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恒遠。
“關於建恒，第二輪討論就此結束。現在的結果是，讚同票在百分之六十五。顧總，您的決定呢？”
顧春風斂眉沉默，大腦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催促，讓他盡快通過建恒的並購案。建恒的前景明明很好，卻拖到現在，再這樣下去會被人捷足先登。
不但要立刻通過建恒的並購案，還要飛快著手。
明明大腦在命令，他的身體卻仿佛遊離在外，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偌大的會議室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顧春風拍板。
支持派覺得建恒的並購案明明會讓恒遠走的更遠更穩，穩賺不賠，好處多多，應該盡快拿下。可以往帶領他們乘風破浪的顧總，這會兒的猶豫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雖然不解，但沒人敢催促顧春風。
“既然大家都覺得建恒的並購案沒問題，那麽接下來我……”
嗡嗡嗡的聲音打斷顧春風的話。
混沌的大腦裏仿佛瞬間閃過一道閃電，迷霧被吹散，整個人都變得清明。
顧春風麵色不露聲色，心底卻帶著幾分凝重。
他知道，自己剛剛又被小說世界意識操控，明知道建恒有問題，還差點跌入建恒的坑。
鍾意的視頻通話，來的可真及時。
“顧總，建恒這邊，您到底打算怎麽辦？”
眼看就要出結果了，卻被一通電話打斷。
支持者裏有急性子、對顧春風長久以來積累了怨氣的某個股東語氣不好的催促。
清醒過來的顧春風回答堅決：“建恒的並購案，恒遠不會繼續參與。”
“顧總，您這是什麽意思？建恒可是恒遠這半年來最看好的項目。單單是前期考察就進行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咱們也討論過第二輪了。結果到最後關頭，您說不繼續就不繼續？總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股東氣的差點一個倒仰。
合理懷疑顧春風是在逗他玩兒。
“我會的。”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直接把暴起的股東摁了回去。
沒辦法，恒遠不但是顧春風一手創立，更是被他帶領著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哪怕是僅次於顧春風的大股東，輕易也不會反對他的決定。
“行，我等著，希望顧總給出的解釋足夠有分量。”
顧春風拿著電話站起來：“抱歉，今天會議結束了，我還有事。”話音剛落，人已經走出了會議室。
辦公室。
“你怎麽才接啊？就不怕我馬上掛了，撐不到你接的時候。”
鍾意很委屈。
在意識到自己好像要噶的時候，他可是第一時間想到顧春風。
他倒好，這麽久才接自己的視頻。
“鍾意，好好說話。”
顧春風的語氣很沉，很顯然是生氣了。
斂氣的眉宇帶著很強的壓迫感，眸光幽深，透著沉冷。
鍾意立刻乖乖認錯：“對不起，我下次不這樣說了。但顧總，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說完就是一陣劇烈咳嗽。
鍾意懨懨的躺在**，白的幾乎透明的唇角是殷紅的血。
白跟紅形成極致對比，刺眼奪目。
顧春風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視頻別掛，我現在過去。”
“那你快點呀。”
大概是真的很不舒服，鍾意的聲音聽起來也軟軟的。
跟平時戲精上身，故意撒嬌不同。
他抬手抽了張紙，擦掉嘴角的血。
喉嚨裏癢意翻滾，胸口又悶又痛，腦袋也昏昏沉沉，更別提四肢了。
鍾意有股自己馬上就要靈魂出竅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甚至連電話都拿不動。
他幹脆把手機放在旁邊的枕頭上，找東西支著，保證顧春風能看到自己。
眼皮很重。
“顧總，我好困。”
話剛說完，鍾意的眼睛就閉了起來。
濃密的睫毛羽扇一般，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顧春風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鍾意，別睡。”
“唔，可是我好困。”
“聽話，別睡。”
向來遵紀守法的顧春風第一次把車速開到了最快，幾乎是壓著最高限速，一路疾馳。
時不時跟電話裏的鍾意說句話。
“顧總，你是在擔心我嗎？”鍾意嘿嘿笑笑：“放心，我不會就這麽死掉的。”
明明那麽難受，還要安慰自己。
顧春風眼神複雜，第一次體會到心疼的感覺。
“都還沒享受幾次顧總的技術，就這麽死掉，多可惜。”
嗬，白心疼了。
什麽安慰自己，原來就是饞他身子。
顧春風咬牙，差點把油門踩到底。
“還有五分鍾我就能到。”
“五分鍾啊。明明很快，可我怎麽覺得要好久。”
鍾意的聲音很輕，仿佛快睡著了。
“鍾意，就這麽睡過去的話，你就永遠都享受不到了。”
“可我不睡也享受不了啊。你都不樂意，我又不能強迫你。”
鍾意不滿的嘀咕。
“至少活著才會有希望。”
“所以如果我沒死，你明天就讓我睡？”
跟死亡相比，他更在意的居然是什麽時候跟自己doi。
應該是第一人了吧。
顧春風磨牙：“我沒有那麽說。”
“嘁，小氣，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嗎？”
“我怕你把我安慰你的話當真。”
鍾意心裏訕訕，他還真會這麽做。
但鍾意嘛，至死扔是劃船不用槳全靠浪選手。
嘴炮王者。
“哇，想不到你這麽了解我。難道doi還能讓你走進我的心靈嗎？”
顧春風忽然覺得，鍾意肯定是不會輕易掛的。
畢竟太浪了。
顧春風推開門，床邊的垃圾桶裏放著一堆染血的紙巾。
鍾意眼睛半睜半閉，下意識對著他露出笑。
“顧總，好難受啊，快給我抱抱。”
鍾意本就白的驚人，這會兒看起來更是白的近乎透明，仿佛馬上就要融化的雪。
又因為咳嗽的太厲害，眼尾帶著薄紅，唇色又被血染成緋紅。極致的白跟極致的紅對比分明，既像清淩淩的冰，又像嚴冬從白雪中傲然鑽出的紅梅。
病弱的同時又美的驚心動魄。
而唇角的笑，卻又讓清冷跟雪氣瞬間融化，融入春日的暖。
沒人能拒絕這樣的鍾意。
顧春風走上前，極輕柔的把鍾意扶起來，抱在懷裏。
小心的好像對待易碎的瓷。
“很難受嗎？”
“其實還好，習慣了。”
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原身的病弱。之前雖然也有過咳嗽吐血，但那時他還可以承受，也不覺得多難受。但這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痛感幾乎免疫的鍾意也差點招架不住。
但時間久了，還真習慣了些。
習慣？
那樣的疼痛也能習慣？是經曆過多少次才可以不以為然的說出習慣。
“再忍忍，我已經讓新組建的醫療團隊研究你的病情，後續會試驗出更有效的治療方法。在這之前，要委屈你繼續服用鍾家醫療團隊的藥。”
“不用把人逼得太緊，這種事急不來，按部就班就好。”
顧春風低頭看著鍾意，沒說話。
“真的不用著急，我這會兒覺得好多了。”
鍾意這可不是安慰顧春風，更不是心理作用，他是真的覺得好多了。
畢竟之前難受了那麽久，也該緩過來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安靜的擁抱著。
“我去給你倒點水。”
垃圾桶裏的垃圾也要丟掉。
那些紅太刺目，讓人不敢看。
明明是身價千億的大總裁，家務活幹起來卻熟練又自然，還認真到一絲不苟。
再回來時，給鍾意帶了溫開水，還拿了新的垃圾袋。
先把垃圾袋套好，洗了手出來才扶著鍾意起來，半擁著他，給他喂水。
“沒找到吸管，先將就一下。”
擔心水灑在鍾意身上，顧春風喂的很慢。
喝完水，又休息了會兒，鍾意好受了許多。
“我給你發視頻的時候，你是不是在忙？”
顧春風眼神複雜的看了眼鍾意，雖然知道他是自己命運的轉折點，卻不知道效果會這樣明顯。
隻是一通電話就讓他瞬間清醒。
“在開會討論建恒並購案。”
“我不是聽到你說建恒有問題嗎？怎麽又開始第二輪討論啦？所以結果呢？”
該不會是通過了吧。
那可是主角攻給你挖的坑啊！
要不是沒辦法說出原書劇情，他都想把這句話砸在顧春風臉上。
“沒通過，以後也不會再考慮建恒的並購。”
“挺好的挺好的。”
幸好沒掉進坑裏。
他這病的可真及時，否則忙於學習的自己肯定不會想起來給顧春風彈視頻。
“休息會兒吧。”
鍾意立刻往床裏麵挪了挪，伸手拍拍空出來的位置。
“一起呀。”
熱情相邀，眼睛賊亮。
由不得顧春風多想。
“別鬧，身體不想要了。”
“抱著睡也不行嗎？”
鍾意委屈，他隻是想要個真人抱枕。
自己誤會他了。
這個認知讓顧春風有些懊惱，他抬手，掩飾性的摸摸鼻子。
“我去洗澡，換身衣服。”
顧春風名下房產有好幾處，雖然他基本都住在曾經跟爺爺生活過的老宅，但其他住處的衣帽間也準備的有當季最新款的衣服。
從正裝到常服再到睡衣等等，一應俱全。
以備不時之需。
這處大平層自然也有顧春風的衣服。
隻不過原本他的臥室，成了現在鍾意的。
洗過澡的顧春風換了家居服，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也散落下來，淩亂又隨意。
低頭關門的時候，額前的發落下來，有些遮擋眼睛，顧春風下意識抬手把頭發往後麵捋了捋。
哇哦。
捕捉到這一幕的鍾意在心底吹了聲口哨。
明明是他的天菜，偏偏每天都隻能看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