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擁抱讓陳清霧沉溺失陷。

和孟弗淵在一起的時候, 她很少會拿孟祁然去比較,那段感情究竟是怎樣麵目,歸根結底, 是她和祁然自己的事。

她和祁然是燒不好的一件瓷器,是她拚命努力過尤有瑕疵。

但既然已經開窯出爐,好與不好, 她都接受,並決心不再繼續遺憾它的不圓滿,而是開始投入下一件作品的製作。

祁然不是壞小孩,他隻是生來就擁有所有偏愛,以至於不懂世間大多數事情都要經營。

她追逐他就像追逐風,一路跟得踉踉蹌蹌,患得患失。

而原來被人堅定地選擇與偏愛, 是這樣一種感覺。

是不必自我欺騙已經抱住了風。

更不必擔心鬆開手懷裏依然空空如也。

偏愛是你被蒙住眼睛、縛住四肢,仍能感知的光與熱。

四下寂靜,因此心跳與呼吸格外分明。

心口潮湧,無法排解。

理智徹底消解之前, 孟弗淵先一步鬆手,清了清嗓, 低聲道:“……你該休息了。”

“……嗯。”

氣氛幾分微妙。

孟弗淵起身,刻意地不再去看陳清霧,隻伸手去探了探那杯子的溫度,已不算太熱,便端起杯子走了出去。

陳清霧緩緩地呼了口氣。

片刻, 孟弗淵去而複返, 一手端著重新續的熱水,一手拿著她放在沙發上的毛毯。

孟弗淵將毛毯扔給她, 杯子擱在床頭櫃上,“今晚多蓋一層。”

陳清霧擁住毛毯,聽話地點點頭。

孟弗淵問:“大門怎麽上鎖?”

“茶幾上的籃子裏有鑰匙,兩把一樣的,用那個就可以。”

孟弗淵說好,“……那我走了。”

“嗯……你回去開車注意安全。”

孟弗淵點頭,停了一瞬,方才轉身走了出去。

陳清霧背靠床頭,望著他的背影。

在他即將消失於牆後之時,她驟然出聲:“……孟弗淵。”

孟弗淵腳步一頓。

“……到家給我發消息。”

孟弗淵輕笑,“知道。”

腳步聲漸遠,工作區大燈熄滅,但不是全然的黑暗,隱約有一團朦朧的淺黃光芒,她猜測或許他打開了沙發旁的落地燈,方便她到時候起床燒水。

隨後,是工作室大門落鎖的聲響。

最後一切安靜下來。

陳清霧身體往下滑去,拉被子蓋過了臉,忍不住笑。

次日,陳清霧起床神清氣爽,沒有感冒跡象。

萬幸保暖及時。

倘若要是因此耽誤了工作,她定要把孟祁然抓過來給她磕頭認罪。

起床沒多久,孟弗淵派了人過來,送回了工作室的鑰匙。

除此之外,還有一床蠶絲被。

/

時間一晃,生日在即。

因確定了生日當天要跟趙櫻扉一起出去逛街吃飯,生日前一天,陳清霧從早忙到晚,將這兩天積壓的訂單全部打包發貨,又給之前運輸過程中碰壞商品的某個客戶,重新補發了新的快遞。

晚上,修整了下一批要燒製的泥坯,待回過神時,已然過了十一點半。

洗過澡,去**躺下。

最近,睡前同孟弗淵微信聊天已成為固定節目。

陳清霧從相冊裏找出今天下午拍的,堆成小山似的快遞照片,發送給了孟弗淵,並說:今天發了這麽多快遞,打包快要累死。

孟弗淵:缺打包的嗎?

陳清霧:開不起工資呢。

孟弗淵:免費。

陳清霧:讓總裁給我打包快遞,折壽。

孟弗淵:是。總裁畢竟是上廁所都有人代勞。

陳清霧一邊笑一邊打字:總裁會不會嫌我煩?

孟弗淵:怎麽說?

陳清霧:屁事都會給你發微信。

孟弗淵:不會。收到你的微信,是我一天之中為數不多的快樂。

陳清霧:那我豈不是應該再多發一點,讓你的快樂變成數不勝數。

孟弗淵:建議你多多益善。

陳清霧臉頰都笑僵。

這樣你來我往地聊著,忽然,語音電話撥了進來。

是孟弗淵打來的。

陳清霧立即接通。

孟弗淵:“生日快樂,清霧。”

陳清霧一看右上角的時間,00:00。

“……好準時。”

“嗯。想第一個祝福你。”

那微沉的聲音,好似就在耳畔。

陳清霧蜷住身體,抱住自己的膝蓋,笑說:“……我是不是可以找你提取生日禮物了?”

“可以。明天什麽安排?”

“要跟我閨蜜一起吃晚飯。”

孟弗淵沉吟片刻,“我想送你的禮物,不是什麽具體的東西。”

“嗯?什麽意思?”

“有沒有什麽事,是你想做還沒做的,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去做。”頓了頓,孟弗淵又補充,“當然,如果你覺得不需要,我也可以送你別的。”

物質上的東西,陳清霧一貫不缺。

“需要需要!”陳清霧想了想,笑說,“你記不記得,你上次說你會一個人去看電影。”

“嗯。”

“我有點想試試一個人去看電影。但是這件事要是你陪我的話,就不是一個人了……感覺變成了悖論。”

“我可以送你去電影院。”

“然後你在外麵等我嗎?”陳清霧笑道,“那也太奇怪了。”

孟弗淵沉默下來,好似在認真思考,要怎麽幫她完成這個“悖論命題”。

陳清霧盯著屏幕上正中孟弗淵的頭像,忽說:“……那不如換成這個吧。”

“嗯?”

陳清霧聲音都放輕:“——深夜去異性朋友家裏看電影。”

/

已經躺下了,卻又要出門的情況,之前不是沒發生過。

但多半是什麽突發事件,帶著一股“不得不”的怨氣。

這樣期待,還是第一次。

語音掛斷之後,陳清霧立即從**爬了起來,去衣架上找出門的衣服。

正在猶豫該穿什麽,手機嗡嗡振動。

撈過來一看,是孟祁然打來的語音電話。

陳清霧接通,開揚聲器放在**,仍舊去扒拉衣架。

孟祁然:“霧霧,生日快樂。”

陳清霧說“謝謝”,取下一條連衣裙,對著穿衣鏡比了比。

孟祁然:“晚上一起吃飯?”

陳清霧:“和趙櫻扉約好啦。”

“那中午呢?”

“中午也有事。我們已經一起過過了,不用再單獨約飯的。”

“不一樣。”孟祁然有些堅持的意思,“那吃個夜宵吧?你明天晚上回工作室了跟我說,我帶吃的過來找你。”

“祁然……”

“給你過生日而已,別多想。”

“……但我覺得有點困擾。”陳清霧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孟祁然沉默了數秒,聲音分外澀然,“……你是要跟你喜歡的人一起過?”

“嗯。他雖然不會誤會,但是我還是想跟其他異性保持一點距離。”

孟祁然似自言自語般的,重複她的話:“……其他異性。”

“抱歉。”

安靜了好一會兒,孟祁然才又出聲,“沒事。那你早點休息。生日快樂。晚安。”

“晚安。”

語音掛斷,陳清霧有片刻愀然,但到底是和孟弗淵見麵的期待更勝其他。

換好衣服,有一瞬間動念要不要化個妝,又擔心到時候回來太晚懶得卸,最後還是作罷。

她平常很少化妝,工作性質,穿衣也以舒適耐髒為首要考慮。

在沙發上坐下,時不時地看一眼牆上掛鍾。

孟弗淵開過來要四十分鍾,她意識到這樣枯等不是個事,便找了塊柔軟抹布,打濕以後,挨個去擦拭展架上那些淺淺落灰的瓷器。

不知不覺間,門外響起汽車駛近的聲音。

手機於這一瞬間振動,是孟弗淵直接撥來的電話。

“我到門口了。”

“好,我馬上出來。”

陳清霧飛快洗淨抹布,掛起來之後,拿上自己的包,朝門口走去。

已是深夜,停在夜色中的車沒打雙閃,隻亮著近光燈。

陳清霧拉開車門,頓時愣住。

副駕駛座上,放了一束紫色小蒼蘭,陰翳裏看去,清冷又漂亮。

“生日快樂。”孟弗淵看著她笑說,那目光裏有種隱忍的熱意。

“……謝謝。”

從小到大,陳清霧不乏人追求,各類招數她都見過,最誇張一次是在大學,有人扛了999朵玫瑰,在520那一天,去她宿舍樓下堵她。

她很清楚,自己心髒怦跳絕非因為有人送花,而是因為,送花的是孟弗淵。

將小蒼蘭抱了起來,陳清霧坐上副駕,扣好安全帶。

放在膝上的花束有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彌散於整個車廂。

陳清霧笑著看向駕駛座的人,“某總裁真沒有排場,半夜給人當司機。”

孟弗淵附和點頭:“就是。”

聊了些什麽話題,陳清霧沒有十分在意,心情一路非常雀躍,像在溫暖的淺水區裏漂浮。

而和孟弗淵聊什麽,都不會冷場,上一個讓她有這樣舒適體驗的人,還是趙櫻扉。

好難得,他們未必一定會成為愛侶,卻已然成為了好朋友。

多少情侶終其一生都不是朋友。

四十分鍾車程,仿佛眨眼就到。

車停入地下車庫,乘電梯上樓。

到明亮處,孟弗淵打量陳清霧,她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外搭霧紫色長款針織外套,難得一見的柔婉感,和她懷裏的那束花分外相稱。

進門,孟弗淵接過她手中花束,打開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放到陳清霧腳邊。

白色嶄新,毛茸茸的質地。

陳清霧蹬掉腳上的鞋,“……專門準備的?”

“總不能一直讓你穿一次性拖鞋。”

“你又不知道我今天會來,怎麽會提前準備。”

“我比較喜歡有備無患,今天不會,也許總有一天會。”

陳清霧低頭穿鞋,以掩飾或許根本無法掩飾的笑意。

客廳裏,投影幕布已經放了下來。

陳清霧脫下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

“喝可樂嗎?”孟弗淵問。

“嗯……好。”

“冰的?”

“可以。

陳清霧坐下,孟弗淵則往廚房走去。

片刻,他拿著兩罐冰鎮可樂走了過來,又問,吃不吃薯片。

“你這裏還有薯片?”

“我不吃。專門給小朋友準備的。”

“我隻是小你六歲而已,不要一直叫我小朋友。”

孟弗淵拉開易拉罐,插入吸管,遞到陳清霧手中,“你是覺得六歲不算大?”

“勉強不算。”

“哦,勉強。”

陳清霧笑了一聲。

孟弗淵去餐邊櫃那裏,將裝了零食的袋子拎過來。

陳清霧不餓,但還是扒拉了一下,最終確定自己此刻確實不大想吃膨化食品。

“想吃什麽?可以點夜宵。”

“不用。一會兒餓了再點吧。”

孟弗淵打開投影,將遙控器交給陳清霧,讓她選想看的片子。

“你有沒有這種體驗,越來越沒耐心在家裏看電影了。”陳清霧翻著電影列表。

“會。不過我主要還是太忙。”

陳清霧不高估自己的耐心,沒選什麽文藝電影,直接點開一部熱熱鬧鬧的超級英雄片。

孟弗淵將客廳頂燈關閉,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大抵多少有些看電影的氣氛,開場沒過片刻,陳清霧突然想吃東西。

她剛準備伸臂去拿,孟弗淵已經從袋裏拿出一袋薯片,拆開了遞到她手邊。

陳清霧笑說:“謝謝淵哥哥。”

孟弗淵微微揚了一下眉。

陳清霧吃了幾塊薯片,拿過可樂吸了一口,又說:“我可不可以把腿盤到沙發上。”

“你以前在我家跟祁然瘋瘋打打,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嗎。”

“……那是以前。”

“現在有什麽區別?”孟弗淵轉頭看她,故意問。

“……”陳清霧咬著吸管,“你好討厭。”

孟弗淵輕笑。

陳清霧蹬掉拖鞋,兩腿盤坐,身體歪靠著沙發扶手。

電影劇情分外無腦,看的是熱熱鬧鬧的動作和特效。

孟弗淵端起易拉罐喝了一口,翹起腿,身體往後靠去,好像也不由地放鬆下來。

“我讀高中的時候,想報考導演專業。”

陳清霧聞聲一怔,轉頭看去。

鏡片反射著熒幕的光影,一時變幻,但他非常聲音平靜,並無半點歎息,或者遺憾的意思。

“……所以你書房那麽多電影專業相關的書。”

“嗯。”

“為什麽沒報呢?”

“電影不是能夠快速變現的行當。”孟弗淵淡聲說,“看天賦和機緣,不是所有人都能出人頭地,獲得世俗意義的成功。”

他現在,確實算是獲得了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而且成功時還那樣年輕。

陳清霧還是不解,“你都這麽優秀了,還在意世俗的認可嗎?”

“因果關係錯了,清霧。是我做到優秀,就是為了被世俗認可。”

“……為什麽?”

“因為有些人沒有不優秀的資格。”孟弗淵看向她,“所以我很佩服你,你當時能夠頂住家裏的壓力,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也差點沒頂住的,你記得嗎,有次你去我家送東西,正好我爸在砸我的作品。”

“記得。那時候我以為你要妥協了。”

“是準備妥協的,尤其所有作品都被砸了,真的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那時候規規矩矩上了好幾周的課,後來還是覺得不甘心,就翹了晚自習,偷偷繼續藝考集訓。我爸發現了,派司機每天在校門口盯我。再後來你知道的,為了抗議,我……”

“絕食。”

陳清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沒想到居然有效。雖然餓了三天真的不好受,我爸盯得超嚴,不讓我媽和祁然偷偷給我送吃的。那個時候還小,氣性好大的,一點不肯服軟,覺得餓死就餓死,讓他們後悔去。”

“看來你的精神偶像是哪吒。”

陳清霧笑出聲。

她喝著可樂,略作想象,“導演啊……假如那時候你堅持下來了,或許現在,我正在看的就是你的作品。”

“不。了解越深,我越知道自己沒有藝術天賦。所以趁早放棄,也不算一件壞事。”

“但是沒嚐試過就放棄,好像多少有點遺憾。”

孟弗淵沉默。

陳清霧咬著吸管,偏頭望著他。

看他好半晌都沒反應,好似在走神,便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揮了揮。

孟弗淵眼也沒眨,一把將她手捉住。

她嚇得趕緊抽回,聽見孟弗淵哼笑了一聲。

又看了一會兒,陳清霧放下零食和可樂,“我借用一下衛生間。”

孟弗淵點點頭。

從客衛出來,陳清霧說:“冰箱有水嗎?我拿一瓶可以嗎?”

“可以。”

陳清霧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拿了兩瓶冰水,走出來經過島台,看見那上麵放了兩支葡萄酒。

“你平常在家會一個人喝酒?”

孟弗淵看一眼,“朋友送的。”

陳清霧拿起酒瓶,查看上麵貼的標簽,“可以嚐嚐嗎?我聽說這個品牌過了桶的酒有種焦糖味。”

孟弗淵點頭,“櫥櫃裏有酒杯。”

陳清霧將冰水送過去之後,折返至島台,打開櫥櫃找了一支玻璃高腳杯,拿上酒瓶和開瓶器,回到沙發旁。

孟弗淵接過開瓶器,拔出軟木塞子,往杯子裏斟入些許。

陳清霧直接在地毯上坐下,捏著杯子腿微晃,嗅聞香氣。

陳遂良會品酒,有時候會教她,她學得三心二意,私底下喝什麽,怎麽喝都隨便,隻管自己開心。

嚐了一口,她輕抿了一下唇,“哪裏有焦糖味?”

怕是自己喝得太少,沒嚐出味道,她又喝下一大口。

孟弗淵說,“我嚐嚐。”

伸手,直接接過她手裏的杯子。

陳清霧心髒突跳,一句“我喝過的”還未說出口,就看見孟弗淵已經微仰著頭,飲下一口酒液。

黑色薄毛衣,襯得他頸項一段皮膚,白如輕霜,咽下的瞬間,喉結輕滾。

孟弗淵放下杯子之前,她飛快地移開了視線,“……有嗎?”

“好像有一點。”

“我怎麽嚐不出來。”陳清霧接過已經要見底的杯子,拿起酒瓶,正準備再倒一點,手被按住了。

她倏然抬眼。

客廳裏隻有投影儀落在白色幕布上反射的光,整個空間一片昏朦。

孟弗淵坐在沙發上,比她位置高,那俯視的目光,隱隱有兩分壓迫之感,“……清霧,你要是再喝,我就隻能理解為暗示了。”

心髒漏跳一拍。

那被他手指按住的手背皮膚,也似隱隱燒灼。

陳清霧飛快抽回手。

她不敢去看孟弗淵,隻感覺他站了起來,朝著洗手間走去了。

趁著這時候,陳清霧將酒瓶塞了起來,酒杯裏剩餘的酒液一飲而盡,旋即拿起來放回到了島台之上。

回沙發上坐下,擰開冰水,一口氣喝下大半。

拿過薯片,像是為了平複情緒,機械地往嘴裏塞。

好一會兒,孟弗淵從洗手間走了出來,神情分外平和。

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比方才離得遠了幾分。

他應當是洗了一把臉,皮膚上有未幹的水珠。

陳清霧隻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熒幕裏,劇情演到了哪裏,已經徹底銜接不上了。

兩人偶爾說話,點評兩句。

很快大決戰,英雄陣營毫無懸念地大獲全勝。

此刻,已然過了淩晨三點。

後半程那些鬧哄哄的劇情,吵得陳清霧腦袋疼,結束之後,打了一個疲憊的嗬欠。

孟弗淵看她一眼,“困了?”

“嗯。”

“送不了你了,喝了酒。”

“……嗯。”

孟弗淵站起身,平聲說:“客臥一直有人打掃。”

陳清霧站起身,往客衛走去,“有多的牙刷嗎,我想刷個牙。”

身後,孟弗淵腳步聲跟了過來。

客衛空間很大,三分離的格局。

陳清霧站在懸空的岩板洗手台旁,看著孟弗淵彎腰從下方取出一隻儲物籃,整個地遞給了她,便轉身出去了。

那儲物籃,陳清霧翻著翻著就笑出聲。

那裏麵所有東西都是全新未拆封的,應有盡有,牙刷、牙膏、洗麵奶、卸妝油、化妝棉、爽膚水、乳液……甚至包括衛生巾和棉條。

真是有備無患的孟弗淵。

出門前洗過澡,陳清霧就隻作了簡單洗漱。

走出浴室,孟弗淵正在收拾茶幾上的東西。

她站在客臥門口,“……我先去休息了?”

“嗯。晚安。”

孟弗淵沒有抬頭看她。

陳清霧闔上門,意識到裏麵燈是打開的,整潔的**,多了一套整齊疊放的睡衣。

將門上鎖,陳清霧換上衣服,打開床邊台燈,揭開被子,在**躺下。

仿佛不自覺地,去捕捉門外的聲音。

輕微的腳步聲,時近時遠。

半晌,旁邊的主臥響起了一聲關門聲,隨後便是一片寂靜。

應當是孟弗淵已經進房間了。

陳清霧翻來覆去,片刻後忍不住摸過壓在枕頭下的手機,正準備給孟弗淵發消息,目光注意到了屏幕右上角的電量顯示。

陳清霧:有充電器嗎?

孟弗淵:有。

片刻,腳步聲又靠近了。

敲門聲響起。

陳清霧立即爬起來,靸上拖鞋走過去。

她忘了門是反鎖,一下沒有打開,連忙解除反鎖。

門打開之後,她第一時間解釋,“那個……是剛剛換衣服習慣性反鎖了一下,不是……”

“不是什麽?”

“……不是不相信你。”

“哦。”

陳清霧窘然地接過孟弗淵手裏的充電器,“……謝謝。”

“早點睡。”

“嗯。”

孟弗淵轉身。

陳清霧正將門關上的時候,合著往主臥走去的腳步聲,孟弗淵說道:“你還是反鎖上吧。別太相信我。”

她“嗙”一下將門合上。

手按著把手,心跳失速,久久無法平息。

重回到**,陳清霧接上充電器,將手機解鎖。

微信還停留於和孟弗淵的聊天界麵。

她點開輸入框,打字發送:……我好像有點睡不著。

孟弗淵:怎麽,還要聽睡前童話?

陳清霧:負責講嗎?

孟弗淵:不負責。

陳清霧:你要睡了嗎?

孟弗淵:還有什麽吩咐?

陳清霧:沒了。

孟弗淵:那就睡覺。

陳清霧:哦,還有。

孟弗淵:請講。

陳清霧:要夢到我哦。

這條消息,過了好一會兒,才得到回複。

孟弗淵: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