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越州

江知酌剛回到越州劉青峰府上,就收到了蒼赤奇襲的消息。.

江知酌點點頭,並不意外,蒼赤是不會等越州恢複整頓好以後再來,不過邊境有江淩遠,他並不擔心。

幾天後,傳來了大捷的消息。

江知酌的風寒好轉以後,就又喬裝,去了越州臨東縣。

江知酌一席品月藍的常服,今日未束發,周身氣質像一個不諳世事的貴公子外出遊玩。

容詞把馬匹拴在樹,上跟在身旁,說道:“公子,您身體剛好一些何必急於這一時,若是病情反覆,當真是麻煩了。”

麻煩什麽,大不了再去求醫一次。

雪剛剛化去幾分,露出地皮,已經有官兵在丈量了,周圍圍著些村民。

看來此處政令傳達到位,不敢延誤分田事宜。江知酌朝容詞揚了揚下巴:“走,去看看。”

其中幾名官兵正丈量完一處,插上了分界旗,朝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大聲道:記上了嗎。”

書生點點頭,在手中書卷裏抬起筆聲音不大不小念道:“劉二牛,家中五口人,共分得村東田地四畝。”

“走,下一處,該誰家了。”官兵朝人群中喊道。

一婦人趕忙上前致意是自己家,跟在隊伍裏。人群中村民都未散去,即使是已經登記過的村民家裏,都跟在後麵看看熱鬧。現在沒有農活農作,隻能祈禱明年開春能順利播種,秋收時有個好收成。

已是申時,隻剩村東最後一處田地,人群剛散去了一半,有人注意到了江知酌和容詞。

兩個村民打量了一番江知酌:“你不是我們村的啊,來這幹什麽。”

江知酌微一笑,說道:“探親遊玩路過此地,歇腳而已”

最後一處量完,官兵已經走了,僅剩五六個村民,他們找了一處石墩歇腳,

有人衝江知酌喊道:“兩位小兄弟,過來坐會啊,歇一會兒”

江知酌挑個空地坐下,容詞站其身後,其中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說道:“這個兄弟,家裏是經商的吧,還是為官的,才會對咱們這田間事感興趣。”

江知酌答道:“是,在荊州經營一點小生意,冬日無事,來這邊找親戚過個年。”

“要說咱們越州啊,幾年前那過年的廟會才叫熱鬧,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一家老小,不玩到戌時都不回家呢。”

“是啊,唉,幾年沒那種光景了,別說廟會,連吃飯都成問題,去年冬天,餓死多少人。”

“還是燕王在那會好啊。”

“是啊是啊。”

江知酌看著腳邊化作一小攤水流的雪水,挪了挪了腳,默默聽著村民的話。

“燕王怎麽會謀反呢,可惜了,唉,不過誰當皇帝跟咱們也沒關係,能安生過日子也行啊。”

“哎,你說燕王如果幾年前成功了,咱們是不是不用過這苦日子啊,今年分了田,誰知道往後怎麽樣呢,再打起來,倒黴的還是咱們啊……”

容詞猛然拔出腰間佩刀,衝著幾人:“簡直大逆不道,滿口悖逆之言,你們……你們當著我家公子的麵,胡言亂語!”

幾個村民立馬站起來,還有人撿了樹枝和鋤頭對著江知酌。

眾人說道:“你們要幹什麽,” “難不成你們是皇城當官的啊。”

容詞將江知酌護在身體左側,低聲叫他:“公子。”

江知酌緩緩站起身來,看了他們一眼。容詞說道:“公子,你先走。”

“容詞,將刀收起來,”江知酌麵對幾位村民,“是我們冒昧了,隻是諸位此番言論實在不妥,燕王謀逆乃是死罪,已被朝廷處決。據我所知,劉青峰大人不光重新分田,還免去了明年的賦稅,邊境有四皇子親自鎮守,各位應當放心ᴊsɢ了。”

“我們剛才隻是閑談而已。”人群中一人說道。

江知酌神色未變:“是我們打擾各位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繼續趕路,再會”

容詞解下韁繩,低頭站著:“剛才是屬下衝動,回府後願領任何責罰”

江知酌跨上馬背:“嗯,不算有錯。這次不罰你。不回劉府,去軍營。”

容詞揮著馬鞭追趕:“公子,那邊沒您的藥啊,公子……等等我。”

江知酌回頭眼神複雜的看他一眼:“容詞,你是我的近衛首領。”

“屬下自然效忠於您”

“不是掌事大宮女”

……

江淩遠掀開軍帳的簾子:“呦,貴客又來了。”

江知酌未抬眼看他,手裏正拿著上次犧牲士兵的名冊和撫葬事宜的文“上次一仗打得辛苦麽”

江淩遠坐在江知酌對麵,一口飲盡了麵前的熱牛乳,說道:“蒼赤奇襲,沒人怕他,軍營裏的士兵時刻準備著剿殺他們。就是軍糧不夠,太被動了,唉……”

江知酌點點頭:“越州守備軍如何?”

說到這個,江淩遠正色道:“真沒想到,竟都是是些真漢子,還有五個提了校尉。”

江知酌看了江淩遠一眼,轉頭向宋舟問道:“越州守備軍的喪葬事宜如何安排的。”

宋舟遲疑了一瞬,說道:“同軍營其他將士一樣,都厚葬了。”

“越州有家眷的,每戶撥十二兩銀子,跟沈鶴先生說,記軍營賬上。”江知酌放下手裏的文書說道。

“軍餉本就吃緊,沒打算撥銀子給他們。”江淩遠搶過話來,解了宋舟的難題,而且這本來就是他的意思。

“無論他們之前是流寇還是盜匪,現歸軍營管轄,就是士兵,就該一視同仁,他們都是為大楚犧牲的,越州尚有家眷,不可留此話柄。”江知酌食指輕輕點了點桌麵。

江淩遠沉默半晌,揀起桌上的文書拍在宋舟身上,“你去。”

宋舟走後,江淩遠沉聲說:“我不是舍不得這些銀子,隻是現在一份銀子掰成三瓣花,軍營一份,守備軍一份,安置流民一份,我們,支撐不了多久。”

江淩遠右手握拳放在桌麵上:“蒼赤的目的還不明顯嗎,不奪越州誓不罷休,想想就知道,蒼赤的軍力,後援,全押在這上麵了。我們要一次次被動挨打,才能反抗一二,知酌,將士們心不甘啊。”

江知酌抬手拍了拍江淩遠緊握的拳頭。

江淩遠腦袋朝帳門口看了看,湊近江知酌耳邊,小聲說:“我有時候覺得父皇是個昏君。”

江知酌沒說話,以手成刀,落在江淩遠後脖頸上。江淩遠又說:“可我每次回京,父皇都埋在一堆案務奏折之中,我看著都辛苦,現在有三皇兄幫他,應當好些了吧。”

江知酌揶揄的瞪他一眼,江淩遠無奈道:“剛才的諢話我就和你說一嘴,別人那裏我可不敢瞎說,三皇兄知道得把我吊起來打一頓。朝廷中事,我也不懂,隻能聽令,讓我攻就攻,讓守就守唄,就等什麽時候成個真正的安國將軍。”

江淩遠又偷瞄帳門口一眼,湊近江知酌,衝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開口:“你說我這個安國將軍,是父皇封的,還是三皇兄封的。到時候我要騎馬在荊州最繁華的街道身戴紅花,遊行一天。”

“你當你是狀元郎還是新郎官啊,還遊街呐。”江知酌嗤笑一聲瞅著他。

江淩遠已經沉醉在遊街的美夢中了,忽然聽到江知酌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你也覺得一定是三皇兄繼位嗎?”

“當然了,三皇兄一直備受重視,不然還有誰,江睿義不學無術,我……”江淩遠驀然睜大了眼睛看著江知酌。

***

來年春三月,越州百姓們都種上了莊稼,等著秋天有個好收成。

越州所有人都希望有個好結果,百姓安居,內安穩,邊境才能無後顧之憂。

八月的一天,江知酌從劉府醒來,洗漱完在正堂準備用早膳,劉青峰帶著沈鶴沈雲進來了。

“劉大人好早,用過早飯了嗎,二位先生一起坐下吃點?”江知酌衝他們說道,“下個月我要回京了,以後越州諸事,還請劉大人繼續費心了。”

三人跪在門口處,劉青峰說道:“下官等叩謝五殿下,救越州百姓於水火之中。”

江知酌淡然道:“諸位起來吧,大家都是當朝為官,我做的也隻是本分而已,劉大人和兩位先生才是不辭辛苦。”

江知酌緩了一下又說道:“還有,我跟趙孟將軍還有四皇子說過了,越州守備軍現已經成型,以後劉大人也可憑公印調遣。劉大人,善自珍重。”

劉青峰叩首,拜謝過江知酌。這越州守備軍,在軍營成型,雖可聽命於刺史,也同樣受軍營管轄,江知酌為劉青峰和朝廷,都做好了後路。

用過早飯,江知酌拿著一本書沉思一個時辰,眉頭緊皺,也不翻頁,不說話。

容詞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著,自己主子這是又遇到什麽難題了。

江知酌突然開口:“容詞,你有沒有覺得我最近有什麽不舒服?”

“啊?殿下,您身體哪裏不舒服嗎?”容詞有些茫然。

沒有。

江知酌在思考,怎麽在臨走前去一趟石漁鎮。

“想我江知酌,堂堂五皇子,就隻能想到生病這一招嗎?”江知酌自己都忍不住歎息,“要不然裝病呢,頭疼?還是?也不行,很容易被天一識破。”

將書拍到書案上,罷了,來日方長,還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