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困 不能讓殿下達成所願,是臣的錯

裴璟中毒這件事是絕密,整個東宮因他的突然倒下而陷入極度的緊張。

傅歸荑本想趁亂先離開,被眼疾手快的趙清強硬留了下來。

趙清客氣道:“現在太子殿下如何中的毒尚未可知,傅世子您是殿下昏迷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不能離開。”

傅歸荑冷笑:“我進來之前你們已經搜過身,總不可能是我下的毒?”

趙清心說看你一副巴不得太子殿下永遠別醒來的表情,若不是他親自檢查過,恐怕他也很難不信是傅歸荑動的手。

趙清神情嚴肅:“不敢,隻是太子殿下中毒一事茲事體大,所以有勞傅世子等殿下清醒後再定奪您的去留。”

傅歸荑知道裴璟受傷這件事不能走漏風聲,沉吟片刻扯下隨身玉佩遞給趙清:“煩請公公派人去長定宮通知我的長隨一聲,就說我與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需要四五日,讓他不必擔心。”

趙清神色稍緩,恭敬地雙手接過,保證一定把東西和話帶到。心裏卻在嘀咕,傅世子對她這長隨未免也太看重了,可不像一般的主子對仆人,倒像是小輩向長輩報備行程。

傅歸荑找了個離裴璟最遠的廂房住下,一日三餐皆在屋內,無事絕不踏出房門一步。

她還問趙清要來了紙筆,以及《南陵六記》,自個在屋裏慢慢看。

趙清本以為傅歸荑會鬧著回去,已經做好被刁難的準備,沒想到她就是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屋子裏,一點也不給人添麻煩。

這讓趙清對傅歸荑又高看了一眼,能在這種時候保持冷靜,既不急忙解釋自證清白,又不驚慌失措魯莽行事,這份從容著實罕見。

換做普通人早就嚇得六神無主,說不準情急之下還會做出點荒唐事。

而她直到太子殿下醒來前也沒多問半個字,提半點多餘的要求。

整個人冷冷清清的,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隨時能抽身離去。

事實上太醫已經得出結論,是裴璟胸口的那一道劃傷帶的毒,隻不過毒素很少,他的身體素質又異於常人,因此隔了很久才發作出來。

裴璟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確認在他昏睡的這三□□堂有無異動。

他年幼去北蠻為質,離開故國多年根基尚淺,再加上掌權的時間不夠長,許多世家門閥看似已被他打壓得匍匐在地乖乖聽話,實則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動。

所以他才會召集世子進京為質,來警告他們背後的家族不要輕舉妄動,尤其是不要與南陵世家暗中勾結。

裴璟得知有幾個不怕死的這幾天試著蹦躂了一下,他閉了閉眼,手指煩躁地揉上額角。

一年,他一定會在一年內拿到傅家的騎兵和池家的礦山,掌握了這兩樣的東西,他再也不必受門閥世家的掣肘。

“她人呢?”裴璟似乎才想起來自己在昏迷前做的事。

趙清立即會意:“傅世子這幾日一直待在西側的廂房裏。”他又把傅歸荑傳出去的話,還有要的東西,以及這幾日吃的,用的,事無巨細地報給裴璟。

裴璟聽後切齒道:“一句都沒問孤。好得很,叫她過來。”

趙清領命。

傅歸荑那日認出裴璟是中毒後就知道她必定無法順利離開,這幾日閉門專心讀書,順帶寫了點東西。

趙清過來傳話時,她剛好收筆。

裴璟淡淡掃了眼傅歸荑,她表情漠然,清冷的雙眸裏既沒有憤恨惱怒,更沒有激動關心,仿佛他裴璟在她眼裏與其他陌生過客沒什麽兩樣,無法牽動她的情緒。

裴璟心裏莫名冒出一股火氣。

“過來。”裴璟胸口燥意上湧,聲音變得沉厲,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心情不好的表現。

傅歸荑麵如常色,不卑不亢地走到他榻前跪下。

裴璟斜倚著迎枕,冷冷看著她:“你這是覺得自己有錯,提前認罪?”

傅歸荑淡聲道:“不能讓殿下達成所願,是臣的錯。”

裴璟被氣笑了:“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自己爬上來動?”

傅歸荑身體微僵,好半天沒說出話,垂眸遮住眼底閃過的一絲屈辱。

她沒想到堂堂一國太子在青天白日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羞辱她。

南陵號稱禮儀之邦,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裴璟見跪在下麵的人頭埋得很低,肩膀微微顫動著,羞憤難堪的模樣比冷眼寡語看上去順眼多了,心口的火莫名消散不少。

他不肯輕易放過她,繼續逗弄:“傅世子今日若拿不出個章程令孤滿意,就別想走出這道門。”

傅歸荑強壓胸口的火,從懷裏掏出一疊厚厚的紙,雙手高舉過頭獻給裴璟。

裴璟不以為意,隨手拿了起來,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後微微一愣:“這是……”

傅歸荑嗓音清麗,不驕不躁:“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滿意。”

裴璟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他抬眼示意趙清把人趕出去,最後隻留下他和傅歸荑兩人才開口。

“這都是你寫的?”

傅歸荑:“是,此乃我傅家的禦馬,控弓之術,裏麵還有對不同地形作戰所使用的騎兵弓箭、馬具改良草圖,隻不過由於人力物力有限未能付諸實踐。”

裴璟盯著手裏的白紙黑字,他上一刻還在極力肖想的東西,下一刻就這麽輕易到了自己手裏,頗有些不真實之感。

“孤怎麽能確定,這是真的,而非你糊弄杜撰?”裴璟的呼吸有些急促,指甲在紙上留下印痕:“抬起頭看著孤回答。”

傅歸荑抿了抿唇,仰頭對上裴璟冷然的目光,“我可以用性命保證,以全族人頭擔保,您可以馬上叫人按照圖紙打造實踐,若有欺瞞我當即引頸受戮,絕不反抗。”

裴璟烏沉沉的寒眸一動不動地盯視傅歸荑,看得她心髒如急促的鼓點一般,差點繃不住麵皮裝出來的冷靜。

“傅世子說笑了,孤怎麽會不相信你。”裴璟眼底的冷意散了大半,輕輕用手拍了拍榻邊,聲音略微柔和:“地下涼,跪這麽久,累了吧,坐上來說話。”

傅歸荑根本不想靠近裴璟,卻在他不容拒絕的目光下乖乖起身,挑了個最遠的位置坐上去。

手腕忽然被攥住,裴璟猛地用力往他那邊拽,傅歸荑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他胸前,她小心控製方向不碰到裴璟的傷處。

可病人毫無自覺,雙臂將她轉過身後圈在懷裏。

裴璟的下頜抵住她的腦袋,戲謔她:“傅世子別動,這次若是傷口再裂開,一個損害龍體的罪名你是跑不掉了。”

傅歸荑無法,隻能僵著身體等著裴璟查閱完畢。

就著這個姿勢,裴璟很快翻完了傅歸荑寫的東西。他表麵泰然自若,實則暗自心驚,傅家的騎兵不愧是天下第一。光是這長弓,弩箭就不知道比南陵的設計精巧多少倍,更何況他們屬地盛產良據,要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綽綽有餘。

哪怕是他手底下追雲騎最強盛之時,遇見傅家的騎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在裴璟瀏覽時傅歸荑也在觀察他,悄然垂下眼眸掩去心中驚異。

裴璟翻閱速度極快,但每次停留稍微久一點的都是她研究多年也沒想出解決之道的地方,這足以說明裴璟對騎兵深有研究。

幸好,她本來也沒打算糊弄他。

“傅世子,”裴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份東西,孤很滿意。”

傅歸荑聽了他的讚譽後並沒有放鬆警惕,因為她感覺到桎梏住自己的雙臂越來越緊,勒得她快要喘不上氣。

下一刻,略微粗糲的手指強迫她的下頜上揚,傅歸荑不得不仰麵對著裴璟。

他的臉驟然放大,猛然堵住她的雙唇,疾風驟雨般的吻落了下來。

傅歸荑本能地咬緊牙關,裴璟手指發力抵在她咽喉上,她幾乎要無法呼吸,不得不張開嘴承受他。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聽見兩人的呼吸變得急促,喘息聲逐漸變大,變重。

她從這個吻中感受出他的激動,像個瘋子一樣啃噬著她的唇瓣,直到舌根發麻才肯放過她。

過程中傅歸荑不敢有其他動作,生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而裴璟似乎就是拿捏住這一點,愈發放肆,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裴璟總算過足了癮,稍微放開她。

兩人鼻尖貼著鼻尖,他眼底的野心被傅歸荑一覽無餘。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裴璟還微微喘著,他勾了勾唇角,心情看上去很好,說的話卻讓傅歸荑如墜冰窟:“但是不可能。”

傅歸荑清淩淩的眸子冒出火光,憤恨地瞪著他。

她還以為可以靠這些東西打動裴璟,從而打消他對自己的那些個邪念,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值得裴璟這樣執著。

裴璟嗤笑一聲:“傻姑娘,你不該輕易地就這樣把底牌交出來,隻會讓有心人得寸進尺。”

傅歸荑偏過臉,聲音微沉:“這次入宮,我本來就打算將此物獻給殿下,並不是什麽底牌。”

這下輪到裴璟詫異了,“為什麽?”

傅歸荑默了默,輕歎道:“因為天下已經不需要‘傅家’騎兵,需要南陵騎兵。”

裴璟聽完後明顯愣了一下。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傅歸荑,跳躍的燭光映著她小巧精致的側臉,唇瓣緊抿平直成線,羽睫輕垂下的陰影籠罩著清冷的眼。

燈火闌珊處,她看上去落寞又委屈,活像他欺負了人似的。

裴璟不合時宜地想著,她明明看上去那麽脆弱,他應該安撫一二才是。可此時此刻,他腦子裏全是讓她在這張**哭出來的各種方法。

在沒發現傅歸荑是女人之前,他想過無數種辦法得到傅家訓練騎兵的方法和武器,威逼利誘,構陷誣蔑,隻要能拿到無論什麽方法都可以。

裴璟其實從傅歸荑一進宮就開始關注她,聽下麵人說她克己複禮,勤勉好學,不貪財不好色,不居功不冒進,謹言慎行,竟挑不出一絲錯誤。

他當時不信,隻要是人就會犯錯,總有弱點。那日他偶遇傅歸荑一行人,正想借此機會觀察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沒想到自己的目光卻再難從她身上挪開。

裴璟壓下心頭蠢蠢欲動的想法,用力捏住她的下頜,譏諷道:“小騙子,差點就著了你的道。你若是沒有被我發現身份,大概是想用這些東西換一個免死金牌,以防將來東窗事發,我追究欺君死罪?”

他才不信傅家真的會無償將東西交給他,不過是博弈的籌碼。

既然老天給他這個機會先掌握主動權,那麽傅歸荑隻能也必須遵守他定下的遊戲規則。

傅歸荑長睫極速抖動,移開目光想掩蓋被戳穿的恐慌,垂在身側的十指指尖不由自主陷入微微濕潤的掌心。

氣氛陡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傅歸荑聞到裴璟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藥味,混在一起令人窒息。

裴璟突然鬆手,壓低嗓音:“今天這些東西確實很重要,暫時先放過你,去把趙清叫進來。”

傅歸荑還以為今日在劫難逃,沒想到裴璟居然放過了她,僵硬的肩膀陡然一鬆。

她如釋重負道:“是。”

腿腳利索地往外逃,轉身瞬間嘴角下壓,麵無表情地抬手擦拭濕潤紅腫的嘴唇。

趙清進來的時候裴璟眉頭緊皺,額頭冒了一層密密的細汗,順著兩鬢嘩啦啦往下落,看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叫太醫,孤的傷口裂開了。”

裴璟仰麵躺在塌上,雙指並做一指放在嘴角慢慢摩挲,回味著剛才的吻。

傅歸荑想以退為進,殊不知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下一次,一定要讓她狠狠哭出來。

作者有話說:

裴璟:不是我不想要,是我現在做不到。一定要讓老婆第一次就感受到我的實力。

傅歸荑:別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