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格測驗(3)
錢少爺,名副其實的富家少爺,家裏有礦的那種。
父親錢三,天南市唯一一家礦場老板,錢少爺是他的獨生子,從小嬌慣溺愛,要啥給啥,舍不得打舍不得罵。
錢少爺長大後闖了不少禍,都是他老子出麵擺平,當然,也有一些是錢三擺不平的,這時候,錢少爺的舅舅就得替他這個大外甥擦屁股。
他舅舅何方人聖?不偏不斜,恰好是市裏的一位領導。
此人年逾五十,未婚未育,所以對這個大外甥視如己出,錢三搞不定的,他就暗地裏使使勁,幫錢少爺躲過不少小災小禍。
仗著家裏有錢有勢,錢少爺眼中就沒有道德和法律,每天都在作死的邊緣,最後就作出了這樣一件大案。
金老板交代出錢少爺後,周時馬上帶隊去錢三家抓人,他們其實已經做好了追逃的準備,畢竟已經案發一個月了,可能早跑路了。
卻沒想到,正好把錢少爺堵在家中,人家不僅沒有跑,甚至正在悠閑地打遊戲,警察來的時候,他身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正在一口一口地給他喂西瓜吃。
夠猖狂,不過周時才不管你是哪家少爺,兩個字:“帶走”,就把錢少爺提溜到了公安局審訊。
錢少爺哪受過這樣的苦,在審訊室拒不承認自己殺人,還大呼小叫,說讓你們警察吃不了兜著走。
周時冷笑,還真把自己當爺了?心想,隻要你是凶手,不怕判不了你。
正當這時,一個人突然來訪,周時一看,這不是上級領導嗎?忙迎進會客室,嘴上各種客套,心裏卻琢磨,他來幹什麽?八成沒好事。
果不其然,此人也不繞彎子,直接表明了來意,希望周時能將受害者家屬叫來,從中牽線,將這個案子談和解,多少錢錢家認賠,隻希望能減輕對錢少爺的處罰。
周時不知道他和錢少爺到底什麽關係,但不管什麽關係,他的態度也很明確:不行。
“不行,這樣惡性刑事案件,已經超出了和解的範疇。”
其實不止周時,女學生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去和解,他們自打警方找到了屍骨,心裏的恨意根本掩蓋不住,滿腔悲憤隻有一個訴求,以命抵命。
周時家裏也是一個女兒,根本見不得這樣的場麵,安撫家屬的時候,強忍著淚水沒掉下來,心裏暗罵:我要不把這惡棍送進刑場我就不配穿這身警服。
和解?開什麽玩笑,多少錢也買不來一條命,你家的命值錢,別人家的命就該死?
周時耿起來,誰都不慣著,直接就冷了臉:送客。
那人也來脾氣了,心想我好意跟你談,你不給我麵子,行,不就是一個刑警隊長,我有的是辦法治你,然後氣衝衝的就走了。
趙博生聽見了爭吵,伸頭喊住了周時,得知原委後,竟然有點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幸運之感。
趙博生知道孟開良一直在想辦法考驗周時,眼下這不就是一個選擇的機會嗎?是選擇屈從,還是選擇正義?
趙博生心裏轉了兩轉,開口勸道:“周隊,您可要慎重考慮,不能意氣用事,你要知道他的身份,別拿雞蛋碰石頭啊。”
周時瞪起眼睛,一拍桌子,走了。打那天起兩天沒跟趙博生說話,見麵也跟沒看見一樣。
別看周時人長得精神,一旦狠起來還是挺嚇人的,趙博生雖然知道自己那句話是違心的,不過是想試試他,卻也耐不住周時的冷暴力。
兩天後扛不住了,摸進周時辦公室去道歉,說自己說錯話了,讓周時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他一般見識。
周時這才心平氣和下來,語重心長說道:“老趙,我覺得你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不是你該說的,也不是我該做的。”
至此,趙博生已經完全折服,但他還是替周時捏了一把汗,現在這個局麵,他該如何破局?
沒多久,“小鞋”就來了,那人以學習培訓需要,要求周時臨時去省裏參加一期為期三個月的業務培訓,且必須本人參加不得請假,單位的業務暫時移交給其他人負責。
周時一聽,心裏跟明鏡似的,先把自己挪走,等三個月學習歸來,那個錢少爺恐怕早出來了,死者家屬說不定也會被以各種方式“擺平”。
周時咬著後槽牙,長呼一口氣,歎息:既然這樣,別怪我無情了。
第二天,他拿著一段錄音去了紀檢委,原來,那人來找周時的時候,周時就多了個心眼錄了音,凡是留個後手沒毛病,這不現在就派上了用場,周時把錄音一交,事一說,很快,此人就以幹涉司法公正停職接受調查。
這一天,周時心情大好,他特意去高強那要了一杯好茶,吸溜著進了審訊室,笑眯眯地對錢少爺說:“哎呀,恭喜恭喜,你這個少爺,總算當到頭了。”
***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上拉下馬!周大隊長,你知道嗎,我是真的開始敬佩你了。”孟開良扒了一瓣橘子扔進嘴裏。
周時卻聽得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誇還是該罵,敢情這麽多年自己一直活在別人眼珠子裏,這不是活脫脫的“楚門的世界”嗎?
但是,他又罵不出口,孟開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譚元元,現在譚元元都已經死了,罵孟開良有什麽用。
呸,欺人太甚。
周時咽不下這口氣,又不得不咽,最後捂著胸口離開了醫院。
張立陽正在車上等他,見他一臉鐵青,擔心地問:“師父你哪不舒服?正好現在在醫院,要不要順便去檢查一下?萬一心髒有毛病,早查出來早治療,有些病可耽誤不得,我大伯就是,一開始胸口憋悶沒當回事,結果突發心髒病,一下子人就沒了。”
周時胸口更疼了。
“少廢話,開你的車。”
他坐在後座閉上眼睛,接下來,恐怕才是硬仗的開始啊!
景華集團董事長羅景華,在天南市的實力在孟開良之上,同時還是市政協委員,勢力不容小覷。
他的姑爺王青澤,雖然出身一般,但與羅景華的獨女結婚後,一步步經營,現在混的也很不錯。
想要調查他們,暫時還走不了明麵,隻能暗著來,同時還得提防被發現,畢竟現在沒有直接證據指向,一個不小心,搞不好線索沒查到還惹一身腥,束縛住他們的手腳。
如何下手呢?
周時一個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把劉猛叫來跟他討論了一下午。
劉猛這個人,平時是懶散了一點,抱怨多了一些,不過真遇到事的時候,該上也上,腦子還很靈活的,是個不錯的搭檔。
兩人把現在的線索和譚滿案的線索又重新過了一遍,分析出來幾塊調查重點。
1,調查人證李建出國前後是否有可疑人跟他聯絡。
2,走訪實習生沈銘陽的家屬,調查沈銘陽死亡之前的具體情況,以及是否有其他線索留下。
3,發布協查函,尋找當年與譚滿見麵的那位假家屬。
4,調查王青澤的過往是否與以上三人有過關聯。
劉猛主動要求去跟進李建這邊,上次他們二人在李建那碰了壁,回來後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劉猛去聯絡他。
但每次電話接通聽說是警察要約見,李建都拒絕交談,而且馬上掛掉電話。
劉猛久約不成,本想和周時商量要不幹脆再搞個突然襲擊算了。
結果這時就打不通李建電話了,劉猛琢磨著對方別是出了什麽事,就給他單位打了電話,一名同事接的,告知劉猛,李建已經於前天辦了離職,全家出國了。
劉猛恍然大悟,這人絕對有問題啊,沒問題他跑啥。
而且劉猛判斷,他絕對不會是擅自出國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甚至是提供了幫助。
此人,是否與王青澤或者景華集團有關呢?
周時自然同意劉猛的分析,說不定李建這邊就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至於周時,他先是安排發布了協查函,當年的會見是有視頻和圖像記錄的,都留存在了檔案館,周時調出那人的登記信息,並截取了一張高清頭像。
此人登記的名字叫譚韋,自然是假名字了,身份證也是假的,和名字並不對應,所以這些信息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但那張麵孔變不了,隻要這個人沒做過整容,那麽一旦他出現在任何一處監控設備之下,以現在的天眼網絡,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這個人。
之後他去見了王青澤一麵,以慰問的名義。
上一次見他,是王青澤拿著那張恐嚇紙條來報案。
後來周時忙的陀螺一樣,遲遲沒給王青澤答複,這期間王青澤來過幾次電話,都是其他人接聽的,並以暫無進展回複了他。
這話倒也沒錯,因為確實是沒有進展,周時隻查到可能是兩個人做的,但具體是誰目的是什麽,現在並不清晰,還是那句話,一切都是猜測。
所以現在以這件事進一步接近他,是正好的理由。
周時也沒提前打招呼,而是直接開車去了景華飯店,往往打個措手不及,才能發現那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一如上次,景華飯店的人氣已經慢慢回歸,飯店內部處處彰顯著奢華與闊綽。
迎賓小姐見周時進來,熱情地迎上前來:“請問先生可有預定?”
周時嗯了一聲,“我找王總,約好了。”
迎賓依舊熱情滿麵:“不好意思這位先生,王總去國外出差了,不如您過段時間再來。”
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