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周時間過去,很快來到籃球隊去隔壁市比賽的日子。

籃球隊租了一輛大巴車,早上八點出發,中午到達目的地。

時遙到達集合地點時已經七點五十八分了,他是踩點到的。

昨晚章子奇一個電話打過來讓他去喝酒,朝他哭訴那個不安分的小情人竟然給了戴了十幾次綠帽子。

時遙隻能被迫聽他吐苦水,跟人喝了一晚上。

放縱的後果就是第二天他今天早上差點直接睡了過去。

“時遙,我正聯係你呢!”薑宏光站在大巴車前,笑著想替他接過行李箱,“看起來挺重的,我幫你拿上去。”

時遙謝過他的好意,“不用,我自己能行。”

薑宏光見他輕鬆地將行李拎上車,也沒堅持,“那行,你隨便找個位置坐,我再清點一下人數。”

這次比賽籃球隊一隊和二隊都來了,大巴車上空餘位置不多,時遙一眼看去,全是生麵孔,不過薑宏光應該提前說過,這些人都主動跟他打招呼。

時遙一個個笑著回應,做完自我介紹,他也終於走到了大巴車的後排,找到了目標。

蕭野正靠在椅背上小憩,閉著眼,晨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臉上,輪廓分明,將原本的攻擊性與疏離衝淡不少,不過他隻看了幾秒,蕭野就睜開了眼。

他聽到隊員跟時遙打招呼了。

“你能幫我把行李放上去嗎?有點沉。”時遙開口求助,並指了指自己麵前的行李箱,“聽說你們這次沒請攝影師,我就帶了相機,還有畫架,到時候可以先給你們試畫看看效果。”

身後的人聞言紛紛驚呼,“我去,籃球隊可算是撿到寶了!時遙不光會畫畫,還會攝影!”

時遙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攝像不算專業,你們到時候有什麽要求可以提,畫畫也是,都是能改的。”

這番話讓車內眾人對時遙好感度直線上升。

在薑宏光給他們介紹時遙的時候,特別囑咐讓人謹慎對待,爭取把大佬留下來。

這讓年輕氣盛的學生們多少有點逆反,覺得時遙是一個心高氣傲,很難伺候的小畫家,沒想到實際上這麽好相處。

而且時遙五官精致,麵容白淨,笑起來很乖,像鄰家弟弟一樣親切。

再者,人們對於美麗的事物向來容易接受。

“時遙,你跟我坐一起吧!我旁邊有空位。”

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應和。

“我這裏也有位子!”

蕭野剛將行李幫時遙放上去,就聽到他的隊員們爭先恐後邀請時遙同坐。

要是他沒記錯,時遙上次還說他不擅長跟人打交道。

蕭野腦海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見時遙狀似不好意思地朝其他人擺手,“不用了,我跟蕭野坐一起就好,我行李也在這兒。”

說完回頭,朝蕭野求助地眨了眨眼,無聲道:“救命。”

此時車廂內鬧成一片,不少外向的甚至想直接來攬時遙胳膊把人架走,場麵十分混亂。

蕭野眼神微凝,用手敲了敲車窗,在車內環視一圈,“不知道車等會就要開了?還鬧?”

聲音不大,隻是稍微帶了些冷意,卻讓眾人作鳥獸散,跟鵪鶉一樣縮在座位上不敢再吭聲,連安全帶都乖乖係好了。

雖然蕭野在籃球社沒有掛任何職位,可是高大的體魄和出眾的球技讓他在隊裏很有威嚴,能跟隊員打成一片,也管得住他們。

所以籃球社隻有一個會長和副會,他們不在,就是蕭野管事。

車廂裏一下安靜,時遙卻半分沒被嚇住,繞過蕭野,坐進了他右手邊靠窗的位置,抬頭,朝人露出一個慶幸的笑:“得救了。”

他拍了拍旁邊的座位,“你也坐,車不是快開了?”

語氣自然,甚至不自覺透露著對蕭野獨有的親近。

蕭野原本冷峻的表情有點維持不下去。

時遙為什麽不怕他?

每次他發火,連薑宏光都會嚇得愣一下才反應過來,而他沒在時遙臉上看到害怕,準確來說,表情都沒變化分毫。

此時薑宏光也上了車,見蕭野還杵在過道,疑惑道:“車都要開了,你怎麽還站著?”

說完在蕭野看中的左側唯一空位上坐了下去。

蕭野:“……”

他隻得坐到時遙旁邊。

從A大開到隔壁市住宿的地方需要三個小時,走了十幾分鍾,到達市裏主道,不幸趕上了上班的早高峰,司機卻絲毫不受影響,靈活地在車流中變道超車,時不時來一個急刹。

這可苦了車上不少剛吃過早飯的學生,紛紛一臉菜色。

薑宏光見此從書包拿出幾個小袋子,扔給前排的人,“我帶的秘密武器,暈車了可以用。”

時遙也被分了一個。

他低頭,是一個黃橙橙的檸檬。

檸檬的確能解決暈車。

不過很快就有人提出了疑問:“副會,這是直接咬?”

薑宏光這才反應過來他忘了帶工具,而且在顛簸的車上也不適合用刀。

他索性順驢下坡,“是啊,我買的應該不酸,直接下口就行,保管有效。”

說完自己作為表率,麵不改色地拿起檸檬咬了一口。

眾人見薑宏光吃完沒什麽異樣,將信將疑跟著做了,可下一瞬,後排就傳來一聲嘔聲。

薑宏光再也忍不住,將檸檬吐進了垃圾袋,手忙腳亂地拿礦泉水漱口。

車裏也響起一陣翻塑料袋的聲音,還伴隨著口水的吸溜聲。

時遙憋笑憋得很難受,在此起彼伏被酸出的口水聲中,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薑宏光損不損呐!

蕭野聽到身旁的輕笑,偏頭。

不同於之前那種一看就很乖很聽話的笑,時遙現在的笑隨性且放肆。

眼眸微彎,晨光落在他的淺色的瞳孔中,清澈明然,此時笑得靠在椅背上,頭發被壓得亂糟糟的,臉頰邊還有一小撮發絲翹了起來。

像是早上起床匆忙,沒有徹底收拾服帖的發絲出來搗亂。

這樣“不規則”的時遙看起來反而順眼很多。

蕭野這樣盯著時遙的臉,時遙當然察覺到了,眼裏笑意更甚,右邊臉頰漾起圓圓的酒窩。

時遙笑著指了指蕭野手上完好的檸檬,“幸好你沒吃。”

蕭野指尖收攏,將檸檬圈住,沒說話。

又恢複成之前的笑了。

時遙沒多想,他對蕭野這個態度已經習慣了。

籃球隊裏威風凜凜,照顧隊員的主力,似乎對他這個新來的畫師不太感冒,盡管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有求必應,卻也絲毫不顯得熱絡。

是不喜歡乖的?還是他裝乖沒成功?

就在時遙漫不經心地猜測時,旁邊的蕭野突然開口:“你要是暈車,可以告訴我,我們隨行帶了暈車藥。”

時遙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剛準備點頭,想起什麽,話音一轉:“其實不吃藥也能防止暈車。”

“你把手伸出來,我教你一個辦法。”

蕭野不伸,時遙也不催,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等著。

他隻得放下檸檬,伸出右手。

時遙低頭斂下眼底的試探。

挺心軟的。

跟那晚在酒吧決然地拒絕他倒是兩個態度。

時遙抬頭,再不見眼底的情緒,隻是稍帶驚訝:“你手比我大好多。”

他自然地把自己的左手印上去,手心相貼,一個纖細柔軟,一個寬厚有力。

蕭野的手能輕鬆將時遙的圈起來。

蕭野見時遙饒有興趣地比較,感覺有點怪。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秀氣的手,準確來說,他以前根本不會關注這種事。

時遙骨節纖細,指甲上有健康又漂亮的白色月牙,指尖圓潤,還泛著粉,隻不過手的溫度很涼,跟他有一定的溫差,卻又緩慢地融合在一起。

這種感覺怪異又奇妙。

時遙還會用指尖好奇地蹭他手指肚上因為打球磨出來的繭,一寸一寸,動作輕慢,像是在觀察和探索。

蕭野手都僵了,正當他忍不住想將手抽回來時,時遙放開了他,“差點忘了我是要教你怎麽防暈車。”

此時大巴已經開上了高速,車身平穩,其實不用管暈車的事。

可蕭野卻像是聲帶也僵硬了,隻伸著手任由時遙擺弄。

時遙這次規矩很多,他握著蕭野的手腕,“在橫紋這裏,差不多兩指寬的距離,按壓十秒左右,暈車症狀應該會消減很多。”

他的手按在蕭野的手腕上,低著頭,嘴裏小聲倒數。

這個角度,蕭野能看到時遙頭頂的發旋,小小的,很圓,往下,兩片瘦弱的肩脾骨在T恤下有些突出,顯得衣服很空。

他突然問了一句,“你早上吃飯了嗎?”

時遙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沒。”

他差點遲到,哪有時間吃飯。

蕭野揚聲喊了一聲前排某個隊員的名字,然後,要來了一根玉米,也自然地將右手解救出來。

時遙接過玉米,黃色的玉米十分飽滿,粒粒分明,入手還是熱的。

他的指尖撥過圓潤的玉米粒,掰下一顆,清甜軟糯。

這才低頭吃了一口。

蕭野不由失笑,還挺挑。

此時時遙頭頂好幾縷頭發不安分地翹了起來,襯著他吃玉米的動作,竟然有點可愛。

蕭野原本覺得時遙不適合跟乖巧和可愛這種詞沾邊,每次看到時遙嘴角那抹恰到好處的笑,他就覺得假,可現在,又覺得這種詞其實跟時遙也很契合。

時遙知道他在看,抬眼:“忘了問你,剛剛防暈車的辦法有效果嗎?”

蕭野別過頭,沒跟人對視,“有。”

他聲音沉穩,表麵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可實則從時遙碰過他後,他的手腕一直貼著褲子,企圖消除上麵殘留的柔軟觸感。

時遙朝他姿勢別扭的手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看來的確有效果。

上了高速,車內一片寂靜,隻餘連綿的規律呼吸。

大家都在補覺。

蕭野沒睡,腿上放著電腦,正戴著耳機在看對手往日籃球比賽的視頻。

他們這次的對手是隔壁市的M大,三個月前重組了隊伍,還換了教練。

M大實力一直不如他們,但是配合很默契,且最近他們比賽屢屢獲勝,對手中不乏實力強勁的隊伍,這讓蕭野不得不認真對待。

就在蕭野準備換下一個視頻時,時遙突然叫住了他,“感覺有點不對。”

“你倒回到視頻的25分鍾左右。”

蕭野沒想到時遙也在看,可他戴著耳機,沒聽太清那個時間節點,他剛準備抬手拿下耳機,時遙往他這邊傾身,“25分鍾。”

兩人的距離被拉近,時遙像是怕他聽不到,在他耳邊說的,輕柔的氣息拂過,帶來一陣暖意,還很癢。

蕭野蹭的一下扯掉耳機,“我現在能聽見。”

他操縱光標,將視頻定位到25分鍾。

時遙直起身,卻看到蕭野揉了一下耳朵,又生怕被發現,飛速將手放了下去。

他彎了彎唇,沒點明,將手指向電腦屏幕,“你看這個五號是不是撞了人?”

五號是M大的球員,正在防守持球進攻的人,看視頻像是一個假動作劫走了球,但是時遙注意到兩人的手臂以一個撞擊角度疊在了一起,然後球到了五號手中。

不過當時的裁判沒吹哨,最後五號進了球。

蕭野仔細看了一遍,皺眉道:“這個視頻清晰度不高,沒辦法準確判定是不是違規觸碰。”

時遙見狀沒再多說,隻是打了個哈欠。

這球賽太無聊了。

蕭野反複將那個視頻看了幾遍,想跟時遙再討論點細節,肩頭卻突然一沉。

他偏頭,入眼的是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淺色的發絲在朝陽下呈現出漂亮的金色,柔軟又蓬鬆。

鼻尖還若隱若現飄來一股好聞的柑橘香味。

是洗發水的味道麽?

蕭野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電腦上的視頻還在繼續播放,蕭野卻根本看不下去,想將電腦合上,剛抬手,肩上的人就醒了。

時遙揉了揉眼睛,聲音帶了點初醒的含混,“抱歉,昨天沒睡好。”

蕭野將電腦收回包裏,“沒事。”

薑宏光就坐在蕭野旁邊過道的另一邊,剛好用手機打完一局遊戲,聽到他們那邊的動靜,搭話:“蕭野,你別擾著人家睡覺。”

蕭野有無限精力,車上還能分析比賽視頻,可別卷到他們新來的畫師。

在薑宏光的印象裏,蕭野就是個不待見美術生的糙漢子,經常看到他對時遙愛答不理的。

就像剛上車那會,要不是他搶先把旁邊的空位占了,蕭野八成就要冷落時遙,讓對方一個人坐。

這讓他無比擔憂時遙這次行程的體驗感。

蕭野瞥了他一眼,“打你的遊戲。”

薑宏光嘟囔道:“還不讓人說了……”

蕭野沒再看比賽視頻,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沒幾分鍾,肩頭又傳來熟悉的重量。

他該說,時遙入睡速度還挺快?

蕭野垂眼,能看到時遙安靜的睡顏,陽光在他臉上撒下一小片亮色,讓時遙看起來暖洋洋的的。

這麽亮也能睡著?

這次對方靠的更近了,發絲落進他的頸項,帶來酥酥麻麻的輕癢。

不過蕭野沒動,這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

過了五分鍾,他抬起左手往旁邊伸去。

薑宏光一直注意著他們那邊的動靜,見狀瞪大眼,低聲警告:“蕭野,你最好有點良心!”

不就是借個肩膀靠嗎!蕭野至於要把人弄醒嗎?

下一刻,他看到蕭野伸手,將窗簾拉上了。

作者有話說:

薑宏光: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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