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徐瑤是第一次, 在曾家看到那麽多人。
她剛進屋，還沒說話，郝阿姨紅著眼睛讓她先回家。
回家後, 徐瑤把發現的異常立馬和媽媽說了，“剛進門的時候，我便覺得不太對, 郝阿姨家第一次有那麽多客人。但我到的時候，他們什麽話都不說了, 郝阿姨的眼睛卻是紅紅的。”
“她應該有哭過。”
徐美珍想到郝佳玉之前和自己說的話，解開圍裙, 裝了一碗豬蹄, 和婆婆道, “媽, 我過去看看。”
“行, 有什麽事你再回來找我。”姚虹讓幾個孩子先吃飯。
徐美珍端著豬蹄到曾家, 進屋前，先快速打量了一眼屋裏的人, 再笑著道, “佳玉，瑤瑤說你家裏有客人，我給你加一碗菜。”
紅橙橙的豬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就算屋裏都是大人，也忍不住咽下口水。
走到郝佳玉的身邊後，徐美珍小聲問, “怎麽回事啊？”
“沒什麽，你先回去, 我之後和你說。”郝佳玉謝過徐美珍的豬蹄，叫來兩個孩子，“婷婷你帶著妹妹去廚房，先吃吧。”
等徐美珍和兩個女兒走後，她再去看公公婆婆他們，“你們想說的都說了，我也表明下我的態度。我是確定不能生了，但我和曾學軍感情還好，我是不會離婚的。你們也別說我害你們曾家斷子絕孫的話，要不是為了給你們曾家生孩子，我也不會大出血。”
“你！”
裴瑩看著兒媳婦，張嘴想罵人，但她忍住了，還是用比較緩和的語氣道，“佳玉啊，不是我們逼你，但你也得想想我們吧？”
“因為你的事，學軍這些年鮮少回家，都快和我們斷絕關係了。你更是沒帶著婷婷姐妹看過我們一次，這還算是一家人嗎？”
“就是。”曾冬梅上下瞥了眼她大嫂，“不是我說，大嫂你也太自私了，你自己高興了，就讓我們曾家親人分開嗎？”
郝佳玉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要給丈夫一點麵子，不然她就直接動手打人了。
看看公婆，再去看小姑子和小叔子，郝佳玉心情極糟，“曾學軍，到底要怎麽樣，你自己說。你現在說要離婚，我立馬就和你去離婚，絕不二話。”
“我不離。”曾學軍皺緊眉頭，“爸媽，我都有婷婷和媛媛了，幹嘛非要兒子？”
“你們要傳宗接代，學工不也可以生？”
被點到的曾學工哼了哼，“我肯定是要生兒子的，我老婆要是不能生，肯定第一時間踹了她。反正我不會像你一樣當不孝子。”
拍拍褲腿，曾學工站了起來，“爸媽，我們還是回去吧，都說好半天了，大哥真有想法，早就跟我們回家了。”
裴瑩起身看著大兒子，心裏是不舍得的，“學軍啊，你聽媽一句勸，你就跟佳玉離婚唄。咱們家給佳玉補償，以後婷婷和媛媛都媽來帶，不影響你們各自結婚。”
“媽，現在都不是封建社會了，怎麽你們還那麽封建思想？”曾學軍氣急了，“我最後說一次，我這輩子就郝佳玉一個女人，你們要想認我這個兒子，必須認她這個兒媳。不然你們也沒上我家來了，免得你們不高興，我們也不開心。逢年過節，我自己會回去看你們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是養大自己的爸媽，一邊是自己的老婆，他們想到最好的辦法，便是如此。
裴瑩聽得哭了，覺得自己養大的兒子被人拐走了。
一直沉默的曾富貴拍桌站了起來，“曾學軍，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不是你媽一直放不下你，老子還不願意上你家來。以後逢年過節，也不需要你盡孝，老子就當沒你這個兒子。學工冬梅，我們回家，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爸。”曾學軍傷心地邁了一步，他爸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曾冬梅走在最後，停在她哥哥跟前，嘲諷道，“大哥，隻有我們和你是有血緣關係的。你等著瞧吧，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看著所有家人離開，曾學軍心情低落到穀底。
要說他這些年不想家人，那是假的。
沒有這件事之前，佳玉和爸媽處得也不錯，唯獨出了這個事，才讓他們變成今天的水火不容。
“曾學軍，你靜靜，我也冷靜一下。”郝佳玉深吸一口氣，出去找徐美珍了。
她心裏憋得慌，拉著徐美珍到房間裏後，便壓著聲音哽咽起來。
徐美珍看郝佳玉這樣，大概猜到怎麽回事，她拍拍郝佳玉的肩膀，安撫道，“這又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你之前不是說了，做人多想開心的事，別去管討厭的人。”
“我倒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就是看曾學軍和他家裏鬧成這樣，我心裏不好受。”
郝佳玉擦著眼淚道，“這些年，我知道曾學軍會偷偷回曾家看看，我從沒攔過他，畢竟是做人兒子的，他爸媽也不曾虐待過他。我是不理解，生兒子有那麽重要嗎？”
“那是他們迂腐封建，曾家又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想要什麽兒子。”徐美珍憤憤不平道，“他們那麽想要孫子，那我就咒曾學軍弟弟隻能生女兒，看他們最後怎麽辦。”
現在說這話，不過是一個出氣的方式。
但他們倆誰也想不到，曾家老兩口，這輩子還真的沒一個孫子。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郝佳玉的日子總有熬到頭的時候。
郝佳玉聽了笑笑道，“你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就該這樣，他們越是要什麽，越不想他們得到什麽。”
徐美珍點頭說是，和郝佳玉說了一會話後，建議道，“你現在回去看看曾學軍，他心裏也難受，你們夫妻還要繼續過，別在心裏留疙瘩。”
“我知道，我就是想先和你訴苦一下，不然和曾學軍說這些，我怕我會更氣。”郝佳玉深吸一口氣。
“嗯呐，你讓婷婷和媛媛過來玩，你們夫妻倆好好說會話。”徐美珍笑著說完，郝佳玉瞥了她一眼，“你怎麽也不正經？”
沒過多久，曾婷婷姐妹還是過來了。
徐瑤看曾婷婷興致不高，識趣地安靜不說話。
楊望秋那個顯眼包則是湊過去，笑嗬嗬地道，“曾婷婷，你眼睛紅紅的，是不是被揍了？”
“楊望秋，你才被揍了！”曾婷婷雖然沒聽到全部，但也聽到一部分，特別是離婚這個詞，她聽到好幾次。
妹妹可能不懂離婚的意思，但是她明白，離婚就是爸媽要分開，她之後會沒有爸爸媽媽了。
現在看楊望秋湊過來，她擰緊拳頭，快要忍不住。
楊望秋卻不會看人臉色，他還要說話時，徐瑤把他拉到一旁，“三哥你快別說了。”
“為啥？”楊望秋不理解，“每次我被揍，她都馬上笑話我，怎麽我不可以嘲笑她？”
“這次不一樣，你聽我的就好啦。你是男子漢嘛，讓讓婷婷，今天先別招惹她。”徐瑤把楊望秋拉到房間裏，“二哥，三哥說想和你學習，你們一起寫作業吧。”
楊聽夏抬頭看了一眼，意外地道，“望秋，你想學什麽？”
還沒等楊望秋說話，徐瑤便關上門，免得楊望秋再出來找麻煩。
徐瑤回到曾婷婷身邊，拍拍曾婷婷肩膀，“好啦婷婷，你別難受，郝阿姨和曾叔叔感情好，不會分開的。”
曾婷婷靠在徐瑤的肩膀上，小嘴微微撅著，“他們要是敢離婚，我就不要他們，以後都來投奔你。”
徐瑤：……
“不會的，他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徐瑤虔誠地許願。
這一晚，曾婷婷姐妹住在楊家，曾婷婷和徐瑤一起睡，曾媛媛則是被徐美珍帶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郝佳玉和曾學軍笑盈盈地來接人，徐美珍看郝佳玉麵色緋紅，小聲調侃，“怎麽樣，昨晚不錯吧？”
“哎呀，你真是不正經。”郝佳玉豎起三根手指，抿唇笑了下，“也就這樣吧。”
“你家楊立廉不是說過年會回來麽，等他回來，我也幫你帶孩子。”
“還不一定呢，他又說過年可能不好請假，讓我們別抱太大的希望。”徐美珍道，“而且我家隔音好，不用麻煩你。我看你和曾學軍心情都不錯，是說開了？”
“嗯，我反正不攔著他和家裏來往，但我不可能和他回家過節過年。平常在一起，逢年過節各回各家。至於他爸媽罵他的，他自己去受著。”郝佳玉長歎一聲。
她想得比較開，曾家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她也不怕被人說生不了兒子。誰要是敢說到她麵前，幹就是了，沒什麽好怕的。
“這樣也好，你本來也沒必要去曾家忍氣吞聲。”徐美珍看曾學軍牽著曾婷婷姐妹出來，笑著道，“曾大哥，我看婷婷和媛媛挺喜歡在我家的，要不然再放我家兩天？”
曾學軍“啊”了一聲，他沒理解徐美珍的意思。
郝佳玉倒是明白了，掐了下徐美珍的胳膊，用唇形說了句“不正經的”，再跟著老公孩子回家去。
目送曾家人走後，徐美珍和婆婆開始忙活起來，她們前段時間醃了酸菜，今天打算再做一點泡菜。
平城的冬天冷，買不到新鮮蔬菜，都是靠家裏的泡菜和屯的大白菜和胡蘿卜那些。
徐瑤已經期末考完，剩下的時間，便是等拿成績單。
最近大院裏的人都忙，她沒有熱鬧看，每天最多的時間，都是在家躺著。
除了被曾婷婷他們強行拽出去的時候。
這天出太陽了，徐瑤吃過午飯後便想繼續躺著，結果曾婷婷又來拽她出門。
“婷婷，我的好婷婷，你就讓我在家好好待一天吧？”徐瑤一隻手拉著門框，堅決表明，今天不出門。
“瑤瑤，你怎麽那麽懶啊？”曾婷婷說今天一定要出門，“我們再不去，都沒位置了。”
“什麽位置啊？”徐瑤問。
“你不知道今天放電影嗎？”曾婷婷瞪大了眼睛，“今天會在咱們東巷那裏放電影，得早點去搶位置。”
“放電影也是晚上，現在才一點鍾，這也太早了吧？”徐瑤不理解，她也沒什麽興趣。
“不早了，要是再遲一點去，前麵的位置都被人占了。”曾婷婷看徐瑤不為所動，幹脆撓徐瑤癢癢，在徐瑤鬆手時，成功地把人卡了出去。
帶上家裏的小矮凳，曾婷婷說連楊望秋都沒叫，隻帶徐瑤和她妹妹去。
結果等他們到的時候。前麵三排都有人了，曾婷婷氣鼓鼓地道，“都怪你，拖拖拉拉。”
“我沒想到會有那麽多人嘛。”徐瑤和曾婷婷找了個位置坐下，看四周的人都興致頗高，才意識道能在七零年看場電影是件很稀奇的事。
隻是徐瑤坐著坐著，便有些犯困。
她剛靠著曾婷婷想睡覺，臉頰突然被人捏了下，生氣地睜開眼，看到是楊守春和他的兩個兄弟。
王喆笑嗬嗬地看著徐瑤，“瑤瑤妹妹，你也來了啊，好巧哦，我坐你邊上吧。”
徐瑤往曾婷婷那坐了點，她不太想和王喆挨太近，因為這人總愛捏她的臉。
等待的時間非常漫長，臨近吃飯的點時，他們輪流回家吃飯。
等徐瑤接替曾婷婷姐妹，剛坐下沒多久，坐下的矮凳突然被人踹了下，轉頭看到了許大寶兄弟。
“喂，這裏是我們的位置，你快滾開。”許大寶兩手插兜，他們來得遲了，前排一個位置都沒有，正好看到徐瑤，想著徐瑤平常都軟綿綿的，這才過來搶位置。
徐瑤半眯起眼睛，“許大寶，我和婷婷一點鍾就坐在這裏等著了，你憑什麽說是你的位置？”
“我說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想討打是嗎？”說著，許大寶舉起拳頭，他覺得徐瑤肯定會被嚇哭。
結果徐瑤拉住他的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用力往前一甩，他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徐……徐瑤，你想殺人嗎？”許大寶完全沒料到，徐瑤能把他過肩摔了，疼得嗷嗷叫。
徐瑤才懶得和許大寶廢話，許大寶也就比她大四歲，又不是大十歲。
小孩子家家不學好，就算她對看電影沒興趣，但婷婷可是期待一整個下午。
四周的人都看了過來，有人問怎麽回事，許大寶指著徐瑤，說徐瑤打他。
剛吃完飯過來的楊守春聽到這話，立馬反駁到，“許大寶，你別誣陷徐瑤，你看看她，再看看你。你都比她高一個頭，她怎麽可能打你？”
“大哥，其實……”徐瑤想解釋一下，她真的揍了許大寶。
可楊守春並沒有給徐瑤多說話的機會，搶先問道，“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徐瑤搖頭說沒有，“大哥，我……”
“真沒有嗎？”楊守春再次確認後，才鬆口氣，轉頭瞪著許大寶，“你還好意思躺在這裏，信不信我揍你？”
四周的人也說，徐瑤一個小姑娘，怎麽可能會打得過許大寶。
有幾個看到的，都知道是許大寶兄弟鬧事，這會也不打算幫許大寶說話。
許大寶聽到沒人幫他說話，氣得直跺腳，“你們都瞎了？”
許二寶也著急道，“對啊，明明是徐瑤先動手。”
這是王喆和葉明旭也到了，問楊守春怎麽回事。
楊守春還是堅信許大寶兄弟撒謊，和王喆兩個說有人欺負徐瑤。
王喆當即擰著拳頭道，“許大寶，你是不是欠揍，我妹妹你也敢欺負？”
“王喆，什麽叫你妹妹，你和徐瑤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嗎？”許大寶看到王喆他們來了，知道自己打不過，氣場不自覺地弱了下來。
“老子說是我妹妹，就是我妹妹。我瑤瑤妹妹那麽可愛懂事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打你？”王喆往前走了一步，看到許大寶嚇得後退，冷笑道，“行了，你麻溜地滾蛋，別影響老子心情。”
許大寶自知打不過，隻好帶著弟弟離開。
許二寶很不服氣，“大哥，明明是徐瑤先動手，怎麽沒人信？”
“都是一群瞎子，他奶奶的臭丫頭，總有一天，老子要他們好看。”許大寶見前排沒位置，後麵他們肯定看不到，帶著弟弟回大院去，“今天放電影，大家肯定都去看電影了。”
自從他媽媽過世後，很多人都不待見他們兄弟，奶奶做的飯又不好吃。
許大寶想去後院看看，楊家每天都做好吃的，他饞很久了。
許二寶卻還是想看電影，但大哥說回去，他也隻能跟著回去。
兄弟倆到了大院，發現一個人都沒有，許大寶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跑到楊家的廚房，卻發現門和木窗都被鎖上，氣得他想踹門，又怕鬧出動靜，“一個破廚房，有什麽好上鎖的！”
許二寶則是緊張地回頭看，“大哥，你要做什麽啊，要是有人回來看到，我們會被打得。”
他看過偷東西的人被抓到，每次都被打得很慘。
“這會大家都在看電影，誰有空回來？”許大寶試了幾次，還是推不開楊家的廚房，便把目光放向王家的廚房。
雖說王家窮了吧唧，但如果有雞蛋的話，那也是個不錯的收獲。
許大寶試著推門，還真推開了。
不過王家讓他失望了，裏麵除了野菜和一些玉米麵，再沒有其他吃的。
“媽的，一家子窮鬼。”許大寶呸了一聲，正打算離開時，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問話。
“許二寶，你鬼鬼祟祟地在那裏幹嘛？”
李芳原本是在等電影開始，結果肚子疼，想去廁所發現沒帶紙，便跑回來拿紙，就看到許二寶在她家廚房門口。
黑燈瞎火的，看著就不像幹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