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愛之名1

翻過小山坡,一條不算窄的石板路順著山勢一路蜿蜒而上,直通盡頭的廟宇。

有僧人從廟裏走出,見到熟悉的客人時麵露驚訝。

“誒,你不是之前來過的警察嗎?”他對江泠很有好感,至今還記得他的樣子:“今天還是來查案的嗎?”

江泠笑著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單位放假,就過來爬山放鬆一下。”

僧人哦了一聲:“這裏的山雖然不高,但附近還是不太安全。你要爬山可以,千萬別跑遠了。”

江泠對他的好意表示感謝,等到僧人離去後,他按照記憶找到了那顆見過的樹。

就如同上次來時的那樣,身穿藍衣的小男孩依舊是之前的可怖姿勢,一動不動的掛在樹上。

他仿佛被風幹了一般,渾身僵硬著。臉上的血汙也像是用筆畫上的一樣,前幾日是什麽模樣,現在還是什麽模樣。

江泠歎了口氣,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龐。然而就如同他料想中的一樣,手指直接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你到底是誰?”江泠低語,但清風拂過,無人回應。

他能看見對方,就表明對方的怨氣至今未散。隻是之前問過了僧人,說這附近並沒有什麽案件發生,他之後回到隊裏也翻查了一下,也沒找到相關的記錄。

那就隻能說明,這個男孩的死亡至今都沒被人發現。隻是他的魂魄遲遲停留在此,屍體離這裏應該也不遠。

江泠環顧四周,從背包裏拿出帶來的工具。他今天過來也隻是想碰碰運氣,即便是確定了屍體不會太遠,但沒有目標的尋找就像是大海撈針,最後果然如他所料,找了半天,什麽也沒找到。

江泠手持鐵鍬,望著樹林微微出神。口袋裏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起來,等到接通電話後,江顏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你在哪呢?快來郊區的青鬆公寓,發生命案了。”

……

青鬆公寓位於漢楚市的郊區,位置較偏僻,等到江泠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這座公寓看起來並不算高檔,外圍的設施也都已經十分陳舊,連帶著牆壁上都帶著斑駁的痕跡。

江泠順著江顏給的信息上了三樓,剛出電梯就看見了一大批警察守在了那裏。

發生案件的是三樓的三零二室,江泠剛走進去,就看見了已經在裏麵的陸暉跟陳子風。

“死者名叫魏容容,剛畢業沒多久,在漢楚市西亞大酒店做公關經理,今年二十二歲。根據法醫初步報告,死者身中十一刀,其中有一刀直接插中肝髒,導致了她的死亡。”

簡單介紹了下情況,陳子飛有些感歎:“凶手可真夠狠的,捅一刀也就算了,捅十一刀,這得是多大的仇恨。”

“我聽說凶手已經抓到了是嗎?”江泠插話。

他剛剛上來的時候就聽見了那些周邊的鄰居在議論,說是凶手已經被抓。

陳子風看了他一眼,起了興致:“啊對,是個男的。捅了人之後也沒跑,等我們一來就抓了個正著,凶器都還握在手上。據旁邊的居民說這男的是死者的男朋友,大概率就是情殺了。”

他將手裏的資料遞了過來:“怎麽樣少爺,是不是又要開始算了?要不你給看看呢?”

江泠倒沒在意他的打趣,接過資料看了一眼。這上麵簡單的記錄了死者的信息,資料不多,但已經足夠看出一些東西了。

江泠沉思的看著紙頁上寫著的出生日期,嘴唇微動。

片刻後,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徑直走入了房間之中。

房間就是死者遇害的地方,此時屍體還未移走,正在以死前最後的形態橫躺在**。整個屋子裏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牆麵上、地板上無不是四濺的血液痕跡。

江泠朝**看了一眼,立刻轉開了眼神,臉色煞白。就如同剛剛陳子風所說,死者被連捅了十一刀,整具身體破碎不堪,隻望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幾乎就要吐出來。

然而——有些不對勁。

江泠強忍著內心翻騰的嘔意,又朝著**掃了一眼。果然如他剛剛一瞬間看見的那樣,在那具屍體的身下,一個同屍體一模一樣打扮甚至麵貌都一模一樣的魂魄正僵硬的橫臥著。

“明知受不了還不停的看,你是有自虐傾向嗎?”

突如其來的力道將江泠拉出了房間,陸暉站在一側,皺眉看著他冷冷道。

陳子風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大少爺果然還是嬌貴的,這都接受不了還破什麽案?”

陸暉掃了他一眼:“你能接受那你進去配合法醫做事吧,沒查好不許出來。”

“啊?”

“啊什麽啊?快去。”

原本還得意洋洋的陳子風頓時垮下了臉,但見陸暉絲毫沒有轉圜的意思,隻得蔫蔫的走了進去。

江泠拿起手中的資料繼續查看,一旁的陸暉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依舊慘白,忍不住道:“學校裏教的跟實際情況終究還是有差距,多適應幾次就好了。”

江泠抬起頭,陸暉這是在安慰他?

“陸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這個案子不太對勁,陸隊你可能不信,但是我還是想說。”

他指了指記錄著的死者信息,低聲道:“剛剛根據陳子風所說,旁邊的居民都說凶手同死者是情侶關係,但按照死者的——”

他頓了頓,下意識的避開了那個字眼:“至少到目前為止,死者應該都沒有過情感經曆。而且她這段時間內,比較麻煩的應該是事業線,怎麽看都跟感情扯不上關係。”

“如果周圍的居民都覺得他們是一對,但實際上他們卻沒有任何關係,我覺得這個案子一定沒有那麽簡單。”

陸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徑直走到了一旁的衣櫃前,拉開衣櫃,從抽屜深處拿出幾件內衣。

這幾件都是男式的內衣,被人精心的收在了衣櫃深處。

洗手間的台上,擺放著一紅一藍兩隻漱口杯,都有明顯使用過的痕跡。

陸暉沒有說話,卻明顯的表達了他的意思。從這屋子裏的情況來說,居民說的並沒有錯。至少是有一個男人長期居住在這裏,才會留下這些生活痕跡。

江泠皺起了眉,再度去看向手裏的資料。

如果死者真的有同居男友,即便不是凶手也跟他的結果完全對不上,難不成是日期弄錯了?

但即便真的是他算錯了,那屋內的魂魄怎麽說?凶手都已經被當場抓住,鐵證如山。按照以往的經曆,此刻的死者不說怨氣全散,但也會消退一些,然而那房內的魂魄絲毫沒有變淡的痕跡,說明死者依舊有著很深的怨氣。

室內的搜索還在進行,江泠走出房外,正值下午,出了這麽一樁命案周邊的居民都圍了過來看熱鬧。即便都知道場麵極其血腥,但依舊擋不住他們的好奇心。

江泠掃了一眼眾人,找了個年紀約是五十歲左右的大媽,笑眯眯的搭話:“大姐是住旁邊的嗎?”

大媽見他從裏麵出來,知道他是警察,連連點頭:“我就住這一層樓,哎喲,這麽會出了這麽個事情啊……真是可怕,會不會影響這邊的房價啊?這房子可是我買的,還想著要換掉的。”

江泠來了興趣:“怎麽這裏不是租的公寓嗎?”

“有租的有買的,我家就是買的,住了快十年了。不過那小姑娘好像是租的,搬來也就半年的時間。”

“你這麽了解她,是認識她嗎?”江泠問。

大媽猶豫了一下:“說認識倒也不算認識,但是都在同一層樓的,還是能經常碰碰麵的。隻是她那個人不愛跟人說話,看見我們連招呼都不打。不是看手機就是抬著個下巴,高傲的很。”

大媽所說的形象倒是可以與江泠從她出生日期看出的結果一致,江泠微微一笑,繼續道:“那她有男朋友的事是誰說的呀?她跟你們介紹的嗎?”

大媽切了一聲:“還用誰說呀?看都看出來了。天天往她家跑,連鑰匙都有,這裏誰沒見過他呀。我有一次遇見他開門還問他是不是來看女朋友,他還跟我點頭呢。”

“天天?”江泠問:“他是住在這裏嗎?”

“那誰知道呢?”大媽說:“不過有一點很奇怪,他總是晚上過來,但是我看那個小姑娘好像經常白天在家。哦對了警察同誌,那個小姑娘是做什麽的?我感覺她職業不太正經啊,總是傍晚出門早上回來的,哪有正經工作是這樣的。”

大媽絮絮叨叨的說著,江泠卻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重複了一遍道:“你的意思是,死者幾乎都是白天在家,然而她的男朋友卻總是晚上過來?”

大媽點點頭:“我看見的就是這樣,也不知道他們怎麽相處的,這不跟異地戀差不多了嘛。”

“那你見過她男朋友白天過來嗎?”

大媽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沒見過。”

她扭頭看向旁邊一眾圍觀的人:“誒,你們白天的時候見過他沒?我怎麽記得我都是晚上看見他的呢?”

“沒有吧。”

“我也沒有,哦,就今天,今天他是白天來的,我說我見到他的時候還跟他開玩笑,說他今天來這麽早,哪裏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