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趙子修原本是想離開前跟徐玄玉打個招呼, 但現在沒心情了。他衣袖一甩,手一抬,憤憤離去。
左寒沙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然後斂回些思緒走進書房。
他於桌前向徐玄玉和時錦心行禮:“見過世子、世子妃。”
時錦心輕頷首示意,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
徐玄玉“嗯”了一聲,繼續吃著東西。
左寒沙道:“世子, 趙公子離開審刑司了。”
徐玄玉想了下,抬頭:“他好像還得再在這兒待三天才是。”
左寒沙道:“世子,上次趙公子跑出牢房的時候,已經在審刑司待過三天了,所以,加起來,時間已經足夠。”
徐玄玉點了下頭:“原來如此, 那就讓他回去吧。”
但他很快又叮囑了句:“對了,派人暗中看著他,別讓他這段時間再在城中惹出些什麽事情來,不然到時候可不是隻在審刑司關幾天就能解決的。”
左寒沙拱手:“是。這就去安排。”
左寒沙轉身大步離去, 立即去執行徐玄玉交代的事。
聽徐玄玉方才所言,時錦心略有些不解:“最近城中是有什麽大事嗎?”
徐玄玉拿起勺子, 慢悠悠舀起一勺鯽魚豆腐湯,遞到嘴邊喝下一口,而後回答:“是有大事。”
“陛下六十大壽將近,與東楚交好之國到時會派遣使團前來祝壽,但此前曾與東楚有過衝突的北秦和西戎那邊也派人送來了拜貼, 亦會來國都為陛下祝壽。”
“最近這段時間國都城中會進行整頓, 同時戒嚴,以防有人混在使團之中進入我國國都, 行不軌之事。”
時錦心眨了下眼,眼神忽顯現出些許驚訝,但又在快速眨動兩下眼睛後恢複至尋常模樣。
所以,皇帝陛下之前召徐玄玉入宮商談的就是這件事?他國之人入國都城,自是需要加倍防備,以防意外。
何況,陛下六十整數的壽辰本身就是大事,屆時舉國同慶,可不能在這時候發生些不可控的事,有損東楚之威。
但時錦心有點不明白,徐玄玉負責的是審刑司,按理說,守衛國都加強戒備這樣的事應該有專門的人負責才對。
看出了時錦心眼裏的疑惑,徐玄玉正欲解釋,抬頭時看見了思思。
思思瞬間反應,行禮後自覺走出書房,去到院中站著。
徐玄玉這才開口:“負責接待各國使團和負責這次城中守衛的,自是有專門的人。隻不過陛下有些顧慮,所以讓我悄悄布置眼線,確保明裏暗中都有可信的人,也是以備不時之需。”
“至於為何選我,大概是看我在審刑司的事和接待使團的禮節事宜與國都城防之事並無實際上的關聯,再加上我本來就挺忙的,其他人不會想到我還做別的事。”
時錦心看著他,又補充了句:“更是因為你值得信任。”
徐玄玉笑了下。
畢竟是一家人。祖母是陛下的親姐姐。隻不過,因著這事,徐玄玉每日要做的事多了不少,再加上審刑司的事本就很忙,他的疲憊感與壓力都增加了許多。
之前在雲江時釋放的心情與壓力,這才兩日,就已然加倍的回到他身體裏。
累是真的累。
徐玄玉將碗裏的魚湯慢慢喝完。但這魚湯味道也是真不錯。
他將空碗放下,長舒出一口氣。
時錦心笑問:“還要再喝一碗嗎?”
徐玄玉點頭:“好啊。”
時錦心再為他盛了碗魚湯,徐玄玉接過後,很快喝完。看起來挺喜歡這魚湯。
時錦心笑著,心裏有種溫暖的成就感升騰起。看來她廚藝還是可以的。
她忽然想起什麽,輕聲問:“你就這樣把陛下交給你辦的事告訴我,是不是不太合適?”
徐玄玉反問她:“那你會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嗎?”
時錦心搖頭:“事關緊要,自然是不會的。”
這點事她還是知道的。
徐玄玉笑:“這就夠了。”
時錦心稍愣了愣,也跟著笑了下,然後輕輕的點了下頭。
吃過這頓飯後,徐玄玉起身和時錦心在院中走了會兒,聊了些時錦心做菜時的事。
片刻後,徐玄玉轉身麵向時錦心,道:“你先回府吧,我這裏還有些事需要處理,可能會很晚回去。”
時錦心點點頭:“好。”
她道:“你也要注意身體,別太勞累。若是事情真的很多,就明日再看吧。今日現在的時辰也不算早了,身體要緊。”
徐玄玉笑著點了下頭:“知道了。”
徐玄玉將時錦心送到審刑司門外,站在馬車旁扶著她上了馬車。
時錦心坐在馬車內,將窗簾掀起些,看向仍站在馬車旁的徐玄玉:“那我回去了。”
徐玄玉點頭:“嗯。”
時錦心將窗簾放下,徐玄玉往前走了兩步,至車夫所在:“走吧,送世子妃回王府。”
“是。”
車夫甩動手中鞭子,驅使著馬兒拉著馬車往前去。
徐玄玉站在原地,望著馬車漸行漸遠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中才慢慢收回目光,轉身回了審刑司。
另一邊。
趙子修從審刑司離開後,慢悠悠一路走回英王府。府前侍衛看見他回來,連忙走過去迎接:“公子,您回來了。”
趙子修笑著擺了下手:“嗯,回來了。”
他走進英王府大門,院中遇見管家,出聲呼喊:“何叔!”
管家何嶺聽見趙子修的聲音,先是愣了下,以為是自己幻聽,回頭看見真是趙子修時,隨即露出笑容行禮問候:“公子。”
趙子修大步走過去,笑問:“何叔,我爹在家嗎?”
何嶺點頭:“在的。王爺在書房呢,公子您是有事要找他嗎?”
趙子修想了想:“算是有事吧。”
何嶺問:“公子,您剛回來,不準備先洗個澡,然後吃點東西嗎?在審刑司牢中待了十日,肯定沒吃好沒睡好,得趕緊補補啊。”
趙子修笑著:“不著急。等我見過我爹後再說這些。”
何嶺道:“那我先讓下人給您備著好吃好喝的,送您房間去?”
趙子修點頭:“可以。有勞何叔了。”
何嶺笑著擺了擺手:“公子客氣了,分內之事。”
趙子修腳步輕快的一路小跑到趙朝英書房所在的院子,抬頭看見房內有燭光,他笑了下,毫不猶豫跑了過去。
“爹!”他站在書房門口大喊了聲:“我回來了!”
嗓門洪亮,聲音清晰。
正在書房看書的趙朝英被他突然的一聲吼給嚇得一激靈,抬起頭時,神情無奈,兩眼中寫滿了無語。
趙子修笑吟吟走進書房,站在趙朝英書桌前。
趙朝英一臉無奈的看著他:“從審刑司回來了,怎麽不去洗澡吃飯,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爹,我想跟您商量個事兒。”趙子修雙手撐在書桌上,麵帶微笑注視著坐在書桌內側長呼出一口氣的趙朝英。
趙朝英將書合上,端過旁邊的茶杯遞到嘴邊:“你想幹嘛?”
趙子修道:“我想成親,您給我找個媳婦唄。”
剛入口的茶水忽然間嗆住。趙朝英匆忙放下茶杯,衣袖捂嘴麵向書桌外咳嗽出聲:“咳咳咳!”
“咳咳咳!!”
咳嗽過後,他滿臉寫著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再看向趙子修:“你說什麽?!”
趙子修眼神堅定著再重複了遍:“我、想、成、親!”
“…………”
趙朝英看著趙子修,眼眸輕眯後,覺得他可能是在審刑司待的時間有些長,都把他的腦子都給待壞了。
好端端的,突然說要成親?這不是腦子壞了是什麽?
再者,就他那時不時就跟人當街打架的樣兒,名聲都稀巴爛,誰家好姑娘願意嫁給他?更重要的是,他經常胡說八道說些有的沒的,誰知道他這次說的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又一次的胡言亂語啊!
趙朝英深吸口氣,暫時平複住心情。
他問:“你是認真的?”
趙子修聳了聳肩:“當然是認真的。”
趙朝英一臉不相信的模樣注視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尋到他摔壞了腦子的證據。
趙子修看出了自家爹對自己的懷疑,搬過旁邊的椅子在書桌這一側坐下,繼而笑道:“爹,我這次是認真的,我真的想成親。”
“是嗎?”趙朝英兩隻眼睛裏都寫著“我不信”。
趙子修依舊笑看著他,像是在等他同意。
趙朝英忍不住歎了口氣,又道:“平白無故的,你在審刑司待了幾天,你就想成親了?你腦子壞了?你知道成親都需要做些什麽嗎?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說一句成親就可以了的。”
“你知道成親後需要擔負起怎樣的責任嗎?”
趙子修眨了眨眼,眼珠微轉,似是在認真的思考趙朝英的話。
過了會兒,他突然說:“我就是看見徐玄玉有媳婦了,我也想要有一個。”
趙朝英嘴角抽抖了兩下:“就因為這個?”
趙子修坦然:“對啊。”
趙朝英拿起書朝趙子修的臉丟過去:“滾出去。”
趙子修將砸中自己的臉後掉下來的書接住,又放回到趙朝英麵前,笑嘻嘻道:“您考慮考慮嘛。”
趙朝英扶額:“滾回你自己房間吃你的飯去!”
趙子修站起身來,滿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好吧,那我先回房間吃飯去了。”
他走出書房。
過了會兒,又突然探進來個腦袋:“爹,您考慮一下嘛。”
話音剛落,又一本書丟過來。隻不過這次沒砸中趙子修,砸到了旁邊的門欄。
趙子修笑著離開。
趙朝英捏了捏眉心,忽然覺得頭好痛。這個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
第二日。
趙子修睡了個好覺,正準備去找趙朝英說說昨晚沒得到結果的事,剛到趙朝英的院子門口就被何嶺叫住。
何嶺道:“公子,王爺不在府裏。”
趙子修半信半疑:“真的?”
何嶺連連點頭:“自然是真的。這事還能有假啊?”
趙子修想了想:“他該不會是躲著我吧?這個時辰,他應該在家裏才是。”
何嶺笑:“公子,王爺怎麽會躲著您呢。他是真的有事不在,是宮裏傳來了旨意召他進宮,這怎敢耽擱啊。”
趙子修一愣,微詫:“爹被陛下召進宮了?”
何嶺點頭:“是的。”
趙子修眉頭挑了挑,抬手摸了摸下巴,神情似有些思索之意。
趙朝英回答王府,臨近午時,正是炎熱的時候。他剛到書房坐下緩口氣,趙子修後腳就來了,端著茶遞到他麵前,笑吟吟開口:“爹,您喝杯茶。”
趙朝英看了他一眼,將茶杯端起舉至嘴邊,慢慢飲下。茶喝完後,他開口:“又有什麽事啊?”
趙子修笑道:“爹,陛下召您進宮做什麽啊?”
“這是你應該過問的事嗎?”趙朝英將茶杯放下:“你要是沒事做就去看看書,去聽曲兒也行,別在外麵瞎逛悠。”
趙子修從他的話裏聽到了關鍵點:“最近城裏有大事啊?陛下的六十生辰?”
“……”趙朝英抬頭看向他:“你要是把你這些小聰明放在做正事上就好了。腦子好使,不好好用,天天就知道發瘋,想些亂七八糟的。”
趙子修笑:“看來我猜對了。”
他趴在趙朝英書桌上,懶散而又帶著笑:“爹,陛下給您交辦了什麽差事啊?我最近不會要待在府裏不能出門吧?我這剛從審刑司出來,要是悶在家裏不能出門,我真的會在家裏發瘋的。”
趙朝英輕歎了口氣:“陛下六十壽辰,周國自會派遣使團前來祝賀,其中包括他國皇親貴族,按我東楚禮節,迎使團當高一階表示敬重,故而陛下命太子殿下和我負責接待使團事宜。”
“不過來的人多,自會生亂,城中已然戒嚴,各處地方也都開始整頓,以免到時候給他國使者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這段時間,你要是不出去添亂最好,想出去玩兒也可以,別惹麻煩就行。”
“陛下壽辰期間,你若是惹事,我可未必保得住你。”
趙子修鄭重其事的模樣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趙朝英伸手將他的頭推開了些:“我說的你都聽清楚了吧,各國使團會陸續進城,這段時間你安分點,記住了沒?”
趙子修順勢站起身,一副乖巧模樣的點了下頭:“記住了,爹,我心裏有數,不會惹事的,您放心吧!”
“……”不知為何,趙朝英心裏總覺得慌。他要是真老實聽話就好了,可“老實聽話”四個字放在趙子修身上就非常的不合適。
趙朝英搖了搖頭:“好了,我還有事要做,你自己去玩兒吧。”
趙子修笑著點了下頭:“好。”
他幹脆果斷轉身,走出書房後,突然想到什麽,又折返回到門口,朝書桌前坐著的趙朝英道:“我出去給您找個兒媳婦回來。”
趙朝英瞬間覺得心堵,正欲開口說他幾句,可他卻一溜煙兒的轉身跑遠了,隱約還能聽見他清脆爽朗的笑聲。
“唉!”趙朝英捂著臉,發出沉重一聲歎息。
頭好痛!
另一邊。
長安王府。時錦心午睡後起身,略有些迷糊的站著甩了甩胳膊,尚未完全從倦意中清醒過來。
她養的兩隻小貓從外麵進來,走到她身邊,用腦袋輕蹭了蹭她的腿,而後仰頭看向她:“喵~”
“喵~~”
小貓叫聲嬌軟,帶著些撒嬌的意味。
時錦心笑了下,慢悠悠蹲下身,然後伸手撿回那兩隻小貓攬到自己手臂間,帶著它們起來,走向臥房外的小廳。
她將它們放在桌上,它們搖了搖毛茸茸的尾巴,乖乖的趴下。
時錦心笑容溫和,一手一隻替它們順著柔軟的毛發。小貓表情愜意,似是很享受這種撫摸。
思思從外走來,手中端著茶點。兩隻小貓一左一右趴在桌上,尾巴左右搖晃著,都沒地方放茶點。
思思往旁邊看了下,將茶點暫時放在旁邊的櫃台上,轉身笑道:“小姐,您不能總是讓它們上桌啊,要是之後吃飯的時候它們也竄上來可怎麽辦?”
時錦心笑:“應該不會吧。”
她摸了摸它們的頭,低下頭湊近些溫柔道:“我吃飯的時候你們會乖乖的自己玩兒,不會跳上桌來的,對吧?”
小貓聽了時錦心的話,“喵喵”叫了兩聲,模樣乖巧的在她手上蹭了蹭,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時錦心看向思思,笑眼彎彎:“你看,它們會聽話的。”
思思失笑:“小姐,您確定它們真的聽懂了嗎?我覺得它們就隻是想被摸摸而已。”
時錦心笑著:“無所謂啊,小貓嘛,也是可以不用那麽懂事的。”
“喵~”小貓叫了一聲,像是認同時錦心的話。
思思給時錦心倒了杯茶,走到她身邊遞給她。時錦心收回摸貓的手,去接茶。
茶杯才遞到嘴邊,有侍女從院外大步走來,於時錦心身前行禮:“見過世子妃。”
而後她將自己手裏的信封遞向時錦心:“世子妃,府前侍衛說,剛剛有人將這個送來,說是要轉交給您。”
時錦心看見侍女手中的信封,以為是時雲漓從雲江那邊寫來的信,將茶杯放下後,立即伸手接過。
但手觸感而來,信封裏裝著的似乎並不是信紙。
時錦心忽有些疑惑,將信封拆開後,將裏麵的東西倒出。隨後落在自己手掌中的,是一朵風幹後被壓扁的杜鵑花。
像是標本,又有些像是書簽。
時錦心眼神更不解了些,杜鵑花標本?這應該……不會是雲漓寄給她的。
她連忙將剛才的信封拿起來,信封之上隻寫著:時錦心親啟。
除此外,就沒有其它。
時錦心仔細看字跡,娟秀溫婉,看起來像是女子所寫的字。但這並不是雲漓的字跡,也不是時錦心所認識的女子中她們的字跡。
時錦心抬頭看向旁邊的侍女:“這是誰送來的?”
侍女答:“府前侍衛說,是個小孩兒,應該是被人使喚來送信的。”
小孩兒?
時錦心眨了下眼。她看著手指間的杜鵑花標本,有點像是她種在時府自己院中的那一類品種。她眉頭微蹙了下,眼神疑惑,心中更為不解。
她印象中,不會有人寄這樣的東西給她。
思思走過來:“小姐,怎麽了?”
“沒什麽。”時錦心將那杜鵑花標本裝回信封中:“可能是什麽人的惡作劇吧。”
她將信封放下,轉而將茶杯重新端起,將杯中茶水慢慢飲下。
大理寺。
時客宇在書房看大理寺案的卷宗,正凝神專注時,有人敲門:“叩叩叩——”
時客宇沒抬頭,應了聲:“進。”
侍衛走進書房,於書桌前行禮後,開口道:“時寺卿,剛才有個小孩兒跑過來,說有人讓他轉交一封信給您。”
說著,他雙手將信呈上。
時客宇抬起頭,眼神略有疑惑的伸手將信從侍衛手中接過去。可打開信封,裏麵卻沒有信紙,也沒有字條,隻有一朵隨著他甩動信封的力氣而飄落的風幹杜鵑花標本。
杜鵑花標本安穩落在桌麵的瞬間,時客宇猛地睜大雙眼,心神瞬震。
他忽站起身來。
侍衛詫異:“大人,怎麽了?”
時客宇連忙問:“那個送信的小孩兒呢?”
侍衛答:“已經走了。”
時客宇:“……”
他緊抿著唇,眉頭緊鎖間,像是突然間想到什麽,連忙從書桌內側走出來,大步往外走去。
侍衛不解,也連忙跟了出去。
時客宇著急忙慌來到長安王府,說要找他們的世子妃。
府前侍衛認識時客宇,知道他是世子妃的父親,連忙進去通報。聽說父親來找自己,時錦心很是意外,沒想到他會來,但也沒有耽擱,立即前去見他。
王府客廳中,時錦心一眼就看見了渾身透露著著急緊張意味的時客宇。她剛走過去,一句“父親”才說出口,時客宇就慌忙的抓著她肩膀將她前後左右都檢查看了個遍。
繼而又著急詢問:“錦心,你沒事吧?”
“父親,我沒事。”時錦心搖頭,卻有不解:“您怎麽了?為何如此匆忙緊張?”
時客宇將手收回,意識到自己失態,快速深呼吸了兩次將自己的情緒收了收。
他沒有立刻回答時錦心的問題,而是接著問她:“錦心,你最近還好嗎?”
時錦心如實回答:“我很好。”
她還是不明白:“父親為何這樣問?”
時客宇定了定神,看向時錦心疑惑的眼神時,又小心著詢問:“最近可有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比如,收到什麽東西?”
時錦心愣了下,忽有些意外:“我今日早些時候收到了一個信封,本以為是雲漓給我寫的信,可打開後卻發現裏麵隻裝著一朵杜鵑花標本,沒有別的東西,我以為是他人的惡作劇。”
但從現在父親的反應來看,顯然不是。
時錦心又問:“父親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時客宇:“……”
他緊抿著唇,眉頭擰得更緊了些,心裏的慌張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嚴重了些。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眼眸劇烈顫動著,似是不敢相信。
時錦心看著情緒如此反常的父親,很是不解,不由出聲提醒:“父親?”
時客宇閉上眼,抬手扶額,聲音有些沉重:“等下,讓我緩緩……讓我先緩緩……”
時錦心:“?”
鄰城遠郊外。
有使團車隊自管道而行,隊伍浩**,人數不少。最前頭的人舉著旗,赤紅之底的旗麵上,墨色暈染出一“秦”字。
有人策馬而來,往前去到一輛豪華富麗的馬車旁。她拉住韁繩,於馬車車窗位置維持平穩前行的速度。
而後她伸手敲了敲窗欄:“長公主。”
馬車車簾隨馬車前行而晃動著,隻是它沒被掀開,隻是一道溫柔嗓音自馬車內悠悠傳來:“東西送到了?”
騎在馬上的侍女彎腰至窗欄前,回答道:“是。照您的吩咐,已分別將東西送去東楚國都城中的兩處地方,這時候應該已經送到他們手中。”
“很好。”女人的聲音似輕笑了一聲:“芍藥啊,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東楚國都?”
芍藥答:“回長公主,大概還需四五日路程。”
“嗯,知道了。”嗓音落下,沒了聲音。
馬車內,一紅衣女子斜倚靠而坐,抬手輕托頭,眼閉而氣息穩。她麵上帶著一張赤色麵紗,將其下半張麵容遮掩得嚴實,隻露出額頭與眼。
她打扮華麗,頭戴珠翠,顯其身份顯赫。
旁邊小桌上放著一盞香爐,安神香舒緩溫柔的香氣彌漫在車內,撫平車內之人心中有些不安的情緒。
她一隻手中握著一串佛珠,手指不停的轉動著檀木所製的圓形佛珠。
時隔多年,她還是回到了這裏。
許久未見的人,也很快要再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