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沒想到你對宋滿冬這麽好——◎

陳敬之冷著臉離開了。

宋滿冬不慌不忙的往裏走, 尋找自己的座位。

她們這裏到懷安縣下鄉的一共十六個人,放在火車上還是很顯眼的。

宋滿冬先瞧見年輕的學生,走近了又找到趙勝男。

還沒開口, 趙勝男已經抬起手喊她,“滿冬,來這兒。”

等宋滿冬走過去, 她便熱情道, “窗邊這個位置給你坐。”

宋滿冬道了謝, 拎著東西走過去, 趙勝男又招呼起其他人。

又是找座位,又是安排大家放行李, 確實如陳敬和說的那般, 是個極其熱心的人。

宋滿冬並不打算摻和進這些交際裏,默默的挨著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視線落在站台上, 看著上午太陽的光線,生出幾分恍惚。

火車即將前行的方向陽光燦爛,明媚耀眼。

好似她這一去朝霞做履,前程似錦。

火車在這裏停靠十五分鍾, 隔著站台, 還有別的火車來來往往。

嗚嗚的聲音讓宋滿冬回過神來, 她正欲收回目光, 瞥見了往來人流中格格不入的人。

許鳳來站在人群中間,左右張望,神色愁苦, 眼裏卻帶光, 似有期盼希翼。

火車高, 站台低,宋滿冬推開車窗,看的更清晰了。

她記憶中許鳳來總是一副昂揚的姿態,挺胸抬顎,驕傲的不行。

許鳳來也確實有驕傲的資本,一家兩個工人,工作穩定,收入頗豐,男人沒惡習,孩子又爭氣,長輩在老家不來打擾,是家屬院裏不少人羨慕的對象。

紡織廠家屬院裏多的是拖家帶口,一人工作,全家七八張嘴等著吃喝的家庭。

可前幾天還在一起生活,昨天也見過麵,今天再看許鳳來,卻恍覺她蒼老了許多。

頭發不是烏黑的亮,多了幾絲斑駁的白,額上幾道皺紋,麵頰的骨頭有些突出,一副老態。

宋滿冬的手臂搭在車窗邊沿,靜靜的望著她,沒任何想法,隻是靜靜的望著。

許鳳來轉了兩圈,挨個車窗搜尋,似有所感,忽的越過半截車廂,看向了宋滿冬。

而後眼睛一亮,在人群裏擠著,朝宋滿冬走來。

宋滿冬看她一步一步艱難的擠過來,停在車窗邊,才從窗邊探出頭去,“你怎麽來了?”

“滿冬。”許鳳來仰頭望著她的臉,露出罕見的慈愛的笑,“媽來送送你。”

她說著從挎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在火車站外買的糖糕,還是熱乎的,你拿著當早飯吧。”

宋滿冬張了下唇,又將話咽回去,接了過來。

許鳳來看她手下,手沒有收回去,而是扶著火車,猶豫過後吐露心聲,“滿冬,媽當年把你留下是迫不得已。”

宋滿冬忽的覺得手裏這糖糕油膩的惡心。

她冷眼看向許鳳來。

許鳳來提起那段時間,臉上帶著怨恨,“我嫁給你爸之後,你爺奶就說要給我立規矩,早晚要請安,讓他們先吃飯,又說我長嫂如母,對小叔子小姑子應該當自己孩子疼愛,有苦我吃,有福他們先享。”

“說什麽立規矩,不就是想折騰我?他們家祖上就是貧農,學什麽官家做派。”

許鳳來埋怨著,沒注意到宋滿冬麵無表情,隻覺得自己的日子提起來都苦,“我懷你的時候還要幹活,差點兒小產。後來你出生了,你爺奶一看你是閨女,第二天就讓我繼續去幹活。”

“你爸攔著沒讓,但是我坐月子,你奶一天都沒管過我!天寒地凍,我得拖著沒養好的身體照顧你,還得給自己弄吃的,有時候給你喂奶,晚個一兩分鍾出門,鍋他們都洗幹淨了,丁點兒飯不給我留。”

“那時候我就想,一定要離開那裏。”

“後來,我托人給你爸尋了工作,又自己進了紡織廠,我們倆都拿上工資,你爺奶雖然還想讓我把工作給小叔,但也沒之前那麽強硬了。”

許鳳來像是出了口惡氣,神色也鬆快起來,“市裏離家遠,早出晚歸也趕不及,我跟你爸就住到了市裏。我們本來也是想帶你來的,可你奶不同意,非要把你留到家裏,我知道,她是怕我們帶你走,一去不回,不顧家裏。”

“我跟你爸實在沒辦法,隻能先把你留下了。”

“滿冬,你別怪媽,媽的生活也沒你想的那麽容易。”許鳳來說著,抬起頭。

卻瞧見宋滿冬雙目沉靜,沒有半點兒動容。

宋滿冬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糖餅,“你不容易?”

“你知道爺奶重男輕女,你被爺奶折騰過,你怨恨爺奶,卻把我丟給了他們做人質。”

“我在他們手下會過什麽樣的日子,你一點兒也不知道?”

許鳳來滿臉無奈,“我能怎麽辦?不把你給他們,他們就不讓我來市裏。”

宋滿冬,“十二年。”

許鳳來,“什麽?”

宋滿冬垂眼看著她,“十二年你都想不出來一個辦法,把我帶到你們身邊,卻能再生一個女兒,將她寵的像公主。”

許鳳來解釋,“那是個意外,而且我跟你爸總是還要別的孩子的。”

宋滿冬問她,“你看到宋滿盈的時候,不會想起你還有個女兒在鄉下受苦麽?”

“你把她打扮成公主的時候,想過給我寄一尺布麽?你送她學鋼琴學小提琴,卻沒想過我當時學什麽?”

“我……”許鳳來啞口無言。

她驀然掩麵,哭泣起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滿冬。”

“我也想過你,我剛來市裏時,做夢都是你伸出手要我抱你的畫麵。

我那兩年整天擔心你,想偷偷回去看你,又怕看了你就走不了了。我有時候想,索性把工作給你小叔,把你換到城裏。可沒了工作,你爺奶肯定更加苛責,隻好放棄。”

“生了盈盈之後,我才好一點兒,她每日都纏著我,逗我笑,她那麽可愛、聰明,我想著等她稍微大一點兒,就把你接過來的,讓你們姐妹兩個作伴。”

“但她兩歲那年生了場大病,我當時隻想著她,後來……”

後來漸漸忘了自己還有另一個女兒。

偶爾想起,又看到自己身邊貼心聽話的盈盈,便將那個並不親近女兒忽略了。

“我對盈盈好,是因為當年她拯救了我,讓我重新活了過來。不然我怕是……”許鳳來想,若是沒有盈盈,她當時真的很難熬下去。

她輾轉反側,一宿沒睡,心裏苦悶的很,宋滿冬怨她、恨她,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可她心裏就沒有怨恨了麽?她過的也不容易啊。

許鳳來期盼的看著宋滿冬,希望能從宋滿冬這裏得到隻言片語寬慰。

宋滿冬很難心疼她,隻覺得可悲,“你活過來了,我卻還在地獄裏。”

即便自己掙紮著爬了出來,也沒等到彌補,而是依舊像從前一樣卑微求生。

她憑什麽心疼許鳳來?她用什麽心疼許鳳來?

許鳳來怔怔的立著,被她的話砸的發懵。

“去找宋滿盈吧。”宋滿冬掰開許鳳來的手,把油糕放回了她掌心,“這是給她買早餐時順便買的吧。”

“這種東西我吃不了,會拉肚子。”

油糕還泛著溫熱,隔著油紙也能感覺到它的溫度。

許鳳來的手卻逐漸冰涼,“我……我不知道。”

她迷茫不安,“怎麽會這樣?”

“本就是這樣。”宋滿冬聲音低低的,“你眼裏從來沒有我,所以看不到。”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來找我不過是為了你心裏好受。”

她扯了下唇角,“我說過的,我不會心軟。”

“與其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去找宋滿盈。”宋滿冬對宋滿盈了解的很,“她說了不去新疆,絕不會乖乖去的。”

許鳳來被她打擊的有些萎靡,聽到宋滿盈還是解釋起來,“不會的。”

“我們昨天跟盈盈分析了情況,她曉得利害,不會逃掉的,剛剛我也是親眼看著她上了車。”

她頓了頓,“滿冬,你別對盈盈有偏見。”

宋滿冬微微搖頭,拉著車窗想要扣上。

許鳳來擋了一下,對上她沉靜如水的眼睛,卻不知該說什麽。

直到火車鳴笛,車站的人開始催促她們遠離站台。

許鳳來才放開了手,看著宋滿冬身影藏在車裏,火車一點點離開,心底也空了一塊。

宋滿冬垂著眼斂起情緒,再一抬起,對上了數雙好奇的眼睛。

她不想扯出來家裏的事,便沒問,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看向前麵的桌子。

趙勝男也好奇,可她知道這是宋滿冬的傷疤,她們硬要追問不太好,便積極的轉移話題,“接下來咱們要一起生活好幾年,趁著這個空閑,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互相熟悉熟悉吧。”

宋滿冬這才知道,她跟許鳳來說話的時候,趙勝男已經弄清楚了分配的情況。

懷安縣下麵大大小小幾十個公社,而東風公社又有五個大隊——河東、河中、河西、上陽、下陽。

他們今天出發的一共七人,三男四女,全是到河東村的。

趙勝男開了口,便帶頭報了姓名,“趙勝男,十七,今年剛高三畢業,本來想去當兵的,出了這下鄉政策我就報名了,我覺得鄉村更需要我。”

宋滿冬在一旁聽著,不做發言。

這樣的話宋滿盈常常掛在嘴邊,她聽的心裏都起了逆反,可趙勝男說出來,卻鏗鏘有力,讓人生出信服。

許是因為趙勝男的利落短發,像描述的女英雄,也可能因為她堅毅的麵龐和從渾身散發著的信念感。

趙勝男說完先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人。

那是個散著長發的姑娘,頭上帶著紅色格紋的頭箍,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美人尖,“姚娉婷。”

姚娉婷是大氣端莊的長相,圓臉龐,大大的杏眼,一雙黑色濃眉,嘴唇不薄不厚,泛著健康的紅色,“我也十七,今年高中畢業的。”

“我下鄉一是因為聽說那裏的孩子讀不起書,上不了學,覺得可惜,二是因為……”她側頭看了趙勝男一眼,大大方方的笑了下,“我跟勝男是好朋友,陪她來的。”

趙勝男也回了她一個笑,朝另一人看去。

“江誌農,”男生抬起頭,又很快低下去,“跟娉婷一樣,我跟勝男也是好朋友。”

趙勝男眨眨眼,“這就完了?你再多說幾句啊!”

江誌農被她催著,小聲補了句,“我爸媽是做農學研究的,原本我是要去他們研究所工作的,是勝男騙……”

趙勝男哈哈一笑,打斷了他的話,“不想說就別說了,沒事兒的。”

她說著轉頭看向其他幾人,滿臉期待。

宋滿冬想了想,也開口道,“宋滿冬,十八歲,高中畢業,家裏讓我下鄉的。”

她一說這話,隔著一條過道坐著的男生動了動,探過頭來看宋滿冬,“我也是家裏讓下鄉的,你是因為什麽?我是我爸看我不順眼,把我趕出來了。”

“不就是摔壞了一個花瓶,他死了那些都是我的,到時候我挨個砸了聽聲響。”

這一片都靜默下來。

連原本似乎不打算加入他們寒暄的同伴,也沒忍投去了目光。

陸許山毫無所謂,還將目光投給了宋滿冬。

趙勝男連忙站出來攔了一下,“她家裏情況比較複雜,回頭你們就知道了,現在先不深入說那麽多。”

“行吧。”陸許山一撥腦袋,“陸許山,十八,高二留級。”

趙勝男想問為什麽留級,還是忍住了,剛說過別深入。

再說了,萬一這又是人家一個痛點。

“徐清,十八。”坐在陸許山旁邊的男生也開了口,“我是按著政策下鄉的。”

他捂著唇咳了兩聲,“沒找到工作,隻能去幹農活了。”

“嘿,別這麽萎靡,說不定咱們能做出一番大事呢。”趙勝男鼓勵了他一下,看向最後一人。

也是最後一位女生,不過跟她們幾個不太一眼,這人生的小巧,趙勝男懷疑她隻有一米五。

“方宛。”方宛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十八,我也是高中畢業的,遵循政策下鄉。”

趙勝男有些失落,但很快打起精神。

不管是為什麽下鄉,隻要大家人來了,總會發光發熱的。

她趁機跟大家說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我們到了生產隊,可以先看安排,然後……”

四個小時的火車,趙勝男說的口感舌燥,但她對結果還是很滿意的,給她這一陣營拉來了徐清。

陸許山不太靠譜,方宛吧,趙勝男都怕她做事折了胳膊腿,至於宋滿冬,趙勝男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索性先不管,等日後熟絡起來,再看宋滿冬打算做什麽。

到懷安縣下車,大家都鬆了口氣。

連趙勝男都扭著脖子腰舒展了一下身體,才前去找接她們的人。

她們剛跟接的人對上,對方便跑了起來,還喊著他們,“快!快!”

幾個人不明所以,手忙腳亂的拎著行李一路狂奔,坐上車趙勝男才有機會問,“大哥,我們為什麽要跑啊?”

“去東風公社的車最後一班是兩點,就是這趟。”領隊的大哥說著,車子已經搖搖晃晃開了起來。

他十分有經驗道,“你們要是錯過了,隻能在縣裏住旅館。可是我們跟河東大隊已經說好了今天接你們,所以必須得趕上這趟車,不然你們明天就隻能自己走過去了。”

“走過去也還好吧?”陸許山指了指後麵趴在座椅上的兩個人,“這一趟跑的,他倆都快沒命了。”

趙勝男回頭一看,江誌農張著嘴巴喘氣,徐清正捂著嘴巴狂咳不止。

她在看自己這邊坐的女同誌,目光從宋滿冬身上溜到方宛紅撲撲的臉上,疑惑的收了回來。

車子顛簸著,領隊大哥隨車而晃,“從公社到河東大隊八公裏嘞!”

宋滿冬確認道,“八公裏?”

領隊大哥點著頭,“對啊,而且你們還帶著行李,要不然也不會特意讓他們來接。”

趙勝男還在心裏頭算著,宋滿冬已經道了謝,“多虧了您提醒。”

她又對趙勝男解釋,“腳程慢的話要走兩個多小時。”

帶行李隻會更慢。

江誌農剛緩過來,喉間帶血,弱弱的提問,“讓他們明天再來接咱們不行麽?”

他記憶裏,跟爸媽一起去實驗田的時候,那些村民都是早早的等著,生怕錯過他們。

領隊大哥一歎氣,“這會兒正忙呢,都開始收玉米了,今天來接你們都是我們費了老大勁兒說通的。”

趙勝男附和道,“那肯定是收糧食重要,能接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她又打聽起來河東大隊的情況。

領隊大哥含糊過去,“這個我也說不好,你們到了自己看吧。”

宋滿冬早在聽見八公裏時,心下就無聲歎息。

八公裏意味著到公社到縣城都很依賴交通工具,自行車不好買也不方便買,拖拉機還不知河東大隊有沒有,即便是有,也隻有在來城裏檢修之類的時候,才會捎上人,平時是絕不可能專門拉人的。

恐怕他們到時候大部分時間都隻能被困在大隊上了。

宋滿冬蹙了下眉,又鬆開,這問題不算太大,還能接受,隻是要看河東大隊怎麽樣。

她們下了汽車,個個滿臉菜色,還沒休整,領隊大哥又催著他們朝公社東麵走。

宋滿冬考慮道河東大隊的情況,不得不叫住人,“大哥,郵局在哪兒?”

“我有些行李提前寄過來了,想取了今天一塊兒帶過去。”

接下來忙著收玉米,肯定是不可能送她們來公社拿東西的。

“還有行李啊?”領隊大哥抓了抓頭發,看看他們堆在地上的。

“你們這……哎。”

他勸宋滿冬,“不著急的話就等之後再來拿吧,車子可能裝不下。”

宋滿冬思忖數秒,“也行。”

既然捎不上,就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耽擱時間,先去河東大隊探探情況。

姚娉婷突然拉了拉趙勝男,跟她嘀咕了兩句。

“啊,這個……”趙勝男看了眼宋滿冬,咬咬牙,“等我兩分鍾,我去問問。”

她出了簡陋的汽車站,四下找著,很快看到一輛綠色的吉普車,衝過去拍了拍車窗,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臉。

趙勝男討好的看著陳敬之,“哥,我有個朋友行李帶不上,你能不能幫忙送過去啊?”

“我自己是無所謂的,努力努力扛過去就行,但是她這個因為寄到郵局,今天帶不過去,隻能後麵自己來拿。”

“我想著落單也不太好,而且萬一她行李裏有今天要用上的東西,也挺麻煩的。”

陳敬之聽她說完,眸光睨她一眼,“我跟著你們是因為奶奶說你們年紀小,怕路上出什麽亂子,今天把你平安送過去,我就不用管了。”

“我知道我知道。”趙勝男連連點頭,“這不就是突**況麽。”

“如果我沒跟著你們打算怎麽辦?”陳敬之油鹽不進,“不要總想著依靠我。”

“這次幫了你們,下次你們再有問題,是不是還得跑過去找我?趙勝男,別忘了你在家裏誇下的海口。你想走順路現在就回去,留在這兒我不會幫你的。”

他駐紮的地方離河東大隊隻六公裏。

但他來這裏是訓練的,可不是來給趙勝男擦屁股的。

“我知道了!”趙勝男磨了磨牙。

“知道就好。”陳敬之教育完她,又給她提建議,“你要是覺得那個朋友落單不好,明天陪她一塊兒過來取了就行,實在拿不住就花點兒錢請人幫忙帶過去。”

“嗯。”趙勝男點著頭,打算回去,又被陳敬之給叫住了,“我看宋滿冬跟你一塊兒的?”

趙勝男奇怪的看他一眼,“對啊,哥,你忘了?昨天我就說了我倆一塊兒下鄉啊。”

“哦,沒注意。”陳敬之隨口敷衍她,問起來關心的事,“她行李怎麽帶那麽少?是不是路上丟了?”

趙勝男幽幽的看他一眼。

陳敬之:?

趙勝男歎氣,“都在郵局裏呢,我明天叫上娉婷一塊兒來幫她拿。”

陳敬之麵不改色,“我給她帶過去吧。”

趙勝男迷惑的看他,“哥??”

“叫什麽?她跟你又不一樣,你是想建功立業,想扶貧助農,主動過來紮根鄉村的。

她是受人逼迫,不得已下鄉。”

陳敬之義正辭嚴,說完便讓趙勝男回去,“你把她身份證明拿過來,還有多少東西說一下。”

想了想,又叮囑她,“還有,別說是我。”

“莫名其妙。”趙勝男嘀咕一句,還是跑回去找宋滿冬要了證明拿給他,還順口恭維他,“哥,沒想到你對宋滿冬這麽好——”

“我不……”陳敬之張口就要解釋。

都說了多少遍,他不喜歡宋滿冬,就是看宋滿冬可憐。

總不能他對誰好就是喜歡誰吧?太隨便了。

趙勝男已經豎起了大拇指,稱讚,“你真是個好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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