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城 這兩人,有點般配
闕清月喝著茶, 淡淡一瞥,餘光看向坐在她旁邊的人。
沉默了會,目光凝落在他的功德海上。
他的功德海是血紅色, 異於常人。
她見過有紅色功德海的人, 無一不是放下屠刀之輩。羅煞城內曾有一屠戶,祖上三輩殺豬,一把用了上百年的殺豬刀,是他們家的鎮宅之寶,隻要亮出來,滿屋的豬哼都不敢哼,隻能任其宰殺,羅煞城人無一不知這把刀,還曾遭過小偷, 也未能偷走。
哪怕說書的,隻要在茶樓說上一說,吸引聽客無數。
他在五十六時, 身體依然硬朗, 過壽時, 還親手殺了一頭豬,血肉分與來為他賀壽的人,誰也沒想到, 他當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他今日所殺的豬,竟是他死去三年的老母投胎轉生。
這是一個非常荒誕的夢,哪怕他第二日與人提起, 分食老母之肉的罪過使他老淚縱橫, 大家也隻規勸他, 不過夢而已,哪有真的。
闕清月自然也這麽覺得,人生百年,夜夜入夢,場場荒誕,難道都是真的?無稽之談。
直到她見到這位老屠夫,他的功德海,變成了血紅色。
沒過多久,他就辦了場封刀會,將那把他炫耀一生祖傳的屠刀,徹底封刀了。
封刀半月後,本來身體硬朗的老屠夫,很快去世了。
血色功德海倒底是什麽,闕清月到現在也不清楚,但以此屠夫的經曆,放下屠刀後,並不會立地成佛,一旦醒悟,反而開始提早清點起昔日罪孽了。
紅色功德海,應該是與功德相反的罪孽值。
可這又有何意義呢?
仙女廟那一次,遇到的煞魂,應該是三煞中的神煞。
闕清月不過是提醒了商隊天師,商隊及時回轉,事後,她便收到了三百左右的功德值。
那道神煞,最後是東方青楓一人所殺,商隊無一人傷亡。
她注意過,東方青楓的血海,與她相反,她的功德海在增加,他反而在減少,紅色血海少了一千罪孽值。
雖然至今她不清楚紅海到底因何存在,但這應該是一種針對冤孽纏身卻醒悟的人,一個機會,一種天道的緩刑,老屠夫雖身死,但他下一世應該還是人,那一世,就是上天給他的最後的機會。
她猜想,東方青楓也應是如此。
畢竟那老屠夫的紅海,也不過是一千三。
東方青楓這赤紅的血海,負值十三萬。
能達到這個數值,真不知道他前世是做什麽的,難道真的屠盡了千萬人?
如果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所謂的天命,都有要在人間完成的任務,那麽,東方青楓這一世,身為鎮守史也好,做為人煞也罷,他的任務,可能就是洗去他那十三萬的血海,大概,這就是老天給醒悟的人,唯一的一世反轉機會。
不過這一切,都隻是闕清月的猜測,她收回餘光,低頭慢慢喝茶。
據說大聶至今煞物出現過五黃,三煞,黃泉,還未出現過天災。
闕清月見到東方青楓的血海值,想到張青有三千功德,死後都能化為黃泉級。
東方青楓一旦身死,老天清算開始,他必立刻化為那毀天滅地,血流千萬裏的天災級血煞。
難道大聶的天災,是他嗎?
若是他,闕清月餘光上下打量他。
東方青楓,不能死。
……
申時,船終於靠岸,這艘船往返於醉龍城與花城之間,若到風都城,還需要換船,需要等上兩日。
元櫻背著箱子,跟在闕清月身後,幾人在花城碼頭停留了一會。
李鬆英帶著包袱也下了船,她一直跟在幾人身後,既然與元櫻交好,闕清月看到她時,沒說什麽,默許元櫻帶著她,畢竟一個女孩,和他們一起安全一些,船到了,再一同搭船去風都,順路而已,不費什麽事。
劉司晨在前麵打聽馬車的事,元櫻在後麵與李鬆月一起,東方青楓放慢腳步走到闕清月身邊。
“花城是十三古城之一。”他開口跟闕清月介紹道。
闕清月下了船心情頗好,她看了眼旁邊的人,語調輕揚地“嗯”了一聲,“然後呢。”
日光逆著他們的身影,東方青楓側頭專注地看了她兩瞬,才道。
“你也知道,十大鎮守史鎮守之地,都是曾傷亡最多的古城,比如,朝歌城……”東方青楓說的時候,又看向她。
她今日一身優雅的淺青色外衣,修身剪裁,裏衣是保守的琉璃青色,外衣領口與袖口都是繁複的刺繡,近看遠看,很有質感。
因為青色,顯得她整個人更雅致,頭上還戴了隻青簪,整個人說不出的精致,這種精致不流於表麵,一舉一動是帶著靈魂的,讓人看一眼就停不下來,東方清楓停頓了下。
“朝歌城?又如何。”那是闕朝歌的出生地,又不是她的,她看著碼頭周圍忙碌,來去匆匆的人,隨意道。
“然後。”他看了看周圍 ,“那你可知花城原來是何處?”
闕清月低頭看了看腳下,才道:“花城?我曾見過一份地圖,花城與醉龍城是後來加入地圖中,它們原來應該是一個叫扶花國的小國。”
“沒錯。”他道:“這裏原來就是扶花城的國都,醉龍城以前隻是扶花國的邊關,在兩國交界處,是戰略要地。”
“原來如此。”
劉司晨正要雇傭馬車,將他送到花城客棧。
他們一露麵,不遠走過來幾名守城武將。
他們走到東方青楓麵前,一拱手:“東方將軍,鎮守史請您到鎮守府裏一聚。”
東方青楓見到來人,倒是出乎意料地挑起一邊眉毛,看了劉司晨一眼,他微眯著眼打量了下這幾位低著頭的武將:“哪個鎮守史。”
“是商酌鎮守史大人。”
東方青楓冷哼一聲:“花城的天察衛能力不錯,我才剛下碼頭,你們就知道了?”
武將不敢多言,隻道:“大人已恭候您多時了。”
劉司晨走過來,低語道:“小心有詐啊殿下。”
東方青楓眼皮也不抬道:“嗬,就他?我認識商酌,他若要搞這種小動作,斷不會請我過府的,他還怕我一刀砍了他腦袋。”
幾名武將互相看了看,都沒敢說話。
他對武將道:“帶路。”
然後對旁邊的人道:“走吧。”
……
鎮守府門前,兩頭石獅子處,商酌正走來走去,焦急地攥拳擦掌。
直到武將將人帶到,他才呼口氣,迎了上去。
“東方兄弟,殿下,你可算來了,快進府。”
東方青楓伸手阻止他的熱絡,眼風涼嗖嗖的盯著商酌:“商鎮守史,我們兩年未見,你竟然還認我這個兄弟?我還以為你如今有了靠山,已經不把昔日的好友放在眼裏了。”
商酌是個三十多歲的瘦高男子,他滿頭大汗道:“殿下啊,你就別打趣我了,我不是故意不回信,我那是被人監視了。”
“監視?”東方青楓一臉“那又如何”的神情,鎮守史,有哪一個不被朝廷監視著?
“是花城天察衛裏有個奸細,和八皇子有暗信往來,我給挖了出來,如今才能與你見上一麵,請進,殿下,進去說……”
說著,商酌鎮守史伸手將幾人引入鎮守府。
在見到其中一人時,她正提著衣擺,延著台階走上來,商酌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
鎮守府內,垂花門樓,青瓦碧牆,綠柳周垂。
四麵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
看著不像鎮守府,倒像是個富門大戶,這位鎮守史,與他所駐守的城池名字一樣,花城,喜歡提雅致風月,鍾鼓饌玉的格調。
“這位商酌鎮守史與你們殿下認識?”闕清月跟在後麵,見到府內的垂花門樓,與院中的一些花花草草,隨意問道。
見她有興趣問起,劉司晨也不隱瞞:“二人是老相識了,這位商酌鎮守史,是十位鎮守史裏,年紀最大的,成為鎮守史時間也最短,別看殿下年紀最小,他成為鎮守史的時間較長,商酌最早是殿下帶出來了,大概帶了半年,他們其實很熟。”
十大鎮守史,雖然並不是每一個都相處過,但是彼此境遇相同,還是有幾分情誼在的,也都隱隱歸攏在九皇子這邊,在朝中自成一派,外人別想融進來,但這次竟然有兩位策反了,其中居然有商酌,也是劉司晨沒想到的。
闕清月點了點頭:“這位鎮守史,可有娶妻?”
“據說娶過,但後來病逝,至今沒有續弦,闕姑娘為何這麽問?”
“你看,這棵樹上的絲帕,應該是從那邊閣樓吹過來的,那座精致的小閣樓裏,是女子住的地方,窗處掛著香囊,還是個年輕的女子,這帕子上繡的是芍藥,難道是她的花名?”
闕清月抬頭看著那條帕子,隨口一說。
“年輕女子,那可能是商酌鎮守史的女兒吧,據說今年剛滿十四歲。”
闕清月頷首,沒再開口,元櫻與李鬆英跟在她身後,四顧張望。
幾人走過庭院深深的鵝卵石路麵,進入正廳,東方青楓坐於上首,商酌在左邊坐下來,其它幾人正在旁邊的偏殿用茶。
東方青楓透過半圓門廊,看了眼偏殿內坐在太師椅上,正與元櫻說話的人。
這才收回目光,淡淡看向商酌,慢條斯理道:“怎麽,被八哥招攬了?”他拿起桌上的茶,但沒喝,隻是晃了晃:“他許諾你什麽好處,我也可以給你。”
“哎呀,我的九殿下,你就不要再埋怨我了,我們幾個鎮守史,難道不知道跟著你才有前途嗎?你做了皇帝,那我們就是從龍之功,你怎麽也不可能虧待我們。”
“嗬。”東方青楓微抬眼睫,看著他:“你既然都知道,還投誠老八?”
他將手裏的茶杯放下了,道:“你們幾個鎮守史,也可以選擇其它人,但是,有一點你們不要忘記,我們都是什麽人,即便我是皇子,因為這個身份,也被剔除在皇位之外,不能幸免,那麽你們呢,一旦投靠他們,就要做好立下從龍之功之後,被一腳踢開的準備,甚至於背刺,背信棄義,出爾反爾……”
“還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東方青楓垂下眼眸,一字一字說得很慢。
商酌聽到這裏時,也有片刻的沉默。
是啊,哪怕皇子也不能幸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難道他們幾個鎮守史不懂嗎,他們是被朝廷控製的人,因他們被秘法製成人煞後,每一年都需要從朝廷拿到秘藥,來壓製體內的煞,防止它反噬,他們隻能被這個藥牢牢控製,除了東方青楓,其它人無一幸免。
九皇子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卻是他們最好的選擇,有著身份上的天然歸屬感,也信任他,而且九皇子來信上,已經答應他們,若助他日後必將藥方給他們。
可是,有些事,身不由已。
“……我女兒落在了八皇子手中。”商酌頹唐地癱在椅子上:“我妻早逝,隻留下一女,芳齡十四歲,半年前失蹤了,後來被八皇子在通州救下,帶到了京城……”
他望著花廊:“我這逆女,天天追貓逗狗,她若不偷偷跑出去玩,又怎麽會被人擄走,還那麽巧落在了八皇子手裏,嗬嗬,他們是欺我商酌傻子不成?”
東方青楓看了商酌一眼,靠在了椅背上:“你是想要我幫你?”
“是。”商酌道:“八皇子欺人太甚,我商酌雖命賤如泥,但也不是待宰的羊羔,九殿下如果幫我,我商酌日後定肝腦塗地相護,報答這份恩情!”
東方青楓上下打量著他,然後手指摩挲了下嘴唇,看著他:“可以,回京城時,我會讓人暗中打聽你女兒的下落,老八既然想控製你,你女兒應該不會有事……”
“謝九殿下,若八皇子有什麽舉動,我會飛鴿傳書,通知朝歌城。”朝歌城的天察衛自然會想辦法告知東方青楓。
“嗯。”東方青楓應聲後,此事已了,他目光又看了眼偏殿那邊,什麽時候,那邊多了一個女子?
隻見那女子嫋嫋婷婷走過來。
碧綠的翠煙衫,散花百褶裙,眉如柳,眸似水,妝粉透紅,舉止端莊,她走近道:“見過表哥。”說完,她看向坐在表哥旁邊的人:“這位是……”
表哥商酌旁邊坐著一男子,長相俊朗,劍眉、星目、薄唇、長腿。
發冠高綰,眼神有幾分銳利,神態還有幾分倨傲。
當初表哥說起這位十大鎮守史之首,千人斬東方青楓時,他回憶片刻後才形容說,戰場上的東方青楓,所向披靡。
天上降魔主,人間太歲神。
可以說,似神魔般的人物。
當時她以為如此有氣勢,長相會有所欠缺。
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真氣勢驚人,竟然還如此清朗俊俏。
“這位是東方將軍,也是鎮守史。”商酌起身介紹道:“將軍,這是我的表妹,花辭。”
花辭頓時粉荷垂露,新芙帶羞地低下頭,衝東方青楓做了個揖。
東方青楓一見她走向自己,不由地目光往偏殿那邊看了一眼。
見到偏殿的人看過來了,他咳了一聲,就要站起來。
“若沒什麽事……”
“花辭,見過將軍。”花城的女子,落落大方,做為花城十美之一,她說完又緊接著道:“將軍可曾用過晚飯?喜歡吃些什麽菜色,我就讓廚方準備,今日我還做了些花式點心,剛好做了蜂糖蜜糕,將軍可要嚐一嚐?”
東方青楓“額”了一聲,本意拒絕,畢竟府裏有女眷……
他還未說完,劉司晨走了過來:“嚐嚐就嚐嚐,那邊元櫻吵著要吃呢,麻煩花辭姑娘了。”
東方青楓注目看向劉司晨。
商酌見此情,立即道:“好好好,那就留下來吃飯,晚上就住在府裏,我都讓人收拾好了。”
他在表妹與東方青楓兩人之間看了看,又道:“嗬嗬,今晚正好是乞花節,每年花城都會有一次乞花節,祈求花神庇護,祈求美滿姻緣,也是花城男女互通心意的日子,你們可以去乞花街那裏逛一逛,挺熱鬧的。”
“東方兄,我這最小的表妹隻比我女兒大兩歲,嗬嗬,今年剛滿十六,我看東方兄也才二十一,嗯,年輕人,可以多認識認識……”
待商酌與花辭離開中廳。
東方青楓眸子鎖住劉司晨:“誰給你的膽子?”
劉司晨忍不住道:“殿下,那是元櫻想吃,那邊都應下了,不關我事啊。”
東方青楓稍頓,臉色稍霽,看了偏殿一眼。
“不過,殿下,我看商酌這小表妹,真不錯,知情小意,還會做點心,還關心殿下晚上是否用飯,嘖,是不是看上殿下你了?闕家那祖宗就不要想了,她連廚房都不進,要是他有這表小姐一半……”
也能迷倒一半眾生,至於另一半……早就倒下了。
東方青楓立即“咳”了一聲,看了眼偏殿,“你瞎說什麽?”然後又道:“別再說了,若讓她聽到,你信不信,她會說外麵掃院子的小廝長得比你俊俏……”
劉司晨瞧了眼那小廝,他立馬把嘴閉上了。
殿下怕,他也怕啊。
……
闕清月低頭喝茶,鎮守府的茶,是一種百花茶,入口清香,還挺不錯,她多嚐了幾口。
“祖宗,你看那邊。”元櫻道。
“什麽?”闕清月目光從茶上移到元櫻指的方向,就見正廳,一男一女站著說話,隱隱約約聽著好似做什麽蜂糕點心嚐嚐之類。
“你別說,這兩人,還有點般配呢?”元櫻回頭對李鬆英道:“是吧?”
李鬆英坐在另一邊,一時不好說什麽,“是挺……般配的”吧?
可是,那個東方公子和這個闕姑娘,兩個人難道不是一對嗎?她有些疑惑。
她明明瞧著,東方公子經常看闕姑娘,看的時候眼睛黑的像深不見底的水井,一動不動地看她,那不是看喜歡的人的眼神嗎?難道她看錯了?
元櫻道:“你看,鎮守府的表小姐,長得像朵花一樣,聽說她還有個外名,叫芍藥,真貼切,站在九皇子殿下麵前,兩人還真像一對兒……”
然後一扭頭,就看到祖宗拿著茶杯,正端詳她。
她笑容收斂了點:“怎,怎麽了?”元櫻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現在膽子挺大啊,什麽話都敢在我麵前說,行,你看那邊。”祖宗用下巴輕點院子方向。
院子那裏正有個小廝,在掃樹葉。
“你覺得,你和他挺般配嗎。”
元櫻立即叫道:“怎麽可能,他瘦得像個雞崽一樣,我一拳一個……”
“他不行,那你想和誰一對兒?”闕清月低笑地喝了口茶逗她。
“我當然是……”元櫻望著祖宗,嘿笑道:“那我當然是,想和祖宗你一對了。” 李鬆月聽到在旁邊掩住嘴。
“嘁,滾,一邊去。”
……
商酌帶著花辭走出來:“表妹,你也是花城十美之一,昔日上台獻技大方無比,今日怎麽這麽拘謹了?你的大方呢?九皇子才二十一,沒有女子這方麵的經驗,你沒見他,一看你靠近,趕緊站起來,他不是宮裏其它的皇子,那方麵有專門的人教導,他未成年就出宮,你若是能……跟了九皇子,好處還用我跟你說嗎?”
花辭挺委屈:“表哥,你還說呢,昔日上台,是因其它九美皆不如我。可今日不同,你是沒見著偏殿坐著的那個人……”昔日是因為自信,今日亦是因為不自信。
商酌:……
他歎了口氣,他又不瞎,初時他還多看了兩眼,就多看了兩眼,九皇子那眼神看他時都涼嗖嗖的,他哪敢再看。
“你自己看著辦吧,機會是給你了。”商酌轉身走了。
……
夜幕降臨,花城一年一度的乞花節開始了。
花街兩旁全是鮮花,不但有河,遠遠望去,還有座石橋,仿佛像一條白玉腰帶,上麵來來往往的行人。
河裏有水,水上有船,到處擺滿鮮花。
幾人在海上悶了兩天一夜,難得出來放鬆,李鬆月也跟來了。
闕清月手揣在袖子裏,站著板正,看著旁邊元櫻與李鬆英在挑胭脂水粉。
就聽元櫻道:“買這個,買這個,這個看著盒子大,裝得多……”
闕清月立即扭開臉,身體直接轉向一旁,免得自己忍不住出聲,打擾了元櫻這傻子她們的雅興。
她一轉身,見到香草鋪旁邊有一花神廟,不少女子進去拜花神,她慢步往前走了兩步,隔著門望向裏麵。
“闕清月。”
聽到聲音,她手揣著袖,原地轉身看向來人。
這闕門小公主,越夜越美這話,絕無虛言。
向她走過來的東方青楓,見了腳步一頓。
她回身一瞬,夜幕中,花燈在她身後朦朧映影,映得她烏眉朱唇,丹鳳內藏,華光如雲遮霧掩,清新脫俗,見之難忘。陰影下,臉頰的線條似書生筆下的神來一筆。
流暢到仿佛此生的巔峰之作,無法再達到第二次的境界。
他站了足足三瞬,才走向她。
輕聲道:“花城人多,站到我這裏,別擠散了。”
大概花城太美,周圍的花束太香,花燈又太柔美,闕清月此時的神情看起來迷惑眾生。
她望向東方青楓,低頭笑了下:“好。”
然後邁步向他走了兩步。
剛走到身邊,花神廟旁邊的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極有眼色地跑了過來。
“二位,要買花嗎?上好的紅色薔薇花,很香很美,可以送給心上人,紅色薔薇花代表喜歡你,公子,要買一朵嗎?”
小女孩眼睛晶亮地看著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