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以愛之名3

江顏將她得到的信息一一匯報了出來,陸暉在黑板上寫下重點,一抬眼就看見了坐在一旁的江泠。

他微垂著眸,眉眼間微微皺起,臉色有些發白。他的左手用力的捂在了腹部,右手裏還拿著筆費力的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麽,隻是寫字的速度卻越寫越慢。

陸暉看了眼手表,才發現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從中午到現在江泠一直跟著他,還沒吃過飯。

“今天就到這吧,都回去休息,明天繼續。”陸暉將手裏的馬克筆隨手丟進盒子裏,不經意的又瞥了眼江泠。

眾人紛紛起身散開來,江泠咬著牙,正想著撐著椅子慢慢站起來,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雙修長的長腿。

他支起身子,就看見陸暉高大的身軀站在了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胃病犯了?”

江泠低低的應了一聲:“我吃顆胃藥就好了。”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去位置上打開抽屜時才突然記起,他並沒有將胃藥拿到單位來。

鈍鈍的疼意越來越明顯,江泠咬著牙,額頭上隱約沁出了薄薄的汗意。

“陸隊,我先回去了。”他悶悶的說了一聲,拿起手機轉身想走。

隻是沒走幾步,身後的男人突然大跨步走了過來,一把將他架住。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拒絕的話到了唇邊,江泠側過臉,一眼就對上了對方肅冷如刀鋒般的目光。

胃部的痛意一陣陣的作祟,整個身體像是沒了力氣一般的往下墜,陸暉略微用力,直接撐住了他。

“不要我送我就隻能請120來了。”陸暉淡淡道。

江泠苦笑一聲,乖乖的收了聲。

他這一整天都忙於查案之中,除了早餐便再沒進食過。如今這一點小小的疏忽讓他飽受折磨,隻能由著陸暉半拖著將他拉出了辦公室。

明明離公寓隻有十分鍾的路程,此刻卻變的尤其的漫長。江泠咬著牙,背後的冷汗卻止不住的往外冒。

陸暉皺眉看著他,幹脆停下了腳步,蹲到了他的麵前直接道:“我背你。”

陸暉比他高上一個頭,背起他似乎是件極其輕鬆的事情。

江泠昏昏沉沉的掀開眼眸,隱約間仿佛想起了什麽,但又被胃部的痛意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他趴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小口的吸著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被放了下來。

暗黃的燈光在眼前亮起,江泠意識到自己終於回到了公寓之中。他靜靜的躺了一會,直到有人扶起他,將水杯遞到了他的唇邊。

“先吃藥。”

端著水杯看著江泠將溫水帶著藥片服下,陸暉將喝完了的水杯隨手一放,擱在了床頭桌上。

昏黃的燈光下,江泠原本慘白的臉色漸緩。

陸暉轉過身打開冰箱掃了一眼,從中拿出一袋包裝精致的小米——很明顯是被人特意放在這的,但也很明顯它的主人從來沒有打開它。

將小米粥用小火燉上,陸暉走到床邊想交代一句後離開,然而**靜躺著的人卻輕輕的喘了口氣,像是熱到一樣,江泠縮了縮肩膀,輕輕的側過了身。

因為動作幅度而帶起了白色T恤輕微上卷,衣服下清瘦的腰間皮膚頓時在燈光下展露無疑。

本就是炎熱的天氣,陸暉思索著要不要幫對方打開空調。隻是順帶掃過的一眼,卻讓他愣在了原地。

江泠生的很白他是知道的,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江泠就完完全全的與他的大少爺名號相對應。他皮膚白皙,麵容清秀,一看就知道是在優越環境下長大的。

然而此刻,那白的猶如牛奶一般的皮膚上卻帶著條條傷痕。這些傷痕橫七豎八的躺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蟲身,由腰間沒入了內裏,道道都觸目驚心。

做過幾年警察,即便不用法醫陸暉也一眼看出江泠的這些傷痕是陳年舊傷,甚至不是這幾年造成的。

江泠的母親是江敏,漢楚市有名的企業家,在江泠還沒正式上班前對方就一次次的通過了上麵不厭其煩的囑咐他要護好自己的兒子,不能讓他受半分傷。

在這樣精心保護下長大的人,怎麽還會有這樣的傷痕?

**的人還在靜睡,陸暉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去拉起翹起的衣角。隻是還沒觸及江泠就又翻了個身,手指猛的與肌膚相貼,江泠輕輕的嘟囔了一聲,像是有所察覺。

陸暉收回了手,沒再做什麽。

長夜似長卻又不長,等到手機的鬧鍾響起,江泠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的房內多了一個人。

陸暉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打盹,大約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響,他猛的睜開雙眼看了過來。

“你醒了。”看見江泠後,他用力的揉了揉額頭,站了起來:“醒了就把粥喝了,我先去單位了。”

江泠順著他的目光才發現桌子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碗小米粥,碗沿還帶著絲絲熱氣,應該是剛剛盛出來不久。

轉瞬之間的功夫,江泠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略帶歉意的看向陸暉:“昨晚麻煩陸隊了。”

“沒事。”陸暉擺擺手,眼眸裏卻是掩蓋不去的倦意:“先走了。”

“我昨晚沒太麻煩陸隊吧?”江泠問:“其實我生病了隻要好好休息就會好的,都是老毛病了。”

陸暉看了他一眼:“能有多麻煩,喂個藥煮個粥而已,怎麽婆婆媽媽的,快點收拾下,上班別遲到了。”

江泠沒再說什麽,低低的應了一聲。等到公寓的門被人用力關上,他站在房內環視了一圈。

他醒來的時候衣服正好好的穿在身上,手機也一直在他的衣服裏並未被人拿出來。

除了多出來的那碗小米粥,似乎什麽也沒有被改變。

江泠吃完了粥,又將胃藥帶上去了隊裏。

按照江顏所說,今天魏容容的家人就會過來。陳子風跟老張被安排去審訊室繼續詢問熊輝,江泠站在外間看著。

跟之前一模一樣,熊輝依舊是一言不發,不管陳子風他們怎麽說,都隻是以沉默相對。

整個審訊中他始終低著頭,任憑陳子風使盡辦法,卻怎麽也撬不開他的嘴。他就像是跟外界完全封閉了一樣,不管什麽聲音都進入不了他的耳朵,也得不到他的一點回應。

“抓到那天就是這樣,”陸暉站在一邊,看了一會道:“這種我們以前也見過,他心裏有事不想讓我們知道,所以死扛著以為能扛過去。”

“這就奇怪了,”江泠奇怪道:“故意傷害致魏容容死亡的罪名證據充分,他跑也跑不掉,還會有什麽事?”

“讓瘋子他們繼續審,”陸暉道:“魏容容家人來了,我們去看看。”

魏容容的家人被江顏領著去了小會議室,等到江泠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女人雙眼通紅,坐在一旁不停的擦著眼淚。

在她的旁邊坐著兩個男人,一個年輕,另一個年紀與女人差不多,按照陸暉所說,這三個人應該就是魏容容的父母與弟弟。

魏容容的父親是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男人,常年的勞作讓他的臉上布滿了滄桑。江顏坐在他們的對麵小心翼翼的詢問著一些關於魏容容的問題,但卻失望的發現,他們對這個女兒在漢楚市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

“真的不怪我們嘛,我們都說了,叫她快些回家來,家裏都給她找好人家了,要是聽我們的回家嫁了人哪會有這麽多事嘛。”女人痛苦的嚎哭聲充斥了整個會議室,魏容容的弟弟坐在一旁輕輕的拍著她,一言不發。

“嫁什麽人?”江泠問。

“就家裏給她找的人,我們村裏的大戶,有錢的很,隻要容容嫁過去什麽沒有啊,她也不用這麽辛苦了。但是我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聽我們的話非要強,死活都不回家,寧願自己賺錢還彩禮也不肯嫁人,結果現在遭了這個罪——”

江泠看了一眼陸暉,沒有再說話。

此刻他們才明白為什麽當初魏容容從學校畢業後會選擇進入酒店做公關,她的父母還在為她的死亡痛哭流涕,卻不知道正是因為家庭的逼迫才會讓魏容容寧願自己孤身一人留在漢楚市出賣尊嚴也不肯回去。

江泠不能說魏容容的選擇究竟對不對,但卻能體會到她的無奈。

“你們欠了多少彩禮錢?”江顏問。

魏容容的父親皺著眉,不停的歎著氣:“十多萬,弟弟要娶老婆,家裏還要蓋房子,沒的辦法。”

“那魏容容跟對方認識嗎?”

“從小一起在村子裏長大的,怎麽會不認識嘛。”

江顏沒再說話,小臉繃的緊緊的。

魏容容弟弟坐在一邊,突然插嘴道:“我聽說你們把凶手抓到了是不是?”

江顏點了點頭:“嫌疑人確實已經被控製了,不過還在審訊中。”

“會有賠償嗎?”他問:“我家的錢還沒還清,那他殺了我姐姐,是不是會有賠償?我聽村裏人說這種都是要賠錢的,還賠不少呢。”

江顏的手微一停頓,抿了抿唇:“具體的要等法院審判結果。”

對方目露失望:“不是你們警察判就行了嗎?法,法院是什麽,還要等他們來看嗎?”

江泠沒有接他的話,他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若有所思:“你跟你父母長的挺像的。”

魏容容弟弟一臉的莫名其妙:“我是他們的兒子,哪有兒子不像老子的?你這說的真是……”

“我覺得你姐姐就跟你們不像,”江泠淡淡道:“她是不是像你們家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