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灰暗時光
原來她是知道這件事了。
明昭意就說怎麽突然獅子大開口， 一下子就要一百五十萬。
“知年的賠償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跟我們沒關係？別忘了，你可是我們生的，從小吃我們的， 喝我們的， 現在有錢了就做白眼狼，忘恩負義是不是？”說這話的不是錢柔，而是明鬆。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給明昭意氣笑了。
“養我？”明昭意鼻子一酸，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她回到臥室，關上門。
“這種話也好意思說的出口。”明昭意咬著牙，忍著怒火質問。
生出來知道她是女兒，錢柔才做完月子他們一家三口去外地， 把她扔給爺爺奶奶。
那時候爺爺奶奶種莊稼還有點積蓄，他們一年都給不到幾千塊錢。
農村生活，九年義務教育學習成本都很低。
明昭意也爭氣， 考上了他們縣城最好的高中， 於是去縣城讀書。
明鬆他們已經住在縣城， 開現在的小超市，礙於名聲讓明昭意跟他們一起住。
但高一一個學期剛讀完，他們就不想讓明昭意讀書了。
“讀什麽書， 女孩子讀書以後也要結婚嫁人，浪費那個錢做什麽，還不如早點出社會賺錢。”
明昭意自然是不肯的，但明鬆不給錢供她讀書了， 讓她自己想辦法。
讀書是明昭意唯一的出路， 至少當時是， 她不肯放棄，搬到學校的宿舍，一邊打工一邊讀書。
但她不是天才，成績下降了不少。
按照之前的成績考個211沒有問題，後來的成績估摸著隻能上個二本。
她沒有讓爺爺奶奶知道她跟父母之間的事情，可最後還是瞞不住，他們找明鬆大吵了一架，還是沒用。
爺爺奶奶不忍明昭意打工，叫她專心讀書。
“我跟你爺爺也就累個一年多，到時候你考上好大學，我們就跟你享福了。”
明昭意選擇聽爺爺奶奶的意見，二本跟211，出來差距還是挺大的，哪怕去做家教，拿的工資都不一樣。
隻是，她真的沒想到，爺爺會出意外去世。
他們種了很多莊稼，在明昭意高二下學期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下驟雨。
爺爺半夜起來給幼苗蓋一層塑料袋，走到田埂時，沒走穩，滑下去。
他年紀本來就大，外麵下著大雨，發現時已經很晚了，最終沒搶救回來去世了。
沒過一個月，一直身體不太好的奶奶傷心過度也跟著去了。
高二下學期，明昭意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現在想想，依舊灰暗一片。
後來，她繼續一邊打工一邊讀書，接二連三的打擊跟精力有限，最後隻考了一個大專。
“怎麽不能說了。”錢柔接過電話，大聲吼著，“我生你有多辛苦你知道嗎，是，我們確實不像養你哥哥那樣養你，但我們也有花錢養，你以為單靠你爺爺奶奶做莊稼賺的錢能養活你嗎？”
“嗬，小時候找你們要一千塊錢，吵了三次才給，這也算養。”
小時候爺爺奶奶身上真的沒錢也會找他們，但一千塊要的都十分艱難。
她記得有一年他們難得回家過年，明家樂踩著一雙很好看的板鞋跟她炫耀，說是期末考試及格，爸媽獎勵他買的，要九百多。
明昭意當時還小，身邊沒有人跟她說過父母壞話，可也不知為何，那時她就懂了，爸爸媽媽很愛哥哥，一點都不愛她。
“怎麽能不算呢，一千塊也是錢，再說好幾次生病你爺爺奶奶找我要錢，我跟你爸要是心裏真沒你，會給錢讓你治病？”
“是啊，我們對你隻是跟你哥比差了點，但對你可不差。”
明昭意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立春後，有些樹開始冒出新芽。
她捏了捏眉心，剛才跟他們爭執那麽多真是浪費時間。
“這筆錢，你們一分也別想要。”說完後，明昭意直接掛斷電話。
一出門，金安齡站在外麵，看到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問，“媽媽，不難過。”
說著，她跑過去，抱住明昭意的大腿。
心裏一暖，她蹲下，看著軟軟的女兒，陰霾一下子就散了。
“安安，媽媽沒有難過。”
“有。”小女孩堅定地說，然後上前在明昭意臉頰親了一口，“不難過，不難過。”
明昭意笑了，點點另一邊臉頰，“這邊也要親，不然還會難過。”
金安齡上去就是一大口，口水都拉絲，明昭意連忙嫌棄地把她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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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日集團辦公樓，在當淩市算得上是有既有設計感，又有莊重感。
宣元青辦公室坐落在高層，冷色調設計。
定製的辦公桌上，放著與周圍嚴肅氛圍格格不入的軟糖。
還是五大袋。
“總裁，這是去年冷凍食品在各地區的銷量情況，董事會的人都在催問要不要擴大供應區？”
之前集團沒有做過這類項目，前年這項提議被總裁同意，不顧董事會反對，在當淩市周圍幾個省做試點，建工廠。
後來銷量利潤遠超他們預期，現在董事會一些股東，吵著要擴大這一塊生意。
“放著吧，看完我會通知你什麽時候開會。”
“好的總裁。”大順心情很好，當初他信任總裁，把自己存款都投進去，嘿嘿，沒想到直接賺了一套房子的錢。
“明天周末，您好久沒去玩跳傘蹦極之類的，要我幫您預約嗎？”
大順不是喜歡多管閑事，隻是他們總裁平時專注工作，他會定期提醒他該放鬆。
而總裁放鬆時就喜歡玩這些極限運動，所以他才會直接問。
宣元青像是想到什麽，嘴角不自覺露出淺淺的笑容，“不了，她不喜歡，去了被她知道肯定又不高興。”
聽著在抱怨著，可那張臉一點都沒看出有什麽不滿，反而還有點包容寵溺。
大順知道‘她’指的是誰。
他心裏頗為不滿，那女人看著清純漂亮，手段真是了得。
年初勾地工作狂總裁在加州足足待了半個月，總裁眼光那麽高，怎麽栽在一個保姆身上。
“對了總裁，還有一件事，馬傑他們問了幾次他們地產項目。”
“別管了，下次再來問隻讓他們管好互聯網那一塊，叫個跑腿。”宣元青指了指那五袋軟糖，“送到我家。”
那五袋軟糖大順知道它來曆，今天李主管從加州回來，提著這些軟糖到總裁辦公室匯報工作進展。
當時他心裏出現一個念頭：賄賂。
後來宣元青給他轉賬後，才知道是拖他帶過來的。
因為品牌小眾，國內網上基本搜不到。
“送過去？”大順忍不住多嘴問了句，“總裁晚上不回去嗎？”
總裁行程他知道的，晚上沒有應酬啊。
況且總裁不是什麽裝腔作勢的人，幾袋糖不願意自己拿，所以他才奇怪。
“她急著想吃。”本來想下班回去帶給她的，可她在微信上表現出很期待，沒辦法，還是早點拿給她吧。
又是那保姆，大順微微有些不滿，總裁真是中邪了才這幅樣子。
“急著吃可以自己來拿。”折騰總裁做什麽。
宣元青冷下臉，黑眸裏散著如利劍一般的目光，“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他不知道大順對小意有什麽不滿，但這種態度讓他看著很不舒服。
大順心一顫，總裁很少這麽嚴肅地警告他，除非出了重大的錯誤，但這幾年，他犯錯屈指可數。
“好的，我馬上叫。”
晚上，宣元青回去的時候，明昭意把白天的事情跟他說了。
有個男朋友就是這點好，想吐槽的時候有個人聽。
男人摟著她的腰抱著，下巴搭在她頭頂發絲上，長長的黑睫一下一下地眨著，看不到眼底晦暗的精光。
“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還不如你那公婆。”宣元青幫腔著。
後麵的半句話是指當初明昭意拿到錢，找他們要銀行賬戶，說要轉一百萬給他們。
“小意，我們不需要這筆錢。”
“媽，你是知年的爸媽，這筆賠償你們有一部分。”
“小意，你聽說我，雖然我們把知年養大，但恩情他早就報過了，安安還小，你一個人養她很辛苦，即便你碰到合適的再婚，留著這筆錢傍身也有底氣。”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哥哥嫂嫂就是懶了點，對我們也不是太差，你拿著錢好好帶著安安過日子，有時間回來看看我們。”
明昭意聽了這話泣不成聲，當時她就想，要是錢柔跟明鬆，恐怕早就拿了，或許還嫌不夠。
後來她轉了兩萬過去，也打算每年都轉一筆錢給他們養老。
陷入回憶中的明昭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感慨著，“或許人生真的沒有什麽完美。”
沒有好的爸媽，卻有不錯的公婆，爺爺奶奶疼她，女兒超級可愛漂亮，每一位愛人都對她很好。
這樣一想，好像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媽媽，過來。”
坐在墊子上的金安齡一個人玩有些膩了，喊著明昭意過去。
兩秒後，宣元青手臂變得空空，手裏的餘溫慢慢消散。
看著不遠處的兩人，宣元青回想起去年他們剛確認關係沒多久的時候，明昭意下班過來找他，他們也會擁抱著坐在沙發上聊天，那時候，沒有外人，他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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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意以為明鬆他們要錢，頂多就是不斷打電話騷擾她。
到底是低估了他們要錢的決心，他們連續打了三天，被她掛斷，沒再打了。
明昭意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不到五天，他們竟然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