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五千萬76
“你猜。”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就雲淡風輕來了那麽一句。
時序額角突突:“陸文州,你那麽認真畫了思維導圖,就回答個‘你猜’?”
“我學你的,你不就是最喜歡讓我猜嗎?”
時序深呼吸,壓下心頭的煩躁,他聽著陸文州這麽不著調的話,怎麽也覺得這男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性格:“那……那你把這個給我不就是要我——”
‘要他問’的關鍵字眼還沒出,就被徑直打斷。
“時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覺得我們既然已經離婚,你就不應該再這麽依賴我,遇到事情要多思考,怎麽什麽都要來問我,現在是沒我不行了?還是你是想要跟我舊情複燃?”
時序:“……”
“如果不是,請你掛斷電話,不要再糾纏我,如果不掛斷——”
嘟——
時序果斷的掛斷電話,將手機丟到一旁的沙發上,站在落地窗邊盯著花園外頭的魚池。
怎麽都想不通,上次真的沒多想,還以為真的隻是巧合。
但思維導圖都列成這樣還是巧合嗎?
給他找來心理醫生是為了試探他嗎?
時序1≠時序2
時序2=寶寶
他頓時煩躁的抓了抓腦袋,啊啊啊啊到底是為什麽啊!!結果不小心扯到頭發疼得倒吸一口氣,放下手時,就看見被自己拔掉了兩根頭發。
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氣死他了,剪頭發去!!!
。
電話那頭。
“……”
陸文州淡定的放下手機。
薛管家給自家陸總遞上苦咖啡一杯:“談不妥?”
“談什麽。”陸文州接過咖啡,抿了口,嚐過味道後擰眉,看向薛管家:“這個味道怎麽跟平時不一樣?味道太苦。”
“您一直喝的都是瑰夏紅標。”
“這次很苦。”
“是你心裏苦。”
陸文州:“……”
落地窗外的光線投入諾大的書房,落在背靠椅背的男人身上,興許是昨晚的消愁行為,金絲眼鏡底下的眼眶泛著輕微的血絲,盡管熬到幾近清晨未睡,但身上熨燙筆挺的黑襯衫依舊透著一絲不苟。
薛管家見自家陸總沒說話:“小夫人剛才——”
“什麽小夫人。”陸文州沉下臉,他抬眸看向薛管家:“我不是讓你改口喊時先生嗎?你剛才也是這樣喊他的?”
薛管家正想說不是,結果就聽到自家陸總問:
“那他是什麽反應?”
薛管家:“。”強壓下唇角的弧度,淡定道:“沒,我是喊的時先生,您吩咐的我怎麽會出錯。”
陸文州表情有那麽一刻的不自然,很快也就恢複淡然,隨後慢條斯理端起咖啡又喝了口,過於醇厚苦澀的口感在味蕾上衝擊著:“東西都給他了?”
“時先生都丟了。”
陸文州端著咖啡杯的手一頓,掀眼皮:“什麽?”
“時先生覺得礙眼,就用三倍的報酬讓工人們把東西原路搬回車上,然後讓他們把東西都給分了或者拿去賣也可以。”
一聲輕笑在書房裏響起。
“他現在是有錢了,都會這樣揮霍,說丟就丟。”
與此同時,咖啡杯放回桌麵,放置的力度稍微有些大,咖色的**濺了些許出來。
薛管家一貫處事不驚,淡定走上前,抽了兩張紙巾將桌麵擦幹淨,聽到這句話心裏想,還不是您教出來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按照每天五千萬零花錢這樣的規格養愛人。
他還是順著自家陸總的意思:“對,裏麵還有很多情侶裝,怎麽說丟就丟。”
陸文州看了薛管家一眼,深呼吸。
薛管家把紙巾丟到旁邊的垃圾簍裏,又道:“而且他也沒有學到陸總的好品質,比如在家裏應該要穿鞋,應該要保護好自己,剛才看見他光著腳走出門,之前右腳不是還受過傷。而且脖子上好像還受傷了,纏著一圈紗布,看起來挺嚴重,眼睛也很腫。”
這句話說完,書房陷入沉寂。
“誰讓你說這個,先出去吧。”
薛管家端起桌麵上這杯令自家陸總不滿意的咖啡:“那我讓蘭姨重新給衝一杯蜂蜜水。”說完便離開書房,留給對方一個需要獨處的空間。
門關上。
諾大的書房裏采光極佳,空間比雲頂別墅大了幾倍,也讓安靜時克製的情緒擴散幾倍。
陸文州將鼻梁上金絲眼鏡摘下,放在桌麵上,手臂隨之擱在桌麵,曾經佩戴婚戒的那隻無名指認真看似乎留下了佩戴過的痕跡。
他目光卻落在一旁。
斷裂的項鏈放在白色的托盤裏,藍鑽在太陽光線下折射著漂亮純透的鑽石光澤,耀眼至極。
那一幕,硬生生將項鏈從脖子上扯下來的畫麵在思緒裏被瞬間放大,對方疼時皺著的眉,不是他扯斷的,但也像是他扯斷了,這當中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他想了一晚上都想不通。
無數次感覺到小鳥要飛,但他都不知道會走到這一步。
誰說的四十不惑。
過了好一會,他微側身,將右下角的抽屜被拉開,裏麵放著個精致的白色方形錦盒,拿了起來,打開。
藍鑽戒指別在錦盒裏,在觸碰陽光時鑽石切麵折射著璀璨,像是早已等待被戴上。
最後,斷裂的藍鑽項鏈被放進盒子裏。
蓋子合上。
與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求婚戒指暫時封存。
半晌後,他拿起手機撥通自己特助的電話。
“陸總周末好,請問有什麽指示?”
“打擾你周末了,是這樣的,我需要你幫我安排為期一個月的出差行程,明麵上的。”
電話那頭的特助疑惑:“明麵上的行程?”
“嗯,明麵上的。”
“就是比如我的行程為您安排的是去美國,但您不一定回去那裏時間由您自己安排是嗎?”
“對。”
特助沒想到會讓自己安排:“怎麽不讓時秘書——”
“他這幾天會遞交辭呈,如果他找你,你就回複等我回來再處理就好。”
特助:“……?”這種事情,這夫夫倆私下不能解決嗎?怎麽突然那麽公事公辦,不會是又跟時秘書吵架了吧?但這些又不是他一個特助可以插嘴的:“好,我明白了。”
“我這個月暫時不回集團,如果有什麽事情直接打電話給我,如果找不到我可以找周慕雲或者是陳泊聞。”
。
“先生,你那麽漂亮的頭發真的要剪掉嗎?”
“嗯,剪掉吧。”
鏡子裏,長發青年一點一點被剪去長發,養得極好的長發絲絲縷縷落地,剪去了原本的精致,將原本出色的輪廓徹底露出,額前細碎的亞麻發色貼上冷白的皮膚。
優越的五官在幹淨利落的短發襯托下透著漂亮的英氣。
時序看著鏡中的自己,有那麽一瞬的恍惚,他眼眶倏然紅了,卻笑了。
好久不見了。
時序。
在離開理發店前,他撿起兩縷剪落的長發,跟前台要了個密封袋,將一縷頭發分別裝進袋子裏,才離開。
這縷是‘時序’的,塵歸塵,土歸土。
接下來就由他來做主吧,他想看看自己能夠走到什麽程度。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後悔自己做的決定,就算是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辛苦,這都是必須的代價,人的一生那麽短暫不為自己活一次就很有可能成為永生的遺憾,他不想再像過去的自己那樣還沒為自己而活就死了。
然後給陸文州發了一條消息:
【周一我們去民政局離婚。】
誰知,這條信息就跟石沉大海一樣。
時序:“……”他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丟給他一份字跡鑒定書,這老男人該不會想耍賴吧?
。
廣東五月的天還不算熱,早晨的上班時間車流高峰,這個路段有些堵車,塞了一會車。
時序開著車駛入陸氏集團停車場。
集團給每個有車的職員都配有固定的停車位,之前陸文州不給他開車,覺得他車技爛透,一開始是沒給他配車位,後來他軟磨硬泡才讓他自己開車上班。
將車停好後,他開車門下車。
“早啊時秘書,你剪短頭發了?!”
時序正好看見特助停好車走過來,一臉詫異看著自己:“早上好方助,嗯,覺得有點熱就把頭發給剪了。”
更何況他一個人不會打理還留來做什麽。
特助見況歎了聲氣。
時序:“?”
“陸總跟我說了,說你可能會提交辭呈,所以你們倆是又吵架了?你這是剃發明誌?”
時序:“……”他聽著,也沒想多解釋,這些事情越解釋越烏龍,就含糊其辭:“就打算出國讀書,所以才想辭職,對了方助他今天有什麽行程嗎?”
還想著今天把辭呈遞給陸文州,然後趕緊去民政局離婚,再加上還有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跟交接工作,怎麽樣等走也得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
“陸總去美國出差了,一個月後才回來。”特助見時序表情一愣,確實覺得他們倆不太對,畢竟上一會陸總出差也是突然就走,時序就是這個表情:“你們倆,又冷戰嗎?”
時序沉默兩秒,而後,他似笑非笑道:“冷戰?不,是世界大戰。”
靠!!!!
這老男人竟然耍他!!
那麽淡定的簽了離婚協議,罵他也罵了,竟然給他玩這一出?出差?騙鬼!!
“方助,他去哪個地方?”
特助心想,這個陸總還真沒說,也隻能如實搖頭。
時序聽到這如果還不知道陸文州是什麽意思就真的白跟這男人一年了,他拿出手機,找到陸文州撥電話過去。
——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
他沒死心,打開微信,想給陸文州打微信電話,接過下方彈出紅色字眼: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時秘書,那我先——”
“方助,你的手機可以借我一下嗎?”時序問。
特助本想著說先上去了,但聽到時序這麽說,也隻能默默的把手機遞過去,怎麽說也是總裁夫人,就算是跟陸總吵架了這個咖位還是在的。
時序說了聲謝謝,接過特助的手機,輸入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見顯示‘陸總’的字眼,撥打過去,現在美國是晚上八點多,這男人肯定沒有睡的。
不一會,電話接通。
“怎麽了方文?”
時序沉著臉:“陸文州,你拉黑我了?”
嘟——
電話果斷掛斷。
一旁的特助:“……”好想逃。
時序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再撥過去,然後就是: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
特助:“。”很好,他也被拉黑了。
時序呼吸凝滯,像是忍了又忍,眉頭微蹙,須臾後,他把手機遞回給特助,有些抱歉,輕輕說了聲:“不好意思,連累你了。”
特助拿回自己的手機,心裏又想,太不可思議了,他們陸總竟然會玩電話拉黑微信拉黑這麽時髦的一招,見時序好像氣得夠嗆,隻能安慰:“時秘書,你也別太鬱悶,可能是陸總正在氣頭上。”
時序作了幾個深呼吸,壓下被搞心態後煩躁,微笑:“沒事,我等。”
陸文州,一把年紀了還耍賴,你等著來!!!!
美國。
拉斯維加斯棕櫚賭場度假村。
度假村名為的Empathy Suite房間,價值十萬美金一晚的套房,榮登世界最貴酒店,沒有之一。
此時某位‘一把年紀’正跟自己另外兩個好兄弟坐在可以俯瞰拉斯維加斯大道美景的露天陽台。
“拉黑這招太陰,陸文州,你怎麽跟我二十幾歲的時候一樣哈哈哈哈,好幼稚啊。”
陸文州把手機放在一旁,見周慕雲笑得那麽放肆,拿起玻璃桌上的威士忌,喝了口,而後用掌心握著杯口,拿著放在膝蓋上,嚴肅認真道:“我隻是不希望他對待婚姻那麽草率,給他一些時間再認真思考。”
陳泊聞別開臉忍笑,強忍克製著,努力把這三十幾年的悲傷事都想遍了,想著怎麽安慰要被離婚的好兄弟,但是一想到陸文州竟然都開始會玩拉黑這招,就是為了拖延離婚,然後本人還那麽義正言辭說給對方思考。
實在沒忍住,低頭笑出聲。
周慕雲早就憋不住,笑得最放肆,他跟陸文州碰了碰杯:“得了兄弟,在我們麵前還端著嗎,傷心就哭,有什麽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就是離婚嗎?離就是了!”
陸文州沉著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敢去找其他男人?”
陳泊聞笑著仰頭將杯中的威士忌喝完,放下杯後,調侃道:“他要是真找呢?那你就哭?”
“我真做得出限製他出國的事情。”陸文州見周慕雲把杯子碰過來,跟他輕碰了一下,須臾後,他說出自己的百思不解:“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麽。”
“你這個小祖宗那麽有個性,搞不懂也正常。”周慕雲笑:“而且就非得要弄明白嗎?人的一生太明白的話其實容易轉牛角尖,與其明白,倒不如順其自然。”
陸文州將胳膊撐在兩側大腿,寬肩下沉,握著的酒杯垂放在腿間,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夜色。
“我是覺得你就算是再不舍又如何,這人的心不在你這裏你給他再多東西都不會懂得珍惜,有的人就是要撞南牆,就是要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陳泊聞站起身,走到欄杆前,他側身看向陸文州,笑著朝他舉了舉杯:“這就是二十幾歲跟三十幾歲的思考能力,他還沒嚐試過失敗,躍躍欲試,但我們已經看過太多,所以他沒看過又怎麽會甘心躲在你的臂彎裏,就讓他去磕磕碰碰吧。”
“還是那句話,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來。”周慕雲搭上陸文州的肩膀:“正好可以看看,這小家夥有什麽能耐敢跟你對抗。”
陳泊聞點頭:“他最近不是在弄通訊嗎,你可以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遲早一天我們會交手的,想動他的機會多得是。”
陸文州看了陳泊聞一眼。
陳泊聞笑著聳了聳肩:“放輕鬆,我就是開個玩笑,有本事那就公平競爭,這個社會除了錢,最缺的可是人才。”
人才?
陸文州心想,那家夥都快成人精了。
他倒要看看能夠這個小家夥在沒有他的保護下,能夠在競爭如此激烈的當下走到什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