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咖啡 這是適合談戀愛的地方

南平街咖啡廳安靜的一角。

許誌遠一邊攪動杯中的咖啡,一邊抬眸悄悄打量對麵看報紙的人。

“屹哥,保姆已經安排好了,昨天就簽了合同,人已經過去幫忙了。”

謝屹聞言,放下手中的報紙,直直望著他,“你特意把我叫出去,就為了這事?”

明明一通電話可以搞定的事,非得見上一麵,謝屹不覺得許誌遠會浪費這個時間。

許誌遠嘿嘿兩聲,“當然不是啊,這不是想你了,想約你出來看看你嘛。”

謝屹:“……滾。”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許誌遠收起一副笑臉,賣關子道:“你猜猜我今天為什麽約在這個地方?”

謝屹抬眸掃了一眼四周。

咖啡廳裝修得很時髦,淡藍色鎏金壁紙,暖黃小吊燈,從收音機裏傳出來的悠悠港台小調飄揚在整個空間。

安靜舒適,環境優雅,適合談生意。

“最近談客戶談多了吧。”謝屹漫不經心地說。

許誌遠噗呲一聲,“你心裏就隻能想到生意?”

誠然,最近他的確談了不少客戶,這些客戶也的確都喜歡在這種具有小資情調的咖啡廳談生意。但是,這不是他今天的用意啊!

“這麽優雅的環境,難道不適合談戀愛嗎?”許誌遠一臉不解,他對他選擇的地方相當自信,“這明明就是情侶的天堂啊,多適合小情侶甜言蜜語互訴衷腸。”

許誌遠說完,發覺謝屹以一種十分怪異的眼光盯著他。

他咳了咳,連忙解釋:“當然,我不是說我和你。”

“這不,於佩不是從國外回來了嘛,她在國外生活這麽多年,肯定習慣喝咖啡,這家咖啡廳是這一帶最受歡迎的,你到時候帶她……”

話到一半,瞥見謝屹愈發怪異的眼神,許誌遠及時閉了嘴。

他掩蓋似的端起咖啡,像喝酒一樣猛喝兩口,舌尖一陣發苦,苦得他身子忍不住哆嗦一下。

等他回過神,才發覺杯子已經見底。

再看一看對麵,咖啡依舊滿滿一杯,絲毫未動。

“你怎麽不喝啊?”許誌遠疑惑。

謝屹瞥了一眼桌上的褐色**,語氣很淡:“我喝不習慣。”

許誌遠:“……”

得,剛才的提議白提了,看這樣子,謝屹以後肯定不會主動帶於佩過來。

冒著被揍一頓的風險,許誌遠鼓足勇氣,開口:“屹哥,講實話,你現在也有了點小成就,不至於連見一麵都沒底氣吧?”

“小成就”那還是往謙虛裏說,謝屹投資了很多產業,隻是身份沒擺在明麵上,隻有一家工程公司是他親自負責。

由於做工程總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除了行業裏尊他一聲謝老板,其他正經生意人都是瞧不上眼的。

或許在旁人眼裏,謝屹還不如許誌遠有出息,但許誌遠知道,自己天天西裝革履接生意,看似過得體麵,實際上兜裏幾斤幾兩,壓根比不過謝屹。

更何況他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謝屹的功勞。

正因為如此,許誌遠不太明白,那於佩從國外回來,再高傲的人,如今謝屹也不是沒有底氣去見,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隻會搬磚的打工仔了啊。

謝屹沒吭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慢慢體會在味蕾上蔓延開來的苦味。

良久,才道:“你知道於佩在國外的生活嗎?”

許誌遠被問懵了,搖頭:“不知道,她在國外怎麽了?”

“沒怎麽,隻怕是看不上這點小成就而已。”謝屹起身,“我先走了。”

許誌遠想挽留,又不知道用什麽借口,他動了動嘴,什麽也沒說,隻眼睜睜看著謝屹慢慢將報紙放回旁邊鐵架處。

唉……

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哥們,什麽都好,怎麽在談戀愛方麵這麽卑微呢。

許誌遠不明白,實在搞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地方還有很多。

例如,當初大院裏那麽多好看的女孩子,謝屹怎麽偏偏喜歡於佩這麽個眼睛長在頭頂的姑娘。

小時候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大院,關係都處得挺好,隻有於佩是個例外。

於佩成績好,次次考第一,每縫期末,都會抱著一堆獎狀回家,屬實是大院裏所有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偏偏她為人又高傲,不太合群,大多時候隻一個人在家看書,同齡的小夥伴都不太喜歡她,特別是謝雪容。

謝雪容和於佩發生矛盾後,經常抹鼻子揩眼淚跑來朝謝屹告狀,讓謝屹做她後盾,替她伸張。可於佩那張嘴,得理不饒人,通常連帶謝屹也被她狠狠訓一頓。

許誌遠作為謝屹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有幸碰見過幾次這樣的場麵,每次他看著於佩小小年紀牙尖嘴利又盛氣淩人的模樣,總是忍不住在心裏想,以後誰娶了這個小姑娘,那不得被吃得死死的?

誰曾想,長大後,他最好的哥們娶了這個姑娘。

就算他們結婚後,許誌遠也一直認為謝屹是討厭於佩的。

於佩這麽一個眼高於頂的女人,一心隻想去國外留學,心思大,想法深,做人做事又太強勢,實在不是什麽賢妻良母的人。

謝屹能喜歡她才怪!

直到某天夜裏,他在工地宿舍瞧見謝屹就著昏黃的燈光對著一張照片發呆。

那張照片隻有一寸大小,黑白色,是證件照。

照片上的人麵孔有些青澀,紮了高馬尾,板著一張臉,依舊是那副誰也瞧不上的神態。

許誌遠直到那天才知道,原來謝屹心裏一直念著於佩。

好家夥,這份心思藏得也太深了,從小到大,作為謝屹形影不離的好哥們,他硬是沒看出來一丁點不對勁。

對麵的謝屹已經放好報紙,許誌遠收回思緒,起身跟著一起走出咖啡館。

咖啡館外麵空氣格外新鮮,許誌遠嘴癢,摸出一包煙,遞給謝屹。

謝屹沒接,“戒了。”

“哈?啥時候戒的?”許誌遠不明所以,“你怎麽說戒就戒了啊?”

他拿出打火機,自顧自地點燃嘴裏咬著的煙,朝著謝屹揮手作別,“那行,今天就這樣,我明天去工地找你,順便去看看蔡胖子。”

“嗯。”謝屹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兩人一個向左,一個朝右,在咖啡廳門口分道揚鑣,消失在春日暖陽裏。

謝屹從咖啡廳出來,沒著急去工地,而是順道回了一趟家。

家裏其他人都不在,隻剩下魏春蘭一人。

魏春蘭正頭頂毛巾,手舉掃帚,清理牆角上方的蜘蛛網,瞧見謝屹進門,連忙招呼:“你回來得正好,你個子高,快幫我把這個蜘蛛網剿了,我夠不太著。”

說著立馬將掃帚往謝屹手中塞。

謝屹接過掃帚,不費吹灰之力,兩下就將牆角的蜘蛛網掃個精光。

魏春蘭看著幹淨如初的牆角,滿意地點點頭。

收起掃帚後,她雙手負後,開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指責一直不回家的某人:“喲,你還知道回家呀?這兩天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知道嗎?佩佩娘家那邊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嗎?”

“都知道。”謝屹徑直往房間走。

魏春蘭愣了一下,上前追問:“你都知道?”

想想應該是謝雪容這丫頭嘴多,傳了話,魏春蘭義正詞嚴:“既然你都知道,你還躲外麵不回來?你說你這樣做過分不過分!你好歹出來給佩佩幫幫忙啊!”

“她應該不喜歡別人插手她的事。”謝屹語氣篤定。

這一句如願讓魏春蘭閉了嘴。

魏春蘭心裏也明白,自己兒子是了解於佩的,於佩的確不太喜歡別人插手她的事情,可這畢竟是兩口子嘛,現在處得跟陌生人一樣,這像什麽話。

魏春蘭心裏不愉快,瞪著謝屹,挑毛病:“你說你,是不是專門挑佩佩不在家的時候回來?佩佩在老房子那邊照看老爺子,你回來了正好也去看看老爺子。”

謝屹推開房間門,接話:“我回來是拿幾件衣服而已。”

這幾天天氣變化大,時而驕陽時而陰冷,他之前隻拿了幾件短衫,不夠用。

外麵的魏春蘭一聽,立即提高音量:“什麽?你隻是回家拿衣服?你還要走?”

謝屹沒理會客廳外麵的叫喚,他走進房間,想要拉開櫃門,突然嗅到一陣不尋常的香味。

這香味不是原來房間的味道。

他停下動作,仔細掃視一圈四周。

房間裏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是以前婚房的布置,於佩的行李少得可憐,隻一個黑色行李袋,孤零零擺在紅漆木箱上。

其他什麽都沒改變,唯獨房間裏多了一股沒聞過的香味。

淡淡的花香,很好聞。

比之前衛生球的味道要好。

連帶著整個房間似乎也變得溫柔一些,不像他從前感受的那樣冰冷。

謝屹眸子微顫,壓下心裏的情緒,緩緩打開櫃門拿衣服。

一抬頭,他脊背兀地一僵。

如電流閃過,整個人瞬間無法動彈。

衣櫃上麵,大大咧咧掛著一件女士內衣,蕾絲邊的時髦款式,輕薄通透,風情獨特。

是看一眼會臉紅的那種。

深呼吸一口氣,謝屹移動顫動的手,硬著頭皮從衣櫃裏扒了幾件衣服,匆匆忙忙走出房間,腳步略微淩亂。

聽到謝屹還要走,魏春蘭正準備去房間找他理論,哪知還沒靠近,就瞧見謝屹耳根子冒紅,著急上火地從房間裏快步走出來,直奔門外。

眼看人就要消失在樓道,魏春蘭急急忙忙跑過去,追著他的背影叫喊:“明天晚上你爸和你大哥回來,你到時候別缺席!”

沒聽到回應,魏春蘭又追出兩步:“你要是不回來,你爸和你大哥發火,我可不替你兜著!”

樓道裏隻剩下雜亂的腳步聲回應她。

魏春蘭飛快轉身回屋子,走到客廳陽台上,俯身朝下,精準探尋到目標。

她朝著底下謝屹高大的背影嚷道:“明天記得回來!”

謝屹抬起胳膊,左右搖了搖。

魏春蘭梗住。

這是什麽意思,表示聽到了,沒答應?

嗬!

魏春蘭氣呼呼地握緊拳頭在陽台上捶了兩下,一臉恨鐵不成鋼。

正要收回目光,發現隔著一定距離,也能瞧見謝屹脖子底下緋紅一片。

她盯著遠處謝屹紅透的脖子和耳尖,心裏納悶,這天也不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