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攤牌
來到這裏明昭意還沒有休息過， 不是她不想女兒，而是太想了。
她怕回去之後不想再出去，也怕女兒看到她， 分別時會哭得撕心裂肺。
索性她一忍再忍， 沒有回家看看。
今天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於度然給明昭意放了五天假。
晚上東西收拾好，第二天一早她就坐火車回去。
老家在當淩市臨省，動車四十多分鍾直接到縣城。
娘家在小區下麵開了一個小超市，現在一家都在這裏生活。
明昭意提前跟他們打過招呼，趙瑤瑤見到她倒是很開心，笑著幫她提行李到樓上。
錢柔垮著臉，跟她打招呼也隻嗯了一聲，坐在收銀台裏頭都沒抬， 刷著她的視頻。
大概是因為她知道女兒身邊匆匆忙忙趕回來，心裏不快活。
明昭意也沒說什麽，上了樓， 女兒還在**睡覺。
“早上吃完飯喝了藥， 一直睡到現在。”
“我沒跟她說你今天， 想給她一個驚喜。”
明昭意坐在床邊，趙瑤瑤站在她身後小聲說道。
明昭意點點頭，整個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
額頭倒是不燒了， 睡得酣甜。
“那我先下去，有什麽事喊我就行。”
“好，謝謝嫂嫂。”
等趙瑤瑤下樓，明昭意立馬流了兩行清淚， 但很快被她擦掉了。
她的寶貝真的很瘦， 怎麽會瘦成這樣， 之前肉嘟嘟的小軟手現在都能輕易摸到骨頭。
她就這樣坐在床邊，怎麽看都看不夠。
金安齡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努力睜開一點點眼睛。
好像是媽媽！
“媽”
“媽媽嗚嗚。”
金安齡黏黏糊糊地喊著，甚至都沒看清她的模樣，隻感覺是媽媽，叫了幾聲就開始哭。
“寶寶，媽媽回來了。”
明昭意趴下身子，臉緊緊貼在女兒頭上，臉上，怎麽都不夠。
金安齡嗚咽著哭過去又睡著了。
在上麵待了一個小時，明昭意聽到底下有動靜，大概是哥哥爸爸他們回來了。
她把被子給女兒掖好，整理下自己衣服去樓下打聲招呼。
“小意回來啦。”她父親明鬆笑嗬嗬地說，梳著三七分頭發，神采奕奕。
“哼，當然得回來，看看我們怎麽虐待她女兒的。”明昭意還沒來得及開口，錢柔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插嘴。
明鬆看到滋了下，倒也沒說什麽。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昨天知道安安生病今天就趕回來，你女兒體弱多病我還想不樂意帶呢。”
“媽，我隻是擔心，沒有怪你的意思。”
“擔心什麽擔心，真擔心多打一點錢，我勞心勞力還落不到好。都跟你說了安安沒事了沒事了，怎麽，她現在還燒嗎？”
明昭意低著頭，眼裏含著淚水。
“媽，小意想孩子回來看看也正常。”
“行了，回來就回來了，你這個樣子做什麽。”明鬆說完轉頭對明昭意道：“你多陪陪安安吧，我讓你嫂子中午做點你喜歡的菜。”
“謝謝爸。”
大概到了中午，金安齡醒了。
她看到明昭意的那一刻，愣地一時沒說出話來。
一雙大眼睛像好奇寶寶一樣緊緊盯著明昭意，大概是沒想過怎麽睡了一覺媽媽就回來了。
“怎麽，不認識我了。”明昭意握著她的手逗弄她。
接著她便咯吱咯吱地笑，撲到明昭意身上，手圈著她的脖子始終不肯下來。
即便是吃飯，她非要坐在明昭意腿上，抱著她才肯吃。
錢柔見此，翻著白眼說道：“媽媽就是媽媽，帶了幾個月就跟沒帶過一樣。”
金安齡自然是聽不懂她說什麽意思，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著明昭意喂的飯。
明昭意正在想如何解釋，明鬆就在中間打圓場，“你看看，連小孩的醋都吃，平時安安不是最粘你的嗎。”
金安齡吃完飯，也不肯下來，明昭意隻好抱著她一邊吃。
一頓飯下來，明昭意吃得並不順心，錢柔偶爾來幾句刺人的話。
她隻當沒聽見，把女兒喂完扒了幾口趕快吃完。
金安齡身體沒有好全，有點嗜睡，拉著明昭意玩了一會兒又有點瞌睡。
“媽媽，喝奶奶。”
“那媽媽給你衝奶粉。”
“好耶好耶。”金安齡站在**跳著。
奶粉放在房間老式櫃子上，奶瓶是她去工作前帶過來的，她認得。
她先往奶瓶倒了半杯水，轉過頭問金安齡夠不夠。
金安齡使勁點頭。
明昭意開始往裏添加奶粉。
“媽媽好，計個奶奶好喝。”
明昭意數好幾勺，瓶蓋蓋好，轉過頭笑著問女兒，“什麽計個奶奶好喝，你說話媽媽都不懂了，是牛奶好喝嗎？。”
金安齡認真地點點頭，指著櫃子上的奶粉說，“計個好喝，好好喝。”
“喜歡多喝點，媽媽給你買。”
明昭意衝好奶粉，遞給女兒，這時門被打開了，是航航衝進來。
“航航，在外麵玩回來了。”
航航並沒有搭理他，而且看著被打開的奶粉蓋，怒氣衝衝地指著金安齡的奶瓶說，“你給她喝我的奶粉。”
雖然對方是個小孩，但聽到這話心裏不是很舒服。
她微笑著，“航航，奶粉是跟妹妹一起喝的。”
“不是，是我的，妹妹喝的是藍色的。”
金安齡抱著奶瓶躲在明昭意身後，低著頭默默地喝著。
明昭意開始隻以為是侄子比較霸道，但聽他後麵的話，感覺到不對勁。
“妹妹喝什麽藍色的？”
“就是藍色的，這是我的這是我的。”
航航聲音很大，錢柔以為在欺負他孫子，沒一會兒怒氣衝衝過來，“怎麽了，航航怎麽了？”
“奶奶，嗚嗚嗚。”航航抱著錢柔哭訴道：“姑姑把我的奶粉給她喝。”
錢柔看著櫃子上被打開的奶粉，意外地沒說什麽話，一把抱起航航往外走，“航航乖啊，不打擾妹妹睡覺，我們出去玩。”
“我的。”
錢柔打斷他說話，“奶奶給你拿棒棒糖好不好。”
“好，我要吃棒棒糖。”
明昭意不是傻子，航航的話還有錢柔的異常，她都察覺出不對勁。
“安安，媽媽問你，你平時喝這個奶奶嗎？”
金安齡嘴裏喝著奶，看著她搖搖頭。
明昭意強撐著笑容，繼續問，“那安安平時喝什麽？不喝奶嗎？”
金安齡還是搖搖頭，指了指櫃子。
明昭意不太懂她的意思，但還是起身去看看。
櫃子上沒什麽，她鬼使神差打開櫃子，發現裏麵還有一袋拆封的奶粉。
她拿出來看看，是價格便宜一半不止的奶粉，外包裝藍色的。
在給安安斷母乳之後，她把市場上奶粉都研究了遍，所以一眼就認出。
他們竟然把自己買的進口奶粉給航航喝，自己女兒喝這種便宜的。
明昭意氣得頭有點發暈。
“媽媽。”金安齡小聲喊著。
明昭意不想在女兒麵前露出負麵的情緒，哪怕她現在什麽都不懂，但情緒還是能感受到，她深呼一口氣，笑著哄女兒，“安安，喝完我們就睡覺好不好。”
“嗯，媽媽不要走。”
“媽媽不走。”明昭意微微有些哽咽。
把女兒哄睡著，她才輕手輕腳走出關上門。
“媽，你該給我個解釋吧。”
收銀台趙瑤瑤在守著，錢柔坐在後麵火桶裏刷著視頻。
“什麽解釋，你回來就是來找茬的是嘛。”
明昭意見她不肯說，索性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問道：“我看到櫃子下麵那個奶粉，是給安安喝的嗎。”
見錢柔不吭聲，明昭意本來是八分猜測現在變成十分肯定，“進口奶粉是我買的，給航航喝我也不在乎，但怎麽能隻給航航說，給安安喝差的奶粉。”
小孩子正長身體，又不像成年人抵抗力好，她不幹敢想象萬一要是喝出問題來，她該怎麽辦。
“奶粉不都一個樣，就你女兒嬌氣。”
一下子，明昭意氣得有些不知說什麽好。
“既然都是一樣為什麽不給航航喝。”
“你到底在鬧什麽，那奶粉是親戚送的，總不能浪費吧，又不是天天一直給安安喝。”錢柔立馬改口。
明昭意是一個字都不信，聽航航說的話，肯定不是偶爾讓她女兒喝便宜奶粉。
更何況，就算是親戚送的，憑什麽讓她女兒喝。
“我鬧什麽，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我知道你喜歡航航，他是男孩又是你孫子，但能不能別這麽過分。老板給安安的衣服一件都沒穿到她身上，給的還是女孩的衣服，為什麽穿到航航身上了？”
索性，明昭意把不滿全都說出來。
之前視頻的時候她就觀察過，女兒從來沒穿過一次然然姐送的衣服。
偶爾在視頻中看到航航，他身上穿的竟然是然然姐送的衣服，即便顏色是紅的。
她剛從房間出來之前，她還特意看了看衣櫃，安安的小衣櫃都是一些舊衣服，基本沒有然然姐給的。
她不懂，那些衣服哪去了，即便航航穿，那麽多件難道都給他了？
“明昭意啊明昭意，我怎麽生出你這個白眼狼，我辛辛苦苦給你帶孩子，現在被你倒打一耙是吧。現在孩子穿什麽衣服你都不滿了？你會不會過日子啊。
你老板送的都是名牌衣服，有些吊牌都沒拆，我放到網上賣了賺的錢還能給孩子買點好吃的不是更好。”
“你拿到網上去賣了？”
“不能賣嗎？”錢柔理直氣壯，“安安還那麽小，穿那麽好的衣服做什麽？”
“那航航為什麽要穿？”
“航航是男孩子，穿得好一點不然人家笑話，再說了，你老板給的衣服安安穿都大了。”
“也有適合安安穿的小碼，媽，你就別找借口了，外套也就算了，裏麵貼身的衣服為什麽給孩子穿那麽硬的，我看她皮膚都膈紅了，我給她買的那些貼身衣服呢，你不會都放到二手網賣了吧。”
錢柔可不是什麽都不懂，記得航航剛出生的時候，她上大學什麽都不懂，給孩子買了件衣服被批評材質不透氣，航航穿在身上會不舒服。
錢柔當時就給她臭罵了一頓，說她對侄子沒有心。
而現在，她都不知道她媽從哪弄來的二手衣服給她女兒穿，也不是航航的，他們不會給航航穿這麽差的。
明昭意有些難以置信她媽媽偏心到這個地步，她東西都買全了，竟然都不給她女兒用上。
錢柔不說話了，把搭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攏了攏，繼續刷她的視頻。
明昭意想想女兒那張臉，抹了一把淚，情緒沒有剛才那麽激動，“這段時間安安確實麻煩你們了，回去我會很老板辭職，以後我回來帶安安。”
算了算，去工作每個月也沒攢下多少錢，工資八千給娘家六千，如果有意外支出，像安安生病，買奶粉買衣服之後基本不剩什麽錢，除非像上次在宣元青那裏得到意外的一萬塊。
她還去工作的原因，隻是不想隻出不進，心裏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現在，她猶豫了。
如果女兒經常生病，吃不好穿不好她哪裏還有心思工作。
丈夫去世還有一點賠償，回頭在縣城租個房子，平時生活費都不會超過三千。
之前她帶孩子的時候，孩子很少生病，所以隻要她用心照顧，這方麵也不會花多少錢。
到時候等孩子稍微大一點送孩子上幼兒園她就能再去工作了。
錢柔把視頻暫停，轉過頭。
不等她開口，明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你說什麽傻話呢，辭職帶孩子。”
他看了看明昭意，見到她不開口，便轉頭問妻子，“怎麽回事你說說。”
錢柔不敢看丈夫，敷衍道：“她是嫌棄我沒把她金貴的女兒帶好。”
“小意不是這麽無理取鬧的人，說說，小意到底怎麽回事。”
明昭意不覺得有什麽不能說的，便把事情都說了一遍。
“你幹的是什麽事。”明鬆聽後對著錢柔大聲吼道，把明昭意都嚇了一跳。
錢柔身子一抖，“你這麽大聲做什麽。”
“大聲，我還沒打你呢，外孫女跟孫子都一樣，小意在外工作本來就累，你還做這樣的事情，我說說你。”明鬆說著作勢揚起巴掌想打過去，明昭意站起來趕緊攔住，“爸，別，還沒這麽嚴重。”
明鬆瞪著錢柔，然後一臉嚴肅地對明昭意保證，“你隻管好好工作，安安之前我沒注意，你放心，以後我幫你看著，絕不會讓你媽再做這些渾事。”
“爸，我考慮考慮。”
現在她腦子有點亂，不知道怎麽選擇對未來會更好。
“還考慮什麽，你回家帶孩子，錢是隻出不進，萬一有個需要用錢的地方，你從哪拿錢，況且，你畢業已經有一年沒工作，再浪費一年，以後出去都沒人要你了，安安我幫你看著還不放心嗎。”
明鬆說的都是明昭意之前顧慮到的，想了想她還是同意他的提議。
明昭意當然沒有全信明鬆的話，錢柔怎麽對她女兒他不可能一點都知道。
但她了解她的父母，欺軟怕硬，不吭聲他們會越來越過分，但跟他們鬧一鬧，他們就會有所收斂。
起碼這幾個月他們不會對女兒亂來，她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做個副業。
就像宣元青提到的開網店，她或許可以嚐試一下。
晚上，錢柔親自做了一頓飯，倆人差不多就和好了。
她心裏還是不舒服的，但是以後女兒還要靠她，她也不想表現出太強硬。
“對了，我聽說，知年的賠償金是不是沒有全部給啊？”飯桌上，錢柔聊著聊著忽然就問起來。
明昭意喂女兒一口後，自己從另一個碗中夾菜也吃了一口，她沒料到怎麽突然提到這個，愣了一下回道，“是沒有全部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