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晚上十一點，將近門禁時間，蕭野才心不在焉地回到宿舍。
在蕭野指出時遙畫的問題時，時遙靜靜看了他很久，然後，將兩幅畫塞到他手中，語氣冷淡地說還有事，就離開了。
擺明不高興了。
蕭野被丟在操場，坐在台階上想了很久。
時遙問他畫怎麽樣，他認真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無滋無味地將手裏的奶茶喝完，從水果店買了一袋橘子，看時間不早了，才往回走。
薑宏光一個人在宿舍都要發黴了，見蕭野回來，一臉幽怨，“你怎麽這麽晚回來，真留體育館加訓了？”
這小子是怪物嗎？
“沒加訓。”蕭野轉身把門帶上，將手裏的塑料袋放到桌上。
薑宏光立馬溜過去拿了一個，剝開，一如既往地酸，他苦著臉問：“不是，蕭野，你知道他家橘子酸，你還買？”
蕭野將薑宏光再次伸過來掏橘子的手拍掉，瞥了他一眼，“酸你還吃？”
薑宏光悻悻收回手，“這不嘴裏沒味？還能補充維生素。”
說完可憐兮兮地吃手裏剩下的半個橘子。
蕭野看著他手裏的橘子，想到什麽，突然朝他伸手，“給我點。”
薑宏光莫名其妙，“你那不是一大袋子？”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分給了蕭野兩小瓣。
蕭野吃下橘子，也被酸的皺起眉頭。
這種橘子哪裏美味？
不過，薑宏光的行為讓他確定一件事，朋友之間分享食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隻是當時那個甜品太小，情況特殊，才會讓他方寸大亂。
薑宏光絲毫不知道蕭野心裏的小九九，吃完橘子，拍了拍手，“對了，你今天是跟時遙一塊走的吧？他有沒有跟你說之後的計劃，答應做我們的常駐畫師了不？”
蕭野搖頭：“沒說。”
薑宏光狐疑地看向蕭野，“你小子不會壓根忘了這事吧？”
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倆關係這麽好，你都不去探探口風？你知不知道隊裏兄弟等得多著急。”
今天在體育館，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時遙，以為對方今天會是來說這件事的，結果時遙直衝蕭野而去。
而被大家寄予厚望的蕭野，心不知道飛哪去了，問都不問。
“下次跟時遙見麵，你必須得問！”
薑宏光給蕭野下了最後通牒。
“對了，你們約好下次什麽時候見？我提醒你。”
“沒約。”蕭野猶豫一陣，開口，“今天分開的時候，他好像生氣了。”
蕭野將看畫的過程跟薑宏光說了一遍。
薑宏光瞪大眼，“蕭野，平時也沒見你這麽木啊？怎麽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蕭野扔給他一個橘子，示意他展開說說。
薑宏光得到好處，說的更加起勁，“你想想，對方好心給你畫了打球的畫，你倒好，一個畫畫的門外漢，大言不慚地在那裏指點江山，要是我，不把畫糊你臉上就是好的。”
他說完，還做了一個揮拳的動作，一抬眼，撞到蕭野的眼神，立馬收回了爪子。
“你也別凶我，話糙理不糙。”薑宏光摸了摸鼻子，“你那些話肯定傷到時遙自尊心了，你趕緊給人道歉。”
說完小聲吐槽一句，“你怎麽老惹人家生氣？”
蕭野：“……”
他也想知道。
於是，蕭野在薑宏光的指導下，編輯措辭，給人發了微信。
【抱歉，是我說的不對。】
【你畫的很好，那些問題是我當時沒給你解釋清楚，下次我會給你說得更仔細些。】
兩條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
時遙不理他。
薑宏光看著蕭野頗為質疑的眼神，掩飾地咳了咳：“這麽晚，時遙肯定已經睡了，你需要表明的是態度，急什麽？”
蕭野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或許真睡了。
——
兩人口中已然入睡的時遙正在酒吧買醉。
他當然看到了蕭野的消息，不過瞥了眼內容就挪開了目光。
不開竅的直男。
章子奇見時遙喝悶酒，挑了挑眉：“前幾天邀你出來，你都推脫有事，今天竟然主動叫我？”
“我正想問你個事，A大論壇那些帖子是你刪的嗎？刪的還挺幹淨，不用我費心了。”
時遙把得獎的畫賣了後，不少人在A大論壇攻擊人，章子奇當時是選擇把帖子沉下去，沒想到有人做的更徹底，直接刪了。
時遙愣了愣，意識到這可能是蕭野做的。
盡管他不在乎這些，不過蕭野維護的做法還是讓他煩悶的心情稍微緩和。
兩人喝了幾杯，章子奇問道：“你還沒說最近怎麽了？有看中的人？”
“不過看你剛剛的樣子，黃了？”
時遙每次玩失蹤，都是有了新獵物，隻不過這次持續的時間格外長，他還以為有戲。
時遙沒理他。
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章子奇看他的笑話了。
“嘖，真碰壁了？得，哥給你看個好的。”章子奇招來服務員，跟人吩咐幾句，再朝時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絕對是你的款。”
沒多久，酒吧主台音樂變了，上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戴著帽子，穿著規整的白色襯衫，有趣的是，男人的襯衫扣子全部解開，露出一排漂亮的腹肌，上麵一層薄薄的油，在閃爍的燈光下格外吸睛。
章子奇看時遙目光被吸引，吹了個口哨，“不錯吧？”
“等會我把他叫來，你們——”
“不用。”時遙打斷他的話，也收回視線，興致缺缺，“一般。”
蕭野比他高，肩膀還寬，腹肌線條更加流暢。
兩人沒法比。
章子奇納悶了，“你就中意之前那個？是誰啊？改天帶我看看。”
“不給。”
時遙想都沒想就拒絕。
要是兩人真見麵，他不就露餡了。
“行吧，看來熱度還沒過。”章子奇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的，“那說說唄，遇到什麽問題了。”
時遙抿了一口酒，“碰到直男了。”
“就這？”章子奇有些無語，“你不會還有什麽不碰直男的道德底線吧？”
“你說呢？”時遙抬眼反問。
章子奇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多餘，笑道：“當我沒問。”
時遙是看到喜歡的就上，不喜歡就拋，從來不管性向問題。
當然，一般人也了解不到那個程度。
“那有什麽問題？”
時遙晃了晃杯中的酒，淡淡道：“我撩他，他把我當兄弟。”
可能他今天好不容易跟人曖/昧了一波，蕭野回去就能找個正經借口搪塞過去。
“這算什麽，我一堆好弟弟。”章子奇將酒杯放下，杯底撞到茶幾，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就行了，這道理你不應該比我還懂？”
時遙一時無話可說。
他竟然被蕭野不知不覺帶到純愛模式了？！
想清楚後，時遙跟人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謝了，我有事先走。”
——
另一邊的蕭野還在等時遙的回信。
在蕭野第五次拿起手機看時間時，薑宏光調侃道：“蕭野，你是不是整顆心都掛到時遙身上了？”
“要不是我知道你確定你純直，還以為——”
蕭野看向他。
薑宏光拉長語調，笑道：“還以為我們蕭哥是gay，迷戀上時遙，魂牽夢縈呢！”
蕭野愣了愣，沒想到會從薑宏光嘴裏聽到[gay]這個字眼。
一瞬間，一切好像有了解釋。
可是細想，這完全不合理。
先不談他是不是gay，他跟時遙認識才多久，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喜歡上時遙，關鍵是，薑宏光用的還是[迷戀]。
蕭野眉頭蹙起：“我隻是把時遙當朋友。”
“我知道啊！”薑宏光反倒被他認真的語氣搞懵了，“我開玩笑的，你怎麽可能是gay。”
蕭野是gay的幾率比公雞下蛋還低。
蕭野的外在條件就注定對方沒少碰到搭訕的小gay，可是蕭野每次拒絕得毫不猶豫，對女生卻會斟酌語氣，怕太直接會傷害到人。
這樣的蕭野，怎麽可能是同性戀。
“不過時遙真的很優秀，性格好，長相漂亮，我曾經在A大看過一個帖子，說時遙是gay圈天菜，還有不少時遙的照片，帥我一臉！”
薑宏光說完就準備翻論壇給蕭野看看，打開手機，卻猝不及防看到上方的時間，“臥槽，怎麽說了這麽久，快熄燈了都，我先去洗澡，蕭野你也準備著！”
說完，沒再跟蕭野嘮嗑，抱起衣服衝進了廁所。
水聲傳來，蕭野也開始收拾東西，他打開書包，準備將穿過的球衣扔到洗衣機，卻看到了包裏兩個卷起來的畫筒。
是時遙給他的畫，其中一幅他還沒看過。
他將畫一點點展開，裏麵的人物顯現出來。
畫中的他靠在桌邊，嘴裏咬著球衣下擺，閉著眼，裸/露的腹肌上印著一隻手，跟底下的肌膚顯現出明顯的膚色差。
那是時遙的手。
手按壓的力度很大，之間邊緣甚至能看到深陷進去的輪廓，很欲。
當時，時遙有按得這麽用力嗎？
沒等蕭野想清楚，浴室那邊響起開門聲：“蕭野，我好了，你快去！”
蕭野心下一跳，立馬將畫卷起來放進抽屜鎖好，才回道：“馬上來。”
洗澡的時候，蕭野鬼使神差看了眼自己腹肌，白色的泡沫蜿蜒而下，跟時遙手的膚色很接近……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後，蕭野麵色一僵，匆忙拿起花灑將身上的泡沫衝幹淨。
真是魔怔了。
這個魔怔一直持續到蕭野入睡。
因為在籃球社運動量很大，蕭野從來不會失眠，不遠處已經傳來薑宏光輕微的鼾聲，他卻沒有半分睡意。
時遙為什麽會在那個速寫上畫上自己的手？
這個速寫是剛進宿舍就開始畫了，當時動作分明不是這樣，而且，他也沒用嘴咬衣服。
那樣難以啟齒的姿勢，他怎麽可能做的出來！
耳邊的鼾聲越來越發，蕭野拉過被子蓋過頭頂。
半晌後，蕭野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時遙還是沒回他的消息。
他在手機上漫無目的地點了幾下，最後摸進了A大論壇。
他先搜了一下之前罵時遙賣畫的黑帖，搜索結果一片空白。
沒白花錢。
他剛準備退出去，論壇卻根據他搜索的詞條給他推了一個高樓熱帖。
是薑宏光提到的那個。
【美術係係草時遙帥照，點擊就看！】
這一看，就到了淩晨一點。
裏麵的圖包含了從時遙大一到現在，各種場景，校園路上，食堂，畫室，操場。
不少人在底下嗷嗷叫老公，其中很多id一看就是男生。
蕭野看的莫名不爽，將那些人挨個舉報了一遍。
盡管裏麵混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人，蕭野卻不得不承認，這些照片大多拍得很有水平，角度完美放大了時遙的優點，還有一個專門的手部特寫合集。
手拿畫筆，黑色的筆杆將時遙的手襯的修長白皙，手下是繪畫用的紙，畫的似乎也是人體。
蕭野情不自禁想，時遙也是用這樣的姿勢畫的嗎？看著他的腹肌一點點在筆下成型，再將手按壓上去——
時遙當時在想什麽？
蕭野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可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思慮太重，他又夢到了那幅畫。
情景再現，他依舊靠在桌邊，時遙的手放在他的腹肌上，指尖輕點，像是跳舞，又像是品鑒。
不同的是，時遙那雙纖細漂亮的手緩緩下，將他完全掌控，另一隻手則是壓在他的唇角，漂亮的唇瓣張開，很輕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蕭野。”
“給我吃一口……”
*****
天色昏暗，迷迷糊糊間，薑宏光聽到了蕭野起床的聲音，看了眼手機，才四點。
他撐起身，“蕭野，你不舒服嗎？”
蕭野將髒掉的床單被套，以及睡衣扔進洗衣機，深吸一口氣，才回道：“做噩夢了，出了一身汗，我換個衣服，你睡。”
薑宏光聞言這才安心睡了下去。
蕭野換了新的床單被套，睜著眼睛，明明很困，卻不敢睡。
他怎麽能對時遙做那種夢！
衣服還沒洗，等天亮得早點洗。
可最後，蕭野眼皮打架，天微亮的時候，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好在這天上午他們沒課，可以睡懶覺。
薑宏光則是因為籃球社還有事，正常起床，走之前，跟蕭野交待道：“剛才輔導員給我發消息，說已經安排了新同學入住我們宿舍，可能今天就來了，如果有人敲門，你記得開。”
蕭野含混應了一聲。
寢室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蕭野將被子拉過頭頂，沒理。
敲門聲依舊不斷。
蕭野徹底清醒了，一把掀開被子，沉著臉下床。
他打開門，都懶得看是誰，直接轉身，準備繼續補覺。
身後傳來行李箱輪子轉動的聲音。
“蕭野。”
跟夢中如出一轍的語調。
蕭野步子一下僵住，回頭。
時遙看著他震驚的表情，唇角微彎，“早上好。”
震驚突然轉變成驚慌。
蕭野沒來得及跟新舍友打招呼，第一件事就是衝進廁所，往洗衣機倒入大半袋洗衣粉，迅速按下開始鍵。
時遙跟人走了進來，洗衣機開始轉動，不過依稀可以看到裏麵洗的是床單被套。
他回頭看了一眼，蕭野**的床單被套正好好套著。
再結合蕭野的慌亂。
半夜換的。
時遙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蕭野夢到誰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25 23:11:24~2023-10-26 22:0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Jill 19瓶；四葉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