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就是時遙坦白的方式。

如果蕭野被嚇走了, 那就是他命中不配。

這次,時遙是開著燈的,兩人在臥室裏, 在亮堂堂的光下, 毫不忌諱。

蕭野向來都很配合時遙的情緒, 而且明亮的光線能讓他清楚地看到時遙身上的每一處細節。

彎折時柔韌纖細的腰,某些角度,他還能看到時遙側邊的腰窩, 小小圓圓的,正好陷進一根手指。

彈性的皮膚在擠壓後又會慢慢恢複, 這個過程很奇妙。

時遙也發現了蕭野對他身體的迷戀。

兩人的定位似乎反了過來, 前期是他覬覦蕭野, 後期卻是蕭野賴著他不放, 每次做的時候,都會細致又貪婪地觀察他。

時遙一向覺得自己厚臉皮, 可這種情況下, 他竟然有些不敢跟蕭野對視。

他將手捂住眼睛,“別看了。”

蕭野在他汗淋淋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好看。”

蕭野是聽話的, 可又是不聽話的。

比如, 很多次,他都讓蕭野不要在他脖子和後頸留下痕跡, 衣服遮不住,會被人看到。

蕭野每次都答應地很好, 可結束後, 他一照鏡子, 依舊是滿身的指印牙印, 像是蕭野標記他的記號。

而今天更不該這樣放肆。

明天還要見人。

可時遙又想,看見就看見,反正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時遙偏著頭,露出纖細漂亮的頸項,蕭野剛準備收斂力道,察覺到時遙的動作,毫不猶豫俯身重新在那處蓋了上去,印下鮮明的痕跡。

最後,時遙還是忍不住挪開了壓著眼睛的手。

這時候,他覺得蕭野的眼睛是有顏色的,平時,蕭野看著他的眼神很純粹,是那種幹淨的黑色,生氣的時候,則是暗沉的灰色,而現在——

時遙抱著蕭野,不讓人抽身離開。

現在的蕭野,是藍色的,一望無際,有種表麵的寧靜,卻讓人不自覺沉迷上癮的顏色,底下翻湧的欲海像是要將他淹沒。

他真的愛極了這樣的蕭野。

兩人做得毫無顧忌,盡興且放肆。

霧氣朦朧的浴室,磨砂門上方模糊地印出兩個手印,又漸漸往下滑出一道濕漉漉的痕跡。

玻璃門上都是水氣,時遙撐不住,想打開浴室的門出去:“好了,蕭野,別鬧了。”

再繼續,天都要亮了。

可話音剛落,就被人捏著下巴,回過頭跟人接吻。

下滑的勢頭也被腰間的手穩穩扶住,喉嚨裏拒絕的話全都轉變成被含混的唔唔聲。

上頭的蕭野才沒有那麽容易滿足,他親了親時遙腫脹的下唇,“還沒洗幹淨,跑什麽?”

時遙當然知道是哪裏沒洗幹淨,可蕭野這行為純屬火上澆油。

到時候,真的洗不出來了。

蕭野感受到時遙的抗拒,親了親他滾燙的耳垂,小聲道:“最後一次。”

時遙閉了閉眼,索性不再撐著玻璃門,強忍著,自己走到洗手台,將蒙著水霧的鏡子擦幹淨,然後,朝蕭野伸手。

“抱我上去。”

他記得,上次在鏡子前,蕭野很快。

……

出浴室的時候,時遙親了親蕭野下壓的嘴角,“蕭野,你好厲害。”

蕭野聽了時遙的誇獎,眼神亮了亮,不過又很快暗下去,將時遙塞進被子裏,悶聲道:“你故意的。”

故意用那個姿勢勾他,加快進度,讓他忍不住。

本來他能堅持很久的。

時遙笑得不行,伸出一隻胳膊勾住蕭野的脖子,“既然你不喜歡,那下次我們不去那裏了。”

蕭野將他光溜溜的胳膊重新塞進被子,“別亂動,外邊冷。”

說完,時遙還是用那雙含笑的漂亮眸子看他,滿是興味。

蕭野喉結滾了滾,“沒有不喜歡。”

相反,喜歡得要命。

時遙一向是放得開的,可偏偏在鏡子前,有種青澀的羞怯,跟平日形成鮮明的反差。

那種表情蕭野永遠都忘不了。

明明自己抱著腿,卻緊閉著眼,咬住下唇不敢看。

他問時遙為什麽這麽緊張,時遙還借口說是怕高,掉下去摔到。

明亮的鏡子將時遙的表情和反應放大,他能清楚看到時遙在他動作下的反饋。

也能感受出時遙的偏好。

兩人膩歪了一會,蕭野看著時遙困倦的臉色,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你睡一會,我下去給你買早飯。”

天已經亮了。

時遙點點頭,將臉埋進被子。

他的確需要休息一會,畢竟,接下來有場硬仗。

上午十點,時遙穿戴整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人。

這時,樓上傳來嗡嗡的裝修聲,時遙想起什麽,跟蕭野說道:“我準備搬家了,到時候領你去看看,要是有什麽想添置的,你可以跟我講。”

他會經常帶蕭野過去。

時遙手裏還拿著蕭野給他的那罐玻璃糖,說完,放了一顆進嘴裏,還不忘給蕭野遞了一顆,“話說回來,你真的不回去上課?”

蕭野手裏拿著藥膏,正在給時遙上藥,時遙一動,膏體不小心沾歪了。

“我讓薑宏光給我請假了。”蕭野伸手,固定住時遙的下巴,“別說話,等我把你臉上這條傷處理完。”

昨晚時遙喝了酒,臉上一直很紅,他沒看出時遙的臉傷了。

白天,時遙臉色恢複正常,蕭野才看到時遙臉上那道長長的劃痕。

像是被指甲劃的。

細看,臉也有點腫。

發生過什麽,很好猜。

時遙看著沉著臉的蕭野,眨了眨眼:“你真凶。”

因為被捏著臉,他的唇嘟起來,粉嫩的唇配上白淨的麵容,很可愛。

蕭野沒想到他還有心情跟自己賣萌,敷好藥後,曲起手指,重重彈了下他的額頭,“如果別人打你,就算不能還手,也要躲著知道嗎?”

時遙吃痛地捂著額頭,“知道了。”

蕭野將藥收進醫藥箱,把箱子放回原來的地方,出臥室時,給時遙帶了一件外套,給人披上。

客廳的空調供暖很慢,時遙隻穿著一件毛衣,他怕人冷。

坐在時遙旁邊,他自然地將人摟進懷裏,“就穿這件毛衣嗎?”

這件毛衣是中領的,時遙脖子上的痕跡根本遮不住。

時遙聽著他的問題,隨口道:“這件舒服。”

蕭野沒有任何異議,“行。”

反正他會陪著時遙。

早上,他出門買早餐的時候,看到門口的攝像頭了,加上時遙之前斷電,以及昨晚壓著他在門口親吻的行為。

種種跡象表明,這攝像頭不正常。

就連現在,兩人在客廳的沙發上,那個攝像頭也能拍到。

蕭野的直覺告訴他,他絕對不能離開時遙。

沒多久,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準確來說,是砸門聲。

“時遙,開門!”

劉雯麗聲音高揚,透著滿腔怒火,用拳頭砰砰砸門。

時遙拿起手機看了眼,剛剛十一點。

也就是說,劉雯麗早上八點起來,看到監控視頻後,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這還是時遙第一件見她為自己的事這麽上心。

門打開,劉雯麗狠狠推搡了時遙一把,“時遙,你是不是瘋了!”

她本以為昨晚在時家隻是時遙的氣話,沒想到一大早上就看到時遙在家裏跟男人抱在一起,再調取昨晚的監控,兩人竟然剛進門就親到一塊了。

她看到後,差點氣暈過去。

而現在,那個男的竟然還在。

劉雯麗剛想讓人滾,餘光忽然看到時遙的脖子,瞪大眼,毫不猶豫揚起手。

時遙剛想躲,劉雯麗的胳膊就被人抓住,“請您自重。”

蕭野將時遙拉到自己身後,他看著劉雯麗做的長長的美甲,眉眼間染上一抹戾氣。

饒是知道這人是時遙的母親,他還是止不住心裏的暴躁。

剛剛的力度,要是真的打到時遙臉上,絕對劃出一條血痕。

劉雯麗沒想到蕭野敢對他動手,可麵前的人身形太過高大,天生帶來的壓迫力還是讓她嗓子發幹。

她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厲聲道:“你怎麽好意思讓我自重的?你們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時遙牽著蕭野攥成拳頭的手,抬頭看向劉雯麗,“我們成年了,又不是在大庭廣眾下做/愛,還怕您不知道回避,特意去了臥室。”

時遙語氣淡淡,“我覺得,沒什麽問題。”

劉雯麗聽他說的理直氣壯,氣得聲音都在抖,“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有病的東西?我們當初就不該從戒同所把你接回來。”

話音剛落,時遙感受到握著的手動了動。

蕭野似乎想將手抽出來,時遙卻攥得死緊,沒管歇斯底裏的劉雯麗,抬頭,靜靜看向蕭野,“後悔了嗎?”

可等蕭野低頭,他沒從蕭野眼中看出別的情緒,隻有心疼和懊悔。

眼眶發紅,像是要哭了。

時遙怔了怔,之前沉重的情緒一下被攪亂,無奈地用另一隻手捏蕭野的臉,“你幹嘛?我都沒哭。”

蕭野沉沉吸了口氣,“沒哭。”

隻是心底的情緒厚重得讓他難以呼吸,無形又巨大。

他聽說過那種地方,還是同學間玩笑說的。

說那地方打著治療的幌子,實則卻是用各種不正規的手段虐待患者,最後就算人從裏邊出去了,也不是真正意義上被[治療]好,而是會產生各種心理暗病,甚至無法在正常社會中生活。

蕭野怎麽沒想到,平日裏那麽愛笑的時遙,竟然在那種可怕的地方待過。

而今天這一幕,顯然是時遙故意給他看的,那相當於再次將傷疤血淋淋地撕開,暴露在眾人麵前。

時遙握著蕭野的手,饒是手心已經滲出了黏糊糊的汗,他也沒鬆開。

“你之前不是好奇為什麽我的住處是這樣的。”時遙看向旁邊狹窄的窗戶,“因為戒同所裏,每個房間,都是這樣的窗戶。”

狹小模糊,高得讓人仰頭才能看見外麵的天光。

隻不過,他這裏的窗戶已經被蕭野打開了。

劉雯麗見兩人還有心情聊天,臉色青白,直接出聲打斷:“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時遙,你跟我回去。”

說完準備伸手去拉。

時遙拂開她的手,“我跟時家已經沒關係了。”

劉雯麗咬了咬牙,聲音尖利,“你做夢!”

讓她生氣的不止時遙的態度,還有時遙剛才推開她的力氣。

不容反駁,她毫無還手的餘力。

劉雯麗這才意識到,時遙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十幾歲的少年,傻傻相信著父母,隨便一句話,就能將人騙上車。

也不是百依百順,就算被冤枉,也一聲不吭地去罰跪。

現在的時遙,一米七幾的大個子,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站在麵前的時候,帶來的壓迫力絲毫不比蕭野低。

隻要時遙不願,她就強迫不了時遙。

而時遙的反抗代表著什麽,彼此都心知肚明。

劉雯麗看著麵前眉眼熟悉又陌生的人,聲音顫抖:“你是真的要離開時家?”

她從來沒想過這種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還需要家裏扶持的時遙,怎麽就突然要脫離時家了。

時遙看著麵前震驚又迷茫的人,忽然笑了笑:“媽,我的畫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我在網上接了好幾個商業合作,也賺到了買房的錢,以後會生活地很好。”

劉雯麗看著他,隻不斷重複:“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時遙畢業後就會回家,他們家不缺養時遙的錢,時遙想幹什麽都可以,怎麽可能離開。

她想起什麽,艱澀道:“你哥已經把你的房間改好了,你可以回來住的。”

時遙卻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了。”

說完,他看著劉雯麗雙眼泛紅的模樣,忽然鬆開蕭野,上前抱了抱劉雯麗,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媽,我不怪你。”

其實,將他送去戒同所的決定是時擎峰敲定的。

那時,時擎峰好幾天都沒回家,有時候,他經過劉雯麗的房前,能聽到裏麵低低的啜泣聲。

他那時,還以為劉雯麗是舍不得要出國的時知遠。

現在想想,應該是為他哭的。

他一開始最恨的人也是劉雯麗,得到太多,失去的時候,總是痛徹心扉的。

可他現在都釋然了,就連時擎峰,他也不恨了。

“媽,以後,各自好好生活。”

劉雯麗紅著眼,死死咬著下唇,深深看了時遙一眼,轉身離開。

人走後,室內恢複了寂靜,時遙牽著蕭野的手坐到沙發上,“你要是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問。”

他什麽都會告訴蕭野。

蕭野低著頭,卻執起他的左手,摩挲他掌心的那道舊疤,啞聲道:“疼嗎?”

時遙歪了歪頭,認真感受了一下,“不疼。”

他彎唇笑道:“因為有你一直陪著我啊!”

蕭野說:“可我疼。”

時遙倒是沒想到這一茬,摸了摸他的頭發,“那怎麽樣才能不疼?”

問完之後,蕭野出門了。

時遙怔怔地坐在沙發上,明明開著空調,明明所有燈都開著,他卻覺得陰暗又潮濕。

像是以前無數次,他在戒同所的那間狹小的屋子,在宿醉後偏頭想去找窗戶的夜裏,冷的讓人想發抖。

沒多久,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沒等時遙調整好表情,就看到進來了四五個穿著灰色工裝,拿著設備的中年人。

蕭野跟在他們身後,“幫我把客廳和臥室的牆砸掉,我之後要安窗戶。”

他說完,就將沙發上的時遙拉了起來,“我把樓上裝修的師傅借來了,先把這些礙事的牆拆了。”

師傅們簡單看了下,確定這兩麵牆不是承重牆後,就開始動工。

時遙見他們用布把家具蒙起來,想起什麽,把沙發上那罐玻璃糖拿了起來。

他被蕭野拉到安全的位置,手裏拿著那罐糖,還有些愣神。

轟隆隆的切割聲和敲打聲將他的耳膜都要震破了,一雙大手及時地捂住他的耳朵,時遙便睜大眼睛看著。

麵前的牆一點點碎裂倒塌,碎石轟隆隆落在地上,時遙感覺心底深處的那堵牆也被人敲碎了。

室外的日光一下傾斜進來,落到時遙身上。

就跟那晚,他罰跪時,蕭野打開那扇窗,月光落下時一樣。

強光讓時遙下意識閉上了眼。

原來外麵這麽亮。

日光落在身上,很溫暖,就跟身後的蕭野一樣。

他睜開眼,忽然看到了手裏的玻璃糖,五顏六色的糖紙在太陽底下折射出明亮耀眼的光。

時遙將它舉高,放在太陽底下。

斑駁的碎光落在他眼底,清淺明媚。

時遙彎了彎眼:“真漂亮。”

他說完,攤開手心,看著手上的陽光,有些貪婪地在太陽底下抓了抓。

明明什麽都沒抓到,心底卻滿滿漲漲,就連手上的傷疤也在太陽底下消失不見。

“好像真的不疼了。”

蕭野從背後抱住他,握住他空****的手,偏頭,親了親時遙溫暖的側臉,“嗯。”

以後也不會疼的。

作者有話說:

嗚嗚,我怎麽寫出了完結的感覺,不過也快了,甜幾章就可以完結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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