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要殺周玘 ◇
◎隻有周玘死才能換她的平安◎
此時已經入夜, 曹連在家中庭院踱步徘徊,有些慌神。
前幾日他無意中與一位官員抱怨康氏商隊假公濟私、中飽私囊,不想這話竟傳進了長公主耳朵, 長公主屈尊降貴請他喝茶, 細問了康氏商隊的事,他一時話多,將商隊少主是安國公夫人的事透漏了出去,沒想到今日陸家就找上門來,難道長公主已經出手了?
他正兀自焦慮, 忽聽到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他擺手阻止要去開門的家奴, 一邊示意家奴堵門,一邊往屋裏跑。
還沒跨進門檻,聽“哢嚓”一聲,門栓斷裂,緊接著便是急促邁來的腳步。
曹連一回頭, 麵門上便挨了一腳, 一個踉蹌伏倒在地。
有家奴抄家夥圍上來,被褚昉沉目一掃,再看五六個人高馬大、氣宇軒昂的府兵皆按著長刀矗立在前,一時生懼,紛紛退了下去。
“曹連, 你跑什麽?”
褚昉一刀直貫下去,不偏不倚恰恰落入曹連指縫,微微擦出血來。
曹連又驚又怒, 大吼道:“別以為你有權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你還有王法嗎!”
褚昉不欲聽他說些無聊廢話, 直接道:“我隻問你一次, 康氏商隊的少主哪兒去了?你想好再答, 否則,我不介意把你二十個指頭,一截一截剁下來!”
“我不知道!我要告禦狀!啊!”
褚昉長刀輕輕一抬,再落下去時便切下了六分之一的食指,將將切下一個指甲蓋的長度。
“你再嘴硬,將軍可以切得再薄一些。”府兵適時威脅道。
曹連如此心虛怕事,顯然知道些什麽,褚昉心知找對了人,已無耐心聽他胡扯,隻想快些逼問出有用的訊息來。
曹連再要嘴硬,見褚昉又提起了刀,一時也顧不得懼怕出賣長公主的後果,叫嚷道:“長公主!長公主盯上她了!”
不及細想,褚昉又問:“你跟長公主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說!”曹連哪裏敢說他造謠安國公夫妻狼狽為奸、假公濟私的事,隻是不斷哭號。
褚昉顯然不信,方抬起刀,聽曹連鬆口:“說了說了,說她假公濟私,騙商戶的錢!”
褚昉這才放了曹連,斬下一截衣袖擦去刀上的血,丟下話:“你想討公道,自可去衙門告我,再敢詆毀她,小心舌頭!”
離了曹家,褚昉直奔長公主府。
長公主若果真想對付康氏商隊,想對付陸鳶,完全不必拐彎抹角、費此周章,隨便捏造一些官商勾結的證據把人送上公堂便可。
但她很清楚,這樣做沒有勝算。
長公主能誣陷,安國公府也有辦法自證清白。且當下朝局於長公主不利,她一旦與安國公府撕破臉,若不能一擊必死,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聖上會認為她結黨不成、打擊報複,而安國公府也徹底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長公主必是慮到這一點,才未將矛盾明明白白置於日光之下,而是選擇綁架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
陸鳶是商隊少主,還是安國公夫人,兩層身份,隻要拿捏的好,財與勢,皆可為她所用。
將至長公主府,褚昉提前命府兵四散開去,暗中盯著公主府,而後孤身前往,叫人通傳,言及有要事拜訪。
長公主孀居在府,如今又是夜中,此來拜訪並不妥當,但褚昉顧不了那麽多,他今夜必須確認陸鳶無礙。
果然,長公主沒有見他,命人回說已然歇下,要他明日再來。
褚昉道:“事情緊急,等不得明日,公主若是不見,臣隻能揪著曹連麵聖了。”
守門的府兵雖不解其意,立即原話學給了長公主,不消多時,褚昉便被放了進去。
“安國公說話莫名其妙,本宮聽得雲裏霧裏,連覺也睡不好了,你可得說清楚。”長公主年已四旬,雍容華貴,概因長年攝政的緣故,眉宇間凝聚了一股沉穩的威色,目不轉睛盯著褚昉,滿含震懾。
褚昉施臣禮,正色道:“不知內子因何得罪了公主殿下,臣願替她補過。”
他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意思很明顯,他已確信人在長公主手上,也願意為了贖人效力於她,長公主不必再裝糊塗。
長公主默然忖度片刻,忽地一笑,“沒想到安國公來得這麽快。”
她就是為了引他過來,既然他幹脆利落,那確實沒什麽遮掩的必要了。
“原來安國公是丟了夫人,求到本宮這裏幫忙來了。”
褚昉不接話,由她隨意托辭。
“安國公深夜求上門,其情可憫,本宮怎好拒絕,自要幫上一幫,你看看,這可是你夫人之物?”
長公主一揚手,命女官呈上一隻玉鐲,那玉鐲並非閉口,其中一端闕口雕為鳳首,另一端雕作鳳尾,很別致,褚昉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陸鳶一直佩戴的。
“正是。”褚昉拳頭緊了緊。
“是就好,本宮會派人繼續幫你追蹤的。”長公主笑說:“但本宮也確實精力有限,幫你找尋夫人了,有些事,便做不成了。”
褚昉了然她話中何意,道:“殿下吩咐便可,臣自當盡力。”
“安國公是聰明人,本宮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那新科狀元不識好歹,朝三暮四,勾引了本宮的女兒,又去討好旁人,本宮怎能容他,你,替本宮除掉他。”
褚昉進門之前已慮想許多,知道長公主要他做的事必然離不開朝局。
讓他殺周玘,一來試探他效力的真心,二來,逼他與太子決裂,不得不死心塌地投靠於她。
“好。”褚昉應下,看向長公主:“但我今日要見夫人一麵。”
長公主輕描淡寫地笑了下,“安國公,本宮隻說幫你追蹤,哪有那麽快找到人?”
“殿下應該明白,畫餅難充饑,臣要辦事,也得心定了才行。”
對峙片刻,長公主命人將褚昉帶至一處廂房,陸鳶正睡得安穩。
褚昉喚了幾聲,沒把人喚醒。
長公主道:“安國公不必憂心,尊夫人隻是服了安眠散,睡得熟罷了。”
又說:“等你提來周玘的人頭,尊夫人自然全須全尾的還你。”
這時,熟睡的陸鳶眉心動了動。
褚昉覺察到了,卻未動聲色,擋在陸鳶麵前,遮去長公主看她的視線,說道:“三日後,臣必來交差,還請殿下善待夫人。”
待褚昉離去,廂房內歸於安靜,陸鳶才掙紮著從混沌中抽出神思,卻依舊閉著眼,裝作酣睡的樣子。
梳理了記憶線索,才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她這是被長公主綁做人質,成了黨爭傾軋的一枚棋子。
長公主要褚昉殺了周玘,來換她平安,褚昉答應了,三日後就來。
褚昉不是答應過她不動周玘的嗎?難道他又要出爾反爾?
陸鳶正想著,忽聽有人開門進來,緊接著她被人抬起來放進了一個箱籠中,也不知晃晃悠悠走了多久,她才又被抬出來放在了榻上。
陸鳶本想著等這些人走了再起來查探情況,卻又被人強行灌了一碗藥。
這一切做罷,聽到鎖門聲和遠去的腳步聲,陸鳶忙尋個痰盂,將方才咽下去的藥催吐出來,而後才站去窗子旁,探看周圍環境。
月色下,屋宇環繞,看不出具體的方位,也看不到具有辨識度的樓閣殿宇。
她細細回想一路走來的感覺,隻有開始和最後一段路程,有風吹進箱籠,中間的一段路,沒有一絲絲風。
她猜想,中間那段路,應是暗道?
長公主府的暗道,會通向哪裏?
···
褚昉帶著府兵亦是在長公主府外守了一夜,確定她沒有走明路把人轉運之後,心中有了主意。
自先帝朝,宮牆之內便爭鬥不斷,許多有權勢的王爺都修了入宮暗道,當時魏王被誅,便從他府內搜出兩條入宮暗道來。長公主一向深得先帝喜歡,一度有望成為儲君,她府中必然也有入宮暗道。
依長公主的謹慎,既讓他見了陸鳶,必不會再將她留在府中,而城中任何地方都有泄露的可能,唯獨入宮,他沒有辦法,他就算識破,也不能在皇宮裏肆意搜查。
長公主必是將陸鳶送進了宮內。
陸鳶昨夜當是聽到他與長公主的談話了,知道他要殺周玘。
她當時似很痛苦,似在掙紮著想要醒過來。
是在害怕他真的去殺周玘嗎?明明知道隻有周玘死才能換取她的平安,卻仍是不願那人受到分毫傷害?
他知道周玘比她的生意重要,難道,比她的命也重要嗎?
他若果真殺了周玘,她會怎樣?會殺了他,為周玘報仇嗎?
她不是說過,會忘了周玘,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嗎?
作者有話說:
幾點感慨:
1.我覺得奇怪阿鳶莫名其妙不和離的,可能沒有感受到一件事。
狗子說不動元諾,以阿鳶的性格,會輕易信他嗎?狗子怎麽說是狗子的事,阿鳶心裏肯定是有自己顧慮的啊。說到底,阿鳶現在對狗子一直處在戒備狀態。
聽其言,觀其行,不會真覺得狗子一句承諾,阿鳶就可以毫無保留、毫無顧忌地作精了吧?這才是崩人設吧?
恃寵才會生驕,阿鳶根本沒把狗子的示好當作發自真心的寵,而是當作達到目的的手段。前者是感情,後者是交易,阿鳶眼裏,明顯和狗子隻有交易。
2.關於阿鳶商隊少主,不能為所欲為的事。
嗯……天王老子都不能為所欲為吧?前文有鋪墊,為了做生意,商隊連一個四品官都不敢得罪,商人本來就講究個能屈能伸、和氣生財啊。而且,少主不是隻有特權,更多的是責任,這也是阿鳶根植內心的一個……品格也好,枷鎖也罷。她所做的,屈也好,伸也罷,肯定是要想後果的(當然,保不齊會有衝動的時候……應該快了,但大多時候是理智的)。
3.關於元諾的感情。
怎麽說呢,是很美好,青梅竹馬,二人相伴了許久。但為什麽這次阿鳶遇險,連最喜歡元諾哥哥的陸妹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去向父親求助,而不是去找元諾?這段感情正常嗎?
4.關於狗子和表妹的事。
難道我寫的讓你們生了誤會?狗子要是真想娶表妹,至於一直拖延嗎?前文不管是狗子的角度、還是表妹的角度,其實都有所表達。
當然了,故事是作者寫的,形成文字、落進你的眼裏,而後再掛一漏萬、情感加工,信息錯位在所難免。
假如我形成的文字是第一手資料,切入角度、情感偏好等主觀因素可能都會影響你選擇提取、分析的信息,那麽輸出的結論自然也千差萬別。這種差別,或許沒有對錯,但可能存在一些連你自己都意識不到的虛實。
最後,還是那句話,百花齊放,看文自由,互相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