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徐玄玉和趙子修這一架打完, 客廳已被損毀了大半,桌椅都被踢爛了,碎片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放眼望去, 顯然狼藉。

兩個人氣喘籲籲的看著對方,氣息不穩,額頭上是冒出的汗珠, 可即使如此,他們看向對方的眼神卻仍是帶著警惕和些許不滿。

徐玄玉眼神淩厲如刀,趙子修眼中依舊夾雜著幾分挑釁。

在院中等到他們打完的時錦心走到徐玄玉身邊:“世子。”

徐玄玉微愣了下,抿唇後快速回緩情緒,調整狀態讓自己臉上此刻狠厲的目光消失,然後回歸到比較正常的神色。

他才轉頭看向她,氣息仍有些許不穩:“久等了。”

時錦心搖了搖頭:“走吧。”

徐玄玉回頭瞥了眼趙子修, 然後吩咐左寒沙:“寒沙,把他關回去,讓人嚴加看管,別讓他再跑出來了。”

左寒沙拱手:“是。”

徐玄玉和時錦心轉身離開。

趙子修站在原地, 方才看徐玄玉時挑釁不滿的眼神這會兒已變成疑惑不解。他看著時錦心走遠的背影,不由眯了下眼。

這個女人有點意思, 居然對他說的話,還有剛才那番打鬥的場景沒有表現出任何詫異和慌張。而且,他沒有從她的眼裏看出一丁點的害怕。

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徐玄玉。

很淡定嘛。

趙子修抬起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左寒沙走到他身邊, 笑道:“趙公子, 我送你回牢房吧。”

趙子修“嗯”了一聲,跟著左寒沙往牢房的方向過去。他越想越覺得有點奇怪, 出聲問:“左寒沙,你們那世子妃什麽來頭?”

左寒沙答:“世子妃是大理寺卿府的大小姐。”

大理寺卿府的大小姐?趙子修眯了眯眼眸,思緒飛轉著。

沒記錯的話,時家那大小姐常年居於深閨中,極少外出。按理說,她應該是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可久處深閨內的女子看見方才那突然出現的場麵怎麽會波瀾不驚?

而且,她不怕徐玄玉?就徐玄玉那在外的“名聲”,她和他相處的竟然還挺好?

趙子修又問:“時錦心之前就愛慕徐玄玉?”

左寒沙愣了下,轉頭看了趙子修一眼:“我想,應該沒有吧。世子妃以前都不怎麽出門,在賜婚之前,估計她都不知道世子是誰。”

趙子修不解:“那她怎麽不怕徐玄玉啊?”

左寒沙笑了下:“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反正世子妃從來沒在世子麵前露出過害怕的表情,基本上每次見到她,她都是溫溫柔柔的。”

說完後,左寒沙突然意識到什麽。

他睜大些眼睛:“等會兒,趙公子,你怎麽一直在問世子妃的事?你不會看上她了吧?她可是我們長安王府的世子妃,她是有夫之婦!”

“你清醒一點!”

趙子修擺了下手,很顯然隨意的敷衍了下左寒沙,然後又去想自己的事情了。

左寒沙看著他那表情,忍不住歎了口氣。不是吧?這個混世大魔王可別真看上世子妃啊……不然他還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來。

三號牢房。

左寒沙打開牢房門,趙子修很自然的走進去,然後左寒沙用鐵鎖鏈將牢房門緊緊鎖住。

他看著已經席地而坐的趙子修,提醒道:“趙公子,這邊的牢房守衛會加嚴,你別再隨便跑出來了。”

趙子修一手托腮,另隻手擺了擺,示意他知道了,讓左寒沙快點走。

左寒沙搖了下頭,轉身離開了。

審刑司,徐玄玉書房。

侍衛送來新茶後退出去,徐玄玉和時錦心在書房中的圓桌前相鄰而坐。徐玄玉一手提起茶壺,一手先後取來兩隻空茶杯,將壺中滾燙的熱茶倒入杯中。

茶水嘩嘩,白色的熱氣升騰起,彌漫在空氣中。

徐玄玉將其中一隻茶杯遞到時錦心麵前,另一杯放在自己手邊。他將茶壺放下,然後看向身邊的時錦心:“你今日怎麽突然想起要來審刑司?是有事嗎?”

“沒有。”時錦心笑著搖了下頭,然後道:“原本是陪婆婆在錦繡布莊的,不過她遇到了位朋友,應該有很多要說的,審刑司離那兒也不算遠,所以她來讓我來這裏看看你當差辦事的地方是怎麽樣的。”

“我也並無別的事要做,就過來瞧瞧。”

徐玄玉點了下頭,原來如此。他還以為是時錦心考慮了昨晚與她說的事,這會兒是來告訴自己結果的。

不過也無妨,說好的讓她慢慢想、不著急。這才過去一夜,她還沒想好,也正常。

時錦心問:“我並未提前告知,突然來這兒,是否會影響到你正在忙的事?”

徐玄玉搖頭:“不會。”

“剛才的事已經結束,現在恰好是休息的時候。你若想看看審刑司是怎樣的,等會兒我帶你四處走走。”

時錦心笑:“那就有勞世子了。”

“嗯。”

兩人在書房喝了杯茶後,稍作歇息後,徐玄玉便如他所言帶時錦心在審刑司各處看看。

審刑司內的布局和時錦心印象中負責刑罰的地方差不太多,就是整體布局大了不少,而且看起來很幹淨。

不過,關押犯人的牢房區域,時錦心沒去。那裏是重要之地,不適合參觀。

徐玄玉時刻關注著時錦心的反應,但從她臉上並未看見多餘的情緒。對於這個國都城中他人畏懼的地方,她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對這裏的態度很正常,而且,她看起來真就是來這兒參觀的。

雖然這樣說有點怪,可她過分的淡定了些。

從新婚之夜初次見到她時起,她似乎就沒有展露過太大的情緒變化。她對一切,仿佛都是淡然處之,接受能力更是極強。

就沒見她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注意到徐玄玉看自己的目光,時錦心轉頭看過去:“世子,怎麽了嗎?”

徐玄玉慢慢斂回視線,然後搖了下頭:“沒有。”

他沒說什麽,時錦心也就沒問了。

繞過一圈後,兩人重新回到徐玄玉在審刑司的書房。

左寒沙站在書房書桌前,見他們回來,立即行禮問候:“世子,世子妃。”

徐玄玉往那邊瞥了眼,原本已被整理好的書桌桌案上此刻放著一堆卷宗,顯然是剛剛左寒沙送來的。

他不由皺了下眉,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左寒沙無奈的聳了下肩,表示自己對於這被人送來待處理的卷宗無可奈何。誰讓審刑司總是有那麽多要解決的事,那些事情感覺永遠都處理不完。

時錦心從徐玄玉和左寒沙的眼神交流中明白過來,順著他們的視線也能看見書桌上的一堆卷宗。

方才她在這兒的時候,書桌上沒有那些卷宗。看來那是現在需要徐玄玉處理的。

時錦心很識趣的開口:“世子,審刑司已看過,我就不打擾你們忙了。”

徐玄玉道:“我讓人送你回王府。”

時錦心笑著婉拒:“我是坐王府的馬車來的,現在是白日,原路返回即可,不必麻煩你派人護送。”

徐玄玉想了下:“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嗯。”時錦心點了下頭,隨後向徐玄玉福了福身,然後走出書房離去。

徐玄玉給了左寒沙一個眼神,左寒沙會意,立即小跑著跟過去,將時錦心送出審刑司。

看著時錦心坐上王府馬車後,左寒沙抬手招來個侍衛,叮囑道:“你跟著世子妃的馬車,確保她平安回到長安王府。”

侍衛拱手:“是!”

三號牢房。

趙子修翹著二郎腿躺在地上,翹起的腿悠閑的晃了晃,一手枕在腦後,另隻手抬起朝向牢房內牆壁上方的小窗,用手掌擋住照向眼睛的光。

沒一會兒,有腳步聲自入口處響起,漸漸靠近,然後停在了趙子修所在的牢房前。

來者約莫四十左右,氣質過人,麵上情緒不見波瀾,卻難掩威嚴之意。

他看著躺在牢房內地上的趙子修:“你還準備在那裏躺多久?真是站沒站樣,坐沒坐樣。”

趙子修聽見熟悉的聲音,眉頭輕輕往上挑了挑,笑道:“爹,您今日怎麽親自來撈我了?您勸動徐玄玉讓他同意放我出去了?”

趙朝英道:“我不是來撈你的,我隻是從審刑司前路過,來這兒看一下你如何了。”

趙子修又挑了下眉,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他也沒覺得有什麽,隻聳了聳肩:“好吧,那我就隻能等十天後,禁期過了再出去。”

趙朝英眼神略顯無奈:“你就不能學著控製控製你的情緒?每次都是當街打架,每次都被抓來審刑司,你真當這裏是你的窩了?”

“沒記錯的話,今年已經是第六次了。這才是七月。你準備今年來這裏多少趟?過年也準備在這兒過嗎?”

趙子修歎了口氣,慢悠悠坐起身來,麵向趙朝英那一邊。

他看著趙朝英,認真的想了下,說:“控製情緒這種事,光是想想就覺得很難,還是算了。至於過年,我想我還是會在家裏過的,家裏有酒喝,這裏可沒有。”

趙朝英臉色顯然無奈,看著一點兒也沒有擔心之意的趙子修,又輕搖了下頭。

趙子修自小的性格就是如此,脾氣不好,但也不是特別壞,總之就是不受管束,喜歡自由自在的做他想要做的事。

雖然是在英王府長大的,可王府裏的規矩是一點兒也沒能管住他。

也好在,他行事還算有點分寸,打架時不會下死手,就是給那些惹他不高興的人一些教訓。事後被抓,也不反抗,乖乖的在牢裏待幾天,可以安然無恙的出去。

隻不過國都城中別的府衙也不敢抓他,隻有審刑司的徐玄玉敢直接拿人關押。今年趙子修被抓的六次,都是徐玄玉抓的,這審刑司,趙子修都來的很熟了。

思及於此,趙朝英表情嚴肅了些。

趙子修看著他漸漸凝重了些的表情,又笑道:“爹,別總是板著臉嘛,我隻是被關禁,又不是要判刑,沒什麽事的。”

“再說了,我這次要是沒來的話,又怎麽會有一個大發現呢?”

趙朝英眯了下眼:“你在這裏,能有什麽發現?”

趙子修挑眉笑著:“發現了一個大美人。”

趙朝英一臉不信:“關你的這片區域就你一個,你從哪裏發現的大美人?你的夢裏嗎?”

“我是溜出去後發現的!”趙子修笑著,眼神亮起些,似是有些激動:“在審刑司客廳那邊,就是可惜,她已經嫁人了。”

趙朝英有點無語:“這你也知道了?”

“當然,她自己說的。”趙子修攤手:“她是徐玄玉的世子妃,徐玄玉那個臭冰塊臉可緊張她了。”

趙朝英:“……”

他看著趙子修臉上激動高興的表情,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要是敢說你看上人家了,我一定會親手打斷你的腿。長安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你能覬覦的。”

趙子修笑道:“看上倒是沒有,就是覺得她挺有意思的。”

他又補充:“她和徐玄玉之間,也挺有意思的。”

趙朝英無奈,也不想跟這不服管束的臭小子廢話了,他既然闖了禍,那就在這裏待著麵壁思過吧。

趙朝英輕拂衣袖,轉身準備離去。

趙子修看著他的背影,抬手搭在自己屈起的腿上,笑道:“徐玄玉的世子妃,長得跟你書房密室裏掛著的那幅畫像上的人很像。”

趙朝英的腳步一頓,要走的步伐就此停住。

趙子修回想了下時錦心的麵容,又想了想趙朝英密室裏那幅畫像上的女子,然後又道:“大概,有個七八成相似吧。”

趙朝英轉過身來,神色較之前更為嚴肅認真。他看著笑吟吟的趙子修,蹙眉問道:“你確定?”

趙子修抬了抬手:“非常確定。我的眼神還是很好的。”

趙朝英:“……”

他想了下,眉心又蹙起些,似是想到什麽,他很快再轉身,腳步匆忙著離去。

趙子修挑了挑眉,搭在膝蓋上的手晃了晃,有點悠閑,又有些愜意的感覺。

在這牢房裏,他倒是沒覺得憋屈,倒是有一種能夠靜下心來的寂靜感。因為這裏,隻有他一個人。

趙朝英著急著從審刑司離開,坐回馬車上後立刻吩咐:“去長安王府。”

馬車行駛往前,坐在馬車內的趙朝英卻神情凝重,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自主緊握起,心情有些翻湧。

趙子修那個臭小子最好是沒有騙他,不然一定讓他在審刑司的牢房裏多待上個一月半月的!

趙朝英的馬車在長安王府府門前停下。

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又輕輕呼出。如此重複好幾次後,將這一路上翻騰的情緒給壓製下去,待心神和緩後,他才走下馬車。

他是英王,來到長安王府就是貴客,府前侍衛見著他,立即拱手行禮。

趙朝英道:“請問王府世子妃何在?”

侍衛愣了下,有些意外。他們本以為趙朝英來這兒是見長公主或者王爺的,沒想到他竟然是來找世子妃的。

雖然詫異,侍衛卻不敢不從,跑進去府內通報。

徐繼烽和文習琴此時都不在王府,徐玄玉仍在審刑司,可趙朝英要見時錦心的事,很快就傳到了長公主趙青霜的耳中。

趙青霜有些意外:“你是說,英王特意來王府一趟,是為了見世子妃?”

她身邊的侍女點頭回答:“是的。英王殿下一來,就直接說要找世子妃,侍衛已經去世子妃那兒通報,應該很快就會去偏廳見他。”

趙青霜皺了下眉,覺著有些奇怪。

她站起身:“去看看。”

侍女道:“是。”

侍女立刻走上前扶住趙青霜的手,帶她去偏廳。

時錦心得知英王趙朝英要見她的時候,有些意外。她並不認識趙朝英,而且她首次聽說他,就是不久之前在審刑司從趙子修口中得知。

趙子修是英王趙朝英的義子。

可她與趙子修也沒有過節,不能單憑見過一麵,身為英王的趙朝英就要找自己麻煩才是。可她又確實不知曉趙朝英為何而來。

趙朝英已在偏廳等候,出於禮數,也不可不去。這是長安王府,她不會有事。

時錦心去偏廳見趙朝英。

趙朝英站在偏廳中,凝神望著通往此處的路。遠遠的,他瞧見有人走來。

他眯起眼,眼神凝重注目過去。待人走近些,那人身影逐漸熟悉,倩影翩翩如他記憶中的模樣。

趙朝英一瞬愣神,皺著的眉眨眼間舒展開,方才還有些嚴肅的表情隨著前方之人走近看清其麵容後轉變為震驚,隨後是錯愕而不敢置信。

他睜大雙眼,眼眸中是震顫的錯愕,難以置信的情緒十分明顯。

他看著時錦心走到他身前,她的麵容和他腦海記憶中的那人重疊在一起。周邊的一切在這瞬間似乎已經虛化消失,耳邊也再沒有其它的聲音,除了眼前人,他什麽都看不見。

仿佛他現在所看見的,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趙朝英震驚,看著那張臉,下意識喊出聲:“素嬈?”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觸碰眼前這他曾日思夜想的人。可手才伸出,卻被時錦心快速後退兩步避開。

時錦心眼神稍顯警惕,麵上卻保持著符合禮數的微笑。她福了福身見禮:“英王殿下,請問您有何事尋我前來?”

趙朝英回過神,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失態,然後匆忙著收回手:“抱歉,失禮了。”

可他看著時錦心的目光依然直接。真是讓人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長得如此相似的兩人。

太像了!

但從容貌上來看,幾乎就是一模一樣的。若非舉止言行與年紀不同,他定然要認為她們就是同一人!

時錦心稍稍頷首,依舊與他保持著距離:“英王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趙朝英眼神閃爍著,有些失神。

時錦心微詫:“英王殿下?”

趙朝英再次回過神,又笑了下:“沒……沒事。”

時錦心不解:“您找我,沒有事要說?”

趙朝英搖頭:“沒有。”

而後他依然注視著時錦心:“我從子修那裏聽說,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想來親眼看看。”

他不由笑了下:“沒想到,竟真是如此。實是沒有想到,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兩人。”

故人?

時錦心正疑惑時,趙朝英卻又問:“請問世子妃的母親名諱是?”

時錦心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她……並不知道她母親的名字。

父親沒說過,祖母也從不提起那個名字。與她言語說,用的都是“你娘”或者“你母親”。

沒有名字。

在時錦心心中沉寂了十八年的疑惑,再次浮現出水麵。今天一天,就有人兩次提起她的母親,而她對母親一無所知。

她心情有些複雜,繼而對此的疑惑更重了幾分。

她稍稍低頭垂眸,握在一起的雙手不自覺用了點力,讓自己快些從疑惑中回過神,不在外人麵前失態。

見時錦心沒有要回答的意思,趙朝英正準備追問,卻聽人高喊一聲:“長公主到——”

趙朝英的話頭瞬間卡住。

時錦心眨眼後回過神,轉身向趙青霜走來的那一側。

趙青霜被侍女攙扶著走來,麵帶微笑看著他們。兩人立即行禮。

趙朝英拱手道:“見過姑母。”

時錦心福身行禮:“見過祖母。”

趙青霜笑了笑,擺手:“不必多禮,坐著說話吧。”

時錦心稍加思索,未免趙朝英再問起自己的親生母親,她覺得還是先離開比較好。

於是她向趙青霜道:“祖母,若是您和英王殿下沒有別的事,孫媳想先行離去,不知是否可以?”

趙青霜看了眼趙朝英,然後笑看回時錦心,笑容慈祥著點了點頭:“去吧。”

“多謝祖母。”時錦心再次行禮:“孫媳告退。”

而後她又向趙朝英那邊福身示意了下,隨即轉身走出偏廳。

趙青霜看向趙朝英,眼神忽嚴肅了些:“英王忽來訪於此,不尋府中當家做主的,竟要找府中孫媳,不知,是所為何事啊?”

趙朝英:“……”

另一邊,時錦心快步走出偏廳所在小院。

待走得更遠些,在外等候的思思快步走回到時錦心身邊,看見她臉上有點凝重的表情,不由生出些疑惑,壓低聲音詢問:“小姐,怎麽了?”

時錦心想到什麽,忽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麵色有些許擔憂看著自己的思思。

她想了想,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後,還是輕著些嗓音靠過去詢問:“思思,你在時府這麽多年,有沒有在什麽不經意的時候聽我父親或者祖母提起過我親生母親的事?”

思思回想了下,然後搖頭:“沒有呀。”

她說:“小姐,關於您親生母親的事,府裏從未有人提起過。若是有人什麽時候說過,那時候我肯定就告訴您了。”

可惜,並沒有。

時錦心眨了下眼,若有些思索後,道:“思思,我要回一趟時府。”

思思詫異:“現在?”

時錦心很肯定的點頭:“嗯,就現在。”

此刻她心中的疑惑已經達到最大,關於她親生母親的事,她一定要得到些答案。

若是始終無人提起,她可以像之前一樣當做什麽都沒有,可現在不行了。

她想知道。她無比迫切的想知曉她的親生母親是誰!

為什麽別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可自己卻不能知道?為什麽明明家裏有人知道她的親生母親是誰卻不願意告訴自己?!

她的親生母親,是身份很低微,還是犯了什麽大事?她不明白,為什麽連名字都不能告訴她。

別的事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母親的名字她總得知曉吧,不然下次再有他人問起時,她回答不出,可真是尷尬。

思思準備了馬車,和時錦心一道回了時府。

時府的人沒想到時錦心會突然回來,有些意外,卻也歡喜。時錦心問管家:“父親在家嗎?”

管家回答:“大人在書房。”

“嗯。”時錦心應了一聲,快步朝時客宇的書房過去。

書房前,時錦心倏忽停住腳步。她看著身前那扇開著的房門,心中暗暗緩了緩氣息,似是鼓起些勇氣,才繼續往前。

“叩叩叩——”時錦心敲了敲房門。

而後道:“父親,是我,錦心。”

書房內的時客宇一頓,短暫詫異後出聲:“進來吧。”

時錦心這才走進書房,徑直去到時客宇所坐的書桌前。

時客宇抬頭看她,有點意外:“錦心,你今日怎麽突然回來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時錦心定了定神,直言道:“父親,我有些事想要問您。”

時客宇不解:“何事?”

時錦心問:“我的親生母親是誰?”

聽見這個問題,時客宇一愣,視線隨即避開,他沒想到時錦心想問的是這個,他似是也不願意提起這個人。

時錦心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些端倪,心中疑惑更厚重了些,立即追問:“父親,我的親生母親叫什麽名字?”

“……”時客宇抿了下唇,神色有幾分抗拒:“好端端的,為何提起她?她已離世多年,知道這些對你而言並無用處,不知道也無妨。”

時錦心卻道:“可是父親,有人問起我的母親是誰時,我卻連她的名字都說不出來。難道父親覺得,這也無妨嗎?”

時客宇道:“你可以說你現在這位母親的名字。”

“整個大理寺卿府的人都知道,現在的大理寺卿夫人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外邊的人,自然也會知道。”時錦心眉心微蹙起些:“我說她的名字,會否不妥?”

她又補充:“他人若起疑心,對現在的母親,也很不尊重。”

時客宇:“……”

時錦心看著沉默下來的時客宇,甚是不解:“連一個名字都不可以告訴我嗎?”

時客宇看著時錦心堅定認真的眼神,想著這次大概是不能再敷衍過去了。他忍不住歎了口氣,說:“秦素嬈。”

“她的名字,叫秦素嬈。”

素嬈?怎麽聽起來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時錦心思索稍許後,道:“那您還有別的能告訴我嗎?”

時客宇無奈:“你想知道什麽?”

時錦心問:“她是如何去世的?”

時客宇答:“難產離世。”

時錦心小心著確認問道:“真的?”

時客宇看著時錦心好一會兒,眼神深沉少許,然後搖頭:“假的。”

時錦心一瞬震驚,眼睛不由睜大了些,錯愕道:“假的?”

時客宇道:“假的。”

時錦心:“……”

時錦心眼中滿是疑惑,心裏更是如此。如若她的親生母親難產離世的事是假的,那麽……別的呢?

她不自覺將雙手握緊,手指互相緊扣著,心情緊張又有點不安。她忽有些亂。

時客宇看著時錦心的樣子,也知道有些事終究是瞞不住的。以前她在府裏不外出,自然不會有人在她麵前提起她的親生母親,她自己也沒有問起的緣由。

可如今她已經嫁人,身邊來往許多人,自然會有人看見她時習慣性的問起家中父母親的事。

她心中會因此再起疑心,也是情理之中的。畢竟,她小的時候就曾經問過,那時候她就很好奇她的親生母親是個怎麽樣的人。

隻是她太懂事了,太有眼力見,一看見他們的表情不對就立刻結束話題,不再詢問。故而她從未在他們這裏得到過任何確切的回答。

時客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跟那時候年幼的她解釋她親生母親的事。

不過現在,他想,告訴她也無妨。她不再是小孩子,應該能夠接受事情的真相。

時客宇歎了口氣,整理了下心中思緒,再次開口:

“關於你親生母親,我對她知之甚少,我與她之間不過是一夜露水情緣。她懷有身孕後一直鬱鬱寡歡,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我也沒有強求,隻希望她將孩子平安生下來。隻是她生產時我並不在家,等我回來的時候,房中隻有在繈褓中的你,和一張寫著你名字的字條在旁邊。”

“她不見了,我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找到她,之後數年,都再也沒有出現過蹤跡。她就像是一夜間人間蒸發了一樣,哪裏都尋不到她!”

“你祖母對此很是氣憤,我也覺得她有些過分,怎麽能一聲不吭把剛生下的孩子丟在房間裏自己離去?簡直太不負責任。再加上這事並不光彩,這些年我們都不願意提起。更不想讓你知道你的親生母親是那樣一個拋夫棄女的冷漠女子。”

“不過,我也算不上是她的夫,我與她並未正式拜堂成親……我想她應該從未看得上我。”

畢竟那個時候,他也隻是大理寺內一個普通的文官,並非寺卿。

時客宇嘴角扯過一絲苦笑:“當時那夜後,我想娶她,可她不願意。即使她被診出身孕也並未鬆口。那時候我就該想到,她心中定然在籌算著離開的事。”

時錦心看著時客宇,似從他的話語和表情中感受到他心中的無奈和在此事上的苦楚。

她心情有些複雜,亦覺著沉重。

她臉上難得露出震驚這種波動大的情緒。她難掩眼中的不可置信看著苦笑的父親,想說些什麽,可眉心擰起後,又覺著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糊住,開不了口。

時客宇自嘲著笑了一聲:“不管那時候如何,總之,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找到任何與她有關的線索。”

“我想,再提起她也沒有用,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們應該過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不該被過去牽絆。”

說完,時客宇鬆了一大口氣,似是心中懸著的那一大塊石頭落地了。

他站起身,走向書桌前已經愣住的時錦心身前。他猶豫了下,伸出手搭在她肩上,聲音放輕了些:“錦心,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你現在的生活。”

“明白嗎?”

“為了一個拋棄你十八年不管不顧的人,犯不著付出你的真心情緒。她在不在,你都過得很好,不是嗎?”

時錦心抬起頭看向時客宇。

時客宇皺著眉,眼神定定看著她,眼神再示意著,同樣也是在等她的回答。

時錦心眨了下眼,抿唇後露出個與以往相同的懂事笑容。她對上時客宇的眼神,帶著微笑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隻是父親,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事。如若您沒有別的要補充告訴我的事,我能先離開嗎?我、我想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會兒,等我理好思緒了……再來見您可以嗎?”

時客宇毫不猶豫點頭:“當然。”

“當然可以。”他放下手,又重複了遍。

他看向時錦心的眼中仍舊是擔憂,有些擔心的話想說,可看見時錦心的表情,還是將那些話暫時咽了回去。他擠出個笑容,說:“去休息吧。”

時錦心笑著,禮數未缺的向時客宇行了個退禮,這才轉身離開。

時客宇跟著她走到書房外,看著她已到院字裏漸漸走遠的背影,緊皺的眉頭一直沒舒展開。這在她麵前隱瞞了十八年的事,她到底還是知道了。

希望……她能像之前那般看待別的事一樣,看開這件事。

在這件事上,他是真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了。

時錦心離開時客宇的書房,表情有些楞楞失神的往自己的小院方向走去。

思思立即走到她身邊,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時,不由緊張,小心著詢問:“小姐,您還好嗎?”

時錦心眨了下眼,聲音淡淡的回答:“沒事。”

她又說:“思思,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別讓人來打擾我,可以嗎?”

思思連忙點頭:“可以的可以的,我會替您守著,不會讓人來打擾您的。”

“嗯。”

時錦心回到自己的小院,徑直回了房間,而後關上了門。

思思站在門口,看著那扇已然緊閉的房門,不由歎了口氣。小姐和大人說了些什麽?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可思思也不敢問,隻能在這裏守著。

時錦心在房間待了許久,眼看暮色漸沉,那扇房門已然緊閉。思思小心翼翼的靠過去聽了聽,可房內卻沒有什麽聲音響起,安安靜靜的,像是沒有人,又仿佛是裏麵的人已經睡著了。

院中有腳步聲響起。

思思回頭時,看見了徐玄玉。

她一愣,連忙往外走出去幾步,在他身前行禮:“世子。”

徐玄玉問:“時錦心呢?”

思思道:“小姐在房間裏。但是小姐說,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不讓人打擾她。”

說著,思思小心著抬頭看了徐玄玉一眼:“世子,您……”

“既然如此,那我在外麵等她。”徐玄玉說出這一句,轉身去院中的小涼亭坐著。

思思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再說別的。

房內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響動傳來。

暮色褪去,黑夜降臨,暗色漸漸將這天地籠罩。

徐玄玉依舊在院中等候,隻不過從小涼亭換到了清池旁。思思被他吩咐去準備些時錦心愛吃的食物,等時錦心出來就可以吃。

又是片刻後,緊閉了許久的房間被打開。

徐玄玉循聲看過去,時錦心走出房間,站在簷下抬頭看了眼此時夜色。

她眯了眯眼,不由深深緩了口氣。

收回視線時,她看見了清池邊站著的徐玄玉。她愣了下,眼中快速閃過一抹詫異。

她往那邊走過去,和徐玄玉在清池邊站在一起。她微詫道:“世子怎會在這裏?”

徐玄玉道:“聽說你回了時府,來看看。”

時錦心問:“你在這兒很久了嗎?”

徐玄玉搖頭:“沒有很久。”

時錦心笑了下:“真的嗎?”

徐玄玉說:“對我而言,沒有很久。”

時錦心眉頭微微挑了下,倒是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她轉身麵向清池,借著院中石柱燈盞中的燭光望著在水中自由遊戲的赤色錦鯉,輕輕眨了下眼。

徐玄玉微微側頭注視著她。從她的臉上看不出特別的情緒,她的眼神平靜的出奇,似乎就和平常時候別無二致。

看來她是在獨自靜處的時候將之前或許有波瀾的情緒給消散掉。

察覺到徐玄玉看向自己的目光,時錦心道:“世子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徐玄玉卻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嗎?”

時錦心斂回看池中遊魚的目光,轉頭看向身邊的徐玄玉。徐玄玉神色淡然,視線安靜注視在她身上,似是在等她開口先說。

時錦心眨眼,眼簾微垂下時眼睫隨之輕顫了下。再抬眼時,她露出笑容:“世子,其實我原本準備讓人回王府傳話,今晚我會在家裏留宿的。”

徐玄玉點頭:“你現在與我說,也一樣。你要在家裏住一晚,我不會不答應。”

時錦心笑了笑:“然後我準備做些放縱一點但是能讓我心情好些的事。”

徐玄玉問:“何事?”

時錦心道:“我要喝酒。”

徐玄玉不解:“喝酒?你酒量不是不太好嗎?”

“我酒量的確是不太好,所以這不是原本準備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裏喝的嘛。”時錦心笑:“這樣,就算喝醉了,也不會怎麽樣。”

她看著徐玄玉,麵帶微笑看著他:“所以,世子,你能先回去嗎?我想一個人待在這兒。明日我就會回去的。”

徐玄玉:“……”

徐玄玉看著時錦心臉上的笑容,眼底有些許情緒浮動。他道:“可以。”

時錦心正準備道謝,又聽徐玄玉道:“時錦心,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了。不必勉強自己。”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些情緒也很正常。表現出來,也無妨。”

時錦心一愣,眼神瞬詫。

她看向徐玄玉,驚訝之餘,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徐玄玉便轉身離去。

她看著他挺拔卻又果斷走遠的身影,眼神微微閃爍了下。眼輕眨後,麵上維持了許久的笑容很快斂了回去,恢複至沒有什麽表情的模樣。

徐玄玉的身影消失在她視線中後,她慢慢轉回身,望著池中依舊愜意的遊魚,眼神忽有些黯淡。

思思準備飯菜來時,時錦心跟她說自己想喝酒。思思雖有些疑惑,卻還是立刻去為她拿。

時錦心坐在院中石桌旁,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看向身邊站著的思思,笑道:“思思,你去休息吧,不用在這裏陪我。”

思思皺眉:“可是小姐,您……”

“去吧。”時錦心打斷她的話:“我現在真的隻想自己待著。我喝幾杯,就會回房間休息的,不用擔心。”

思思眼中難掩擔憂,可又不好違背,隻能暫時離開。

確定思思離開院子了,時錦心才開始喝酒。一杯借著一杯,杯杯入肚。

她酒量並不好,很容易喝酒。但偶爾放縱那麽一回,讓自己不那麽清醒也是可以的。

桌上的一壺酒她很快喝完,又伸手去拿另外一壺。這回她直接不用酒杯,直接對著壺口喝。

兩壺酒喝完,時錦心大口呼吸著。酒勁已悄然上頭,她腦袋有點暈乎乎的,眼前視線有短暫的恍惚,然後在她用力甩了下腦袋後恢複。

她雙手扶著桌麵站起身,轉身時踉蹌了下,又借扶著桌子站穩,往旁邊走了幾步,慢悠悠在清池邊的杜鵑花叢旁坐下。

她雙膝屈起,雙手環抱住,將頭埋在其間。

沉澱了幾個時辰的情緒在這安靜的夜色裏借著喝入口的酒勁忽然洶湧。她極力卻也控製不住,隻能任憑這樣那樣的情緒全部都衝進自己的腦子裏,任由它們胡衝亂撞著。

早些時候,父親時客宇告訴她的那些事,字字句句重新浮現在她腦海,不停回晃在她眼前。

時錦心覺得有些難受。是因為喝醉酒,也是因為此時泛濫猛烈的情緒。

沉默少許後,有輕微的抽泣聲響起。她臉埋在雙膝間,無法看清她此時麵上表情如何,隻有單薄的肩膀隨著她的抽泣聲而顫動著。

徐玄玉站在院外,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喝過酒後在池邊坐下的時錦心。他眉心微蹙起,神色中有些擔心。

過了好一會兒,院中安靜下來,徐玄玉看著仍坐在池邊保持著彎腰環抱雙膝未動的時錦心時,眼裏的擔憂之意更深了些。

猶豫了下,他還是放輕腳步走進去。

行至時錦心身邊,徐玄玉緩緩蹲下,伸出手輕輕搭上時錦心的肩,放柔嗓音喚她:“時錦心?”

時錦心身體微顫了下,雙臂不由輕抖了抖,然後慢慢抬起頭。她轉頭,泛紅眼眶又氤氳滿淚水的眼眸裏顯映著此時徐玄玉詫異的麵容。

她眸中淚光閃爍,瀲灩的水光裏他的臉仿佛隨之晃動了下。

不過一眨眼,淚水便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滑落。

徐玄玉眼露些疑惑,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可眼底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些許心疼之意。他抬手撫上她麵頰,指腹小心翼翼的將她臉上的淚痕抹去,又將眼角的淚輕輕擦拭掉。

時錦心吸了吸鼻子,身體往他那邊側靠過去,然後額頭抵靠在他肩上。

徐玄玉順勢攬住她,在她後背輕拍了拍以示安撫。他柔和的嗓音落入她耳中:“沒事了,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想哭就哭吧,沒關係的,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哭出來就好了。”

時錦心停了好一會兒哭聲忍不住再次響起,在這幽暗地夜裏響起,也在清晰的響在徐玄玉耳邊。

徐玄玉陪在她身邊。

月色皎潔,輕輕的落在院中池旁相依靠的兩人身上。池中錦鯉鑽出水麵,微微探出頭似看了眼外邊的情況,又很快鑽回水中。

樹上有知了聲響起,一聲接連著一聲。

時錦心哭累了,靠在徐玄玉身上睡了過去。

徐玄玉小心著將她抱起,帶她回房間。

臥房中,徐玄玉俯身往下,輕輕將她放到**。時錦心皺了下眉,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確認她沒有要醒來,才稍稍緩了口氣。

他扯過旁邊的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時錦心囈語喃喃了兩聲,翻了個身。徐玄玉坐在床邊,低頭看著眼睛哭的有些紅腫起的時錦心,不由伸出手,碰了碰她眼角。

要收回手時,時錦心卻將手抬起抓住他的手。

她帶著些驚慌之意匆忙著睜開眼,緊張而又不安道:“別走……”

徐玄玉低聲道:“我不走。”

他伸出另隻手摸了摸她的臉:“別擔心,睡吧。你醒來的時候,我還會在這裏。”

時錦心看著徐玄玉認真的眼神,將方才的情緒壓回去,然後再次閉上眼。

緊張感鬆懈掉,睡意自然襲來。

她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卻依舊緊緊的抓握住他的手沒有鬆開。

徐玄玉默默回握住她的手,垂眸注視著她,安靜的臥房中響起他輕聲卻堅定的話語:

“時錦心,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