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黎粲回到家裏, 保姆告訴她徐黎和已經睡著了。
她去他的房間看了下，見他睡的安穩，也就放心地關上了房門。
三天後她要飛北城, 今天下午幾家她常去的奢侈品店已經把今年新一季度的春衣全都送上了門，她挑了幾件到行李箱裏，剩下的喊保姆全部給自己掛到了衣帽間。
她站在衣帽間巨大的玻璃鏡前，褪去外套，看著自己的樣子。
關於自己生的好看這件事，黎粲從來都很清楚。
從小到大, 她就經常能收到不少男生的表白，雖然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 跟她表白的人變得越來越少，但是大多其實都是被她的冷臉勸退，而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
林嘉佳最喜歡喊她當自己鏡頭底下的模特, 也是因為她這張臉、這副身材，真的是隨便一拍, 都很上相。
她慢慢把自己身上這條還算有點寬鬆的吊帶裙子腰身抓緊, 叫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全部在麵前的鏡中暴露無疑。
不好看嗎？
明明很好看。
她又抬高脖頸，看了看自己幾乎毫無色差的臉蛋和身體。
她今天沒有帶項鏈，通身宛如全鋪的冷白皮澳白珍珠色調, 叫人如遇到天鵝般，想要找出一絲不完美都難。
她腦海中又浮現起邵輕宴臨走前那一聲不清不楚的“嗯”。
撲閃的眼睫和躲閃的目光, 連帶著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月光底下, 好像都透著一股朦朧的羞澀。
那是黎粲第一次，覺得自己發現了不一樣的邵輕宴。
隱藏在清冷和沉默表皮之下的, 和普羅大眾其實也沒什麽分別的，另一麵的邵輕宴。
鏡子裏的嘴角不住在上揚。
是夜月色敞亮。
是有人在洋洋得意。
—
黎粲的心情好，連帶著徐黎和在家裏也莫名其妙受到了優待。
第二天，她就主動提出帶他去了林嘉佳家裏的遊樂園，順便還幫他約上了陶景然家的兩個小朋友，一群人熱熱鬧鬧，瘋玩了一整天。
夜裏結束的時候，她躺在沙發上收到林嘉佳的返圖，順便就發了一波朋友圈。
不僅她，還有陶景然他們，今天一起去遊樂園的幾個人，全部都發了九宮格的照片。
徐黎和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黎粲身邊，趁著她敷麵膜的空當，拿過她還沒有關閉的手機，小手一點一點往下劃，也跟著煞有其事地看了起來。
“姐姐，為什麽邵哥哥給陶哥哥點了讚，但是沒有給你點讚呀。”
徐黎和把她的朋友圈扒拉一遍之後，終於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黎粲正在邊上敷麵膜，聽到他的問題，突然就頓住了。
“你說什麽？”
蓋在麵膜紙底下的麵容冰冷到沒有表情，是她慣常平靜的樣子。
徐黎和邀功似的舉起手機到她眼前：“你看嘛，這個是不是邵哥哥的微信？”
他人小鬼大，已經主動順著邵輕宴在陶景然動態下的點讚，打開了他的主頁。
黎粲看了下，還真是。
她把手機從徐黎和手上拿了回來，退回到自己的動態頁麵。
半個小時前發的那條朋友圈，現在洋洋灑灑，已經收獲了少說有幾十個點讚。
但是沒有一個是邵輕宴的。
黎粲再仔細刷了一遍，發現徐黎和沒有說謊。
她的朋友圈底下，是真的沒有邵輕宴的點讚。
再看比她早了幾分鍾發的陶景然。
點讚好友裏那張明明晃晃的藍天白雲頭像，真的很刺眼。
黎粲臉色突然變得不是很好。
雖然她的臉上正敷著冰涼的麵膜，按理說，別人應該看不出什麽，但是徐黎和就是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姐姐，渾身都正在散發著不屬於春日的氣息。
“姐姐？”徐黎和盡量乖巧道。
“去睡覺。”
黎粲繃著臉，顯然已經懶得對他再多說一句話。
徐黎和：“……”
他就知道！
小短腿委屈巴巴地掙了兩下，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隻能暗自神傷地離開了。
黎粲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捧著手機，還在對比自己和陶景然這兩個朋友圈的不同。
有什麽不同？
顯然是她的比陶景然的高級，她的比陶景然的更會構圖，她的比陶景然的色調更加和諧，她的比陶景然的表現更加完美……
——那為什麽不給她點讚？
換作是幾個月前的黎粲，完全不可能會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在這裏，因為一個男生的點讚而輾轉糾結一整個晚上。
因為陶景然比她早發表幾分鍾嗎？
黎粲思來想去，覺得隻有這種可能。
他或許看完那一些朋友圈之後就去忙了，剛好錯過了她的。
真是可憐。
沒有趕上好時候的人。
她這樣想著，手機終於能夠被關掉。
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的被褥，也終於能夠因為一個尚算合理的回答，得到了正常的睡眠。
隻是第二天，黎粲的臉色並沒有比昨天晚上好多少。
因為邵輕宴依舊沒有給她點讚。
她不是一個有事喜歡藏著掖著的人，過了一夜，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直接打開了和他的聊天框，把自己昨晚挑出來發九宮格的照片一張一張全給邵輕宴發了過去。
【好看嗎？】
緊隨其後的隻有三個字。
黎粲想了想，還順帶著發過去一個死亡微笑的表情。
對麵很久沒有回應。
把情緒發泄出去之後，黎粲心情倒也自己轉好了，並沒有因為邵輕宴的不搭理而使自己再度掉入情緒的漩渦。
她去健身房裏跳了一會兒舞，然後又陪著徐黎和一起吃了早餐。
“姐姐，今天可以帶我去科技館嘛？”
徐黎和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型臭小孩，一大早，他就已經忘記了昨晚黎粲的冷臉，開始討好地央求她，要她陪著自己出門去玩。
黎粲想了想，今天正好沒什麽事情做，索性就答應了。
徐黎和很是高興，拉著她在外麵，又陪著自己瘋玩了一整天。
—
邵輕宴值完夜班回家，東方早就已經吐露出魚肚白。
邵沁芳女士依舊做好了早餐等他回來，看他吃完了之後，就叮囑他趕緊去睡覺。
一個星期至少兩次的便利店夜班，在她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
但是邵輕宴仍舊有自己的堅持。
她也就沒有多勸。
邵輕宴這一睡，直接從早上七點睡到了中午十二點半。
下午他還需要去陶景然家裏做家教，所以十二點半一到，他的鬧鍾就自己敲響，把他從睡眠中強製拉了出來。
他洗了把臉，簡單吃了頓午飯。
回到房間準備備課，才發現幾個小時沒有碰過的手機，已經有了幾條新的消息。
顧川風的消息被頂在最前麵，是喊他今晚一起去給朋友過生日的。
緊接著，是教導主任，說是需要他再提供幾張照片，學校的青年報社想要給他出一期人物專訪，需要他的配合。
再然後……
是黎粲。
邵輕宴揉了揉眉心，莫名想起一些事情。
點開和她的聊天框，大小姐在今天早上八點的時候，一口氣給他發了好多張照片，最後又是他熟悉的那句——
“好看嗎？”
附帶著一個死亡微笑。
邵輕宴不明白自己又是哪裏惹到了她，仔仔細細把她發過來的每一張照片都看過去，然後回了一個字——
“嗯。”
他知道，黎粲發的這幾張照片，是昨天跟陶景然他們一起出去的時候拍的。
當時他看見了陶景然的朋友圈，順手還點了個讚。
隻是他不明白，黎粲把這些照片單獨發給自己的意義。
他昨晚刷了一遍朋友圈之後，就開始了便利店的值班，後來一整個晚上，雖然也還有別的時間玩手機，但他帶了一本大學數學，在便利店沒有生意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看書，並沒有心jsg思再去看朋友圈。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沒有看到黎粲的動態。
他回了黎粲消息之後，就又把手機關上，開始準備下午上課的內容。
黎粲帶著徐黎和回家，正好是下午五點。
和邵輕宴在西郊莊園門口撞了個照麵，她的臉色巋然不動。
她喊司機逕自把車子往家門口開，沒有為他做任何的停留。
邵輕宴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幾天之後，他再度來到陶家，陶景然當著他的麵在刷朋友圈。
陶景然說：“粲粲這兩天去北城，玩的也太嗨了。靠，搞得我也想出門了，可我前幾天才剛剛從香港回來……”
邵輕宴聽著，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示。
隻是在陶明誠還沒有午覺睡醒，他也還沒有正式開始給他上課的間隙，他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也刷了下朋友圈。
他點開黎粲的頭像。
是隻慵懶又帶著一頂金燦燦王冠的黑貓。
他點開她的主頁——朋友圈——
然後。
看見了一條直線，中間帶著一個實心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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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