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坦誠 “四叔,我喜歡你。”

飯吃著一半, 以桃的小船終於漂回來了。

看到裏麵的扳指,她開心得差點叫出聲。

“小姑姑,你快看!四叔看到啦!”

以桃把扳指拿出來, 握在手心給林菡卿看了看。

林菡卿服了。

飯也吃的差不多了, 以桃給四叔發信息,問他什麽時候吃完。

季宗良直接發來了他的房間號:【過來】

“小姑姑,我吃飽了。”以桃抬起頭問,“……你還吃嗎?”

林菡卿點點頭,“吃啊!我還沒怎麽吃呢!”

人均過萬的日料,她才不會隻吃兩片刺身那麽燒包。

“好,那你先吃哈……我想去見見四叔,好不好?”

林菡卿朝她擺擺手,“快去快去。”

“那小姑姑你慢慢吃哈!”以桃爬起來就跑了。

她走後, 林菡卿垂著睫毛,動作似乎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 才回過神兒來, 兀自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

沈觀棠出去接電話, 房間裏隻有季宗良一個人。

除此之外,他們這間包廂,還有一塊單獨開辟出來的舞台, 本店的花魁,也就是最高級別的藝妓,此刻正在舞台上表演歌舞。

日本的傳統戲劇,樂器一般會用到太鼓、三味線、日本箏和陶笛等, 季宗良欣賞不來這些, 狀容也陰森森的, 他不愛看,便始終低頭把玩著手機,等桃桃來。

以桃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有點害羞,門外有侍者為她拉開了門,她緊張地探過頭去,發現裏麵隻有四叔一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以桃直奔四叔,人開心得快飛起來,季宗良拉著她手,到身邊坐好,胳膊自然環住她腰,低頭說了句,“小壞蛋。”

以桃臉蛋粉撲撲的。

季宗良摸了摸,有點發燙,他打趣,“小壞蛋做壞事了?”

“沒有!”以桃伸手比劃了一下,“就喝了一點點酒而已。”

“一點點?”季宗良假裝冷哼一聲,“背著四叔出去玩樂,現在還敢背著四叔喝酒?”

之前說好的,季宗良不讓她在外邊隨意喝酒,一點都不行,尤其是和陌生人在一起。

可小姑姑也不是陌生人呀。

以桃趕緊解釋:“沒有沒有,小姑姑說這個酒不會醉人的,所以我才喝了一點點。”

“她就是酒瘋子,喝多少都不會醉,以後她的話你少聽。”

“哦……”以桃不想跟四叔頂嘴,她歪頭看了看,“嗯?怎麽隻有四叔您自己,其他人呢?”

季宗良把她轉了個身,背對著他,一縷縷順好她的長發,一隻手抓在一起,把手腕上的那根紫色的頭繩擼了下起來,一邊為她紮著馬尾,一邊問,“你知道四叔來見誰了?”

馬尾紮的歪歪扭扭,季宗良還挺滿意。

以桃捧著四叔的大手,把扳指也給他戴了回去,“我知道,我看見了沈莊主的車……四叔是來見他的嗎?”

緊接著她又說,“可小姑姑說他不是什麽好人,我也覺得他挺可怕的……四叔,你以後還是少和他來往吧。”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沈觀棠咳咳兩聲,手虛握成拳,掩在嘴邊,走了進來。

他走路的時候,步伐很慢,右腿似乎有些微跛,但不仔細看,其實看不太出來。

以桃臉一白,嚇的立刻站了起來,在別人背後說人壞話!還被人當場抓包這種事!想想就社死!

而且她本來就對這個人有心理陰影,上次他還威脅自己要把她抓起來做化肥……

還是趕緊溜吧!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了!”

以桃剛一轉身,就被四叔從身後握住手腕,稍一用力,整個人就重新回到了他懷裏,甚至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季宗良當著沈觀棠的麵,麵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就近夾起一片鯛魚刺身,沾了兩粒蔥花,遞到以桃嘴邊。

“吃飽了嗎?沒吃飽,四叔喂你。”

喂她!

以桃向外推了推她,一臉窘迫,“四叔,你別這樣……在外人麵前,這樣不好吧……”

她又湊到季宗良耳邊,偷偷告訴他,“快鬆開我,這樣顯得沒禮貌,別人看著也會辣眼睛的。”

季宗良勾唇一笑,突然大聲說:“沒禮貌?怎麽會。我們如此恩愛,一般人隻會祝福,隻有單身狗才會紮心。”

沈觀棠挑了挑眉,一手夾著煙,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戲似的。

“不信你問他,紮心嗎。”

以桃滿臉問號,四叔怎麽突然像是變了個人啊。

沈觀棠忽然大笑出聲。

敢情剛剛的仇,在這等著他呢。

“好好好。”他舉手投降,笑著說,“我嫉妒,我羨慕,我紮心,好了吧?四爺。”

說完便緩緩起身,拿起桌邊的拐杖。

“惹不起你們,躲了。”

沈觀棠走後,以桃微紅著臉頰,輕輕捶了他一拳,“四叔,你剛剛發瘋了?

季宗良笑了笑,把她從身上抱下來,以桃規規矩矩跪坐在他身邊,“怎麽了四叔?突然又變這麽嚴肅。”

季宗良點了點她,“現在是不是該和四叔交代交代,今天都幹什麽去了?”

“哦……”以桃自知躲不過,態度誠懇,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竟然還把和滕鳴的合照拿給他看。

季宗良氣笑了。

以桃眼珠一轉,不等他開口,率先發難,“可四叔你也騙我了啊,不是說好乖乖在家嗎?”

“騙人。”她哼了一聲。

季宗良看了她一會兒,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壺。

“是四叔不好,對桃桃撒謊了,四叔自罰三杯。”

以桃立刻握住他手,沒讓他倒。

“雖然我知道四叔本意是好的,不想我擔心,但我真的不喜歡您騙我。其實,無論是被騙還是受騙,心裏的滋味都不會感受,對嗎?四叔,以後我們之間做到完全坦誠吧,無論大事小事,可以嗎?”

她也認真檢討自己,“因為我今天也對四叔撒謊了,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所以……”

以桃想了想,從四叔手裏拿過酒壺,鄭重其事地說,“所以桃桃也自罰一杯。”

正要倒酒,季宗良便伸手蓋住杯口,把人扭了回來。

“桃桃不用。”他俯身,貼在以桃臉頰說,“桃桃做什麽都是對的,隻有四叔才會錯,所以也隻能罰四叔……”

“四叔答應桃桃,以後無論何事,都會對桃桃絕對坦誠,不會再欺騙桃桃。”

以桃緩緩點了下頭,“那別喝酒,四叔身上有傷,酒對身體不好,幹脆罰點別的吧?”

季宗良笑,“好,桃桃想怎麽罰?四叔都認。”

以桃扭頭看了看,把桌子對麵的芥末端了過來。

季宗良不喜歡山葵的味道,下意識偏頭避了一下。

以桃哈哈笑了,“四叔把這個都吃光吧?”

季宗良眉心抽搐,“……桃桃想四叔死就直說。”

“不管。”以桃說,“剛剛你可是答應了我怎麽罰都行的,四叔不能食言。”

說著就把芥末懟到他嘴邊,嚴肅命令,“快吃呀!”

季宗良深呼一口氣,臉都憋青了,“真想讓四叔吃?”

以桃忍著笑,“是啊!”

季宗良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說了個好。

他低頭,剛剛把臉湊過來,芥末就被迅速移開了。

以桃把臉埋在他肩膀哈哈笑,笑得身子顫顫的,“好了好了,逗你的,不讓你吃,我原諒四叔了!”

“是麽。”季宗良揉著她腦後的頭發,一手悄悄伸向桌子,溫柔喊了聲桃桃。

“嗯?”以桃剛一抬頭,四叔指尖的一抹芥末便猝不及防地抹在了她的唇上。

我的天,這是什麽芥末!怎麽這麽辣!好辣好辣!

以桃當即嗆得眼淚汪汪。

“四叔可沒說原諒桃桃,不過……既然桃桃和四叔都犯了錯,那四叔便和桃桃一起接受懲罰好了。”

季宗良雙手捧住她的臉,說完便俯身吻了上去。

出來的時候,林菡卿已經走了。

以桃收到了小姑姑給她的留言。

意外的是,停車場裏,沈觀棠的車子卻還在。

他還沒走。

人正站在半山腰上抽煙。

季宗良讓以桃先去車裏等他一下,以桃爬進後車座,乖乖點了點頭。

這會兒已經快淩晨了,一天的精力被耗盡,以桃開始有些迷糊,眼皮聳拉著,窩在一角,有點要睡著。

山裏夜涼,季宗良讓司機把窗關上,又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以桃身上。

他走到沈觀棠身後。

“還沒走?”

“在等你。”

“?”

沈觀棠轉過身,一手扶著拐杖,點點猩紅夾在指尖,

他的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卻不似被煙熏過的沙啞,

山風吹拂他臉頰,將原本一絲不苟的頭發吹的些微淩亂,

看起來,竟有些難以形容的落寞。

“想問你一句話。”

“什麽?”

沈觀棠緩緩將目光轉向停車場的方向,像是注視著什麽,半晌後,開口道:“這樣的日子,你過得開心嗎。”

放棄至高無上的權力,甚至將港城一半產業的實權放給了杜氏原先的那些老部下,自己躲在內地,再也沒了當年的野心,隻為圖個清閑。

“後半生,也想就這麽過下去麽。”

季宗良沒有立刻回答,他說正好,“我也想問你一句話。”

沈觀棠輕輕咳了咳,“你說吧。”

“林菡卿,你是真的沒有救她的念頭嗎?”

#

以桃迷迷糊糊間,聽到司機在打電話。

大概是以為她睡著了,便沒有下車。

這個司機師傅歲數有些大,估計有五十出頭,以桃見他的次數不多,隻知道他在國宇上班,喬冉和季福若是有事,便都是這位大叔來接四叔,偶爾幾次,他也去學校接過自己。

不知道他在和誰通話,聽著恭恭敬敬的語氣,倒像是在給對方做匯報。

而且匯報的……還是四叔近期的情況。

以桃被四叔的西服蒙著臉,雖然有些聲音聽不清晰,但是隱隱約約的,還是能將他講的話聽個大概。

這也是第一次的,以桃通過別人口中,完整地得知了四叔出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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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宗良回來的時候,以桃瞬間鑽進了他懷裏,雙手死死摟緊了他的腰。

她將臉深埋在他胸口,胡亂蹭了蹭,把滿臉淚痕快速擦幹。

“不睡了?”季宗良往後靠了靠,雙腿鋪開,讓以桃躺在他大腿上,這樣她能更舒服。

他把衣服重新為她蓋好,伸手縷了縷她鬢角的發絲,

以桃埋著頭,因著聲音哽咽,所以隻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再睡會兒,嗯?”

“四叔……”

“怎麽了?”

以桃握著他的手,移到臉龐貼了貼。

“沒事兒……”她小聲地,像撒嬌一樣,“就是想喊喊你。”

“四叔四叔四叔。”說完又喊了好幾遍。

季宗良閉眼聽著,感覺心都化了。

他也累了,疲憊靠在車門,因著後背不能用力倚靠,大部分力量便都集中在肩膀。

又要摟著桃桃,整個人便有些吃力。

不過此時此刻,聽著桃桃對他撒嬌的聲音,盡管身體再不舒服,心中也非常愜意。

桃桃在他懷裏,便是他所有的能量來源。

以桃突然不出聲了。

季宗良摸著她的臉,“怎麽不叫了?再叫兩聲,四叔愛聽。”

以桃看了看前麵,突然爬了起來,雙手摟著季宗良的脖子,來到他耳邊。

她小聲地問:“四叔,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

小東西神神秘秘的。

“什麽?”季宗良閉著眼睛笑。

一手摟著她的細腰,稍稍一收,兩個人的身子便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

好熱,連心跳幾乎都處在了同個頻率。

以桃慢慢揚起下巴,把嘴唇貼在他耳邊,輕輕地,用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了四個字,“我喜歡你。”

她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對他說,“我喜歡你,四叔。”

#

沒過多久,學校布置了一項作業,要他們各自分組,抽簽選擇主題,合作拍一部小短劇。

以桃和甜甜抽到了一組,趙然和唐靈抽到了一組。

以桃這組的主題是《告別》,老師在課上放話,評為A級的作品期末全組加十分!

十分呢!可是天大的**!於是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時候到了,各組開始蠢蠢欲動……

以桃組裏有人提議去C市的水鎮取景,大家都沒有異議,於是當天晚上,組長就把所有人的信息收集了上來,為大家訂好了轉天的車票。

由於時間緊,作業急,以桃踏上火車的那一刻,才給四叔發了個信息……

結果可想而知……

以桃在微信上劈裏啪啦安慰他:【我們隻去一周!一周就回來了!】

可老男子胃口早就被小丫頭養刁了,哪裏還忍受得了孤單寂寞的苦呢?

於是每天晚上,準時準點,季宗良的視頻電話便打了過來……

以桃每天接電話,還都得偷偷躲去廁所。

但是因為她們訂的是很便宜的民宿,四個女生住在一起,所以每個人上廁所的時間有限,往往以桃都是一邊刷牙或者一邊洗臉,一邊抽空回複四叔幾句。

還不能和他聊太久,因為下一個女生還在等著洗漱。

季宗良說想看她洗澡。

以桃:【四叔!你說什麽?我這邊信號不好誒,我掛了啊!】

就這樣過了一周,由於中途拍攝器材出了點問題,他們找人去修,又耽誤了幾天。

結果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正好趕上寶寶過百日宴,以桃下了火車,便直接打車去了西山。

宴席過半,奶媽抱著寶寶回到嬰兒房,梁露華隨後跟了過來。

她讓奶媽先出去,想起來又吩咐一句,“發改委的陳司長,聽說他的太太也快生了,你想著宴席散了,把我那些沒吃過的白花和燕窩帶去給他秘書。”

奶媽說知道了。

梁露華又說:“雖然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但也不要被人瞧見,能不讓他知道是最好的,畢竟陳司長日理萬機,能在百忙之中來給鬆霆賀喜,已經很不容易了,更沒時間再去管這些小事情。”

她現在麵對人情世故方麵的應酬交際遊刃有餘,已經初具大太太風範了。

梁露華的話中別有深意,以桃不想去想,假裝沒聽到,逗弄著嬰兒床裏的小寶寶,“白白嫩嫩的,眼睛還大,你怎麽這麽好看呀?”

對了,她回頭問媽媽,“寶寶有名字了嗎?”

“有了有了,叫季錦銘,是四爺取得。”

梁露華笑了笑:“正好老爺子找大師給寶寶算了一卦,說是寶寶命裏缺金,四爺便想了這麽個名字,錦字寓意前途,銘字代表涵養,他希望寶寶將來可以前程似錦,出類拔萃,一鳴驚人。老爺子和老夫人都很喜歡。”

季錦銘。

這名字確實是好,以桃在嘴裏念叨了兩遍,許是有些太放鬆了,嘴邊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他給寶寶起名字,竟然都不告訴我,看我晚上怎麽收拾他。”

話音一頓,以桃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麽,心跳驟停,嚇得手中的搖鈴頓時摔在地上。

她剛要彎腰去撿,張媽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率先一步把地上的搖鈴撿了起來。

“張、張媽……”以桃甚至不敢回頭去看梁露華的臉色。

張媽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低著頭匆匆從她身邊走過,奶媽不在,她過來給寶寶換尿布。

她想過去幫忙,剛剛伸出手去,張媽便誠惶誠恐地把尿不濕拿了起來,“不不不,以桃小姐,您、您坐著就好,這些粗活還是我來吧。”

不知怎的,以桃發現張媽對她的態度好像變了。

她微微愣了愣,張媽已經利落地換好了尿布,對梁露華欠了下身,匆匆走出了房間。

以桃回過頭問她:“張媽、她怎麽了?”

梁露華走到搖籃前,伸手抱起寶寶,一邊逗他,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好像是有天,季福來了一趟,對她說了些什麽吧。”

以桃心口猛地一跳。

季福來了?他找張媽幹什麽?!

難道是張媽發現了她和四叔的事情,四叔怕她說出去,便派季福過來威脅了她!

以桃一動不動站在那,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整個人都懵了。

梁露華餘光瞥了她一眼。

把寶寶放下,她走到椅子前坐好,端莊的姿勢,伸手給自己沏了杯茶。

語氣也嚴肅了起來。

“桃桃,你過來。”她抬起頭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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