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賞賜 孤說的一天是十二個時辰,包括晚上安寢。

眾人紛紛回到自己位置,上書房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嚴肅拘謹,大家俱是膽戰心驚地提著一口氣。

太子殿下一來必定有人受罰,每個人都暗暗祈禱千萬不要點到自己回答問題。

池秋鴻更是恨不得把腦袋縮在脖子,他可沒忘記摘星宴時的槍打出頭鳥。

傅歸荑自裴璟走進來後,腦子裏全都是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她的臉偏向下,眼睛根本不敢往他那處看,垂在雙側的手微曲成拳,忐忑不安。

“池世子。”裴璟冷冷的聲音響起,“孤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聽見裴璟開口,沒被點到的人如釋重負,努力克製住嘴角的笑容,繃直的肩膀放鬆同時在心底同情池秋鴻這個倒黴蛋。

池秋鴻一臉頹喪,連續兩次被點,他懷疑自己得罪了太子殿下。

大家心知肚明,除了傅世子,太子殿下從來不連續點人。

總抓一個人罰很容易弄出人命,到時候南陵也不好向他們家裏交代。而傅世子每次總能答對,太子正好趁機給予賞賜。

有賞有罰,誰也抓不到他的錯處。

池秋鴻戰戰兢兢起立,看著裴璟一臉冷漠先怯了三分,低下頭惶惶然道:“請太子殿下賜教?”

裴璟冷冽的目光在池秋鴻身上轉了一圈,除了一身胖成球的滾刀肉,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出讓傅歸荑笑得這麽開心的原因。

專門挑了幾個偏門問題,想要這小子在傅歸荑麵前出醜,再趁機狠狠責罰他一番,好讓他半個月沒辦法在傅歸荑麵前來回晃悠。

其餘人聽了都替池秋鴻捏了一把汗,這些問題他們平日從未注意過,自己是鐵定答不出的。

傅歸荑紋絲不動,唇角輕抿,餘光悄悄瞟了眼池秋鴻。

池秋鴻眉毛鼻子擰成一團,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裴璟寒眸一凜,頓時嚇得他身形不穩,結結巴巴說出一長串語焉不詳的話來。

凝神一聽,沒想到他居然答對了七七八八。

裴璟眉毛一挑,淡淡道:“士別三日,池世子令孤刮目相看。”

池秋鴻聞言驟然鬆了口氣,五官慢慢舒展,嘴裏叨念著“不敢”。

“孤一向賞罰分明,池世子想要什麽盡可直言。”

池秋鴻想到之前傅世子在太子麵前幫了自己一次,好像還惹得太子殿下不快,他早就想找個機會報答她,聽到裴璟的話立刻為她邀功。

“太子殿下謬讚,臣能有今日的進步多虧傅世子,若不是他不嫌棄在下愚笨,悉心教導,恐怕今日就要讓您笑話了。依臣看,殿下不如賞傅世子。”

裴璟神情不變,嘴角暗暗勾起冷笑。

池秋鴻直勾勾地盯著傅歸荑,眼裏的欣賞與喜愛之情溢於言表,看得裴璟肚子裏的酸水冒進喉管裏,再回流進小腹,轉成暗火。

這火氣最後通通衝著傅歸荑去。

傅歸荑聽見池秋鴻的話後眉頭微蹙,心底暗歎這傻二愣子沒事提自己做什麽,卻也明白他的好意。

隻可惜這份好意她消受不起。

果然,裴璟的矛頭立刻轉向她。

他似笑非笑地望過來,露出嘲弄般的神情,看得傅歸荑登時頭皮發麻。

“傅世子,你可真是個活菩薩。”

裴璟聲音微沉,嘴角的笑意慢慢斂起,冷冰冰的唇線威嚴愈重。

傅歸荑見他目光沉沉,藏著暗怒,詫異不解。

想了片刻,大概是覺得她在幫池秋鴻走捷徑,破壞他的計劃,所以不喜。

裴璟要他們一群世子上京學習,一方麵為了暗示他們背後的家族不要妄動,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給他們這些將來最有可能襲承爵位的嫡子們灌輸南陵文化和律法。

除此之外,裴璟大力推行統一文字貨幣,核定量度,還派遣大量武將文官攜帶物資進入北蠻,教化當地百姓。潛移默化地讓他們忘記自己曾是北蠻人,與南陵融為一體。

傅歸荑推測最多五十年,兩代以後,世上將鮮有人記得北蠻。

在這一點上,她真的很敬佩裴璟的遠謀與格局。

滅了北蠻後,他並沒有采取強硬的措施對那裏的民眾進行屠殺,而是利用懷柔政策,帶去他們需要的布匹,藥材和鹽。

他給願意接受南陵的北蠻人有償分發物資,不願意的則驅逐出城,城外大部分是荒漠,很難活下來。

那些平民百姓才不管誰當皇帝,吃飽穿暖才是大事,接受了南陵好意的北蠻平民不僅安分守己,甚至還主動勸說頑固分子投誠。

北蠻人脾氣火爆,吃軟不吃硬,若是裴璟強行鎮壓說不準真的會血流成河,到時候又是一場戰爭。

況且他們對自己的家人格外護短,裴璟這招是攻心為上。

當然,麵對冥頑不靈的人他必定也安排了後招,裴璟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傅歸荑沉默片刻,單膝下跪從容道:“臣有錯,請殿下責罰。”

她的頭微微往下低,露出細長雪白後脖頸,還有包裹它的菱花綾裏衣,裴璟認出那是他的衣服,領口內側繡了個璟字。

感覺好像傅歸荑身上刻下他的名諱,好似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屬於他的。

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麵色稍霽,“傅世子勤勉好學,助人為樂,何罪之有,請起。”

傅歸荑摸不準他到底想幹嘛,隻能聽命令行事。

她起身卻不敢抬頭,裴璟的目光依舊在她身上逡巡著,像一隻無形的手在撕扯她的衣襟。

半晌,裴璟不緊不慢道:“既然池世子願意將獎勵轉讓給傅世子,那麽傅世子想要什麽。”

最後四個字被他拖長尾音,帶著心照不宣的暗示。

傅歸荑輕咬下唇,內心有些激動,長睫顫動著望向裴璟。

他知道她要什麽。

裴璟眼神玩味地打量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打趣道:“傅世子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倒是不常見,甚是賞心悅目。不如這樣,孤就賜你綾羅綢緞各二十匹,多做幾身這樣的款式可好。”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衣服是誰的,還故意這樣說,簡直是赤.裸.裸地當眾調戲。

傅歸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頓時又氣又羞,費了好大勁才壓下憤怒,幹巴巴擠出一句話:“臣衣服很多,不必浪費。”

裴璟不依不饒:“雷霆雨露,均是皇恩。傅世子可不要抗旨。”

傅歸荑隻能含怒謝恩,兩臂的袖角被她捏得發皺。

裴璟還是不放過她,繼續道:“孤送佛送到西,等會去東宮,孤吩咐繡娘替你量體裁衣,款式花樣就按世子喜歡的來辦。”

眾人一聽羨慕極了,南陵的絲織品和繡娘一樣出名,尤其是專供職於皇室的繡娘更是千金難求。

傅歸荑耳朵裏聽到的是裴璟命令她放堂後即刻返回東宮,不得延誤。

“是,太子殿下。”她把頭埋在胸前,拱手行禮。

裴璟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傅歸荑抬頭望著他的背影,看出幾分得意。

放堂後,她拿起包袱步履匆匆,剛到東宮門口就被趙清請去裴璟的寢殿。

傅歸荑很不喜歡那裏,屋內濃重的檀木香於她而言實在是一種折磨。

剛踏進殿內,趙清便悄聲退下,走時還把大門關上。

沉重的木頭撞擊聲聽得傅歸荑心頭一跳。

“杵那做什麽,過來。”裴璟的聲音從床榻邊傳過來。

傅歸荑小心翼翼走過去,步子又輕又慢。裴璟等得有點不耐煩,大步走出來將人拖進去。

“看看,喜歡嗎?”

裴璟攬住她的腰,把她帶到臨窗的羅漢塌上,上麵鋪滿了色彩豔麗的布匹。

傅歸荑看也不看一眼,垂眸輕聲道:“臣不想要這個。”

裴璟掌心一轉,兩人相對而立,距離很近,他身上散發的檀木香鋪天蓋地包裹她。

他揶揄道:“傅世子不要這個,那想要什麽?”

傅歸荑沉默不語,眼睛看向裴璟斜後方書桌上的靛青色書冊。

裴璟不用回頭就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逗她:“孤金口玉言,豈能隨意更改。傅世子若想再要點什麽別的賞賜,要做點其他的事情讓孤滿意才好。”

後腰的手不輕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軟肉,傅歸荑屏住呼吸仰頭湊上去,在快要碰到裴璟的唇時被兩指擋了下來。

“傅世子,同一招用兩次,你當孤是這般好糊弄的?”

傅歸荑做這種事本就不熟練,此時又被裴璟拒絕,全身燒得滾燙,血液幾乎沸騰起來,臉頰不受控製地紅成一片。

她手指僵硬成拳,抿唇羞赧地低下頭,聲音微糯:“那、那太子殿下怎麽樣才會滿意?”

裴璟烏漆漆的瞳仁盯著她透紅清麗的臉,宛如一朵白蓮被他強行染上豔色,喉結微動,低聲道:“你以後還躲不躲我?”

傅歸荑“啊?”了一聲,旋即想到裴璟在昨日藏書閣三樓中說她神色勉強,約莫是方才走進殿內時拖拖拉拉惹了他不快。

她立刻端正態度:“臣以後絕對不會拖延,請您再給臣一次機會。”

裴璟聽得氣出內傷,敢情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今日往池秋鴻後麵躲的事情,這樣本能的反應才更叫他生氣。

他冷笑道:“好啊,傅世子,現下就有個機會讓你證明自己。”

傅歸荑抬眸望向裴璟,眸底的認真之色讓他忍不住想使壞。

裴璟淡淡道:“從今日起,你每穿一日孤的衣物,就能查閱一本冊子。孤叫人清點了過去十三年的登記冊,共計一百二十三冊,你還剩一百一十七沒看。”

她不是覺得穿上自己的衣服不習慣,沒法見人嗎?那便讓她日日夜夜都穿著,總有一天會習慣的。

傅歸荑聞言瞳孔一縮,臉上的從容瞬間崩塌,眼裏滿是震驚,顯然是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

裴璟殘忍補充道:“孤說的一天是十二個時辰,包括晚上安寢。”

作者有話說:

傅歸荑:老鐵,你大可不必cue我。

裴璟:要老婆穿我的衣服,住我的房子,吃我的東西,順便shui我的人。

中秋小劇場:

裴璟有個體弱多病的同桌叫傅歸荑,長得跟瓷娃娃一樣,很招人喜歡。

中秋節放假前夕,裴璟冷著臉把她抽屜裏別人送來的月餅通通拿走,隻留下自己做的愛心月餅。

傅歸荑從洗手間回來,收拾東西的時發現了這枚月餅,問裴璟是誰送的。

裴璟抿著唇陰陽怪氣道:“我怎麽知道,說不定是你的愛慕者。”

傅歸荑覺得她同桌怪怪的,不過他一直這麽奇怪,她不敢多問,拿了東西就往校門口走。

裴璟偷偷跟上去想看看傅歸荑有沒有吃掉。

傅歸宜來接妹妹的時候發現她手裏攥著枚愛心月餅,火氣騰地就冒了出來。

但是他不能在寶貝妹妹麵前發火,壓下怒意漫不經心問這是誰送的。

傅歸荑搖搖頭說不知道。

傅歸宜一把搶過月餅,裝模作樣看了幾眼:“連個標簽都沒有,一定是三無產品,別吃這個,哥哥回家給你做。”

傅歸荑笑著點頭。

不遠處的裴璟滿臉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