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8

初五那天,孟鷗準時來到她家接她回昌瑞。

明明向悠來時隻帶了個小行李箱,走的時候卻多了不少大包小包,連父母都幫著拎出來,填滿了半個後備箱。

“我也不想帶這麽多東西的。”向悠苦著一張臉看他,“我爸媽非讓我都帶上。”

“沒事啊,這不是關心你嘛。”孟鷗幫著一趟趟接過東西,在後備箱裏碼整齊。

“也有給你的呢,小孟。”母親擠上前,開始逐個介紹,“這個袋子裏的東西都裝了兩份,一份給你,什麽香腸啊蛋餃啊藕餅啊,都是已經熟了的,熱一下就可以吃。”

“巧了嗎這不是。”孟鷗一愣,旋即笑著指了指後備箱另一側,“我媽也讓我帶了不少熟食,說回頭分你一半。”

“啊。”站在父母麵前,向悠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那個……回頭替我謝謝阿姨。”

“好,那我就當麵謝謝叔叔阿姨了。”孟鷗回頭望向向悠父母,一頷首道,“謝謝叔叔阿姨想到我,我回去會好好品嚐的。”

其實從前兩人在一起時,孟鷗媽媽每次給他寄東西,都會順帶著給向悠捎上一份。

大多數時候是吃的,還有一年冬天她給孟鷗織了條圍巾,也給向悠織了一條同款不同色的。

那條圍巾向悠到現在還留著,不管是分手,還是遇上第三任,都沒有想過扔掉它。

雖然分手後就沒再戴過,但向悠總覺得那是一個母親的心意,無論她和孟鷗是什麽關係,它都不該被隨意糟踐。

當然這種禮物,在他們分手後就沒再有過了。

時過境遷,它突然再次被送到了她手上。

就好像一切從沒改變過。

載著一後備箱的心意,兩人一齊上了路。

向悠手裏拿著一個錐形的小紙筒,津津有味嚐著裏麵的花生米——

那是孟鷗媽媽在他出門前剛炸好的。

“我媽今年改良了一下口味,要我問一問你的意見。”孟鷗道。

向悠嘴裏嚼得脆響,用力點點頭道:“很好吃呀,之前的好吃,現在的也好吃,不一樣的好吃!”

“你也太捧場了。”孟鷗笑著點點頭,“回頭我轉述給她,她該高興壞了。”

“我說的可都是真話。”向悠拿起一顆喂到他嘴邊,“剛炸好的真的好香哦。”

孟鷗忙著開車,飛速低頭叼走她指尖的花生。

隻是花生統共那麽大,叼走時就好像順帶著吻了下她的指尖,向悠收回手,對著空氣猛眨了好幾下眼。

“我那天回去,可被我爸媽罵慘了。”孟鷗苦笑道。

“啊?為什麽。”向悠關心得背都坐直了幾分。

“說我不懂禮節,哪有人送禮送單數的,而且就送一盒糕點太摳門,總之劈裏啪啦罵了我半天。”想到那天,孟鷗臉上還一陣苦澀。

“這麽講究的嗎……”向悠一縮肩膀,慶幸那天上門的不是她,不然她怕是也得出錯。

“嗯,為了彌補,他們……糟了!”孟鷗拍了下方向盤。

“啊,又怎麽啦?”孟鷗這一驚一乍的,向悠也嚇一跳。

“他們讓我帶了盒白草莓,還有罐大紅袍讓我作回禮。結果剛剛光想著能吃到阿姨送給我的好吃的,把這一茬給忘了。”孟鷗歎了口氣,“現在折回去你覺得合適嗎?”

人情世故真麻煩啊。

這是向悠的第一反應。

如果以後她和孟鷗組成了小家,是不是就要靠他們自己來處理這些事了,真是想想就頭痛——

不對,她怎麽突然想到這麽遠了。

這種跳躍性思維果然很致命。

不過想到草莓,還在吃著花生的向悠又饞了起來:“白草莓是什麽呀?”

“就是……白色的草莓?我給它起了個名兒叫‘貧血草莓’,又被我媽罵了一頓。”孟鷗陷入沉思,“總覺得我這一趟回家,就是專程來挨罵的。”

“那可不可以,我們私吞了?”向悠使勁兒朝他擠眼,“我回頭在我爸媽麵前幫你說好多好多好話!”

孟鷗在餘光裏看著她這副古靈精怪的模樣,揚起的嘴角就沒放下過。

“那就是專程送你的。我爸媽問我叔叔阿姨喜歡什麽,我說我不太清楚,又被數落了好半天,最後決定帶點吃的總不會錯。”

“好可憐哦。”向悠又往他嘴邊遞了顆花生,“送你顆花生安慰安慰你。”

這會兒汽車正等紅燈,孟鷗垂眼叼過

花生,順帶著輕咬了下她指尖。

向悠猛地縮回手:“你幹嘛!”

“遷怒你一下。”孟鷗說得理直氣壯。

“哪有你這樣的——”

向悠伸手要拍他,卻被他生生在半空中攔住,低頭又輕咬了一口,給她的手丟了回去:“別亂動了啊,馬上開車了,很危險。”

安全第一的向悠嚇得沒再敢亂動,結果一抬頭——

紅燈還有三十秒呢!

這個無賴鬼!撒謊精!

向悠望向手裏還剩一小捧的花生——

他一顆也別想吃到了!

回程的路沒有去時那麽擁擠,但也常常走走停停,等開到向悠家樓下時,天已經擦黑了。

兩人上下跑了兩趟,才把東西全部運回家。

孟鷗在門口拋了下車鑰匙:“那我先回去了?”

“那個,等等。”向悠叫住他,“我不是還欠你幾百頓飯嘛,在家吃算不算一頓?”

孟鷗聽著笑出了聲,很自覺地邁進玄關:“算,當然算。”

向悠在鞋櫃裏翻了一下,找出一雙舊的毛絨拖鞋給他:“換這個吧。”

放在地上時,她才留意到鞋麵上那對小貓腦袋,在櫃子裏被壓了太久,毛已經不蓬鬆了。

“你還留著?”孟鷗道。

“還能穿……就留著了。”

分手時,她確實扔了很多情侶物件。不過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她還是留了不少東西。

雖然好多都沒再用,但也舍不得扔,沒想到放來放去,最後居然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我也留著,不過上麵的狗頭已經掉光了。”

孟鷗低頭穿上鞋,對他來說顯然小了不少,腳後跟露出一截,看著很可憐的樣子。

“什麽‘狗頭’,好難聽……”向悠小聲嘟囔著,“怎麽在你手裏的東西就那麽慘。”

“那是因為我天天穿啊。”孟鷗抬起腳晃悠兩下,“你要是天天穿,你也……”

空氣一瞬間變得凝固起來。

兩人低著頭,眼睜睜看著一隻小貓腦袋從鞋麵上滾下,無聲息地躺在地板上。

孟鷗的腳還懸在半空,好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

地放下。

“就知道不能給你!”向悠蹲下丨身,撿起可憐的小貓腦袋,抬頭頗為怨念地看向他。

“完了……”孟鷗長歎一口氣,“要不你把我腦袋擰下安上,給它賠罪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向悠舉著它比劃了一下,“再把它安你脖子上,它可比你可愛多了。”

“來啊,來。”孟鷗把脖子昂得高高的,喉結頂得那片皮膚幾近透明,泛出一圈曖丨昧的紅暈。

向悠抓著他的衣角起身,很好奇地屈指蹭了蹭他的喉結。

比別處都要脆弱不少的皮膚下,摸著有幾分崎嶇,按上去還有點兒硬——

“唔!”孟鷗痛苦地皺起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我按死前,你要不要考慮和我領個證?”

“什、什麽!”突然唱的這是哪一出,向悠嚇得匆匆忙忙就要鬆手,偏偏被他鎖著退不開。

“這樣我死了你還能有遺產拿不是,不然你就白殺人了。”他是怎麽把這種話說得那麽輕鬆隨意的。

“這麽危險的嗎,我不是故意的嘛……”向悠一縮腦袋。

“我是故意的。”

“故意什麽?”這個人說話怎麽總是打啞謎。

但孟鷗沒再回答了,他趿拉著那雙隻剩一個小貓腦袋的拖鞋往廚房走:“晚上想吃什麽?”

向悠手裏抓著小貓腦袋匆匆跟上:“孟大廚要親自下廚嗎?”

“向大廚想操刀也可以。”孟鷗盯著廚房望了一轉,“圍裙在哪?”

“沒有,可能因為向大廚幾乎不下廚吧……”向悠弱弱道。

“那誰給你評的‘大廚’名號?”孟鷗很順手地捏了下她的臉,“你是不是賄賂人家了?”

向悠眨眨眼:“不是你給我評的嗎?”

“好吧,你沒賄賂,你隻是把評審整個兒洗腦了而已。”

“我哪有——”這位選手表示很不服。

“那評審腦子裏怎麽都是你?”

向悠一怔,笑得不停打他:“好土啊,孟鷗!”

兩人在廚房嘻嘻哈哈打鬧了半天,才正式開始做飯。

準確來說,是孟鷗主廚,向悠在一旁圍觀,順帶提供陪聊服務。

和之前同居時,所謂的“英勇就義”式的做菜姿勢相比,現在的孟鷗顯得嫻熟了許多。

翻炒、顛勺,以及撒調料時、那種向悠嚴重懷疑他在裝腔的抖腕,看上去都有模有樣的。

雖然囿於食材有限,大多數隻是把老家帶來的半成品加熱了一下而已。

兩人圍坐在桌邊,一人捧一碗飯,對著一桌豐盛的飯菜沒急著下筷子,而是彼此對望了一眼。

“說好的你請客,怎麽做飯的是我?”孟鷗道。

這回向悠沒接上他的調侃,隻是“嘿嘿”笑了兩聲。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麵很美好。

在這個冬天的室內,暖黃的燈光下,和她喜歡的人,一起品嚐他剛剛做好的飯菜。

其實是再普通不過的場景,但有的時候,越是平常的溫馨越是難得可貴。

“孟鷗。”她喊他名字。

可能是她的語氣有點嚴肅,孟鷗也一改剛剛的輕浮,認真應道:“嗯。”

“我媽媽說,一個家總要有一個會做飯的。我不會做飯,所以她要求我找一個會做飯的。”

她垂著眼娓娓道來,最後一個字說畢,抬眼看向了他。

在暖黃的光暈下,孟鷗對她笑得很溫柔:“我媽和我說,要我好好學做飯,就是為了以後她的兒媳婦哪怕不會做飯,也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