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時遙沒想到隻是碰了下腰,蕭野反應會這麽大。

他能明顯感覺到腰間的那隻手指的溫度的上升,因為長期打籃球,蕭野指腹有一層薄繭,覆在他腰上時,觸感格外明顯,加上對方不輕的力道,甚至讓時遙感受到了一絲絲被掐的疼痛。

疼痛沒有讓時遙覺得掃興,反而勾起他心底一直壓著的,對蕭野直白的渴望。

他仰頭,入目的就是對方滾動的喉結,在修長的脖頸上醒目又性感。

蕭野在緊張。

或許之前沒有受過這麽隱晦又直白的勾引,加上沒有感情經曆,蕭野的反應迅速又真實。

實踐證明,他之前的策略有用,但效果不明顯,對待蕭野,在合理範圍內打直球更能讓蕭野通電。

時遙伸手,在蕭野喉結上按了一下,“你渴嗎?”

這下,蕭野不止手,渾身都僵了。

甚至在時遙按著他喉結時,不受控製地又吞咽了一次。

然後,他就聽到時遙低低笑了一聲,頭靠在他的肩頭,笑得肩膀都在顫。

蕭野好純。

蕭野將喉間作亂的手拉下去,把時遙的行為歸結於酒醉後的胡鬧,按住人的肩膀不讓亂動,以半扶半挾持的姿勢將時遙抱回了酒店。

房間空調打開,時遙被人一把悶進薄被,就連臉都被蓋住。

等他掀開被子,屋內已經不見蕭野的身影。

蕭野逃了。

幾分鍾後,時遙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蕭野:我得回去看著他們,你好好休息。】

算是對他這個酒醉的人有了交代。

膽小鬼。

時遙將手機扔到一邊,嘴裏哼著小調,去浴室洗漱。

此刻的他步履平穩,絲毫不見走路時都要左腳絆右腳的醉態。

他根本沒打算放蕭野走,在酒精的催化下,很多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就算是蕭野這種直腸子,也會有反應。

可蕭野一點都不給他機會。

時遙洗漱完,靠在落地窗前,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大口,吐出的煙霧在空中打著旋,慢慢散開。

隻給一點甜頭,卻吃不到的滋味真不太好受。

此時**的電話響起,時遙將燃盡的香煙扔到垃圾桶,接了電話。

背景音嘈雜無比,章子奇明顯正在酒吧,喝酒後聲音都在飄。“M市好玩嗎?有沒有找到心儀的帥哥?”

時遙笑道:“別貧,我來是辦老師委托的事。”

“是是是,畢竟是三好學生時遙。”章子奇將湊過來搭訕的白淨小生打發走,才說起正事,“你委托的畫已經有了買主,比你預期金額還要高,已經打到你銀行卡了。”

時遙會將自己畫的畫委托給章子奇售賣,每張畫都有他自己預期的心理價格,隻要錢夠,章子奇可以直接跟人交易。

他看了眼自己銀行卡裏的錢,將近三萬,有些詫異:“我記得那副畫我才交給你沒多久。”

這金額應該是他在繪畫比賽得獎的那一幅畫,竟然不到一周就賣出去了。

“是啊!那人挺直接的,沒談多久就成交了。”章子奇又問,“不過你又不缺錢,賣畫做什麽?還是剛得獎的。”

要不是時遙不允許,他都想自己把那個畫收藏起來,好讓時遙以後做紀念。

時遙打開窗戶將煙味散出去,笑了笑:“誰會嫌錢多?”

章子奇不理解他的思維,時遙第一次賣畫是在大一,找到他的時候,他還以為時遙遇到了什麽難處,可他拿出錢的時候,時遙卻不要。

隻是說想存錢。

關鍵是,時遙家裏根本不缺那小幾萬的錢。

可時遙不說,章子奇也沒法,他壓下心底的思緒,說起另一件事:“有人在微博上議論你賣畫的事了,說的挺難聽的。”

時遙在A大小有名氣,更何況這幅畫剛得獎,很快就被人扒了出來。

“他們說你年紀輕輕不好好學習沉澱,平白浪費了這一身畫畫的天賦。”章子奇嘖了一聲,語氣不耐煩,“你說那些人怎麽嘴就這麽碎?我查了一下,好像是你們畫畫圈子的,已經叫人壓下去了。”

時遙很快猜到事情緣由。

跟藝術沾邊的人大多都有點傲氣,像他這種公開售賣畫作的不少,但絕對不多,更何況是這種剛得獎的畫,在他們看來,這種人畫出來的畫都帶著功利性,也就是錢臭味。

加上時遙是方教授今年的關門弟子,估計不少人眼紅,故意在中間煽動言論。

時遙沒什麽反應,甚至覺得舉著電話的手有些酸,換了一邊,才回道:“不用管這些,對我沒影響。”

章子奇愣了愣,笑道:“就你灑脫是吧?”

他有時候覺得時遙很矛盾,這麽散漫隨性的一個人,在學校卻是一個克己守禮的好學生,深受老師的喜愛。

可是這些僅限於學業。

時遙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有次他開跑車去A大接時遙出去玩,被人拍到,A大論壇第二天就傳出時遙被富二代包養的離譜言論。

這件事發酵了好幾天,還是還是有人傳到他耳邊,他叫人給壓了下去。

時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算了,你不在乎拉倒,反正我看一次搞一次。”

他有的是時間和錢。

時遙眼底浮現一抹笑。“謝了,等我回去請你喝酒。”

電話掛斷後,時遙拿起手機,看了眼那張銀行卡的餘額。

將近30萬。

快了。

銀行卡裏的數字讓時遙心情好了很多,察覺到屋內煙味散得差不多後,他將窗戶關上,開始整理今天的視頻和照片。

無論跟蕭野能不能成,他都要把老師交代的任務做好。

看了一遍照片,時遙不得不承認,球場上的蕭野真的很吸睛。

四肢修長,偶爾呈現出的爆發力讓他整個人充滿魅力。

且因為對方小手段不斷,把籃球隊所有成員骨子裏的血性都激發出來,比賽打的非常漂亮。

時遙隻需要將那些精彩的瞬間組合在一起,將他們的風采通過畫表現出來。

不管出於私心還是畫麵的呈現效果,蕭野肯定是主角。

時遙拿出速寫本,準備先用蕭野來練手。

他畫的是蕭野最後跳起扣籃的那一幕。

筆下的人物線條漸漸清晰,畫中隻有球框,籃球,以及蕭野,其他都隻是個大概虛幻的背景。

動筆之後,時遙才發現他很熟悉蕭野的輪廓,一筆一劃,流暢自然。

四肢修長有力,躍起時爆發力十足,隔著畫紙,似乎都能聽到蕭野扣籃時的那聲巨響。

時遙吹走紙上殘留的鉛灰,準備繼續細化時,門口傳來了刷卡的滴滴聲。

蕭野靠在牆邊,皺著眉刷卡。

他沒想喝這麽多,可是籃球隊的人興致都很高,而他也被時遙攪亂了心緒,不知不覺把自己也喝進去了。

而稍微清醒的薑宏光把人送到門口就走了,徒留蕭野用時遙原來房間的門卡,在門口試圖開門。

在嚐試n次後,嘀的一聲,門開了。

蕭野抬眼,看清門內的人,愣住。

他怎麽又看到時遙了?

喝酒的時候他就能看到時遙依舊坐在他旁邊,歪著頭,笑意盈盈地看他。

腰間的那截衣服總是不安分地翹起來,他幫人蓋了好幾次,總是不管用。

這次的時遙還換了衣服,穿著睡衣樣式的短袖短褲,剛洗完的頭發看起來蓬鬆又柔軟,看起來很想讓人上手摸摸。

醉酒的蕭野這樣想,也這樣做了,胡**了一把時遙的頭發,然後邁腿,進屋。

時遙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蕭野進了浴室,關上門,很快水聲響起。

喝醉酒認錯房間還知道自己洗澡呢?

此時浴室的蕭野還慶幸時遙沒再次出現,不然他澡都不好意思洗。

他是將時遙當兄弟的,可指尖殘留的細膩觸感讓他手忙腳亂。

浴室裏的熱氣將身體裏的酒精快速升騰揮發,蕭野感覺頭更暈了,他不該想這些。

最後,蕭野將他的慌亂歸結於時遙太白了。

薑宏光肯定沒這麽白。

蕭野說服自己後,搖搖晃晃打開浴室的門,一偏頭,就撞進一雙含著淺笑的眸子,被浴室一瞬透出的熱氣熏染,變得水蒙蒙的,漂亮極了。

蕭野心跳漏了一拍。

不完全是嚇的。

“洗完了?”時遙將手上幹淨的手帕搭在蕭野頭上,“要記得吹頭發,吹風機在洗手台下麵的櫃子裏。”

主動送上門的人,他當然不會放過。

時遙說完,伸手將蕭野下巴處墜著的水珠擦去。

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溫熱的肌膚,熟悉的體溫差讓蕭野突然想起了在酒吧的那個夜晚——

那個看不清臉的人手也這麽冰。

很多時候,蕭野都覺得時遙像那個人。

等蕭野吹幹頭發出來,環視一周,看到時遙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畫板,在畫畫。

這個時候他應該不去管這個“幻覺”的,可時遙像是裝了磁鐵,在發現他位置的那一瞬,蕭野的腳就不聽使喚地朝人走過去了。

蕭野坐到時遙旁邊,很快認出畫中的人,“你在畫我?”

時遙嗯了一聲,將畫上的鉛灰吹走。

可能是蕭野之前揉過時遙的頭發,發絲亂糟糟地搭在時遙頰邊,鼓起臉頰吹氣的時候,有一小縷也被時遙吹了上去,然後飄下來,搭在鼻尖。

蕭野心髒又狠狠跳了一下。

幻覺中的時遙比平時更可愛。

時遙將畫遞給蕭野,“你看看怎麽樣?”

蕭野接過畫,撐著混沌的腦袋,勉強從上到下掃了一眼,“我還挺帥的——”

話說到一半,他的視線突然在下方的某一處定格。

那裏的陰影格外地重。

時遙當然知道他在看什麽,用鉛筆的另一端在那處點了點,“這裏有問題?我畫的尺寸不對嗎?”

要是蕭野現在清醒,肯定能意識到時遙到底說出了什麽離經叛道的話,可他第一反應竟然順著時遙的話,回道:“也不是不對……”

他看著時遙點在那一處的鉛筆,殘餘的理智讓他做的事竟然是將時遙手中的鉛筆抽走,“你別點那,我覺得很怪。”

誠實的話讓時遙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現在確定蕭野是真的醉了。

蕭野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將鉛筆塞回時遙手中,剛想說什麽,看到了時遙右手上沾滿的鉛灰,皺眉:“我不是擦幹淨了嗎?怎麽又髒了。”

時遙看著低頭用紙巾給他擦手的人,意識到蕭野可能是把現在跟吃飯的那會混淆了。

他沒提醒人,也沒抽回手。

時遙當時是存心作弄蕭野,可現在,蕭野真的習慣給他擦手後,他卻說不清心底是什麽感受。

喝醉酒的人力氣沒有輕重,將紙巾揉成一團,粗糙地揉在他的指尖,很不舒服,時遙卻安靜地一個字沒說。

醉酒的蕭野在很純粹地對他好。

時遙左手掌腹也有鉛灰,蕭野將人手掌攤開,卻在右下方發現了很長的一道疤痕,像是用尖銳的刀具劃開的,當時傷口肯定很深,不然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痕跡。

他下意識問道:“痛不痛?”

可沒等他細看,時遙已經將手抽走,“鉛灰擦不幹淨的,我去洗手。”

冰涼的水淋在指尖,洗到左手上那條粉色的疤痕時,時遙的動作很短地停滯了一下,然後,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擦幹淨手,轉身走出洗手間。

這麽多年了,怎麽會痛。

時遙打開洗手間的門,發現蕭野就站在門口等。

蕭野剛想說什麽,時遙越過他走向床邊,“睡覺,困了。”

燈光熄滅,隻餘窗外路燈微弱的光芒,依稀將室內的情形照亮。

兩人並躺在**,誰也沒有幹多餘的事。

蕭野打了一場球賽,還喝了酒,估計很快就會睡著。

時遙偏頭,靜靜地看了會窗外的亮光,閉上眼,腦海中的畫麵卻揮之不去。

手掌上鮮血汩汩地往外湧,落在家裏幹淨光亮的地板上,他一路從廚房小跑著去三樓畫室找他的母親,可對方隻看了一眼,就吩咐管家將他帶走,讓叫醫生。

連蕭野都會問他痛不痛,可他的母親,從始至終,連畫筆都沒放下。

時遙緊緊攥著手心,頭埋在膝蓋,將自己圈成一團。

無數個深夜,他都是這樣度過的。

幾分鍾後,他頭頂的被子被人掀開,新鮮空氣湧了進來,時遙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人虛虛圈進了懷裏。

頭頂的發被人很輕地揉了揉,

“我下次不問了,別生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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