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晚風輕輕吹, 街邊樹葉沙沙作響,過兩日又是重陽節了,街邊有不少應景的節禮攤子, 不過夜已深,攤販們紛紛收攤。
衛嫻看著湊過來的人, 後退小半步, “好啊,既然王爺想送,我不收豈不是很不識抬舉?”
蕭元河很高興,興衝衝付了銀子,捧著裝了一套繪本冊子的木匣上到馬車上。
上了馬車,衛嫻開始犯困,眼皮子打架, 今天她累壞了,早上出城還打獵,滿山跑,下午又跟了張緋玉一路, 腿腳發酸,難受得很。
蕭元河將匣子放在矮幾上,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睡, 還給她披上薄毯。
馬車開得穩,很快她就睡著了, 不過也睡得不太安穩,好像是夢到了什麽,嘀嘀咕咕的, 他湊近才知道她在擔心姐姐。
“蕭元河,明天一定要叫我早起, 我要一大早就進宮!”做夢都還記得進宮的事。
眉頭皺得很緊,他輕輕揉了揉她的眉心,“都拿到藥了還擔心,什麽時候才能這麽擔心我呀。”
他在她心上可排不上位置。
回到府裏,他將她打橫抱起來,送回主臥房,招呼她的丫鬟給她洗漱。
衛嫻沒睡踏實,半夢半醒間知道是他將自己送回房,也就睡安穩了些,盡圓和盡方幫她洗漱更衣的時候,她已經能睡得安穩了。
*
蕭以鏡被蕭元河派去趙府取書信,趁著夜色躍入東棣巷趙府,因為對地形不熟悉,一不小心混進了主院臥房外。
刑部侍郎別看為人狡猾,庭院還布置得挺光明磊落,回廊下錯落有致擺著各色名菊,角落一叢青竹長勢喜人,邊上假山形狀古樸,還有個小池塘,看著像是書閣,結果誰能想到是主臥房。
@無限好文,盡在
房裏傳出來讓人麵紅耳赤的聲音。
“夫君……啊……”
這聲音又嬌又酥,嚇得他趕緊飛掠而去,再也不敢亂聽。
夜風裏還傳來侍郎大人的沙啞低笑,“夫人,應不應我?”
蕭以鏡隻恨自己耳朵太好使,多低的聲音都能聽到,實在不好。
他急匆匆掠出趙府,落在遠處大榕樹的樹冠上,想著什麽時候能去見趙大人。
@無限好文,盡在
又突然想到怎麽就從來沒聽殿下屋裏有聲音?
難道王爺真的有隱疾?!
蕭以鏡在風中淩亂。
為了不打擾到趙大人,他在風中等到卯時,結果,房中還是跟剛才一樣。趙大人真的有空給王爺寫信嗎?
他不會是被王爺騙了吧?
直到天微亮,蕭以鏡才在主臥外見到侍郎大人。
“你來的倒挺早。”趙笙笛身上隻披了件玄色外袍,內著白色裏衣,長發披散在身後,一臉饜足,人也精神,完全沒看出來一夜未睡的樣子。
蕭以鏡趕緊瘋狂擺手:“不早不早,趙大人挺早。”
“嗯哼,上早朝。”聲音倒是帶著怨念。
雞鳴聲傳來,天微微亮,百官都出門上早朝,朝食未至,隨便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街邊到處是早起的攤販,趙笙笛在路邊叫了一小碗陽春麵,巧遇衛國公,兩人在同一個麵攤上狼吞虎咽。兩人算得上是夜食飯友,經常在同一個麵攤遇見。
麵攤的陳舊小方桌上還亮著照明用的油燈。
“趙大人,今日怎麽來晚許多?”
“衛大人的好女婿非讓我給他寫審案條陳。”趙笙笛大口吃麵,像是在咬蕭元河一口,怨氣衝天。
衛國公哈哈大笑:“元河?他對哪起案子這麽關心?”
國公爺已經吃完了麵,因為要上朝,也不敢吃太飽,怕在殿上失儀。
“不如我們路上說。”趙笙笛匆匆吃麵。
吃完他就上了衛國公的馬車,他的馬車空著跟在後麵。
在馬車上,他把審訊花昭月的事跟衛國公詳說一遍,兩人在馬車上說了一路,直到離皇宮近了,趙笙笛才在一處僻靜的地方悄悄下車,回自己的馬車上。
衛國公之前也有耳聞蕭元河被人尋仇,隻是倒沒想到牽扯到多年前的先太子中毒案。
這事一直是帝後的心結,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他讓趙笙笛好好看著花昭月,以防有人對她不利。
衛國公憂心重重踏上殿前白玉石階,階上百官都等著入殿,張家一派的官員見到他就沒好臉色。
*
蕭元河拿到書信時,天已經亮了,桂花的淡雅香氣從窗外拂進來,在屋裏彌漫開來,他低頭坐在窗邊沉思。
沒想到當年花家曾讓隱崖殺手去過河西,滅了名為瑤鏡山莊的江湖門派,何禦舟就是瑤鏡山莊新入門的弟子,花家之所以滅了瑤鏡山莊,據說是因為山莊的莊主是方太醫兒媳的兄長,何禦舟是個武學奇才,被殺手們帶回了隱崖,花昭月以前也差點被送進隱崖,跟何禦舟認識,前陣子在街上見過他,以為他還是隱崖殺手,曾花錢跟他買蕭元河的命,隻是何禦舟不接這單生意,別家又沒膽子接,花昭月才親自出手。
@無限好文,盡在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河西查查?”
蕭以鏡一邊暗暗打量他,一邊謹慎建議。
“你這是什麽眼神?”蕭元河被他盯得頭皮發麻,這種被手底下人狠狠憐惜的感覺真是讓人不爽。
“您怎麽住在這?跟王妃吵架了嗎?”
蕭以鏡實在是被心裏的疑問逼得快瘋了,不問不快。
到底是什麽情況,要是兄弟們能解決,無論是殺人還是綁人,都不會怕,也好過現在看著殿下在這黯然神傷。
蕭元河直接把他打跑了,然後進淨室洗漱一番,提起精神進了臥房。
盡圓趕緊起身行禮,他輕輕擺手,讓她退下,她糾結了一瞬,才不情不願地退出門外。蕭元河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掀開床帳。
衛嫻還睡得香,小臉紅潤,抱著被子不放,睡相很乖,平躺著,白膩的手臂露出來,把被子抱成團,像隻愛睡懶覺的可愛小豬崽。
他站在邊看看了許久,才笑著伸手推了推她。“小豬崽,該起床了。”
衛嫻嚇了一跳,眼睛猛地睜開,瞬間清醒,“你怎麽在這裏?”
還敢掀她床帳。
“嘖,是誰說要我一大早叫你起來的?”蕭元河放下床帳,背著手踱步到窗邊,看著窗外因為露水而份外嬌豔的木芙蓉。
衛嫻裹起外袍跑進淨室,大聲嚷嚷:“什麽時候叫的?我怎麽不記得?”
昨夜她明明沒跟他說過,這家夥都會給自己找借口了!
“王妃,有趙府的書信送來。”小丫鬟在外間傳消息進來。
蕭元河替衛嫻出去拿信,看到外邊還有一位趙府的丫鬟在,見到他,趙府丫鬟屈膝福身見禮,他好奇問:“你們家夫人也一道進宮嗎?”
“回王爺的話,我家夫人身體有些不適,沒遞牌子,想請王妃替她帶些東西給十一皇子妃。”
“東西呢?”
蕭元河見她兩手空空,並未看到東西,結果被外間那兩個大木箱嚇了一跳。
這東西也太多了點!
衛嫻也是這麽覺得,明明昨晚分開時,也隻是看中了老虎鞋和虎頭帽。
*
臨近重陽節,越來越多世家府邸辦著秋日宴,邀請交好人家賞菊飲宴,還有些人家出城遊玩,登高望遠,聽說皇帝還準備當日秋狩,在城外獵場。
每年秋狩都是年輕公子們大展身手的時候,往年蕭遠河和謝梧這兩人表現突出,獲得許多賞賜,今年他們都成了親,謝梧的皇子妃還有了身孕,估計都不會去了,所以輪到其他公子大展身手,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出城準備去了。
衛嫻他們在路上時,還遇到她的幾位表兄弟,他們平日裏對她也還行,以前去她家賞牡丹的時候還見過麵,有時候也會給她買些小玩意,他們知道她出閣,嫁給福王時還覺得委屈她。
這時候看到他們坐在馬車上一起進宮,心裏沒品出什麽滋味來,卻覺得事情似乎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
馬車馳到宮門邊,衛嫻剛下車,就有一道紅衣身影翩然飄來。
“元河哥哥,你來啦,我有好一陣子沒看到你啦!”
嬌嬌俏俏的聲音傳來,一位妙齡少女朝他們奔來。
衛嫻難得的想起這姑娘是誰,她是淳安長公主的女兒秣陽郡主,聽說她以前也經常進宮,淳安長公主雖然不是太後親生的,但是以前關係也很好,秣陽比蕭元河小兩歲,以前太後還有意攝合他們倆,秣陽郡主是點了頭的,隻不過蕭元河是不置可否,如今這位郡主尚未婚配。
衛嫻側頭望了蕭元河一眼,見他笑著看向秣陽郡主,“表妹。”
秣陽郡主沒有給衛嫻行禮的意思,甚至對她視而不見,蕭元河也沒什麽表示。
“元河哥哥,後日你去不去翠雲山,聽說楓樹可好看了!”秣陽郡主湊近想摟住他的胳膊,他微微退了半步,她不高興起來,“元河哥哥,你以前最喜歡教我射箭的,我現在都能射下一隻大雁了,等狩獵那日,我肯定會拿第一!”
說完,她還朝衛嫻冷哼:“懶怪人!”
衛嫻:“……”
這小姑娘怎麽這麽討厭?
“秣陽不得無禮,這位是我的王妃。”蕭元河斥責。
“我才不認,人家都說你們是怪人一對,才不是呢!就隻她一個是怪人!”秣陽郡主跺腳,“元河哥哥才不是什麽混世魔王!”
“行了,趕緊行禮,誰要跟你在這囉嗦。”蕭元河嚴肅著臉看她。
秣陽郡主不情不願的行了禮:“見過王妃。”
衛嫻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兩人互相不喜歡對方,她沒必要演戲。
隻是不知道蕭元河是在演戲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