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楊守春往邊上走了點, 等王家人走進大院後，才跟著進去。
許大寶攔著王建設不讓走，“你還沒說怎麽賠我奶奶醫藥費呢？”
李芳當即瞪眼, “賠什麽賠，我也被她打了好嗎？”
她的臉也火辣辣地疼，怎麽可能給林婉賠錢。
“大寶, 你回家去吧。”王建設心煩得很，“等你奶奶出院, 我再和你們說。”
看妻子要說話，王建設一把扯過她, 拉著往後院去。
李芳罵罵咧咧地被拉回家, 剛坐下, 她便問錢去哪裏了。
“錢錢錢, 你知道說錢, 掉錢眼裏了？”王建設到家不一樣了, 他橫道，“沒了, 都沒了。”
“你不是說還有？”李芳昨天可是親耳聽到的。
“那是騙別人的, 難不成你們真想看我進局子？”王建設看看妻子，又去看大兒子夫婦和女兒。
王向紅一臉的漠不關心，她如願嫁給吳鋒，娘家裏的事，鬧翻天也無所謂。
王向東則是皺眉道，“爸，不是我們想看您進局子, 但您拿走那麽多錢，總要和我們有個交代啊。”
“什麽交代, 你想要什麽交代？”
王建設指著兒子說沒良心，“老子花自己的錢，和你們有什麽關係。我告訴你們，錢我都用了，全都輸了。”
“輸了？”李芳瞪大了眼睛，“王建設，你不是搞破鞋，是去賭錢了？”
她做夢都想不到，丈夫會去賭錢。年輕時候會玩幾回，但現在政府明確規定了不能賭錢，難怪丈夫說別鬧。
“是，我是去賭錢了。還不是你們幾個天天鬧騰，把我的好運都給鬧沒了，本來老子都是贏錢的，結果全輸光了。”
王建設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他也是想多贏一點錢，之後好給家裏好過一點，“行了，以後都不許提這個事，聽到沒有？”
李芳用力捶了王建設幾下，“你個敗家玩意，我嫁給你三十幾年，第一次有那麽多錢，結果你全輸了。王建設，你和誰去賭錢的，你告訴我，看我不打死他們？”
那可是一百二十塊啊，夠他一家半年的夥食費了，結果全輸了。
“你夠了啊，打幾下就是了，別沒完沒了，這個家還是我做主。你想幹嘛，想鬧起來送我去局子裏蹲著？”王建設已經說出口，便沒心理負擔了。
李芳還真不敢送丈夫去派出所，他們一家就丈夫的工資最高，如果丈夫沒了工作，全家的日子更難了。
王向東雖然氣憤，卻也不敢這麽做。
王向紅則是撇嘴道，“爸，您輸了那麽多錢，以後可別去賭了。我雖然有吳鋒的工資，但我可得給我肚子裏的娃留著，不會給您的。”
“滾滾滾，你都是潑出去的水了，還回來念叨什麽。老子沒飯吃的時候，你也跑不掉。”王建設躺下說累了，讓他們都出去。
王向紅第一個走出房間，看到楊家門口坐成一排的小孩，覺得還蠻可愛的。不過她肚子裏的兒子，肯定更好看。
徐瑤看王向紅走後，再去看王家的大門，屋內還有抽泣聲，心想王建設真該死。
就在這時，她聽到自行車的鈴鐺聲，而後院裏就她家有自行車，刷地站了起來跑出去。
“媽媽！”徐瑤看到媽媽回來，格外開心。
徐美珍推著自行車，後座上綁著收音機的盒子，“慢點，你們幾個著什麽急，等回家我給你們拿。”
不過楊望秋他們都等不及了，解開繩子，楊望秋和曾婷婷一起抬著收音機回楊家。
郝佳玉夫婦也過來看熱鬧，誇徐美珍厲害。
“喲，這還是最好的那款，得不少錢吧？”郝佳玉瞧了眼，拉開兩個女兒，“你們兩個都老實點，別弄壞了。”
曾婷婷迫不及待地催道，“徐阿姨，您能不能快點啊。”
徐美珍一邊拆盒子，一邊和郝佳玉道，“這台要一百五十塊呢，我去的時候，這個牌子隻有一台，說是買的人太少，進的貨不多。”
一百五十塊不是小數目，尋常人家買不起這個。還需要過些時間，收音機才會更普及。
“我的老天爺，你可真舍得。”郝佳玉看徐美珍拆完盒子，發現和朱旺帶來的不一樣，讓徐美珍快試試。
徐美珍在供銷社裏有試用過，很熟稔地調整好天線和頻道，“你們聽，它的聲音質感比朱旺家的要好一些。”
一分價錢一分貨，她想著要用好幾年，便買了最好的。
徐瑤認真聽了後發現是的，她可太高興了，“媽媽，你世上最好的媽媽！”
曾婷婷跟著起哄，“徐阿姨，你是世上最好的阿姨！”
楊望秋看著徐瑤和曾婷婷圍著徐美珍，他可說不出口那麽肉麻的話，不過他的後媽確實很厲害啦，而且比許二寶的後媽好太多。
當然了，他隻是覺得相對而言啦，他才沒有把徐美珍當媽媽哦。
新買來了收音機，大家都很新奇，圍在收音機邊上。
過了會，鄰居們聽說後，也來了不少。
和姚虹關係好點的，會問怎麽買收音機。姚虹很給兒媳婦麵子，直接誇道，“還是我兒媳婦厲害，我兒子一直沒弄來收音機的票，是我兒媳婦弄來的。她廚藝好得很，你們吃過許茂才的婚宴吧，那就是我兒媳婦做的。”
但凡有人問起，姚虹便誇一次。那些人都誇姚虹命好，有個能幹的兒媳婦。
好話大家都愛聽，徐美珍也是。
婆婆誇她好，她也誇婆婆，“媽你快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你幫著帶孩子，我也不能出去上班。”
婆媳倆互相誇讚，場麵十分融洽。
徐瑤默默地坐在收音機旁邊，一直聽到鄰居們散去。
吃過午飯後，她坐在家門口的躺椅上，一邊聽著收音機，打算一邊躺著時，看到成曉英領著一個阿姨進來。
她關了收音機，看到成曉英兩人停在喬爺爺的門口。
“喬大爺，我把人給你家徒弟帶來了，他人呢？”成曉英笑著道。
喬三順睜開眼，看向成曉英帶來的婦女，長得一般，但過日子得看性格，長相沒那麽重要。他笑著起身，說高適在屋裏。
進屋把徒弟拉到客廳，說媒人給介紹個對象。
高適一下沒反應過來，“您要找老伴？”
喬三順一掌拍過去，壓著嗓子道，“廢什麽話，這是給你找的對象。你別給老子說不要啊，你要是不老實相親，老子今天就坐火車走。”
他說要走，高適便沉默了。
成曉英見高適繃著臉，先開口道，“這是我娘家那邊的一個妹子，丈夫死了五年了，這五年都是一個人拉扯孩子。現在大兒子大了，接了她的工作，想找個對象搭夥過日子。”
她給喬三順使了個眼色，“喬大爺，讓他們兩個自己待會唄，咱們去外邊說說話。”
“好嘞。”喬三順臨走前，拍了拍高適的肩膀，“你給老子好好聊，老子死之前不抱上孫子，你以後也別給老子上墳。”
他其他幾個徒弟都成家立業了，唯獨一個高適，明明有工作，卻不肯成家，愁死他了。
喬三順和成曉英一起到屋外，給成曉英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大妹子，我那個徒弟啊，不太會說話。不過你放心，他人是好的。你幫他多看看，我是一把老骨頭了，活不了多久的。”
“瞧您說的，您身子看著可硬朗了。”成曉英還是滿願意給高適介紹對象，一個是喬三順出手大方，還一個是高適的條件在找二婚裏，算很不錯的了。高適沒有孩子，還是正式工，又有兩間房，條件也不高。
喬三順笑了笑，說最近幾年不太行了。
“哪能啊。”成曉英的眼珠轉了轉，“不過喬大爺，您不也一直單身，要不要我也給您找個老伴？”
“打住，你可千萬打住。”喬三順趕忙拒絕，“我都大半個身子入黃土的人，還找什麽老伴。不用不用，我一沒錢，二沒房，就別禍害人了。”
他剛說完，看到成曉英帶來的婦女出來了，成曉英和對方對視一眼，便說先走了。
喬三順忙回家裏，問，“怎麽那麽快？”
“快嗎？”高適都覺得非常慢了。
“你們說啥了？”喬三順又問。
“她問我家裏幾口人，我說家裏人都死光了，就一個師傅沒被我克死。她又問現在工資有多少，我說沒多少，每個月吃吃喝喝能剩個五塊錢。”
高適哼了哼，“您瞪著我幹什麽，我說的都是實話。咱們相親也不能騙人，您說是吧？”
“你誠心氣我吧？”喬三順舉起拐杖要打，結果高適跑了出去，他追到門口，“高適，你都四十幾了，再不成家，你死家裏都沒人知道，到時候又爛又臭！”
“埋地裏不也是臭的。”高適站在台階下，“您就別折騰了唄，我反正肯定比您命長，把您養老送終後，我自個兒找塊地，到時候和您挨著。”
“快給老子閉嘴吧，呸呸呸，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喬三順要是再年輕個十歲，一定追著高適打，“你個滾犢子玩意，你們師兄弟幾個，就你他娘的最讓老子操心。”
“行，你不結婚，以後老子死了絕對不要你上墳，你就等著當孤魂野鬼吧。”
沒和高適一起生活時，喬三順沒那麽迫切地想看高適成家，所謂眼不見為淨便是如此。
但住在一起後，每天他日子倒是逍遙自在，可想到高適以後，又難免會擔心起來。
憤憤罵完後，喬三順摔門回去。
高適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年輕的時候追求過喜歡的姑娘，那會會幻想成家生子。後來過去許多年，他一直沒什麽本事，也沒人看上他，便習慣了一個人生活。
現在他一點成家的心思都沒有，隻想著照顧好師父，至於自己以後的日子，並沒有想太多。
喬三順師徒不歡而散，徐瑤則是多看了一場戲，等大院裏沒了人，才按下收音機，繼續悠哉悠哉地躺著。
而成曉英兩人離開後，對方便說高適是個不會說話的，成曉英也隻能作罷，正好看到趙瑾回來，便問趙瑾有沒有看上她前幾天介紹的姑娘。
“嬸子，我是覺得對方不錯，但她嫌我年紀大。”趙瑾已經相看了兩個姑娘，都沒聊到一起去，他心裏有些著急。明年他就三十歲了，別人三十的時候，兒子都上小學了。
他現在每天回家，連口熱飯都沒得吃，很想有個自己的小家庭。
成曉英前天給趙瑾介紹的姑娘二十一，她想著差八歲也還好，男人年紀大點會疼人。
可惜了，那姑娘沒眼光。
她近來說媒，都沒有成功，趙瑾和高適的，她一定要說成，不然以後都沒人找她說媒了。
“小姑娘太膚淺，不懂你的好。你放心，嬸子再給你找過的。”成曉英想了下，自己娘家表哥的妻家就有適齡的姑娘，鄉下戶口的姑娘肯定不嫌趙瑾年紀大，瞬間有了想法。
趙瑾笑著說好，和成曉英分開後，他回家躺到晚上。
醒來時隨便煮了點麵條，剛吃兩口，胡兵找上門來。
“不是和你說，沒事別來我家找我？”趙瑾有些不開心，他不想被人看到他和胡兵很熟悉。
“趙哥，你這樣子我就要傷心了。”胡兵坐在趙瑾的對麵，看趙瑾吃清湯掛麵，嘖嘖兩聲，“你這吃得可真簡單，趕緊找個老婆吧，有個人伺候多舒服。”
趙瑾吸溜完麵條，再去看胡兵，“你自己都沒成家，催我做什麽。說吧，你來找我怎麽回事？”
“我就是來看看你，咱們都好些日子沒玩了，哥幾個都有些手癢。”胡兵剛說完，屋外有人敲門，他開門後看到王建設，並沒有意外，“王叔，我不是說了，你好好休息，你怎麽還過來了？”
找趙瑾之前，胡兵先去王家一趟。
他知道趙瑾說了不帶王建設就是不帶，但他前兩日把錢花得差不多了，再不想法子弄點錢，褲兜便要幹幹淨淨。
王建設沉著臉道，“我都聽到了，你們要自己玩。不是說好了，再開始就帶我一個？”
他還想著翻本呢。
趙瑾說沒有，但胡兵打斷了他的話，“王叔，你不是沒錢了嗎？”
“我剛發了工資。”王建設並沒有上交這個月的工資，“廢話少說，快點走，老子等你們好多天了。”
他催著胡兵和趙瑾出門。
趙瑾遲疑地看著王建設，但胡兵攬住他，用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道，“這可是他自己上杆子來的，不是我們硬要他去。你別那麽緊張，他每個月都有工資，輸了也不敢鬧的。你看之前的事，不也沒鬧起來嗎？”
不知道為什麽，趙瑾卻總覺得不能繼續下去，但看胡兵這樣，他隻能同意，“最後一次。”
他做事以謹慎為主，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險。
“好好好，就最後一次。”胡兵撇起一邊唇角，心裏想的卻是不可能，王建設那麽好騙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不得榨幹王建設的錢。
王建設走到門口，發現趙瑾兩個還沒出來，又進屋催道，“你們兩個快一點，天都黑了。”
“來了。”胡兵先走出屋子，和王建設往外走。
趙瑾則是過了會，才鎖門離開。
等趙瑾到老地方的時候，胡兵已經擺好東西，隨時可以開始。
王建設心癢難耐，這些天裏，一直都想翻本。
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更加想贏錢。隻要他贏錢了，看家裏誰還敢和他甩臉色。
“大，大！”
王建設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碗裏的骰子，第一把他試試水，運氣還不錯，贏了五毛錢。這次他壓了兩塊錢，如果還能贏，說明今天運氣爆表，可以翻回一些本錢。
看著骰子緩緩停下，三個六朝上，王建設興奮得大叫，“我贏了，我又贏了！哈哈，我就說老子不會一直那麽衰，財神爺還是眷顧我的！”
王建設接過贏回來的錢，徹底忘記見好就收，從褲兜裏又掏出六塊錢，“這次我壓十塊，讓你們看看老子的好運！”
他像著了魔一樣，兩隻眼睛盯著骰子，一心想著贏錢，絲毫沒注意到邊上人的表情。
胡兵和其他幾個人交換下眼神，微不可見地揚起唇角，隨後提醒王建設，“王叔，你確定要下那麽多？”
“當然，如果不下那麽多，我怎麽回本？”王建設對今天的運氣信心十足，“快點，老子還買大。”
胡兵說了好，袖口裏藏的骰子換到碗裏，“買定離手，我要開始嘍。”
他把骰子丟進碗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骰子上，結果骰子還沒停下，門先被踹響。
張全孝帶著一群社區的人，站在院子裏，“用點力，別讓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