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兩日後。
回國都之前, 時錦心去醫館找時雲漓,要與她道別。
醫館沒有前幾天那般忙碌,時雲漓站在藥櫃前, 百無聊賴的清點著藥櫃中藥材的數量。看見時錦心來,時雲漓一個激靈,無聊的意味從她臉上瞬間消失。
她立刻從藥櫃內側小跑出來, 滿麵歡喜的朝她跑過去,伸出雙臂一把抱住她。
“姐姐~”時雲漓的笑聲響起:“你來看我啦~我正無聊著呢。”
時錦心笑著:“你不是正在清點藥材嗎?”
“是啊,”時雲漓鬆開抱著時錦心的手,又帶著點撒嬌意味的牽著她的手甩了甩:“但清點藥材也是很無聊的。尤其是夏天,我都快要站著睡著了。”
時錦心道:“若是不著急的話,就先休息會兒。”
時雲漓毫不猶豫點頭:“好!”
時雲漓跟齊嘉思說過一聲後,齊嘉思從後院走到前麵, 幫她暫時看會兒醫館,以免有人這時候來看診。
她們則去了旁邊的小屋。
時雲漓給時錦心倒了杯茶,輕輕放在她手邊:“姐姐,你和世子是準備回國都了嗎?”
時錦心道:“嗯。世子說陛下派人傳來了口諭, 應是有要緊事。”
“陛下從國都派人來雲江傳口諭?”時雲漓詫異:“那看來的確是要緊事了,不然不至於此的。”
時錦心伸手拿過茶杯。她想也是如此。
時雲漓慢條斯理喝著茶, 一邊注意著時錦心的反應,然後感慨道:“等回到國都,世子肯定要忙起來,是不是都沒時間陪你了?”
時錦心端起茶杯遞到唇邊,慢慢飲下一口:“應該是吧。”
徐玄玉主管審刑司, 又深得陛下信任, 平時就挺忙的,要是有要緊事時, 估計會加倍的忙。
肯定也會更累。大概又是和之前那樣早出晚歸。
在雲江這幾日難得能讓他休息和遠離國都紛擾的休閑時候,沒想到那麽快就結束了。
時雲漓將茶喝完後,站起身:“姐姐,你等我會兒。”
時錦心下意識點頭,然後看著她小跑出屋子,沒多久,又見她提著兩個包袱跑了回來。
她將兩個大包袱放在桌上,深緩出一口氣,笑道:“姐姐,上次你走的匆忙,忘記拿這個了。這是我讓你幫忙帶回國都給家裏人的東西。”
時錦心看著那兩個比時雲漓身板還大的大包袱,眼神忽顯詫異。她眨了下眼:“這都是些什麽呀?”
時雲漓坐下,抬手拍了下包袱:“這裏麵裝著啊,有給祖母和父親的藥。祖母年紀大了,父親又那麽忙,肯定需要補補,這裏麵有我找來的靈芝和人參等一堆藥材,我把使用法子都寫在信紙上了,都在裏麵放著,到時候你拿給母親就好,母親知道如何弄。”
“這另外一個包袱裏,是給母親和慕依的,是我前段時間在宣城和這幾日在雲江找來的新奇玩意兒,給她們在府裏解解悶。還有幾件首飾,本來想再買幾身衣裳的,不過銀子花完了。”
時錦心挑眉:“要我借點給你嗎?”
時雲漓笑著搖頭:“不用。給家裏人買東西的錢,我可以自己賺的。”
時錦心笑了下,視線從那兩個包袱上掃過,然後問:“這些東西是給祖母、父親、母親和慕依的,沒有給我的嗎?”
時雲漓看著時錦心,眼眸亮晶晶的,她笑了兩聲:“我怎麽會忘記我最好的姐姐呢?當然是有給你的。”
她拿出兩個藥製香囊遞給時:“這個是我自己調的,我請師傅幫我看過了,沒有藥克。這個戴在身上,能增強體質,減弱別的不好的藥在你身上的作用,比如迷藥什麽的。”
“別的東西嘛,我想你在長安王府應該也用不到,我就不多此一舉送你你不需要的東西了。”
時錦心眉角微挑,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由輕抿了下唇。思緒稍緩後,她伸出雙手將藥製香囊接過去,笑道:“謝謝雲漓,我很喜歡。”
時雲漓又將另外一張信紙拿出遞給她:“這是配方,要是這兩個香囊內的藥香氣不怎麽明顯了,你可以讓思思去買來藥材,自己做新的。”
時錦心再次接過去:“好。”
她笑眼望著時雲漓,眼中都是歡喜:“你真是有心了。”
“小事情而已。”時雲漓擺了擺手:“別的我也幫不上忙。”
“再說了,我也希望他們知道我可能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不要那麽生氣。”
時錦心笑:“他們怎麽會生氣?你拜師學醫的事,他們可都是支持的。而且,雲遊行醫乃是正途,是為救治他人,他們應該會為你而驕傲與高興才是。”
時雲漓抬手摸了摸頭,笑容中有點被誇獎後的不好意思。
兩人又聊了會兒。
時錦心差不多準備要回去的時候,她似是想到什麽,又看向時雲漓,猶豫了下,小心出聲詢問:“雲漓,你在國都沒有別的事需要我幫你做了嗎?”
時雲漓愣了下,從時錦心略顯謹慎的眼神中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麽。
“如果姐姐指的是宣王府那位小公子的事,那是沒有的。”時雲漓笑看著時錦心,笑容溫柔卻眼神堅定道:“我和他,不會有以後了。”
時錦心眨眼:“何時決定的?”
這件事,之前沒聽時雲漓提起過。她決定去拜師學醫後給自己寫的那封信中也沒說。
突然知曉此事,有點意外。畢竟以前,雲漓在家中時可是總將“蘇公子”掛在嘴邊,一直念叨著要嫁給他的。
時雲漓認真回想了下那天從宣王府和趙蘇葉談過之後陸陸續續發生的各種事,相關的,不相關的,全部一股腦的浮現在她腦海中。
而她做出決定的時候,突然間畫麵定格在她眼前。
她眨了下眼:“大概就是那天我請你陪我一起去宣王府後發生的事,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和他要冷靜冷靜吧。”
時錦心點頭:“記得。”
時雲漓娓娓道來:“我決定去拜師學醫後,給他寫了封信告知此事,但並未得到他的回應。之後離開,也讓人去轉告他,希望能和他見一麵,但他拒絕了。”
“跟著師傅學醫術一段時間後,師傅按照他之前的安排要開始雲遊沿路行醫,我想著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國都,所以又給他寫了一封信,但和之前一樣,石沉大海咯~”
“然後我給他寫了最後一封信,說了這件事。就這樣了。”
她笑著,肩膀微微聳,聽起來輕鬆的語氣卻有那麽幾分勉強之意。
時錦心看著時雲漓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有些理解她為何轉變如此大了。
“雲漓……”
時錦心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時雲漓打斷:“姐姐,別用那樣擔心的眼神看著我,我很好的。自從決定和他徹底結束,我過得好著呢。”
“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嘛~”
“再說了,男人而已,我怎麽說也是大理寺卿府的二小姐,怎麽也是不愁嫁的。就看我願不願意了。”
“也是。”時錦心牽起她的手,手指指腹輕輕按了按她手背,眼神柔和:“你想清楚了就好。如今這樣,對你而言,的確挺好。”
“我也覺得~”時雲漓笑著,再次將時錦心抱在懷裏,有些不舍的在她肩上蹭了蹭。
“姐姐,我會想你的。”
時錦心抬手拍了拍她後肩,柔聲道:“我也會想你的。”
和時雲漓道別後,時錦心帶上她讓自己轉交給家人的東西,回去了徐宅。
徐玄玉已在那邊等候,左寒沙早已將事情安排好,如今就等她回來,便可登船返程回國都了。
時錦心走下馬車,走向徐玄玉。
徐玄玉看向她:“和你妹妹道過別了?”
時錦心點頭:“嗯。”
“那,我們走吧。”徐玄玉道:“時辰差不多,該回去了。”
時錦心輕頷首:“嗯。”
左寒沙安排侍衛將徐玄玉和時錦心要帶回國都的行李搬上船,他們隨後登船,站在甲板上。
船工將沉入江水中的錨合力拽拉起。
船身漸漸離開江邊碼頭,往江中駛過去。
時錦心往船頭的方向走去,遠望著不遠處那座美麗的雲江城。雖然隻在這兒待了幾日,但這幾日已足夠她回味許久的。
徐玄玉行至她身側,順著她視線看過去,繼而開口:“要是喜歡這裏的話,以後不忙的時候可以再來。”
時錦心稍愣了下,轉頭看向徐玄玉。
徐玄玉也低頭望著她,補充道:“坐船的話,也不遠,水勢平穩無風浪時,最晚一日就能到。還算是方便的。”
時錦心笑著輕點了下頭:“嗯,好。”
回到國都,是當夜。
抵達於此的時辰估算略有偏差,但好在是平安回到國都的碼頭。
左寒沙準備了燈籠,與思思一起提著,照亮著腳下路。在碼頭等候了許久的侍衛們瞧見有船隻抵達,一看是自家主子,立即小跑過來。
他們在徐玄玉和時錦心身前幾步距離站定,恭敬著拱手行禮:“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
左寒沙連忙問:“馬車呢?”
侍衛道:“在呢在呢,世子和世子妃這邊來。”
時錦心有些困,坐馬車回長安王府的路上有些迷迷糊糊的,腦袋耷拉著,意識在清醒和喪失的邊緣徘徊。
她點下頭,又突然抬起,又有些抵不住睡意再次點垂下去,卻又意識忽然恢複點,再次抬起頭。
如此重複多次後,徐玄玉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抬手將時錦心的頭按在自己肩上,無奈卻放輕嗓音道:“若是困了,想睡就直接睡,你這樣腦袋點點點的,是在小雞啄米呢。”
時錦心抬頭看向徐玄玉,眼眸輕眯,眼神惺忪迷離,卻仍露出個笑容。然後低下頭去,以她覺得舒坦的姿勢靠在他肩上。
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徐玄玉垂眸注視著她安靜的睡顏,眼神逐漸柔和,繼而又有些許笑意浮現。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手指指腹稍稍摩挲了下她手背。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長安王府前停下。
時錦心仍睡著,似是倦意沉沉,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徐玄玉輕著動作將她抱起,小心翼翼走下馬車。
時錦心感覺到自己好似被搬動,卻因縈繞在周身的熟悉氣息而未有太大反應。她隻是往徐玄玉懷中鑽靠了靠,雙手慢慢攥緊他身上的衣裳。
徐玄玉將時錦心抱回居院。
秋容得知他們今日會回來,已在那兒等候,見徐玄玉抱著睡著的時錦心走來,行禮後自然將問候的聲音放輕了些:“世子。”
徐玄玉壓低聲音道:“去準備一盆溫水。”
秋容點頭應聲後快步離去。
徐玄玉將時錦心小心著放回**。時錦心感覺到更為舒適睡覺的地方,慢慢鬆開了抓著徐玄玉衣裳的雙手,然後躺了下去。
徐玄玉順勢在床邊坐下。他靜靜的注視著她,深邃眼瞳中隻有她一人的模樣。
秋容端來溫水放置在一旁後,很有眼力見的暫時離開。
徐玄玉稍稍斂了斂思緒,布巾浸濕在溫水中,待完全濕潤後再拿起,擰幹些許後,從時錦心臉上輕輕擦拭過。
時錦心感覺到什麽,眼皮微動了下,下意識抬起手將那在自己臉上動的東西給拍開。
徐玄玉眨了下眼,待她手放下後再次將布巾舉起放過去,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她的臉。
臉頰兩邊擦過後,徐玄玉將布巾清洗了遍,而後又抬起時錦心的手,先擦左手,再將右手輕輕握在手中,將她的手心手背都輕輕擦拭了一遍。
時錦心安靜睡著。
徐玄玉將布巾放回水盆中,小心著起身將其端出臥房,放到外麵去。
沒一會兒,左寒沙前來,於他身前行禮後稟告道:“世子,宮裏的吉公公來了。”
徐玄玉瞬詫:“現在?”
他抬頭看了眼深沉的夜色,時辰已然不早。這個時候,宮裏派人來做什麽?難道是之前口諭傳達到雲江時的那件事?
左寒沙道:“吉公公正在前廳等候。”
徐玄玉皺了下眉:“知道了。”
臨走前,他叮囑秋容照顧好時錦心,自己大步去往前廳見吉公公。
吉公公見著徐玄玉大步而來的模樣,立即露出笑容,恭敬行禮後笑容依舊燦爛:“老奴見過世子。”
徐玄玉頷首示意了下:“吉公公此時前來,可是有要事?”
吉公公笑著:“陛下口諭,請徐世子即刻進宮麵聖。現在時辰雖有些晚,但此乃陛下之意,還請世子切莫耽擱,隨老奴進宮。”
徐玄玉心中訝異,麵上卻仍維持著淡然情緒,而後道:“明白,我這就跟公公進宮見陛下。”
下半夜。
時錦心睡得昏沉時,被渴醒。她迷糊著翻了個身,手臂往旁邊伸出去時,沒感覺到身邊人。
她慢慢睜開眼,夜色幽暗中,她來回摸了下兩邊的位置,沒有人,也沒有被人躺過後的溫度。
嗯?
時錦心坐起身,抬手揉了下眼睛:“世子?”
但出聲的呼喚卻未曾得到回應。房內安安靜靜的,隻有她自己一人的聲音。
她下了床,帶著些許迷糊之意走出臥房,去外麵小廳的桌前坐下,憑借著記憶拿過桌上的水壺和水杯,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慢慢喝著。
徐玄玉不在這兒,是去書房睡了嗎?
一杯茶飲盡,時錦心準備回臥房繼續睡覺的時候,房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她循聲轉頭往不遠處那扇門看去,下一刻,房門被人從外小心翼翼的推開,應是努力克製著力度,不發出太大的聲響。
時錦心眨了下眼,繼而和沐著月光踏進房門的徐玄玉對上目光。
月色靜悄悄,無聲無息的隨著打開的房門落入房中。
徐玄玉一愣,眼中一閃而過訝異。沒想到時錦心會坐在小廳桌前。
“你怎麽坐在這兒?”徐玄玉出聲:“都沒點燭。”
他往旁邊的櫃子走去,彎腰拉開抽屜,從裏取出一個火折子,吹燃後亮起火光,將昏暗的房間點亮。
他用火折子將桌上的燭台點燃,然後將火折子上的火舌甩滅。
時錦心解釋:“我有點渴,起來喝杯水。我記得位置,就懶得點燭了。”
她看著徐玄玉將火折子放回櫃子的抽屜內,轉身回來坐在她身邊。
她又道:“我還以為你今晚要在書房那邊睡。”
徐玄玉笑著搖了下頭,取過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沒有去書房,是被陛下傳進了皇宮,說了些事情。剛回來。”
說完,他舉起水杯,飲下杯中泛涼的水。
時錦心有點意外。徐玄玉剛回到王府就被皇帝陛下傳召進皇宮商議事情了?是之前派人去雲江傳話說的要緊事嗎?
真是辛苦。坐了一天的船回來都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就得去宮裏談正事,估計之後就要開始忙碌起來了。
時錦心問:“陛下交辦給你差事了嗎?”
徐玄玉點頭:“嗯。是交給了我要做的事。”
他緩了下氣息,又道:“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會有些忙,我在府裏的時間不會很長,所以,你要不要去避暑山莊那邊找我娘和若影她們?有她們在,你可能不會那麽無聊。”
時錦心眨了眨眼,然後笑著搖了下頭:“暫時不用。”
“你忙的話,你就去做你要做的事,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若是無聊,我會自己找事情解悶的,你不用擔心我。”
徐玄玉轉眸看向時錦心,時錦心亦看著他,而後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徐玄玉笑了下:“好,那就隨你。”
時錦心盯著徐玄玉看了會兒,似是想到什麽,略微猶豫了下,然後站起身走到了徐玄玉身後。
徐玄玉正疑惑時,她抬起雙手搭在了他肩上,指間用力捏按下。
他忽一頓。
時錦心道:“我以前在家裏幫祖母和母親都捏過肩、捶過背,她們都很喜歡,說我捏的很舒服。你的差事我自是幫不上你,不過我可以給你捏捏肩、捶捶背,給你舒緩舒緩筋骨,減緩疲累感。”
“若是覺著力度不夠,和我說,我加大些力氣。”
徐玄玉腦袋輕垂,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往後瞥去一眼,笑聲輕輕:“那就有勞你了。”
時錦心眼神柔和著,沒停下手中動作,為他按捏肩膀。
徐玄玉緩緩閉上眼,享受此刻的愜意舒坦。
不得不說,她按捏肩背的手藝的確不錯。看起來以前沒少給她祖母和母親按捏。
徐玄玉勾起唇,笑意溫柔。
翌日清晨。
時錦心醒來時,徐玄玉已不在身邊,顯然是早起去辦事了。
洗漱更衣後,時錦心在院中小亭中用早膳。她的兩隻小貓看見她回來,迫不及待的從它們自己房間衝出來,奔跑到她身邊,身形靈活的跳上石椅,然後跳上石桌。
不過它們高興歸高興,卻也有分寸,沒有去撞桌上的碗碟,而是從旁邊繞過去,然後跳到時錦心身上。
時錦心笑著將它們接住,抱在懷裏摸了摸它們毛茸茸的頭。
“喵~”小貓叫著,親昵的在她身上蹭了蹭,似是在表達這幾日她不在這兒時它們對她的想念。
時錦心笑著,眼神柔和。
早膳後,時錦心休息了會兒,然後讓思思準備回時府的馬車,她要將雲漓讓她帶給家裏人的東西送過去,免得之後忘記。
時錦心回到時府,唐靜棠本準備出門,看見她回來,連忙笑著迎過去。
時錦心也笑著往前走:“母親。”
唐靜棠牽起時錦心的手,滿眼笑意:“錦心,你回來了。之前聽說你和世子去雲江了,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開心。”時錦心點頭:“而且,我還在雲江遇見了雲漓。”
唐靜棠一愣,隨即驚喜,笑容更燦爛了些,有些激動的開口詢問:“真的?雲漓最近怎麽樣?她好不好?在外麵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被人欺負?”
時錦心道:“母親放心,雲漓很好,看得出來,她很開心。而且,以她的性子,哪有別人能欺負她啊?何況她還有師傅師兄在身邊呢,不會隨便叫人欺負了去的。”
聽時錦心這樣說,唐靜棠才點著頭放下心來。
時錦心又道:“雲漓讓我帶了些東西給你們。”
唐靜棠笑著,眼裏滿是歡喜:“這孩子,自己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怎麽還讓你給我們帶東西回來啊。”
話雖如此,可她話裏都是藏不住的高興,顯然十分高興。
時錦心自然是看得出來,眼裏也都是喜悅。
唐靜棠挽起時錦心的手臂:“好了,我們不站在門口說話,先進去,我們慢慢說。”
時錦心點頭:“好。”
時錦心將時雲漓的東西轉交給唐靜棠,時慕依知道她回來,也笑著過來。
除了時雲漓的那些東西,還有時錦心在雲江那邊買來的物件。
送給祖母的雲江當地的瓷器,送給父親的隻在雲江能買到的佳釀琉璃醉,送給母親的玉鐲,以及給慕依買的一些有趣的小物件。
唐靜棠眼神驚喜,時慕依更是滿眼滿心都是激動,高興得拿著兩位姐姐送她的禮物,眼睛仿佛都在發光。
時錦心問:“母親,父親今日不在家嗎?”
唐靜棠回過些神,道:“你父親這幾日都在忙,說是有要緊事忙,總是早出晚歸的,我有時一天也見不著他一麵。”
時錦心想了想:“是陛下交辦的差事?”
“好像是吧,”唐靜棠道:“他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從他的反應來看,事情應該不小。”
時錦心點了下頭。
沒記錯的話,之前徐玄玉似乎和自己提起過陛下有意更改朝中刑罰律法的事,父親在忙的,應該是這個。
至於徐玄玉,他可能在忙的不止一件事。
思及於此,時錦心心下不由歎了口氣,有些感慨。都很忙啊。
陪唐靜棠和時慕依聊了會兒後,時錦心去見祖母顧紫竹。
顧紫竹見她回來,笑容滿麵,眼中都是慈祥溫柔的笑意。看見她送自己的瓷器,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繼而笑意更深了些。
“你有心了。”顧紫竹牽著時錦心的手,欣慰著拍了拍:“你送的東西,我很喜歡。”
時錦心笑:“祖母喜歡就好。”
顧紫竹看著時錦心,笑意閃爍過後,又有點疑惑:“不過錦心啊,你就這樣回時府,是否不妥?你上次回來,似乎是在不久之前。”
國都城中人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已經嫁人的女兒,若是沒有夫婿陪同,擅自回娘家總歸是有失妥當的。
頻繁回娘家更是不妥。容易惹人說閑話。
時錦心笑:“不要緊的。世子說過,我想回來看你們的時候就可以回來,再說了,長安王府和時府離得也不是很遠,來回挺方便的,祖母不必擔心。”
顧紫竹笑了下:“既然世子這般說,那就沒事。”
她看著時錦心臉上的笑容,稍稍鬆緩了口氣,又道:“世子似乎,確實和傳言所說不同。”
時錦心點頭表示讚同:“傳言本身就是不可盡信的。祖母,世子他是個很好的人。”
她眼神定定:“起碼,在我眼裏,他是很好的人。”
顧紫竹笑著:“看來他對你不錯。”
時錦心話語很是肯定:“他對我很好。”
她說的是實打實的真話。徐玄玉待她,確實很好。
好到她起初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不可否認,他確實很好,好到值得不吝對其的讚美。
顧紫竹稍愣了愣,然後笑了一聲。她看著時錦心的眼睛,點了點頭:“如此最好。”
“隻要你過得好,別的,也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在時府待了幾個時辰,陪祖母她們用過晚膳後,時錦心才回長安王府。
夜色漸深,月已掛上夜空,有星辰閃爍其側。
時錦心沐浴後走到院中,不由自主抬頭去看此間夜色。月光繾綣,如水溫柔,驟然而起的晚風已逐漸褪去白日的燥熱,漸漸有了點涼意。
她在院中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房間。
夜色更深,隨著時辰愈晚,而漸漸安靜下來。
亥時末。
院中有腳步聲輕輕起,房門被推開時的動靜盡可能壓製著,不讓門發出太大的聲響。
徐玄玉憑著記憶摸索著回到臥房,進門後輕聲走到床邊坐下,繼而深深吸了口氣,又輕輕呼出。
氣息平穩後,他才躺下。
床內側的時錦心翻了個身過來,輕聲道:“世子,你回來了。”
徐玄玉本以為時錦心已經睡著,聽她聲音後,有一瞬微愣:“我吵醒你了?”
時錦心搖頭:“沒有。我還沒睡著。”
徐玄玉側轉身麵向她:“睡不著?”
時錦心道:“也不是,就是還沒有睡意。”
她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向徐玄玉:“世子,你看起來很累。”
徐玄玉笑:“是有些累。忙了一天,能不累嗎?”
他一手枕在腦後,眼稍彎了些,似帶著點調侃意味開口:“這時候,要是能有個擁抱就好了。”
時錦心眨了下眼:“擁抱?”
徐玄玉看著她,靜然少許後,他嗓音忽顯肯定:“嗯,擁抱。”
他視線直直注視著她:“時錦心,我需要一個擁抱。”
時錦心笑了下,稍稍挪動身體往他那邊靠近。然後她伸出手,攬過徐玄玉肩膀,將他抱在自己懷中。
徐玄玉隨即閉上眼,將她回抱住的瞬間,在她肩頸上輕蹭了兩下。
他忽覺得安心。
時錦心輕聲詢問:“現在好些了嗎?”
徐玄玉“嗯”了一聲:“好多了。”
他很快又補充:“就維持這個姿勢到天亮吧。”
時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