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師尊要護著弟子
“天音宗老祖關門弟子李春寒。”越沉水的冰冷聲音傳來,江懷玉側頭看去,越沉水已經取掉綃絲,正注視著平台上的青年。
“第一次見他還是三十年前。謝眠遇到他,算是碰到強敵了。”
“宗主大師兄,你取了做什麽?”符無相借著站在身後,伸出手的童子從椅子上坐直,收攏折扇,笑眯眯道,“不是答應戴半年試效果。”
越沉水麵無表情嗯了聲,重新戴上綃絲。
懸浮平台上,李春寒淺淡的眸子注視著平台對麵的謝眠。
謝眠發絲在夕陽下染著金光,衣袖處,染著滴血的銀白飛鶴暗紋浸在夕陽下,透出幾絲陰冷。
他看過謝眠前幾輪與他人的比試,此人出手精準,於其他劍修劍法不一樣,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受傷,總是劍走偏鋒,逼得人防不慎防,露出破綻。
是個基礎紮實,實力不錯的劍修。
表麵溫柔,陰狠和冷靜的結合體。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對上謝眠,確實非常棘手。
他打量謝眠時,謝眠帶著一貫無害笑容,持劍已經走到他對麵,距離他幾步之遙,劍尖垂於地麵。
“玄魏宗謝眠,請賜教。”
“天音宗李春寒。” 李春寒抱著琴,抬指撥動手臂間的琴弦,神色平淡,“不過我不想跟你打,我想跟你師尊打。”
他側身看向玄魏宗所在山體,視線落到正在準備直播謝眠和李春寒比試的江懷玉身上,抱琴彎腰。
“江尊者,晚輩天音宗李春寒,請賜教。”
全場嘩然,幾乎所有人都看向江懷玉。
“這個天音宗李春寒瘋了麽?居然敢邀戰化神期的江尊者?!”
有人壓低了聲音,“雖說江尊者江懷玉是用靈藥堆上去的化神期,名不副實,但也不是個晚輩能輕易挑釁的。平常說說不好的話,也就罷了,大家都說,難賭悠悠眾口。但挑釁?太過火了。”
“瘋了瘋了,李春寒。”
“你才瘋了,你知道李春寒是誰嗎?李春寒是我們師叔,天音宗老祖關門弟子!”
“沒聽說過。”
“罵誰呢?!師叔修為絕對不低,邀戰又如何?又規定說不能邀戰?”
“邀戰確實有些不妥,但確實沒規定不能邀戰,有實力邀戰,其實應該是可以……”
“不要吵,以和為貴,有什麽好吵?五宗大比設立的初心是交流切磋,不是用來吵鬧。”
“言之有理,看看百花穀諸位說什麽了嗎?”
江懷玉一時間備受矚目,他沒想自己先前的話,一語成讖。
“果然想跟江江打,江江先關閉直播,等會再開。”
江懷玉把心裏捏得無臉小人收起,半眯起眼睛,看向李春寒。
越沉水也解開綃絲,看向李春寒,淡淡道:“刺頭。”
刺頭聲音落下,沒個端正樣的符無相笑容更盛,他窩躺在椅子,扇開折扇,斜看李春寒。折扇上的血跡在此時已經消失。
緋紅衣擺拽在地上,江懷玉屈起手指,虛撐在下巴處,他瞥了眼盯著李春寒笑得溫柔的謝眠,半眯著眼睛打量李春寒片刻。
“本尊得罪過你?”
李春寒直起腰,“自然沒有,晚輩隻是單純想邀戰江尊者。不知有沒有這個資格?”
他話音未落,懸浮的平台上空,風聲驟然變大,卷起他天青色衣帶。
全場都感受到元嬰中期的威壓從李春寒身上緩緩推開。
李春寒是個元嬰中期。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參加五宗大比的都是三十五歲以下,三十五範圍內的元嬰中期,這是什麽概念?!好比你還在學步,人家已經快會跑了。
“資格麽?”江懷玉放下支著下巴處的手,抬指遙遙點了點謝眠,“小徒弟。”
謝眠轉身,持劍一禮,他垂著眼簾,長長睫毛遮住眼中情緒,臉上笑容溫柔,喚了聲,“師尊。”
喚完,謝眠側身看向李春寒,臉上笑容消失,“李道友,請賜教。我也覺得你不是我對手,連我都打不過,有什麽資格邀戰我師尊?”
眾人,“!!!”
究竟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修仙界瘋了!
修仙界修士等級劃分森然,從下至上分別是練體、練氣、築基、假丹、金丹、元嬰、化神、合體、大乘(到底大乘,得到機遇,便能羽化飛升,成仙。)
每個等級又細劃了小等級。
天音宗李春寒也就罷了,元嬰中期,跑過在場所有天才,越級邀戰江尊者江懷玉。
現在又來個玄魏宗謝眠,築基後期,與元嬰中期差三個等,越三級,指明李春寒不是他對手?
滿心問號都不足以表達眾人現在的心情。
“這……築基後期跟元嬰中期差的不是三個層次,這中間的差距完全就是天上和地上!找死也不是這麽找的。”
“我收回我剛才說天音宗李春寒瘋了話,謝眠才是瘋了。”
“謝師兄,你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玄魏宗眾人傻眼,恨不得衝上去問問謝眠是不是被綁架了。
越沉水看向江懷玉,符無相從椅子上坐起,也看向江懷玉。
“我沒有威脅。”江懷玉非常無辜,不等兩人開口詢問,立刻回答,“我隻是喊了聲小徒弟,他應當是真的覺得自己打得過李春寒,所以才口出狂言。”
越沉水:“……”
符無相:“……”
你倒是解釋得快,學會讀眼神了。
望著懸浮平台上對持的兩人,眾人已經開始下注謝眠能在元嬰中期李春寒的琴音下堅持幾息,不是幾招,更不是幾曲音,而是幾息。
由此可見,元嬰中期和築基後期之間的差距是天壤之別,即使是越級挑戰的劍修,也不能填上的溝壑。
李春寒神色不變,他掀起眼皮,看向謝眠,“江尊者的意思是,贏了你,就有邀戰江尊者的資格?”
他頓了下,勾住琴弦,“嗯,好,那就先贏了你,再邀戰江尊者。”
琴弦撥動,清冽的琴音穿梭在山體之間,綠油油,長在山體壁上的野草被無形琴音卷去最嫩的尖心葉,形成股綠浪,由琴音操控,聲勢浩大的直撲懸浮平台。
眾人肺腑吸入的都是野草清香,清香涼透人五髒六腑。
這實力,對上就直接躺平了。
謝眠必敗無疑。
“五宗大比,點到為止。”李春寒壓著琴弦,“你要是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如果不認輸,受了傷可勿怪我沒提醒,破壞宗派之間情誼。”
“謝過李道友提醒,不過,不需要。”
謝眠彎眼笑,眾人隻見他修為瞬間拔高,哪裏是什麽築基後期,赫然是金丹初期。
眾人:“!”
謝眠隱藏了修為。
其實隱藏修為也正常,李春寒也隱藏了,在場修士基本都隱藏了一點,隻是沒有謝眠和李春寒這麽誇張,隱藏了絕大部分實力;那些不隱藏的,都給自己留了保命底牌。
畢竟修仙界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麽風平浪靜,給自己隱藏,或者留底牌,都是為了遇到危險時,苟命。
“原來如此。”越沉水蒙上綃紗。
金丹初期雖然與元嬰中期,差距任然較大,但不至於大的離譜,天壤之別。但即便如此,也很難勝過李春寒。
劍修雖然能越級,但修為境界越高,越級挑戰的可能性越低。
因為隨著修為境界的增大,境界與境界之間的差距也會不斷拉大,而並非一成不變。
江懷玉壓根不知道謝眠現在修為是金丹初期,原文裏沒寫,他從心裏拖出關起來的捏得無臉小人。
“江江現在不想直播了,來觀戰,總覺得黑蓮花不安好心。”
懸浮平台之上。
“金丹初期?”李春寒注視謝眠,鬆開壓著的琴弦,“算得上天賦出眾,令人很驚訝,但我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對手。”
鬆開琴弦的刹那,滾滾綠浪失去控製,直撲謝眠,其中蘊含的薄涼殺意,讓離得近的其他山體弟子,在瞬間出現一點幻覺,耳邊嗡鳴作響。
堵住耳朵,才好些。
處於邊緣,隻是稍微離得近了點,就出現這種情況,受到影響,可想而知,懸浮平台上,謝眠身處中心,麵對的到底是什麽可怕的殺意。
中心,綠色巨浪失控的撲向謝眠,快接觸到謝眠時,劍光劃破天空,綠色巨浪被粉碎,化為烏有。
謝眠挽了個劍花,收起劍,“李道友就這點本事?”
李春寒一直平淡的神色在綠浪粉碎,化為烏有時才有起伏,他掀起眼皮,“自然不止,剛才不過是打發你罷了。”
說罷,李春寒抬指按住琴弦,閉上眼睛,撥動琴弦。
琴音連貫成一首前奏極緩的曲子,仿佛毫無殺意,隨著時間推移,原本前軸緩慢的曲子節奏越來越快,夾雜著狂風。
謝眠迎著狂風,微微半眯眼睛,餘光不動聲色看向山體之上的江懷玉。
他先前聽江懷玉心裏念念有詞了一堆,但正值比試,沒有聽清江懷玉在說什麽。
隻聽到反反複複江江兩字。
狂風越來越急促,謝眠收回看江懷玉的目光,看向李春寒,手指輕輕敲擊劍身,輕嗤一聲。
這人真煩。
可惜大比不能見到死人。
隨著琴音越來越急促,除了謝眠和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在場所有所有人眼前都浮現仙魔廝殺的場景。
赤日西墜,金戈交鋒,伴隨著交鋒,有血液在鼻尖寧繞,有哭喊聲在耳邊環繞,還有駭人的掙紮畫麵。
忽然,耳邊傳來悅耳的金屬碎裂聲,在場所有人陡然從廝殺中清醒。
定眼一看,哪有什麽廝殺,還是在五宗大比之上。
李春寒是音修,以音入道,他的琴音不僅能殺人,還能幹預修士五識六感,在修士出現幻覺時殺人。
一般來說,修士被幹預了五識六感,是很難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除非是那些心智鑒定,或者修為至元嬰及元嬰以上的修士。
例如江懷玉,再例如各宗派尊者長老,在幻覺出現的刹那,就能劈碎幻覺。
在場其他人就沒這麽幸運了,硬生生被拉入幻覺。
懸浮平台上,到處都是琴音割破的深深劃痕。
謝眠手中的劍因抵禦琴音被琴音震碎了,碎裂成幾半,跌落在地上。
——方才陷入幻覺中的人,在幻覺中才聽到的悅耳金屬聲,便是源自劍碎。
居然能在曲中保持清醒,不入幻覺?
李春寒意識到謝眠確實是個棘手的,不給對方喘息時間,李春寒撫琴再度奏曲。
琴音比前麵兩次嘹亮清雅的多,豔麗桃花瓣自花萼卷落,被琴音卷著從百裏之外,紛遝而來,極為壯麗。
壯麗景象美如畫卷,卻裹挾著無盡殺意。
謝眠手中劍已碎,他丟掉劍柄,抬手看向手背。
手背出現一道血痕,是先前琴音震碎裂時被琴音所傷。
豔麗桃花瓣在謝眠看手背傷時,臨至上空。
在場其他人見狀都緊張起來,謝眠已經沒了劍,他再天才也不可能凝出劍意,必敗無疑,而且會在這壯麗場景下,敗得很慘。
唯獨江懷玉不緊張,他知道謝眠是有把握贏李春寒,若不然,他不會這麽從容。
——謝眠沒事人一樣,仿佛在看戲,還有閑心運轉靈力給自己手背療傷。
豔麗桃花瓣已飛至謝眠上空,在清雅琴音之下,失去支撐,紛紛散落往懸浮平台跌落。桃花瓣尖,光芒浮現,鋒利無比。
在場之人見狀,不由屏住呼吸,全身貫注盯著懸浮台上的謝眠。
懸浮平台上,謝眠頭也不抬,完全感覺不到危機似的,慢條斯理,還在治療手背上的傷。
在場其他人:“……”
謝眠是放棄掙紮了?啊,也是,如果是他們,也放棄掙紮了。
作為劍修,元嬰之下,在震碎本命劍時,沒有凝出劍意,就會遭到本命劍碎裂的反噬,其反噬之大,讓人難以承受,少說也要養十年八年才能好。
怎麽可能還有精力和力氣卻抵禦來勢洶洶的桃花殺?
五宗大比是不能殺人的,躺平,放棄掙紮,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傷口在靈力療傷下飛快結疤,結疤的刹那,桃花花瓣形成的巨浪已經從天上翻飛下,將謝眠層層圍困。
正當在場其他人搖頭歎息,以為玄魏宗謝眠輸了時,下一息,層層圍困被破開,桃花花瓣嘩啦一下飛上天。
發生了什麽事?!
眾人驚愕的看著這一幕。
桃花花瓣幾乎差不多重新飛上天時,謝眠身影重現於眾人眼中。他毫發無損,手中持著一把收攏的黑色油紙傘。
目光掃了眼懸浮平台四周震驚的各個宗派,謝眠抬手抖去落在收攏傘身上的桃花花瓣,撐開傘。
黑色油紙扇傘柄係有紅色細繩,細繩是由絲線鬆鬆纏繞在一起,顯得有些不規則。
黑色傘麵暈開點白,白如雲霧散開,繞傘沿走了一大半,上麵提了幾行符咒,隱隱約約可見白散開繞傘沿走了大半的圖案像極了海潮。
江懷玉一眼認出這傘,千幻傘,顧名思義,能幻化出千種形態。
原著中,謝眠後期出場的標誌,每次出場,他總是帶著千幻傘,千幻傘強悍,隨著不斷淬化,到結局,千幻傘堪比仙器。
謝眠瘋批到毀天滅地,被主角受攻鎮壓魔淵後,千幻傘落入林湛手中,由染滿罪孽的凶器,變成名副其實的仙器。
——千幻傘出場,就算此時沒被謝眠淬煉到堪比仙器的地步,也穩贏。
李春寒沒認出那是什麽傘,不止他沒認出,在場所有人,除了江懷玉,沒有一個人認出。
李春寒盯著傘看了會,他皺起眉,手指按在琴弦上。
謝眠此人,絕不是劍修,元嬰期以下的劍修,折了劍,被反噬,根本難以再翻盤。
是法修麽?
玄魏宗大部分是劍修,小部分是法修,受滿宗劍修熏陶,這小部步法修也會使用劍。
可,李春寒還是第一次遇到謝眠這種可以越級挑戰,宛如劍修的法修。
真難纏。
——他隻猜對了一半,謝眠確實不是劍修,是法修,但同時,謝眠還是龍族,修妖法。真正實力,絕不止表麵所見這點。
李春寒看著撐傘站在原地的謝眠,順風順水三十二年,頭一次嚐到煩躁。他抬起手指,快速撥動琴弦,將揚上天,殺氣淩厲的桃花花瓣控製住,朝謝眠襲去。
謝眠不是他的目的,要盡快解決,不想跟謝眠再耗時間。
謝眠雖然有點棘手,但也不是很難解決。
李春寒心裏正閃過要快速解決念頭,突然發現謝眠撐著傘,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麵前,彎眼笑,笑容溫柔,潛藏著惡意。
“李道友,你輸了,沒有資格邀戰我師尊,真抱歉。”
謝眠笑道,聲音剛落,李春寒抱著的琴琴弦陡然斷了三根。李春寒本命武器就是琴,此時嗓子眼裏浮現血腥味,他忍不住咳出口血。
琴弦崩斷,控製者李春寒又被琴反傷,桃花花瓣頓時失去控製,在空中炸開,帶著鋒利攻擊,朝四周飛去。
符無相反應極快,折扇一扇,擋在臉前。
“這些後輩比試就是沒個輕重,大師兄,小師弟,小心毀容。”
江懷玉:“……”
江懷玉收起捏出的無臉小人,正要祭出霜寒劍,破開飛來的桃花花瓣。
霜寒劍就是本命劍銀劍,江懷玉回宗後一天,從謝眠那裏拿回千年蓮子,便給本命劍銀劍取了霜寒二字。
還沒祭出寒霜劍,千幻傘傾來,桃花花瓣飛落在到傘麵,瞬間失去攻擊力。
夕陽連同桃花花瓣一起被遮擋,江懷玉坐著椅子上,陷入一片陰影中。他抬眼看去,正好對上謝眠漆黑如墨的眼中。
謝眠彎下腰,撐著傘,傘向江懷玉傾斜,“小心。”
江懷玉微怔,謝眠已經揚傘站直,飛落在傘麵的桃花花瓣簌簌飛落。
撐著傘側身,謝眠笑著看向懸浮平台上,崩了琴弦的李春寒。
“師尊,弟子不小心崩斷了李道友的琴弦,天音宗要是來找弟子麻煩該如何是好?”
天上亂飛的桃花花瓣此時已經停歇,大多數人因為設防不及時,被割出些小傷口。
“弟子贏了,沒給師尊丟臉。”
謝眠收起傘,抬手朝江懷玉耳側伸去,江懷玉下意識正要躲,卻見謝眠從他耳側發絲上拂下一片桃花花瓣。
應當是剛才謝眠起直,從傘麵飛落下來下來的桃花花瓣。
“師尊要護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