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歸案

經過技術比對,警方確認了錄像中製造出劉猛車禍的人就是李建,全城搜捕擴大為全國通緝。

此時躲在深山裏的兩個人,曾在夜晚試圖向城外逃脫,結果下山沒多久就遇到了警方設的卡,王青澤問他,這個卡點的山邊有條小路能繞過去,要不然試一試?但李建拒絕了,他的意思是即便是出了這裏,下一步很快也會被堵到,他不能冒這個險,於是兩人又倉皇回逃。

挨過了三天三夜,食物已經所剩無幾,李建這才鬆了口,讓王青澤下山去偏僻點的地方找點吃的,王青澤一臉驚恐連聲拒絕,說萬一被抓了怎麽辦。

也許是人在絕境時,內心潛在的惡會進一步迸發,李建一掃之前那副老實的麵孔,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手裏顛了顛,看向王青澤的眼神像把刀子:“你要不去,咱倆肯定得有一個人先餓死在這,那麽另一個人就有食物了,你猜誰會是先餓死的?”

王青澤立刻服了軟,說馬上就去,速去速回。

待逐漸離開了李建的視線,王青澤撒開兩腿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鬼才願意在這陪著李建這個變態,警方通緝的又不是他王青澤,李建出不去城,自己可以啊。之前是怕李建看出來他想跑,才裝作一副跟他一起避難的姿態。

王青澤心裏一邊罵一邊想,那天就不該跟他來見麵,這該死的好奇心,誰知道他真敢殺警察!

可接下來去哪呢?家肯定是不能回的,自己雖然沒被通緝,但嫌疑還在,隻是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罷了,可一旦進了局子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審訊,所以,就還是跑吧,他一路貼著山腳跑,繞過了之前遇到的卡點,然後一頭紮進茫茫黑夜。

但王青澤不知道的是,自從李建已經確定為凶手,周時同時對王青澤也進行了暗中監控,城內任何一個攝像頭如果拍到王青澤,都會實時傳到周時這裏。

李建是譚滿案的人證,而王青澤的問題,曾經在孟開良那裏得到了證實,雖然沒有證據,雖然周時不知道李建為什麽要付出這麽大代價去阻礙案件調查,但這說明當年李建和王青澤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抓住王青澤,說不定就能連李建一起抓了,抓住李建,王青澤也跑不了太遠,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然誰也不能放過,到時,突破就來了。

很快,案子的轉機悄然而至。

淩晨 2 點,王青澤鬼鬼祟祟出現在國道上一家加油站內的 24 小時便利店,被店外的公共攝像頭拍到。10 分鍾後,他提著一袋子吃喝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根麵包,狼吞虎咽地嚼著,邊走邊四處張望,才走出去不到 500 米,一輛黑色的轎車猛地停在他的跟前,車門迅速打開,從裏麵衝出幾個人,那口麵包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王青澤就被按到在地,一動也不能動。

王青澤到案後當晚,就供述了李建的藏身之處,警方迅速出動,成功將李建堵在了山裏,抓到他時,他全身髒破不堪,唯有手上的勞力士始終戴著,連一絲劃痕都沒有。

然而,即便是抓到了嫌疑人,案件的推進,也並沒有周時想象的那麽順利。

針對劉猛交通事故一案,在鐵證麵前,李建承認了釘子是自己放的,但一口咬定是王青澤指使,按他的意思,他隻不過是個從犯,且並不知道自己當天要害誰,全都是聽命行事,王青澤才是主犯,即便是承擔責任,王青澤才是負主要責任的那個。

對於二人的關係,李建不避諱自己拜金,他說一次偶然機會得到了王總的青睞,他想跟著他發財,所以對方讓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他還以為做好了能當投名狀呢,誰知道是要害人呀。交代完,李建還說自己多了心眼在手機裏存了一段錄音,證明王青澤就是主謀。

而譚滿的案子更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說自己當年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他們不信他的證詞,那就證明當年的辦案人都有問題,警察為什麽不去抓同僚,偏偏抓他一個人證。

李建這是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至於王青澤那邊,則是反過來的,他稱交通事故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幾天前才知道是李建幹的,對於二人的關係,他說的是偶然認識,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害警察,至於譚滿一案,更是連連搖頭,一句不知道應付所有問題。

撬不開二人的嘴,又無法找尋更多證據,一時間再次陷入僵局。

譚滿案發於 15 年前,現在重查,其實很多證據是無法補充的,當年案發的學校都拆了,連指認現場都做不到,警方或許能夠推翻譚滿的有罪認定,但是要想讓真正的殺人凶手認罪伏法,卻很難,這也是很多陳年舊案的困點所在,更多的現實是,十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曾有過的錯案,真正的凶手真的會始終逍遙法外,因為取證太難了。

隻有口供的話,是不能作為定案依據的,更何況,對於譚滿一案現在連口供都沒有,這更讓周時頭痛的不行。

原本他想的是,最起碼得有人認罪,才能根據他們供述中的蛛絲馬跡想辦法補充證據,而且很有可能他們本身就保留著一些物證。

但現在他們不僅不承認,對於劉猛遇害案的供述更是南轅北轍、互相指認,那麽,他們倆到底誰對誰錯,還是都在胡說八道?

顯然,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李建的可信度更高一些,畢竟他連錄音都提供了……

思考了大半天,周時決定不能被動審訊,該用計謀的時候就得上計謀。不是互相拆台嗎?不是互相指認嗎?那好,那就看誰藏得秘密更多,誰對誰更恨了!

當晚,周時連飯都沒吃,就興致勃勃地去了審訊室。哦,是先去了王青澤那邊。

一進屋,張立陽正在跟王青澤拍桌子:“你除了不知道三個字還會說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為什麽跟李建一塊去山裏藏著?你不知道你這段時間為什麽躲著警察?”

王青澤一副無奈的表情:“警官,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那場交通事故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都是那個李建幹的,不是我去跟他在山裏藏著,是他把我叫過去讓我給他送吃的,我怎麽知道他在山裏是躲避抓捕的,至於怎麽製造的事故,你去問他啊!他要不招,你給他來點硬的,看他能頂多久!”

“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先抽你。”周時見他說話越來越沒邊,忍不住插嘴罵道。王青澤怏怏地閉上了嘴。

周時把張立陽推開,坐在他的位置上,醞釀了一下,開口說道:“你不說也無妨,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李建那邊已經招了。他說,那場事故,全都是你指使的,你是主謀,他是從犯,我們當然不能偏聽偏信,但他給我們提供了證據。”說著,周時舉起手裏的一枚錄音筆,對著王青澤晃了晃,繼續說道:“這裏麵有一小段錄音,是李建保存下來的一小段通話記錄,我放給你聽聽。”說完,周時按下了開關。

“王青澤:你在哪?

李建:山裏。

王青澤:我去找你,你別亂跑,真是的,搞得漏洞百出的,不行就別搞啊。

李建:要不是你,我至於這麽狼狽嗎

王青澤:你!給我在那老實等著!”

錄音就這幾句對話,王青澤聽出來這是他去山裏找他之前的通話記錄,但這段錄音並不全,錄音的前麵,還有一段對話:

他問李建,那場事故是不是你幹的,

李建說是,但他沒辦法,誰讓你先已經被懷疑了,再查下去要出事,我是為咱倆好。

後麵王青澤還有半句話,他說的是給我在那老實等著!我真是不明白,怎麽就又到了殺人的地步!

但,李建掐頭去尾,隻把錄音留了中間一部分,整個對話似乎就變了味。

在警方聽來,就這一句“要不是你,我至於這麽狼狽嗎?”就可以直接提升王青澤的主謀嫌疑。

王青澤徹底無語了,他沒想到李建早就留了一手啊,就這樣一段掐頭去尾的電話錄音,說他不知情,誰信?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冤種!

一股火從腹部升起,蔓延到胸口,湧上大腦,太陽穴突突地跳,王青澤看著周時淩厲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押到監獄等待死刑,那一刻,他心裏充滿了憤懣不甘!憑什麽啊!一切都是李建幹的,都是他,憑什麽要他背鍋!

胸口不斷起伏,心裏埋了多年的話便再也忍不出,衝出口腔,傳到對麵的人耳朵裏,周時聽見他說:“李建是個變態,殺人狂,都是他幹的,這段錄音掐了頭去了尾,他為什麽要害劉警官,就是因為他知道劉警官找到了辛暢,找到辛暢,就能查出譚滿是冤枉的了,都是他幹的!”

終於……

終於聽到關於譚滿案的招供了,周時一口氣卸了下來,頓覺天旋地轉,這段時間可能是太過勞累,血壓有點不穩定,他把審訊位又交還給張立陽,他得馬上出去透一口氣。

走出辦公樓,站在院子裏吹了下冷風,周時感覺好多了,他點了根煙,回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點點滴滴,案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真是不容易啊,確實經曆了太多艱難,但眼下還沒到鬆懈的時候,招供隻是第一步,他們還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畢竟萬一是王青澤心急亂咬人呢?

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周時的思考:“您是,周隊長嗎?”。他側頭一看,這不是沈銘陽的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