀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告別酒宴、清查帳目的運動,這一下就把紫悟電廠身兼黨支部書記和廠長一職的田玉明給逮了出來。

調查結果讓全縣人民感到震驚,僅1994年1月至1995年1月間,這個人以公款支付自己的吃喝費用共計八十一萬元,相當於這個廠兩百個職工的年收入。

工人們聞訊邊啃著冰冷的幹糧,邊斜眼望著書記那美食堆積如山的餐桌,對來此采訪的記者感歎道,“他的肚子怎麽就裝不滿呢!”

紫悟縣是個貧困縣,政府花巨資建設這個電廠,這在當地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投產當日,剪彩儀式搞得轟轟烈烈。可不過兩年,當林學則舞動屠刀砍殺腐敗時,成千上萬的紫悟縣人才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這電廠每周虧損兩萬元,四千三百萬元固定資產隻剩三千多萬元。其餘那些都變成了一堆的發票,留在會計手中,上麵寫著:

紅塔山五十條,計六千元。

紅中華兩條,計四百元。

五糧液六瓶,計一千零八十元。

飛天茅台二十四瓶,計七千二百九十二元……

據說,林學則書記懲處完田玉明後,隻感慨了二句話:

“他們真是喝壞了黨風喝壞了胃”,

“酒盅一端,政策放寬,筷子一舉,可以可以”。

這田玉明事件便是令花清泉後悔讓林學則就任政法委書記的第二件事。

當此時,林學則在紫悟的聲望被推到至高點,就連花清泉都要避他三分,民間都送他林青天的外號。

才沒過幾天,又發生的一件事,終於讓花清泉徹底對林學則喪失了栽培的信心。再這麽栽培下去,自己一定會先於林學則而丟掉頭上的烏紗帽。

原來這一天見天氣好,林學則便讓辦公室主任齊露帶他出去隨意走走,本來坐的是公車,湊巧的是,那車壞了,還修不好了。林書記大手一揮,仿效紅軍二萬五千裏長征---步行。

“小齊,那就步行吧,反正也隻是隨意看看這紫悟縣的狀況,我這不才剛來三天嘛。”

幸好你才剛來三天,你這三天就喝死了位政法委書記,抓了個電廠廠長,全都副處級。齊露腹誹了陣。

齊露三十一歲,齊耳短發。雖然算不得是絕色美女,但屬於那種還比較耐看的女人。家中的公公是縣人大主任,剛退,但在紫悟縣還是挺有人脈的。

抽空給公公打了個電話,告訴公公那新上任的政法委副書記林學則要與自己步行上街查看紫悟縣的治安情況,還特別申明是暗中調查(當然,這隻是齊露單方麵猜測),並詳細告知自己穿的是一身紅色上裝,而林書記則是穿一身黑色襯衫及西褲。

身為一名政法委副書記,尤其是在正書記空缺又無其他副書記的情況下,政法部門裏當屬林學則最大了。按常人的邏輯思維,林學則剛喝死了呂誠,又把田玉明給挑落馬下,這手中的事情多如牛毛,怎麽可能啥事也不幹,去街上亂逛呢?

所謂的到街上轉轉,那肯定是早就看到哪塊出格的地方,正好趁著聲望最高的時候再燒上一把火。誰被燒到誰倒黴唄!

政法委管著公、檢、法、司,而街麵上隻跟公安局有關。所以出於友情提醒,齊露的公公偷偷告知了紫悟縣公安局局長蔣文端,當然也不是明著講,話語裏有些含糊,隻是說林書記上街走走,你自己小心些。

得到消息的蔣文端哪敢怠慢,他可是知道林學則乃新任市委書記馬遠廷的侄子,就算不理睬也不能得罪人,於是緊急打電話給手下,要求加強街麵上的巡邏,嚴禁一切違法事件的發生。

正所謂‘上級放個屁,下邊跑斷氣’,所有的派出所裏警察都傾巢出動,上街維護治安。公安局弄出這麽大動靜,其他部門的人也就好奇了,於是便悄悄詢問你們公安口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有特別事情發生?

公安口的人哪會落自個的麵子,隨便編了個借口,有大領導來檢查。

哇,居然有大領導來檢查?居然也不跟大夥通通氣!馬上探聽到消息的人立刻向上匯報。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十五分鍾,交警隊、檢察院,法院、城管、工商局、環保局、……全縣的大大小小衙門的領導都知道了有大領導下紫悟縣微服私訪來了,於是紛紛把自個的手下派上街去或者留在家中做好應對功課,那架式絕不亞於省委領導下來檢查工作。

傳說這東西總是越傳越邪乎,在環保局領頭開始衛生大掃除開始後,各局機關也紛紛步其後塵,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地愛國衛生運動。結果弄得普通群眾們都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啥日子?怎麽到處都在搞衛生呢?而更讓他們奇怪地是各單位地服務態度都是個個和藹可親,給人以春風般地溫暖。各局的谘詢電話平日裏基本都是處於占線狀態,而今天則都是一片綠燈,基本是打哪哪都通。

當走到城門街一帶的時候,突然有個站在路邊一直盯著林學則的百姓衝了上來。在旁一直暗中維護秩序的便衣攔都攔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跑到林學則跟前。

隻見那人穿著一身灰布衣,褲子膝蓋處打了不下三個補丁,那一張臉沾滿了灰塵,一眼望去沒個四十也有五十。

“青天大老爺,求您給我作主啊。”看來那人應該是見過林學則,所以一上來就先喊起青天大老爺來,現在這紫悟縣誰不知林學則是青天大老爺啊。

若是從前的林學則,他可是從來不會去管這種閑事,閑事管多了妨礙自己的修行。但現在不行,要管,不然官聲不佳如何才能升官呀。

林學則裝出副和藹可親的親民麵孔,仔細詢問了那人的情況。他這邊問著,那邊齊露的臉色可是隨著問話而不斷變化著。

原來這個人叫白載文,是紫悟縣一個普通的下崗職工,因為聽信一位親友的話,把手中存款12萬元交給一家名為吉首的建築公司,那家公司許給高額利息但需存足三年。今年已是第四年,正趕著用錢,便去要回存款,但卻找不到主,吉首公司所在地方已是人去樓空。

12萬,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應該是這位未老先衰的白載文的一生心血的積蓄。

林學則在考慮能從這件事上取得多大的政績時,齊露拽了拽他的衣角,附耳小聲說道,

“林書記,這件事有點麻煩,您看是不是先放上一放,等您徹底了解情況後再作定奪?”

這是暗中提醒自己這事有點麻煩,隻不知有多麻煩,林學則邊想著邊反問起具體情形。上司詢問,齊露焉敢不答。

沒出十分鍾,林學則便知曉了大體的緣由,而那雙眼更是發出咄咄逼人的目光,這絕對是可以踩著其他官員的屍體登上去的大好時機。

這絕對是個全城參與瘋狂集資的大案,涉及本金總額大略估算都達68億元、集資群眾6。2萬餘人——要知道,按當地政府網站的統計,即使連帶偏僻的村莊一起算,全縣人口一共才28。9萬人,以每戶3人計,相當於90%的家庭都參與其中。

這吉首建築公司集資到如此巨額資金,可建出來的房屋卻全是攔尾樓,並且高達200%-2000%的負債率,令所有的政府官員都吃驚不小。

“你們都知道這吉首公司的不良現狀,怎麽不出麵處理他們這種非法集資行為?”

“吉首上頭有人啊。”齊露小聲解釋。

“誰啊?”

“聽說是市人大的王友章主任。”

“就一個屁點大的主任,你們這些政府官員就膽小成這樣子,正事不去幹,留著那些下崗職工眼睜睜地看著血汗錢流失掉!真是太不像話了。馬上讓人先查封吉首公司的帳戶。”

“林書記,那吉首公司的帳麵上早就沒多少錢了,最多不會超過一千萬。”

一千萬與68億這是什麽樣的不對稱概念。林學則心下也有點恍然大悟,看來這一旦牽扯起來還說不定能扯出更大條的人物。市人大主任也沒天大的膽敢吞下這68億的巨額款項。

“白載民同誌,你先回去等消息。我會在一個星期後正式答複你。”林學則先把白載民給打發走後,便與齊露一同打道回府。

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後,林學則關上房門,撥了個電話給馬遠廷。

“小馬,有沒聽說吉首建築公司的事情?”林學則與馬遠廷說話從來就是單刀直入,沒那麽多的繁文縟節。

“啊!”馬遠廷聽到吉首這二字後,頓時驚訝了一聲。

“怎麽,牽扯到的人很多很強嗎?”

“仙長,您怎麽去觸這麽個黴頭啊!這裏頭的水非常深,可以說深不可澈啊,一不小心就會被大浪給卷走得屍骨無存。”

“不管前麵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勇往直前,義無反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任何阻擋我前進的人,必將被我踏於腳下。”林學則這幾句甚為雄壯的話語一出,馬遠廷就知道仙長要死磕那些高層人物了。

“仙長,根據我得來的消息,這吉首集資一案,省市裏牽涉進來的最高領導應該是越省政協主席李相邦。至於再往上,聽說可能與首都鋼鐵集團的一個副總有關聯,而這個副總又與燕京市市長汪森寶有這密切的聯係,汪森寶則是燕京市委書記程同喜的死黨。程同喜是何人?天朝共產黨的高官,天朝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委員,燕京市委書記。一旦牽涉及他,這又將引發一場高層博弈。您看下一步怎麽走?”

“怎麽走?我從來信奉以一法破萬法,直接用國家的力量一舉摧毀那些蛀蟲的心理防線。等我行動後,你適時配合我。老子我這個青天當定了。”

這邊在商量著,縣委書記那邊也知道了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花清泉揉著太陽穴背靠著椅子,在想著心事。

“這林學則看來又要挑起一場腥風血雨來。他的後台應該不會保得住他吧!省人大主任,正部級的高官,一個指頭就足以把林學則這麽個正科級小官壓得粉碎。聽聞更上頭還有後台在撐著,動吉首這批人,哼,想做青天哪有那麽容易。”

花清泉本著一動不如一靜的思路,等待林學則的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