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然,恨恨地想完幾秒後,沈燼幾乎蒸發的理智就恢複了幾分。

他緊張又肯定,顧嶼一定會拒絕他的提案。

——如果對方不讓他留下,他就能順理成章跑掉,往後還是冰清玉潔甜甜omega。

顧嶼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恐怕腦子裏反複醞釀修改的措辭比彈劾政敵還嚴謹,可半天過後,顧嶼隻說出一句:“我餓了,想吃東西。”

沈燼心裏咯噔一下:“你……要不要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想象到顧嶼摁著他亂來的場景了。

顧嶼想了想,回道:“哦。我餓了,想吃你親手做的東西。做好了,端過來,喂我。”

“?”沈燼錯覺自己腳下踩到了捕獸夾,“你手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不是還得我坐大腿喂你?”

顧嶼居然笑了,一雙桃花眼帶著與他這個人截然相反的風流多情。

他說:“坐大腿暫時不行,跪下喂倒是可以。”

沈燼差點拿手裏藥盒砸他,他卻從背包裏拿出一柄短劍,忽然說:“拿去。”

看著像是小孩子的玩具,邊緣圓潤,表麵有龍紋雕刻凸起,長度且不計,寬度怎麽看都有四五厘米了,沈燼嚇了一跳,當場嘴瓢:“我、我三根手指都不行,這也太……”

上來就浮雕短劍,是不是過分了?

顧嶼懵了懵,反應過來後咬牙切齒:“雖然我不知道學長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但我希望學長明白,不是每個alpha脖子上的東西都是X器官。”

“……拿著吧,免得丟人。許停雲和秦逐都有,不給你買一把,你怎麽在寢室混?”

沈燼尷尬一會兒接過短劍,卻注意到側麵有一塊缺口:“壞的……你確定我能拿它在寢室混?”

難道是樂園裏的商販用殘次品賣給顧嶼,顧嶼沒發現?

“壞的你也得收著。”顧嶼扭頭不看他,良久才悶悶說,“下台階的時候它掉了,我想抓住……如果不是腳滑了一下,它也不會磕壞。”

剛才在醫院等CT的時候問了半天,他都不肯交代摔到腿的細節,原來就是為了這把短劍?

沈燼一愣,急得說:“下那麽大雨,你管這玩意兒幹嘛?”

顧嶼動動嘴唇,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遊離,回答:“那扔了吧,別要了。”

沈燼察覺自己語氣太重,趕緊蹲到他腿邊,哄道:“對不起,是學長傻逼了,學長不該凶你,行嗎?”

他看看顧嶼腿上那塊慘白的石膏板,眼睛不免刺疼。

為了把顧嶼哄回來,他死皮賴臉湊上去,說:“短劍很好看,學長很喜歡——我保證以後成家立業買了房,一定給它配個五位數的鑲金底座,就放在進門正廳鎮宅,好不好?”

顧嶼沉默半天,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質疑他審美:“鑲金不好看,要黃花梨實木。”

“好,好,都依你,別說黃花梨木了,房子都寫你名兒。”沈燼鬆口氣,但還是摸摸他,“不過下次別這麽不小心了,不然我又要來給你當免費護工。”

顧嶼默認下來,旋即疑惑:“所以……你摸我大腿幹嘛?”

“大腿?”沈燼看看自己無意識亂放的手,尷尬得趕緊收回來,迅速起身說,“我去給你做吃的。”

他一溜煙進了廚房,匆匆想:顧嶼的大腿肌肉什麽時候都這麽明顯了?平時穿著褲子,還以為挺瘦的。

廚房的香氣很快飄散,他一邊做東西一邊回憶那兩條短信,從挑釁的語氣來看,是哪個暗戀顧嶼的人發來的。

對方那意思甚至不是要和他玩什麽無聊的O競,而是直接騎臉嘲笑他:你作為omega是不是不行?

一想到自己被當做alpha多年,沈燼攪蛋清的速度都加快了:我tm就真的一點不像omega?

高中畢業前有omega找他表白,得知他的分化性別後居然執著表示“要不你吃點藥再*我吧”——沈燼氣得夠嗆,又別無他法:誰讓他老跟兄弟裝自己有女朋友的,自作孽不可活。

但現在,他有機會證明自己。

試驗的對向,自然是最難攻克、最不可能對他進行標記的顧嶼。

他蒸了兩個蛋,裝得滿臉溫柔地喂顧嶼吃完,以為自己沒在廚藝上露怯,對方卻不急不緩拿紙巾擦了擦嘴,說:“明天中午你拿我手機點外賣吧,記得備注三遍告訴商家,蒸蛋的時間不宜超過8分鍾,而且不適合放粗鹽調味。”

指桑罵槐。

沈燼本想反駁,卻低頭一陣咳嗽沒說出話,顧嶼這才皺眉扶住他手肘問:“怎麽了?”

沈燼的聲音被咳嗽聲截得斷斷續續的,回答:“沒事……咳,我看是被不肖子氣的……”

但說完這句話他就想掐死自己:就該倒在顧嶼懷裏說自己胸口難受要他揉揉才能好,結果你選擇了當爹享受天倫之樂,怪得了誰?

沒想到顧嶼卻知道什麽似的,問:“是之前肺炎留下的後遺症,今天淋了雨又開始咳了?”

“……”沈燼一怔,說,“你從哪兒知道的?”

顧嶼一陣緘默,沈燼大概也知道了答案:多半是秦逐這b告訴顧嶼的。

他不禁神情黯然,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留在這裏。

所以他含糊地爭取道:“跟下午淋雨沒關係……咳,本來天一冷就會這樣,我待會睡沙發,聲音輕點,還不至於吵著你睡覺……”

如果能把咳嗽忍住就好了。他想:那就可以睡床。

在家時,臥室空間不夠,他常年鋪沙發做床,卻始終沒能習慣那奇怪的構造,否則他也不至於剛進大學宿舍就興奮。

但出乎意料的是,顧嶼並沒有此意,反而拿過桌上的感冒衝劑兌好,說:“不是學長自己說的要負責嗎,誰允許你睡沙發了?——把藥喝了,陪/睡。”

*

天都快亮了,沈燼還是沒能控製自己的咳嗽聲,他隻能蜷縮進被子裏,悶頭想:吵死顧嶼,這波不虧。

但很遺憾,顧嶼沒有對他的咳嗽聲表現出什麽心煩,反倒告訴他能養好的方法很多,以後可以一個個實驗:“學長淋雨也是為了找我,到時候我都給學長試試。”

“咳……你是不是想整死我?”沈燼聽得心裏發毛,“不會是什麽香爐灰拌飯之類的吧?”

顧嶼居然敢笑:“哦,不至於,頂多是喝點童子——”

沈燼立刻捂他的嘴打斷他,兩人糾纏在一塊打鬧半天,要不是實在太困,顧嶼也不會抱過他說:“第一個偏方,人類體溫能緩和著涼引起的肺炎後遺症,快睡。”

一天之內,第二次主動擁抱。

沈燼回過神再度慌亂起來,心像被一隻暖融融的手拖住,好像忽然有了著落,還被反複捏搓,有點疼,又極為溫熱舒服,舍不得那隻手放開。

“咳……”亮起來的光線裏,他沒敢告訴顧嶼自己想被抱得更緊一點,隻是回答,“你……咳,腿別壓到了。”

顧嶼頷首問他:“剛才跟我打架的時候怎麽沒覺得會壓到我的腿?”

沈燼正心虛呢,顧嶼的懷抱就真的收緊了:“放心,殘疾不了。中秋假期還有兩天,學長有的是時間伺候我。”

*

看樣子顧嶼是真賴上他了,他也任勞任怨,辛勤點外賣丟垃圾遞藥指導遊戲,不忘關心顧嶼的生理需求:“要不要學長幫忙?高分段電競玩家的手速,你不吃虧。”

“……”顧嶼回答,“不必,我還是吃點虧吧。”

依然是不為所動,永遠隻對數學題感興趣的樣子。

沈燼摸摸後頸,也算不準**期什麽時候來,隻好喪氣地趴在顧嶼旁邊繼續研究著遊戲,心裏威脅自己的腺體:媽的,再不來我把你挖了下酒。

不幸的是,腺體依然毫無反應。

之後他咳了幾天就被顧嶼抱了幾天,回學校上課還被迫打包了兩份清肺暖胃的湯,秦逐見到他就說:“喲,這是誰啊?好眼熟,想不起來了,難道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沈燼給他一拳:“數典忘祖了?老子是你爹。”

秦逐把一大堆資料傳給他,跟他說正事:“行了兒子,有個二級聯賽的戰隊招線上分析師,你看看要不要寫幾篇投過去——據說老板是富二代,兼職分析師待遇也不會太差。”

沈燼一邊解壓文件查看要求,一邊調出前不久的一篇圖表,說:“知道了,我試試。”

之後幾天,沈燼既要上課、組織線上戰隊,又要找兼職、往顧嶼那兒跑,忙得沒多少時間休息,身體似乎也跟從前一樣紊亂,過了半個月,他都沒等來什麽特殊反應。

顧嶼畢竟身體不錯,又被照顧得很好,看樣子過不了幾天就能拆石膏板了,沈燼絕望:這樣下去別說標記了,顧嶼一旦恢複行動自由,指不定得把他拎去醫院看看腦子。

國慶假期第五日,沈燼買了些肉和菜去找顧嶼,心裏多少已經有了點放棄的意思:算了,這口氣爭了也沒什麽意義,就讓我老死在野區得了。

他開門換好鞋,卻發覺顧嶼不在。

“我艸。”他本能地著急起來,馬上給顧嶼打電話,問,“你怎麽不在家?是不是想再多摔兩截直接去領殘聯補助金再也不需要我負責了?”

“沒……我就在樓下超市。”對方趕緊回答,“沒事,醫生說過恢複後期不能完全不動,我帶了醫用拐杖,活動活動買點東西馬上就回來了。”

這話也沒錯。

沈燼隻好握緊手機,回答:“行……肉和菜我買了,你別買太重的。”

他看起來平靜地掛了電話,心裏卻莫名焦躁,頭也有點眩暈,像是昨晚沒睡足導致的。

看樣子顧嶼還得二三十分鍾才能回來,所以他幹脆把東西放進冰箱,栽倒在床打算小憩一會兒。

*

晚上7點不到,10月份的天就全黑了。

沈燼迷糊間覺得忽冷忽熱,隻好鑽進被子裏,抱緊了顧嶼疊在枕邊的睡衣。

Alpha的味道從衣服布料裏透出來,淡淡的草莓鮮果香氣,很好聞。

起先他還把它抱在胸口低嗅,後來便貪心不足,整個人都蜷縮進去,癡癡埋了臉,就像此刻它的主人正抱著他、用最低沉溫柔的聲音安撫他。

他的病征很明顯,發燒頭暈,小腹抽疼,胸口經曆過一場肺炎,更是悶塞得不通氣,難受得他再想咬住被子,都隻能張開充血的唇瓣,大口大口地維持呼吸。

一陣又一陣的折磨從他身體病灶裏湧上來,讓他額間的軟發很快濡濕,後頸也滾燙異常,周圍泛起了重重一片深粉色。

他忍得辛苦,手捂著發癢難耐的脖子幾乎要摳破表層皮膚,看上去很是可憐。

“嗯……”他翻了個身,原本清澈的聲音被磨得虛軟,發紅的眼眶裏也蓄了不少眼淚,很快就不受控製,哆哆嗦嗦一起流了出來。

他羞恥又迷茫地燙紅了臉,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發燒,隻能蜷縮身體抱緊被子,難受得低低叫那個名字。

顧嶼……顧嶼。

他記得,他分化的時候,他呼救的時候,他躺在醫院的時候,叫的好像都是同一個名字。

“顧嶼……”

*

顧嶼從超市出來時,已是20分鍾後。

他買了些沈燼愛吃的零食,又帶上一盒對方最討厭的薑糖餅幹,打算在待會看比賽時投喂過去。

他的腿雖然恢複得差不多了,但好歹還打著石膏板,行動多少沒那麽方便,加上電梯裏人多,他又花了五六分鍾才回到住的地方,看見臥室門緊緊關著。

在睡覺?他有點疑惑:昨晚12點在我這睡的,早上10點才起床回學校找輔導員,這麽早就困了?

他轉身去廚房處理食材,也無意硬叫沈燼起床——晚點吃飯就好,有場比賽10點才開始,指不定打到後半夜,先補一下覺也好。

冰箱裏放滿了沈燼買的東西,他洗好土豆和胡蘿卜,正打算解凍一塊牛肉,卻忽然頓在原地,整個人都有點懵。

畢竟,一股香酥奶油泡芙的氣味正直衝他大腦,不消幾秒就讓他渾身血液洶湧。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所以來不及管什麽腿傷不腿傷,他就直奔臥室,闖了進去。

濃烈的味道讓他胸腔中的燥熱飽脹得快要溢出來,昏黃的燈光下,一隻眼睛發紅的可憐小兔子正躺在他眼前,看上去受盡了折磨,疼得整個人都在抽搐。

“沈燼——”顧嶼隻覺一股火苗在腦海中翻騰灼燒,幾乎快烤斷那根理智的弦,他趕緊一把拉起沈燼將其摟入懷中,問,“還好嗎?”

沈燼疼得渾身濕透,胸膛隨著呼吸劇烈起伏,看起來並不清醒。

“……顧嶼……”他聞到那股草莓香氣,病征似乎更甚,整個人一下蜷縮起來,想掩蓋自己的難堪,卻忍不住死死摟緊顧嶼脖子,低低確認起來,“你……怎麽才來……”

“是不是你……顧嶼……”

信息素交纏得一片燥熱,顧嶼急得不停輕拍沈燼後背,隻剩聲音還維持冷靜,低低安撫著對方:“是我,我在,沒事了,我在這裏。”

他沒法壓住快要崩塌的呼吸,隻是再次懷疑,自己對沈燼信息素的反應很特殊。

看得出來,沈燼也一樣。

“顧嶼……”對方埋在他肩頭,看來反複受了不少折磨,手指是濕的,額頭也是濕的,整個人一點力氣也不剩。

顧嶼本以為對方會要求他趕緊拿抑製劑過來,為此他差點提前動作,可這家夥卻突然柔軟異常,給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建議:“好難受……你……你能不能標記我?”

似乎怕他拒絕,對方的聲音陣陣發抖,馬上補充:“……脖子就好。”

顧嶼久久一怔,腦海裏衝出大量疑惑,完全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沈燼怎麽會要求他標記的?

的確,後頸處的腺體可用於臨時標記,alpha隻需要咬開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就可以大大緩解omega這幾天的痛苦,比抑製劑更有效也更舒服。

這樣的標記通常也隻能維持十天半月,不會對彼此造成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影響。

可哪怕隻是十天半月,也意味著這段時間他們將專屬於彼此。

當臨時標記消失後,omega仍會受到情緒影響,或低落或躁動或脆弱,反複濫用腺體標記的話,甚至需要藥物治療。

那一刻顧嶼重重呼吸著攥緊了手心,無法確定沈燼到底清不清醒,更不想無恥地利用alpha的先天優勢傷害一個omega,卻完全不知道懷裏的小兔子在想什麽。

燈光顫動,沈燼伏在他肩頭,熱得微挺肚子,整個人都在想:快點……你殺了我算了!

*

顧嶼,alpha男德標兵,絕對的。

沈燼難受得一陣清醒又一陣意識渙散,幾乎快要懷疑人生。

如果還有力氣的話,他一定會拉著顧嶼進廚房,一人一刀,一了百了。

此時的信息素已經交纏得空氣都脹熱,顧嶼好像也呼吸急促,從後麵一把摟住他狠狠箍緊,似乎馬上就要咬進他後頸腺體進行標記。

沈燼一下渾身發軟——再怎麽是他主動迎合顧嶼標記自己,真到了這一刻,他也難免嚇到閉緊雙眼、後悔得不敢說話。

可幾秒後,他卻沒覺得疼。

雖然腦子陣陣發熱眩暈,但他還是感覺到顧嶼的手死死護住了他後頸的腺體——alpha強大的本能趨勢顧嶼咬下去做出標記,但對方仍皺緊眉頭,掐咬的是自己手臂。

血色淤青瞬間浮上來,看起來疼得夠嗆。

“顧……顧嶼?”沈燼一瞬間思緒發燙,人都清醒了兩分,“你……掐自己幹什麽?”

他明知自己心疼,卻受著信息素的驅使,整個腦子都不講理:你居然掐你自己都不肯標記我?

顧嶼則緊緊抱著沈燼,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隻有心在突突跳動:你會疼的……你是omega,我不能讓你疼。

他滿腦子都是溫柔、風度、紳士、尊重、原則,卻沒想到,有些omega,天生就是欠。

*

屋內春光浮動,顧嶼找回一絲理智,想給沈燼拿抑製劑:總比被宿敵alpha標記好,等沈燼清醒了,也不會太過屈辱。

可懷裏的人卻沉默一瞬,不再像剛才那樣軟糯求饒,反而和他硬剛:“我這樣的omega你都能忍住……掐自己也不標記我……”

“你……是X冷淡吧?”

顧嶼一怔,胸腔裏的躁動再次噴薄而出,像沒聽明白:“你說什麽?”

“還沒說你年紀輕輕就不行……”沈燼顫抖著想摸煙,說得理直氣壯,“X冷淡……多少好聽點……”

接著沈燼抹抹發紅的眼睛,發著抖想從他懷裏掙脫:“下次,我換個alpha標記我……”

沒有哪個alpha能忍受這種刺激,那一刻顧嶼清晰地聽到,自己腦子裏那根弦真的斷了。

他立刻脖子發紅,不再能克製自己的躁動,而是一把拽沈燼到身前,問:“再說一遍,你、說、什、麽?”

他不允許沈燼脫離自己的控製,對方卻仍舊咬著嘴唇,不肯服軟:“我說……我tm要去找別的alpha……別的不重要,隻要體力好……”

顧嶼嘴角**,腦海裏一下閃過沈燼身邊所有alpha的身影。

嚴澤、賀森洲、電競社的前輩、遊戲裏的同城好友、直播間的觀眾……甚至連許停雲他都算進去,所以當即氣得捏住沈燼下巴,聲音充滿alpha的控製欲:“好,我現在就標記你,看看你打算去找誰。”

*

燈光下,沈燼一愣,腺體紅得發脹。

他沒想到對方真能說出這句話,甚至低頭逼問他:“還怕不怕疼?”

“不怕……唔。”沈燼話到一半,就被顧嶼拽到了大腿上。

對方從背後箍緊他,聲音裏夾雜的氣息逐漸發燙:“待會可別叫。”

沈燼渾身肌肉都繃緊了,卻說:“絕對不叫。”

燈光白得炫目,顧嶼搖晃的視野裏,隻剩沈燼完全暴露在他麵前的脖頸。

左手隱隱傳來刺痛,他卻拿它摁住沈燼後頸,最終停在了腺體表麵處。

沈燼白皙的皮膚泛著一層羞赧而脆弱的粉色,摸上去燙而軟,很舒服。

如果使壞再拿指腹用力撚動,這家夥還會微微發抖,不堪欺負的樣子讓人更想欺負一番。

顧嶼最後的理智在給沈燼反悔的機會,對方卻越發肆無忌憚:“難道還得我先敬你一杯?你——”

這算是沈燼自找的。

腦內的熱潮一下淹沒理智,顧嶼從背後勾過手摁住沈燼身前,不等沈燼說話,他就拿腿輕抖他一下,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窗外星光忽閃,沈燼尚且反應不及,顧嶼的眸色已是重重一沉。

他撩開他後頸的頭發,由不得任何人出聲反抗,徑直對著那燙到發紅的腺體咬了下去。

他本來緊張得唇齒僵硬,但alpha的本能卻足夠強大,強大到仿佛可以驅使他做任何事。

沈燼本能地掙紮半秒,慌亂中不免顫聲倒吸一口氣,發出聲音:“啊……唔。”

聲音戛然而止,沈燼拚命咬住下唇,卻止不住渾身虛軟,有些不堪alpha的信息素衝擊。

好在顧嶼的臂彎箍穩了他,標記才得以繼續。

等標記過程結束,沈燼已然失力要從顧嶼臂彎中滑落,但顧嶼仍穩穩抱住他,不許他脫離自己的懷抱。

草莓鮮果味兒的信息素像被淋了一層酒,醉人的香氣從中散發出來,讓沈燼一時分不清,顧嶼的信息素氣味到底是草莓香,還是白蘭地。

但可以肯定的是,從生理上說,此刻的他們暫且屬於彼此。

顧嶼放低呼吸,淡淡說:“還是叫了。”

“我……”沈燼難得羞到滿臉發紅,不敢抬眼:艸,這舌頭遲早得割掉才算完。

他本打算假裝自己沒什麽反應,甚至反過來嘲諷顧嶼不過如此,可忽然間,腺體卻洶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熱癢,直衝他全身。

他微微一滯,當即心跳發慌、頭暈目眩,體內也像灼燒著一股虛火,搞得他視野模糊,意識也快要斷線。

眼前徹底黑下去之前,他恍惚看到顧嶼急得抱住了他,自己的手也不自覺抓過去,心裏隻剩了最後一個想法:媽的,丟人。

*

再度醒來時,他發現自己仍躺在顧嶼**,但衣服已經換了一身。

對方見他睜眼,立刻坐過來,聽起來很凶:“還知道醒?”

建立標記的alpha和omega之間有種天然的依賴感,即便他倆也不例外,所以沈燼聽著這話,總覺得不像凶人,反而更像生氣撒嬌。

“艸……”他趕緊遏製自己的想象,問,“我怎麽了?”

顧嶼咬咬牙關,說:“找醫生來看過了,說問題不大,但……對我的信息素有點敏感。”

“醫生?”沈燼一陣懵逼,剛想問顧嶼哪找的醫生,又覺得後半句才是重點,“我對你的信息素敏感?”

他回想自己一被標記就支撐不住的樣子,隻覺丟不起這臉:“不可能,肯定是搞錯了。”

“……”顧嶼停頓片刻,直直回他,“嗯,搞錯了。不是有點敏感,是非常敏感。聞聞就招架不住,何況標記?”

沈燼兩眼一黑,卻硬著頭皮反駁:“一次兩次也不能下準確結論。”

他甚至還有心思玩笑:“不然你永久標記我的話,我是不是還得死在牡丹花下?”

永久標記,指的是更近一大步,alpha甚至是需要頂開omega生殖腔口的。

“我不是牡丹花。”顧嶼摸他額頭試探體溫,眼睛不看他,“下不為例,也不會有永久標記。”

沈燼本該鬆口氣,卻絕望發現,現在的自己一被顧嶼碰就控製不住,剛恢複的理智瞬間消散。

omega很容易在標記自己的alpha麵前委屈,沈燼問:“真的……?”

某種意義上說,他在找自己絕情的alpha撒嬌,本能地想和對方更親近,更長久。

顧嶼頓了頓,隻能咬牙哄著:“也不一定……醫生的意思是,就跟臉上塗東西一樣,一開始敏感不耐受,多做幾次也許能大大緩和,甚至不再有這種反應。”

別說沈燼了,連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並不是純粹的草莓鮮果,而且還帶著幾縷淡淡的白蘭地酒香。

也正是這股特殊的味道,導致沈燼的發熱更為嚴重,直到一個小時前,體溫都還顯示著38度。

此刻沈燼的體溫降下去了,人倒像隻喝醉了的小貓,窩在他手邊說:“和你玩笑而已,今天隻是**期一時衝動,拿你當個強效安慰劑,下次你易感期可以討回去,咱倆互不相欠。”

“……我知道。”顧嶼回答,“但學長不欠我什麽,咬你也挺舒服。”

沈燼差點一口氣嗆死,顧嶼也猛地回神,趕緊岔開話題:“……我去弄點夜宵,萬一做多了可以分你。”

他知道自己該馬上遠離,手卻逗弄般無意識蹭了蹭沈燼臉頰,氣得他隻想把手砍下來扔了。

標記帶來的依賴感何止omega會有,alpha同樣會對自己的omega產生控製、占有、疼惜的情緒。

出臥室前,他再度屈服於本能,柔聲問:“芝士蛋燒喜不喜歡?”

這聲音太過溫柔,弄得沈燼怔怔的,心裏冒出許多遲來的疑問。

我的衣服換過了,誰換的?換之前做了什麽?看到了什麽?有沒有什麽反應?

他想想就臉色發熱,悔不當初:艸,不會真的因為一個標記就天天撒嬌賣軟粘著顧嶼吧,我剛才是不是還對他委屈了?

他這輩子都沒臉紅得這麽頻繁過,所以趕緊翻過了身。

以防萬一,他又鑽進被窩,嚴嚴實實裹起來才回答:“我不餓,你自己吃點現成的東西吧,腿還沒完全恢複,別站太久。”

他不敢去看顧嶼的表情,自然沒發覺顧嶼同樣心神慌亂,離開時差點再摔一跤。

他隻是緊閉雙眼假裝睡過去,至少,他知道最近不能再隨便招惹顧嶼,否則,永久標記可能也隻是alpha一念之間的事。

幾分鍾後,顧嶼還是走進來,依舊沒能和他對視:“芝士蛋燒,剩了兩個,吃嗎?”

沈燼裝作沒醒,顧嶼便給他掖了掖被角,看起來是打算去客廳睡覺。

黑暗裏,沈燼翻過身,假裝是被他吵醒的:“你……不睡床?”

顧嶼克製著本能的溫柔,作勢要拎起他:“行啊,那學長去睡沙發。”

“咳,剛才是夢話。”沈燼耍賴不走,“別去客廳了,不然我還是會因為**期難受睡不好,標記也沒有意義。”

但意識到自己又控製不住撒嬌了,他補充:“而且你的腿……”

顧嶼沉默一會兒,終究在他身邊躺下。

雖然兩人隔著各自的被子,但標記帶來的作用仍能時時安撫**期的omega,顧嶼閉上眼乖乖待在他身旁,很快便一動不動,看來今天也累了。

初秋的夜風很安靜,沈燼從被子裏掏出一隻手來,拉過顧嶼左臂,目光落在了那塊淤青上。

“當時是我腦子發熱控製不好自己,才會怪你不標記我。”沈燼知道他還沒睡著,所以輕聲說,“在這件事上……還是謝謝你,顧嶼。”

“嗯,我知道學長腦子不好。”對方迷糊地應聲道,“快睡。”

沈燼氣得輕輕蓋好顧嶼手臂,隻能拿出手機調鬧鍾。

微信未讀消息裏秦逐就問了句6號回不回學校,他卻來回滑動屏幕,忍不住掏出狗糧炫耀道:【不回了兒子,顧嶼把持不住說他想標記我,我6不6?這樣下去肯定他先愛上我】

對方估計已經睡了,沈燼等得無聊,隻好扔了手機,先偷偷湊近顧嶼閉上了眼。

對方身上淡淡的草莓香氣讓人沉醉,沈燼一想到現在這股信息素的味道專屬於自己,就忍不住輕輕揚起了嘴角:你也太tm傻,不知道怎麽考上985的。

*

10月6日的上午,顧嶼猛然驚醒,第一反應是昨晚的一切都是夢。

他記得……他抱住了沈燼,他狼啃骨頭似的咬了沈燼後頸,他摁著沈燼擠壓,他還發瘋似的對沈燼做出臨時標記——這些,看起來都不像會真實發生的事。

更可怕的是,他弄得沈燼昏睡過去,等對方好不容易醒了,他也沒做出任何有用的安撫,甚至沒有關心沈燼疼不疼、有沒有什麽反應,就強拉著對方休息,可謂十級渣男行徑。

何況他標記的還是自己的死對頭,除了渣,也很不光彩——至少,此前他從未想過利用信息素壓製沈燼。

理智逐漸恢複,他用力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承認現實,好歹先掰過懷中人肩膀,確認了一番對方還有沒有什麽不適。

沈燼的後頸腺體處留下的紅痕已經變得淺淡,看上去沒出什麽問題,顧嶼卻緊張無比,哪怕隻是沈燼呼吸的氣息重了一聲,他都會一陣心虛,巴不得把對方翻個遍看看哪裏出了問題。

但實際上,他的動作很輕。

摸了摸後頸,不燙了;又摸了摸額頭,沒發燒;再摸了摸肚子,呼吸均勻——顧嶼感覺自己像剛捧回一隻體弱的小兔子,總擔心多喂一毫升水就能讓對方渾身顫抖、抽搐倒地,兔生終結。

他的腦子裏隻剩後悔,某種意義上說,他和他的alpha父親可能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沈燼不會像他的omega父親一樣永遠順著自己的alpha——這家夥就算心裏再恐懼,嘴上也能逞逞強,裝得一點也不害怕。

可顧嶼忘不了沈燼在他懷中發抖的樣子,更忘不了自己那無恥的滿足感,他用指腹輕蹭沈燼後頸的紅痕,沉默許久才壓下alpha本能的占有欲,起身打算給沈燼做點早飯。

在這個標記的影響下,他想製住自己的omega可謂易如反掌,但更多的,他還是打算做出補償。

當然,他嘴上並不承認心裏的懊悔和愧疚:“學長表麵上也算主動,不全怪我。就像你說的,這次標記也僅僅隻是臨時替代抑製劑而已。”

他扯了一下沈燼的臉,倔強說:“早飯是我自己要吃,隻是順便給你做一份。”

他打算換衣服,沈燼的手機鬧鍾卻忽然震動。

他在響鈴聲抬高的那一秒關了這個名為“起床做飯”的鬧鍾,不為讓沈燼補眠,隻為讓對方養成更為嚴重的賴床習慣,最好從此不思進取門門掛科,最終吹拉彈唱天橋要飯。

顧嶼對自己的想法很滿意,他正要放下沈燼手機,卻無意間看見,屏幕上還留著幾條未讀的微信消息。

發件人“兒子”,時間是清晨:【你TM別嚇我,真打算騙顧嶼愛上你再甩了他?】

正巧,一條新消息出現:【還沒醒?】

沈燼大概是聽到了消息聲,迷糊間抬手要解鎖:“誰啊……?你幫我看看……”

顧嶼的額間難免青筋漸顯。

解鎖開的屏幕上,赫然是沈燼和秦逐描繪的藍圖——那大概是一個“死對頭愛上我後被我一腳踹開”的故事,但凡看過的小說低於三千萬字,都想不出這種路數。

顧嶼一下看明白了,他氣得太陽穴發疼,咬牙幫沈燼鎖上了手機,說:“不看。我不認識漢字。學長醒了自己看吧。”

“唔。”沈燼翻過身,輕皺的眉眼看上去脆弱又勾人,“那……我想吃椰奶和煎蛋。”

顧嶼既然已經反應過來昨天沈燼是故意引誘,自然不能上當:“和母雞說去,讓它給你下一個。”

偏偏沈燼不放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層沙啞:“顧嶼,我有點疼。”

他輕皺眉頭捂住自己後頸,顧嶼作為標記他的alpha,當然著急:“外傷刺疼,還是裏麵發熱?”

可惜,沈燼是故意氣人:“不知道,但我覺得吃了煎蛋肯定能痊愈。”

顧嶼一愣後負氣起身,去了廚房:“我挑最小的雞蛋煎。”

上午的陽光逐漸刺眼,沈燼又陷在枕頭裏舒服地睡了一會兒,好半天才如夢初醒,摸出手機看了眼微信消息。

屏幕上的文字讓沈燼瞬間清醒,他選中多條消息刪除,仍覺心有餘悸:“艸,幸好剛才顧嶼沒看。”

他狠狠鬆了口氣,可抬眼時顧嶼已經在門邊。

他慌忙移開視線,這樣一算,他倆從昨晚開始就沒對視過了。

對方走過來,把裝了煎蛋的盤子扔在桌邊,說:“聊聊吧,什麽叫讓我愛上你再甩掉我?”

沈燼整個人懵在原地:現在跳樓自證清白,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