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將軍夫人提前半月誕子的消息, 被禦醫當日傳進了宮裏, 當晚梁帝的禮便到了。掐絲琺琅翡翠瓶、碧玉仙鶴玲瓏燈、秘色瓷描金麒麟碗……

總之, 盡是些吉祥的珍貴物件兒。

若說前陣子崇寧長公主生子, 皇上給了那位皇妹九分顏麵, 那穆閻有子, 便是給足了十分!若問為何?

長公主協助大梁征服了北境之地, 的確於社稷有大功。可穆閻在外征戰沙場近二十年,奪回亦或征服的土地,怕是五個北境之地也有了!

京城的王公勳貴們尤其擅長見風使舵, 聖上看重穆家,他們的厚禮便也插了翅膀似的飛速送進了將軍府。

穆閻雖有幾年未上戰場,但兩個侄兒穆濟文和穆濟武, 在戰場上驍勇無比, 屢戰屢勝!更莫說親子穆景行二十出頭,便當上了戶部侍郎, 前途不可限量!

穆閻正值不惑之年, 寶刀未老, 下一代又這麽爭氣的迎頭趕上。穆家, 這二十年想是無哪家可與之媲美了。

老來得子, 的確人生大喜, 故而穆閻這回也沒想低調。在收了各府的賀禮之後,他便開始命人籌備寶兒的滿月宴。數日後,邀請貼便送去各府, 三公九卿, 各軍將領均在邀請之例。

接下來的日子將軍府忙得不亦樂乎,隻佩玖和櫻雪閑,姐妹倆天一亮便賴進爹娘的屋裏,逗寶兒玩,一逗便是一天。

就這樣忙忙碌碌的,轉眼滿月宴這日到了。聖上體恤,能將愛將之子的滿月宴,設為百官半休沐之日,也是前無古人之舉。

這日百官上過早朝後,便無需再去衙署或是各處處理公務,而直接回府換了便袍,帶著家眷,往鎮國將軍府來。

巳時剛過,便已陸續來了十數位大人及家眷。

穆景行幫著父親招待來客,這會兒正迎了兩位大人準備帶去正堂用茶。路過前院兒時,他無意瞥見佩玖和櫻雪兩丫頭挨著屁股擠在角落的秋千上。兩人竊竊私語來回咬耳朵,好似在密謀著什麽。

穆景行不由得眉心一跳,心道這兩丫頭可別挑今日生亂子。即便是不生亂子,哪有兩位高門千金坐在秋千上待客的?

要麽就大大方方的過來喊人,要麽就乖乖的躲回閨房去,等開飯時再出來。這樣坐在一邊兒不聲不響的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算什麽?

穆景行連著使了兩個眼色給她們,可她們卻都視而不見,一對上他的眼便低下頭去……穆景行隻得放棄,繼續擺出一副客氣的笑臉,帶著客人往正堂去。

佩玖和穆櫻雪挑的這個位置不太打眼,卻又剛好能瞧見大門。其實她們嘀嘀咕咕的,是在賭薑玉婉和薑明月姐妹倆會不會來!

畢竟薑家兩姐妹的父親是禮部尚書薑大人,按照正常是應該來的。可又因著上回在公主府的不愉快,來不來便成了未知。

見大哥走遠了,穆櫻雪以戲謔的語氣笑著道:“我就猜薑玉婉肯定會來!她那麽愛出風頭的性子,便是龍潭虎穴也得去賣一把騷!”

“噫——”佩玖抓著秋千繩,呲著嘴將上半身往外遊了遊,對姐姐擺出一副嫌棄疏遠狀:“櫻雪,你說話越來越沒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切!”穆櫻雪也對佩玖深感不屑,冷眼瞥著妹妹:“別岔開話題,你可是一直賭她不會來的。過會兒輸了怎麽辦?”

“那你說怎麽辦?”小嘴兒一撅,佩玖反問道。

穆櫻雪認真想了想,突然眸中一亮,詭計便來:“誰若是輸了,誰便要想法子在大哥頭上拍兩巴掌,怎麽樣?”

佩玖:“……”

見妹妹遲遲不肯點頭,隻駭然的望著自己,穆櫻雪便伸出右手在妹妹的腦門兒上輕撫了兩下,像哄隻小寵,接著慫恿道:“賭的小了沒意思嘛!”

佩玖:“……”

這時又聽見門房的下人高聲喊道:“禮部尚書薑大人府上到——”

穆櫻雪與佩玖齊齊向大門處望去!兩人的心同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咽了口,穆櫻雪嘟囔道:“玖兒你剛剛可是默認了昂,不許抵賴的。”

便是櫻雪這話落地的同時,就見薑大人攜夫人及兩個女兒,一齊邁步進來。佩玖甚至來不及質疑姐姐的自作主張。

穆櫻雪激動不已!轉頭看向佩玖時的眼神,堪比今科狀元睥睨落地秀才:“玖兒,你好好想想要怎麽做到吧!”

說罷,穆櫻雪起身一臉得意的往後院兒走去。

喜歡妹妹不假,但這陣子因著妹妹與大哥更親厚而吃醋也是真!故而穆櫻雪在出這個鬼點子時,便悄悄動了私心。倒也稱不上是離間,反正她就是想讓兄妹三人的關係回到過去:

她可以對妹妹好,但大哥不能也這麽喜歡妹妹!

穆櫻雪早就分析過了,大哥之所以突然對佩玖那麽好,無非是發現了佩玖的乖巧。以他那麽驕矜的性子,一但佩玖拍了他的頭,看他日後還有沒有心情寵那丫頭?!

想及此,穆櫻雪回頭看一眼仍坐在秋千上發愣的佩玖,不由得失笑出聲。接著便趾高氣昂的回了自己房間。

佩玖坐在秋千上,兩腳尖兒點著地,一動不動。再看臉上,也是一樣的僵。

她此時想的是,照穆景行頭上拍兩巴掌?那穆景行又不傻,能不發怒?搞不好再拍她兩巴掌!

哎,好不容易才抱緊的大腿,現在要親自上去踹一腳麽?那豈不是蚍蜉撼樹……

“哎……”隨著一聲無語的歎息,佩玖耷拉下了腦袋。

原本一雙眼睛正無聊的盯在自己的繡鞋上,可聽到好似有腳步聲臨近,佩玖將視線往前麵的地上移了移,入目的是一雙幹淨的皂靴。

順著那皂靴再往上移,映入眼簾的是一截茶白色滾著銀邊兒的袍角……她大約知道是誰了。

驀地抬起頭來,佩玖懶懶的喚了一聲:“大哥。”

“怎麽一個人在這兒?櫻雪呢?”穆景行負手立在秋千架前,隨便掃了眼四周,落空後視線又回落在佩玖的臉上。

佩玖與穆景行四目相對著,卻絲毫沒有在思考他問的問題,而是滿心在想如何能在他不發怒的情況下拍他兩巴掌……

此時的大哥是和藹可親的,可也不能因著這會兒的柔和,就直言問他,能不能當著穆櫻雪的麵兒往他頭上抽兩巴掌。

被妹妹這樣無端盯了良久,穆景行眉心蹙了蹙:“怎麽了?”

“沒……沒怎麽。”忙收斂了那怪異神情,佩玖微微垂下頭。抓著秋千繩的兩隻手也不由得握的緊了些。

過了一會兒再抬頭時,佩玖見穆景行的視線投向了遠處。她跟著轉頭往那邊看,見穆櫻雪已然換好了一身薔薇吐豔雲緞裙往這來。

見姐姐走到跟前,佩玖有些納悶:“櫻雪,你先前穿的那條粉黃裙子不是特意為今日備的?”怎麽好端端的說換就換掉了。

穆櫻雪倨傲的看了眼正堂的方向,不滿道:“誰要跟薑玉婉穿一樣的色!”

佩玖這才想起,方才薑玉婉也是著了一條粉黃色的如意月裙。她再仔細瞧瞧穆櫻雪現在身上這件,委實是豔!將那粉黃壓的妥妥兒的。

這時穆櫻雪看看大哥,看看佩玖,然後湊到佩玖的耳邊提醒道:“玖兒,你還不快點?!要做賴皮狗麽?”

佩玖轉頭看著櫻雪露出一絲難色,要她如何下手啊?

見櫻雪已回來,想著佩玖不必落單了,穆景行便有要離去的意思,剛抬腳想走,卻見佩玖下了秋千架走到他跟前兒。

佩玖將小手往穆景行的胳膊上一挽,這動作如今也是做的習慣。既而腆著笑顏:“大哥,秋千可好玩兒了,你也來坐坐!”

先是麵上怔了一下,接著穆景行便毫不猶豫的甩開佩玖:“胡鬧!”他一大男人,坐的哪門子秋千?

佩玖卻是不死心,繼續往穆景行的身上粘,嬌嗔道:“幹麻凶人家?不就是坐個秋千嘍,昨日穆伯伯還坐了呢!”邊說著,邊將大哥往秋千架前拉拽。

穆景行起初還拒絕的篤定,可佩玖死活就是賴定了他!最後他實在拗不過妹妹,隻得半推半就的在秋千上坐了下來。

站在穆景行的身後,佩玖終於有了身高上的優勢。之前她一直在想,就算她不怕惹怒大哥,可也得夠得到他的腦袋啊!如今他坐在秋千上了,倒是剛好矮她半頭。

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穆櫻雪起先並未猜到佩玖的意思,但看到穆景行坐下後佩玖得逞的笑笑,她便心中了然。看來佩玖是打算借推秋千的引子來下手。

“就五下。”穆景行不耐煩的說著,儼然一副趕鴨子上架的架勢。

佩玖笑著應了繩,然後便上手去推。第一下,她推的很規矩,畢竟此時穆景行還是靜止的,她若打偏也太詭異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佩玖依舊老實的推,隻是勁兒越使越猛,將穆景行推的老高!

**得高了,自然回落的速度也飛快,眼見正是下手的好時機,佩玖將心一橫咬了咬唇,朝著穆景行的頭便一掌推了過去!

然而秋千**起落回的差距,讓佩玖判斷失誤了。她的手掌擦著穆景行的耳畔推空了,可衝力卻是極大,因著手沒了著力之處,人也失衡的向前栽了過去!

穆櫻雪在一旁看著這幕,又驚又無語,以手扶額,眉頭一皺,低喃了句:“笨蛋!”

說時遲那時快,穆景行右胳膊一攬,將朝著自己摔過來的佩玖夾在臂彎裏,抱上了秋千!借著那秋千的慣力,兩人又一齊被**得老高!

就聽佩玖“啊——”一聲尖叫!穆景行抱著她已飛出了秋千,在半空旋了一圈兒後穩穩的落在地上。

所幸他還學了點兒三角貓的輕功傍身。

落地許久,佩玖才怯怯的睜開眼睛,此時隻覺頭也脹眼也花……

佩玖一時站不住,穆景行半攬她在懷,她的頭則歪向一側,恰巧對著大門。而此時大門處正好走進來一位大人和一位公子,那公子一身精白色的錦袍加身,清風朗月的。

再仔細看,佩玖以為自己眼花了,她使勁閉了閉複又睜開。看來她沒有看錯,來的果真是尚書右丞杜淼,和他那個好兒子杜茂遠。

這衝擊,令佩玖瞬時清醒過來!她扶著大哥的胳膊站好,同時給大哥和旁邊的穆櫻雪使了個眼色。二人看去,臉上也是不由得一怔。

“這個杜茂遠可真夠厚顏無恥的!上回被大哥命人打了出去,如今竟還死皮賴臉的巴巴兒往這兒湊!”穆櫻雪不是個能沉住氣的性子,若不是佩玖在一旁拉著她,怕是她得衝上去點著杜茂遠的鼻子罵。

看著杜家父子被家丁請去正堂,穆景行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篤信杜家這是想要此機會,化幹戈為玉帛。

可櫻雪和佩玖卻皆是一副想不通的樣子。隻是她們兩人的想不通又有所不同:穆櫻雪那是真的沒動什麽腦子,而佩玖卻是因著上輩子與杜淼公媳一場,了解他的脾性。

上輩子佩玖與杜茂遠和離,穆閻可遠比這一世來氣!杜淼卻沒有為了平息穆閻的怒火,上趕著來將軍府送人頭。所以說杜淼這人,是極看重臉麵的。

隻是他這回卻是為何要來將軍府自找沒臉?佩玖百思不得其解,隻篤定此事必有蹊蹺。

正堂內,看到杜家父子來了,不隻穆閻意想不到,連在座的一眾王孫顯貴們也是出乎意料。畢竟穆家小家和杜家公子的那些事兒,早已傳得人盡皆知。

穆閻素來不是個喜歡逢場作戲的,便是作戲那也得依著自己心情。遇到自己看不順眼的,他可笑不出來!若隻是杜淼一人來,他興許還能衝他點個頭,居然還帶來了那個臭小子!這給穆閻氣的……

沒有主人給安排席位,杜家父子隻能先在大堂站著,在一室圍席而坐抱著香茗輕刮慢飲的賓客之中,這對兒父子顯得有些窘迫。

旁人可以當笑話般看著這幕,然尚書令李大人卻得想法子從中斡旋。畢竟杜淼是尚書右丞,他的左右手,身為上峰不聞不問也有些說不過去。

此時穆閻正在向管家詢問過會兒上菜的事宜,眼中完全沒有杜家父子。李大人走了過去,先是笑著拱了拱雙手:“方才客人多,還沒好好向穆將軍道喜啊!”

穆閻見是道賀的,立馬笑開了花:“同喜同喜,李大人爭取明年也再抱上個!”

聞言,李大人忙擺手:“將軍說笑了,說笑了。老夫明年都五十有二了……”

“那就抱孫子!”穆閻伸手拍拍李大人的肩膀,送去一個來自武將的祝福。隻是這沒輕沒重的手勁兒,將幹瘦的李大人拍的身子連晃了兩晃。

管家見自家將軍與李大人熱聊起來,便躬了躬身退下去準備宴席的事兒了。

見身邊沒有旁人在,李大人便笑著敷衍兩句:“嗬嗬,那自然好,那自然好。”接著話峰一轉,帶入正題:“將軍,杜大人既然大老遠來了,來者是客,不若……”

“我可沒有給杜家送請柬!”不待李大人的意思表明完全,穆閻便一句話將之堵了回去。

李大人歎了聲,接著道:“將軍這是人逢喜事,變得健忘了。”

穆閻納悶的看他,李大人便說道:“將軍可記得除了給各府送去請柬外,還特意送了幾份不具名的請柬給老夫?”

經李大人這一提,穆閻倒是想起來了。當時他命家丁給有交情的各府送罷請柬後,生怕有思慮不周之處怠慢了誰,於是又送了幾份不具名的請柬給尚書令。

尚書省的官員最多,穆閻的意思是若有哪位大人也願意來湊個熱鬧的,他來者不拒。

想及此,穆閻竟覺得有些不占理兒了。杜家是臉皮厚,可他送貼子時也確實聲稱的來者皆歡迎。

李大人從穆閻臉上看出動搖之意,便仗著較為親厚的交情賣了個老臉,明著勸道:“不過就是因著杜家公子的身子不爭氣,一病不起才將這麽好的姻緣給斷送了,既而惹得將軍大怒。說起來這也算不上是什麽深仇大恨,如何不能一笑泯恩仇?將軍今日權當是看老夫個薄麵,就留他們父子用頓飯!”

穆閻將頭扭向一邊,似在作掙紮。外人自然不知當初穆杜兩家發生了什麽,那種醜事不提也罷,杜家不嫌丟人,他都替他們臊得上!

不過再一想,那個兔崽子也算是得了教訓。想到這兒,穆閻就得在心裏暗暗誇一誇他的好兒子,得虧當初穆景行讓恭六打那兔崽子三拳,生生讓那兔崽子在**躺了半年才好利索!

如今氣歸氣,至少不憋屈。

想完這些,穆閻回過頭來,突然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成,就當賞他們頓飯!”

“哎,這就好了。”李大人捊著花白的胡須,露出一個滿足的表情。

接著穆閻又喚了管家過來,讓管家隨便給杜家父子安排個位置坐下。管家自然清楚杜家父子在將軍府並不受歡迎,便故意給安排在了最末的一席。

杜淼也不計較,今日既然腆臉來了,便已做好即便負荊請罪,也要與穆閻解了心結的準備。誰讓穆家握著他兒的小辮子呢?

想及此,杜淼轉頭看了眼杜茂遠,眼底似顯露出無聲歎息,不急氣的東西!

自從那事捅破後,杜茂遠在家人麵前總是一副抬不起頭來的樣子,如今被父親這般鄙夷,他隻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父子倆在管家安排的末席落了座,既然是末席,自然是職位最不吃重的官員,杜淼與他們簡單寒暄幾句,便不再沒話找話。隻一心等著宴席過半時,挑個穆閻不那麽忙碌的機會,借步說上幾句。

沒多會兒,將軍府的丫鬟們端著精致的菜肴,自側門魚貫而入。五色的佳肴擺上桌案,剛剛開壇的甕頭春酒香溢得滿堂皆是!

一時間各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身處末席的杜茂遠坐在這桌最不好的位置上,背對著一眾賓客,想看其它席的情況時,需要朝後回頭才能看到。如此若是頻頻回頭,便顯得有些不敬。

故而在丫鬟們上菜的當口,他才借勢往身後瞟一眼,正巧他往身後看時,薑玉婉也朝他看了過來。四目對上,薑家小姐立馬將視線移開,微垂著頭,桃腮帶笑。

杜茂遠這一眼如了願,便也踏實的轉回頭去拿起筷子吃菜。

穆閻和穆景行分別坐在兩桌主要的席上,負責招呼客人吃好喝好。將軍夫人尚在月子,不能出來見客。佩玖和穆櫻雪雖也算將軍府的主人,但這種場合上自認沒多少份量,於是姍姍來遲。

席都開了,姐妹倆才牽著手悠哉悠哉的從側門進來。

一見兩位小姐來了,管家立馬迎上去,伸手指了指邊兒上屏風半遮的一席:“小姐,您二位去那桌吧。”

這種宴席自然如此,諸位大人們安置於一起議議政局,套套交情;夫人女眷們安置於一起,聊聊家長裏短;各府的千金貴女們再專設一席。

落坐後,佩玖才發現正對麵兒坐的恰巧又是薑玉婉和薑明月姐妹倆。像上回在公主府一樣,四人不偏不倚的麵對麵坐著,一舉一動自然都落入對方眼簾。佩玖和櫻雪相視一眼,不由心下同時暗道,冤家路窄!

席間各自動筷,不經意的瞥了對麵幾眼後,佩玖悄聲對姐姐說道:“櫻雪,你有沒有發現薑玉婉今日有點兒反常?”

穆櫻雪竊笑:“你是想說她這麽愛出風頭的人,這種場合居然沒有傅粉施朱就來了?”

佩玖忙點點頭。

雖隻與薑家小姐見過一麵,但上次的薑玉婉可是衣著華貴至極,妝容精致招搖,足可見是個愛顯露鋒芒之人。而這次卻是素著一張臉便來了,看上去臉麵黑了不少,整個人也失了許多光彩。

就見穆櫻雪幸災樂禍的掩唇而樂,樂了一會兒後才給佩玖悄聲說道:“方才我聽見薑家丫鬟說,上回那碗滾燙的酒釀圓子,雖沒令薑玉婉的臉上落下灼傷疤痕,臉麵卻是嬌氣起來了呢!再好的胭脂水粉一敷上去,立馬起些紅色的疹子,自那後嚇得她再也不敢打扮了!”

“咯咯咯咯——”說罷,穆櫻雪又不能自已的笑了起來,這回直接捂上了小肚子!引得旁邊的幾位貴女納悶的往這處看。

“噢。”佩玖怔怔的應了聲,便伸出玉箸去夾菜,仿佛也沒太放在心上。這種笑話聽過後,的確有種惡人有惡報的爽快感覺,但也不至於幸災樂禍到樂不可支。

不過佩玖心裏明白,對於一個愛極了出風頭的貴女而言,不能打扮,無異於毀容級的災難……

吃了兩口菜後,佩玖狀似無意的抬頭看一眼對麵,恰巧看到薑玉婉也在凝望著她這邊。再仔細看,薑玉婉的眼裏可不是她,那殷切的目光擦過佩玖的耳廓,徑直投向遠方。

好奇之下,佩玖也轉頭往身後看,想看看是什麽東西能如此吸引薑大小姐的眼光。這一看不打緊,佩玖剛剛好與杜茂遠撞了個對眼兒!原來是杜茂遠看薑大小姐的同時,也捎帶著掃了一眼她。

佩玖:……

薑玉婉什麽時候和杜茂遠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