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突破
“大姐,我們真沒別的意思,您就開一下門,問幾個問題我們就走,我們真的是警察,您不用害怕,我們能保護您的安全,哎,大姐,大姐,別,哎哎哎……”
“走,趕緊走,我不管你們是警察還是誰,不要再問我任何問題,我什麽都不知道,走啊!”
張立陽眼見著她拿著一根晾衣杆,咆哮著就從房裏出來了,要不是他躲得快,那杆子直接就杵到他臉上了。
“這沈銘陽的老婆脾氣怎麽這麽火爆啊,差點就襲警了她。”回到車上,張立陽一臉驚魂未定。
小方也氣喘籲籲:“出門之前我去問過趙大哥,他說沈銘陽老婆這些年一個人拉扯孩子,還照顧著年邁的婆婆,沒再結婚,腳本身就跛,幹不了什麽好活計,也不要別人接濟,挺不容易的,今年孩子 15 歲了,馬上要中考,估計是怕孩子受到什麽影響吧。”
張立陽沒說話,神情有些沉重,過了好一會,才回了句:“不應該啊,沈銘陽死的這麽蹊蹺,她不想為沈銘陽伸冤報仇嗎?就這麽認命了?”
小方想了一下,剛要回答,張立陽馬上又把話搶了回來:“我知道了!你先別說!我有個猜測你看對不對。”
小方一揚下巴,示意“你說”。
“咳咳,我剛才也是靈光一現,沈銘陽老婆反應這麽強烈,會不會是因為怕沈銘陽的悲劇重演在自己或者孩子身上?如果是這樣的話……” 說到這,張立陽打了個響指:
“既然她害怕,那是不是就說明她手裏有些東西,怕被任何人知道,以至於擔心和沈銘陽一樣引火燒身?難道……沈銘陽留下東西了?!”
小方對這番話有些出乎意料,他剛才頂多想到沈妻怕影響孩子,卻沒想到這一層。
但他對張立陽的腦回路並不信任:“我說,你這腦洞是不是有點大了?事情過去 15 年了,說不定人家就是不想再回憶當年的悲劇呢?”
“恩……你說的也對,但我覺得我說的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周隊不是說過,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過,走吧,我們回去跟周隊做個匯報。”
車轟地一聲響,跟箭一樣彈了出去,留下小方一串罵聲:“你開慢點會死啊!”
***
周時此刻正在會議室和劉猛興奮地進行推演。
譚滿的班主任,與景華商場的保潔認識……
這兩個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認識?!
周時敏銳地捕捉到,他們二人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此前,張立陽和小方走訪了譚滿的班主任楊國濤,從他的口中得到了作案時間的疑點,如果楊國濤所說是真的,那麽譚滿根本沒有充足的作案時間,是可以排除作案可能的。
楊國濤在那件事後不久,就辭了教師的職務,去了一家私營培訓機構做培訓講師,譚滿是他最得意的學生,出了這樣的事,往根上講,跟他找來那張試卷脫不開關係。
“楊國濤心裏必定不好過,所以才會辭職,且必然會替譚滿抱不平。”劉猛言之鑿鑿地分析。
“你說得對,而且譚元元和孟開良肯定是找過他的,那麽,他們有沒有可能達成了某種合作?”
“當然有可能!”劉猛猛點頭。
周時抱臂思考,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名保潔既然與楊國濤認識,是不是也能證明她是合作裏的一份子?”
劉猛一擊掌,對著周時伸出一根大拇指。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麽譚元元遇害案中,關國棟發現的那個被切割出通道的水管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之前由於排除了保潔的嫌疑,所以他們怎麽都想不到譚元元到底是怎麽死的,但如果把保潔納入進來,一切就變得非常簡單。
不管是孟開良刻意掩蓋指紋殺了譚元元,還是譚元元故意製造出他殺的跡象,他們肯定要藏起某些東西來,下水管就是唯一的那個完美的傳遞通道,而保潔是唯一一個順理成章進入案發地點的人,有她幫助,帶走並銷毀東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所謂的密室殺人中的密室將不複存在。
這段時間來,周時每每查到一些線索,就會發生一些突發狀況,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但今天的這個發現,一下子打破了某些僵局,雖然對譚滿案的調查幫助不大,但至少能夠破解譚元元死亡的謎題,怎麽說都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另外,如果保潔大姐是譚元元死亡現場的第三人,那麽楊國濤會不會是放置筆記本電腦發布熱搜的第三人?他們兩個,會不會同時也是威脅王青澤的第三人?
一連串的想法不斷冒出來,周時感覺馬上要觸碰到孟開良創造的這場遊戲的關鍵所在。解開了這一環,就可以緩解當下麵臨的上級和輿論壓力。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功夫不負有心人啊,之前不斷被孟開良牽著鼻子走,現在總算輪到他周時占據主動權了。
譚滿是否冤屈是一回事,孟開良製造了這麽多事端又是另外一回事,一碼歸一碼,每一筆賬都得算。
隻是,接下來譚滿這邊,還是讓周時很頭疼,也不知道出入境那邊能不能提供有價值的反饋,會見譚滿的那個譚韋,找了好幾天了,暫時還沒有消息。沈銘陽的家屬那裏……周時沒報太大的希望,如果真有什麽線索,還至於等到今天嗎?
“師父,師父,我們回來了!”張立陽大呼小叫地跑了進來,打斷了周時的思考。
“叫喚什麽,我們聽得見。”劉猛翻了個白眼,氣惱張立陽打斷了他們沉浸式破案。
周時卻難得的耐心十足。“怎麽樣?有收獲嗎?”
張立陽頓時泄了氣,小方搶白道:“我們被人亂棍叉出,當警察這麽多年,第一次這麽丟臉。”
劉猛一聽樂了:“呦嗬,你們倆小子怎麽把人家老婆惹生氣了?”
“哪啊,我們連門都沒進去,那大姐根本不聽我們說,一聽是警察,直接不開門。”張立陽嘟囔兩句,接著又來了精神:“對了,我有個想法,你們看有沒有可能。”
張立陽把剛剛跟小方說過的猜測又說了一遍,然後眼巴巴地望著周時,盼望得到一個肯定。
周時很認真地想了又想,看向劉猛:“你覺得呢?會有什麽線索是沈妻恐懼被人知道的嗎?”
劉猛沒有妄下論斷,而是分析:“沈銘陽的妻子這麽大反應,是有點不合常理,可如果真有什麽線索留下,當年她為什麽不給孟開良和譚元元呢?為什麽不報警呢?這一點,同樣不合常理。”
“嗯,看來,咱們得再走一趟沈家,親自會一會她。既然直接去不行,那我們就……”
“嫂子?”劉猛打斷了周時,周時順著劉猛的目光,就看見了站在會議室門口的老婆。
“你怎麽來了?”他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忙起身迎了過去,其他人一看,一個接一個悄悄地溜了。
“怎麽,我不能來?兩個月沒見你,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老婆李菁冷著麵孔,說話直戳周時肺管子。
“來來來,快進來,你看見了,我們這不是在討論案子,最近我也回過家,但你都睡著了,醒了後你又走了,就是,就是時間有點沒碰上。”周時越說聲音越小,心虛的不行,他不敢提那張離婚紙條的事,隻要老婆不提,他絕對當沒看見。
“我就不進去了,今天來就是通知你一聲,離婚協議我擬好了,麻煩你這兩天抽出半小時回家簽一下。我等不起你一個案子接一個案子了,這個案子結束,恐怕還會有下一個案子,之前你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證,說調了崗位就可以緩口氣,好好經營這個家,結果呢?我看你這個隊長當得挺依依不舍的,既然這樣,那不如各自安好,誰也別幹擾誰了。”說完,李菁扭頭就走。
周時在後麵追上去,死死拉住李菁的胳膊:“你別走,咱們再談談,這真的就是最後一個了,真的!我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了,離破案很快了,你相信我,你要不信,不信你問他們,他們都可以給我作證。”
李菁停下來,轉頭深深看了一眼周時,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女兒今天參加鋼琴比賽,她一直希望你能在台下聽她表演,她從頭盼到尾,但你就和每一次一樣沒有出現。我前幾天就給你發過短信,你是不是到現在都沒看見?你知道她有多失望嗎?原本她可以拿第一名的。”
說完這句話,她用力甩開周時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時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掏出手機,果然,有好幾條未讀信息,都是李菁發的,可這兩天他都投入在案子上,竟然一條都沒有看到。
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呢?周時心裏想,我要是接到電話,怎麽也能擠出時間去的,他接著翻開通話記錄,結果就看到有 3 個李菁打來的未接來電,時間在短信之前,看來是沒打通電話,才又發的信息。
那個時候自己在幹嘛?對了,在和劉猛梳理線索呢,當時手機放在辦公室,根本就沒帶在身上。
周時無限懊惱,還有挽回的可能嗎?他不知道,他想,等案子結束,女兒那邊他會好好去道個歉,他會補償她的,等一切結束……
他揉了一把眼睛,直到把湧出的濕潤都抹掉,這才轉過身往回走,劉猛從一旁探出頭,小聲勸了句:“今天不早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回去吧。”
周時擺擺手:“剛才說到哪了?哦對,說去沈家,明天上午就得行動,不能再耽誤了,現在剛 7 點鍾,還不算晚,今天務必要討論好,我看咱們幾個大老爺們不適合和女性打交道,她這種情況,最好以其他身份接近,再慢慢套出話來,要不然,明天讓蘇央去一趟?”
張立陽冒出來:“她?快得了吧,就她那個脾氣,沒說兩句就得跟人家幹仗。”
“誰在說我壞話!”
眾人一愣,就看見蘇央正掐著腰站在走廊盡頭。
“你你你,師姐你怎麽也在啊,沒回家?吃飯了嗎?餓不餓,要不我去給你買點飯?你想吃什麽?”張立陽馬上就慫了。
“混蛋,慫貨,我問你,我怎麽就不能跟女性聊天了,別看我幹法醫,當年也是修過刑偵課程的,不就是演戲嗎,且,誰不會,你們也不用討論了,明天我帶著小馬去找沈銘陽她老婆。”
蘇央一邊說一邊往裏麵走,路過張立陽身邊時,一個抬腿就把張立陽踹到一邊去:“敢瞧不起你姑奶奶?明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天南刑偵奧斯卡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