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懺悔

宣元青合起鋼筆, 放在桌上發出一道小小的清脆聲。

鄭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對著他自說自話,吐槽這段時間受的委屈。

“你還記得然然在我之前談過幾個男朋友, 現在基本沒有聯係, 哪怕找過來,然然也不會搭理他們,可那個叫梁木的就是個例外,然然不僅一直沒刪他微信,還時不時跟他聊天。”

這個梁木宣元青是知道的,當初兩人感情非常好,他以為會走到最後,可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兩人會為了以後生幾個小孩, 孩子跟誰姓這種無聊的事情吵架。

後來突然有一天,於度然突然說她分手了,再後來他跟鄭期談戀愛了。

“然然還說隻是交流專業的事情, 是, 我看他們聊天記錄是在聊專業的事, 可有那麽多人可以聊,為什麽偏偏是她前男友?”

要是以前鄭期跟他說這話,宣元青指定會嘲笑他, 但現在他笑不出來。

他是不是真低估了那死人對小意的影響力,平時小意那麽寵小累贅,是不是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想到這宣元青再也無心工作,鄭期絮絮叨叨的說完就走了, 門一關上宣元青立馬給明昭意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 沒聊幾句, 明昭意表示她現在非常忙,老家房間要稍微收拾一下,待會還得去鎮上接明希。

宣元青掛了電話,在辦公室的窗戶邊走來走去,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煩躁的弄了一下頭發,一肚子火沒處可發,於是他就去了拳擊館。

老家的房子好久沒人住,明昭意收拾了一個小房間,打算是今天晚上住的。

不準備開火,去接明希的時候順便在鎮上解決晚飯,還帶了一點小零食回來。

因為很久沒見麵,雖然平時也會在網上聊天,但到底是比不上麵對麵聊得暢快,所以兩人有說不完的話。

晚上天都黑了,明昭意早早的把女兒哄睡,明希坐在外麵的長椅上,腿上蓋了一個紅色毯子,看明昭意過來給她讓了一個地方。

旁邊有一個小桌子,上麵放了他們從鎮上買回來的烤鴨,那家烤鴨店的味道一直都不錯,已經開了快有15年。

“所以你真有想跟他結婚?”明希接著是前麵沒聊完的話題繼續問。

明昭意打開已經不怎麽冰的可樂,喝了一口,涼意蔓延到全身。

她略帶羞澀的承認。

明希看到她這副神態,仿佛見到她當年跟金知年戀愛時的模樣。

“小意,他有說過結婚的事情嗎,或者有聊過你們的未來嗎?”明希委婉地問道。

熱戀中明昭意,可能沒想那麽多,以為兩個人恩愛就可以走到最後,可是他們樣的人家怎麽可能隨隨便便跟一個差距那麽大的另一半結婚呢?

明希不希望她對這件事情抱有太大的幻想,不然以後突然明白會更痛苦。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以為她是清楚的,理智的,不會真的想到結婚那一步,可沒想到她還是犯糊塗了。

明昭意正在吃烤鴨的鴨皮,聽了這話,略微頓了一下,不以為意,“沒提過結婚的事,倒是有說一輩子之類的話,但跟他在一起這麽久,我覺得他對我挺認真的,應該不是玩玩,對安安也挺好的,雖然不是很親密,但他對孩子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如果沒有意外我想我們應該會走下去的。”

“小意,你會不會想的太單純了,你們之間差距這麽大,真的會走到那一步嗎?”明希不是想打擊她,是真的太怕她一個人陷進去。

明昭意當然知道明希是好意,以前跟知年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會勸他們分手,說知年配不上他。

但她一直覺得感情這事無法用理智來控製,就像他喜歡知年,是不會介意他的身份,社會地位跟財富一樣,所以他也認為宣元青如果真的是愛她肯定不會介意她的身世。

況且應該是以後能把辣椒廠做起來,她也算是小富了,這樣他們的差距也會小了很多。

明希見她這樣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隻叮囑道,“反正你自己清醒著點,男人可比女人現實多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明昭意把她的那罐可樂開了遞給她,明希接過,看著她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戴上一次性手套,一吃起了烤鴨。

第二天明昭意先去給爺爺奶奶上墳,明鬆跟錢柔也過來了。

“小意,你昨晚是住在這嗎?”錢柔問。

他們知道明昭意已經回來,所以起了一個大早開車來,一到這兒就看到大門是開著的。

明昭意不欲與他閑聊,簡單的回了個對字。

兩人也感受出她敷衍的態度,一時間三人站著,不知道說什麽好,直到金安齡跌跌撞撞地從外麵跑過來,看到現有兩人笑容慢慢消失了,跑到明昭意腿後躲起來。

明鬆蹲下來拍拍手跟他打招呼,“安安,快讓外公抱抱。”

金安齡把明昭意的腿抱得更緊了。

“我先去上墳了,你們隨意,走了記得把門關上,我待會兒不回來了。”她抱起女兒就往外走,一秒都不想多留。

“一起吧,小意。”明鬆跟在後麵,“待會上山,你又得照顧孩子,又要拿著這些東西,還是我給你提吧。”

說著並想把明昭意拎著那袋子紙錢拿過來,明昭意沒鬆手。

“小意啊,你是不是在生爸爸的氣。”明鬆給在後麵,說話的語氣就像普通感情較好的父女在鬧小矛盾一樣。

錢柔把老家的大門鎖起來便跟了過去。

這邊的路還比較好走,明昭意牽著安嶺慢慢的走著,她懶得搭理明鬆,知道他是想修複他們之間的關係,但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宣元青的話,他們還會理自己嗎?

“我說現在後悔了,你信嗎?”明鬆穿著一件黑色外套,頭上有一些白發,一副可憐的樣子,要是沒有那些事,明昭意看了或許直接不計較了。

明鬆也不管她是什麽反應,繼續說著,“說來也是奇怪,以前啊,我都覺得兒子是自家人,女兒早晚要嫁出去,所以對你就像對待普通親戚一樣,可也不知是不是這次事,好像就突然清醒了,兒子是我生的,你也是我生的,但從小到大基本上沒怎麽管過你,甚至長大了還想利用你賺錢,

要不然你也不會那麽匆忙跟知年結婚,更不會早早生了孩子落到去年孤立無援的地步,你沒找我吵過,但我知道,這些歸根到底都怪我們,但凡我跟你媽對你好一點你都不會過得這麽辛苦。”

之前明昭意對他的話無動於衷,但現在,還是有點點觸動。

她已經分辨不出來他說的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其實,還有一點讓她驚訝,他竟然也知道自己重男輕女。

還以為在他們心中,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理所應當的,竟然也是清楚自己的種種行為。

“爸爸說這些,也不是都是為了求你原諒,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也知道自己錯了,你要是願意再跟我們說話,爸媽以後絕不像之前那樣對你,你要是不想理我們也沒關係,反正以後你有什麽事需要我們,直接找我就行。”

說完這些,明鬆也沒再說什麽了。

幾人安靜的一起上山,偶爾金安齡會好奇地問幾句。

到了上山,明昭意把墓掃了掃,雜草都給拔掉,最後把紙錢放在水泥鋪好的的地麵燒掉。

“來,安安給老公公,老婆婆磕磕頭。”明昭意帶著女兒跪在墳前,教她磕了三個頭。

金安齡學得像模像樣的,認真又可愛,明昭意忍不住笑了出來。

接著,錢柔他們也跟在後麵磕頭。

“待會兒是不是要去知年那裏?”明鬆問。

明昭意嗯了一聲,像是得到了鼓勵,明鬆又道:“那你路上慢點,帶著孩子呢。”

“知道了。”明昭意牽著女兒,低著頭看路。

“對了,你現在那男朋友對你應該不錯吧?”錢柔在旁邊關切地問。

明昭意沒回她這句話,總覺得隻要提到宣元青,他們是心思不純。

錢柔大概也猜到她的想法,連忙在後麵解釋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他的經濟條件還不錯,我們也不知道他對你是幾分真,你雖然年紀還不大,可有了安安,戀愛還是不要以享樂為主,要考慮到以後能不能結婚才是主要的。”

“你媽說的別不愛聽,我們也是希望你能找個照顧你的,對安安好的。”

印象中,明昭意是第一次聽到他們這麽關心自己,是真心而不是浮於表麵,說不感動是假的,她心中升難以言喻的酸澀,現在對她好是不是晚了些。

難道他們真的因為上次官司的事情而醒悟了?

“我知道。”又覺得少了些什麽,在後麵補充了謝謝兩個字。

她也懶得去想,他們到底變沒變時間會告訴她答案。

到了鎮上幾人才分開,明昭意去給金知年上墳,明鬆他們回了縣城。

目送著明昭意乘坐的大巴車離開,錢柔才問,“你覺得她原諒我們了沒有?”

“應該沒有。”明鬆歎了口氣,“現在太難哄了。”

“不過,我說哄她做什麽?你看她現在發達了也沒給我們半分錢。”

明鬆聽了這話眉頭皺了起來,“你都說她沒給我們半分錢了,你說是為什麽,還不是覺得我們對她不夠好。”

錢柔明白了些,笑道:“難怪你剛才跟她說那些,我差點以為你就是那樣想的呢。”

“哼。”明鬆不屑道:“所以我說你蠢,我怎麽可能真那樣想,兒子跟女兒就是有差別的,隻有她會白日做夢,還想公平對待呢,對了你以後要時不時發信息關心一下她,別找她要什麽,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其實明鬆以前也沒想過要這樣做,是打牌的時候聊到類似的,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還是你聰明。”錢柔稱讚著,“她那男朋友應該很有錢,到時候把她哄好了,別說一百五十萬了,到時候當淩市一套房都沒有問題。”

她是很樂觀,但明鬆卻不這樣看,“不見得,有錢人鐵公雞多得是,她那男朋友恐怕就是那一類,不然上次我們都要到那種地步,不至於連一分錢都不給我們,要我說,以後有機會還是勸小意分手,我們給她找找大方的有錢人,到時候送我們一套城裏房子是沒問題。”

錢柔一想覺得有些道理,“放心吧,這事我會看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