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啥啥啥？巡邏夢境？逼格這麽高的嗎？是不是盜夢空間那種？
費禹大步前行, 另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純白麵具扣在了臉上：“巡境人，職責是巡查保護大周國境、幽境、秘境以及大周公民的夢境。”
他的腳下，寬闊無垠的七彩光芒向著四方蔓延而去。
麻隼出現的時候, 腳下的是七彩河流, 但是費禹腳下的七彩光芒卻幾乎是一片海洋。
在幾乎無邊無際的七彩光芒海洋上, 浮現出一條條長廊。
長廊牆上，一幀幀畫麵或隱或現, 閃爍著向前流淌。
腳下的七彩光芒載著兩人, 向著某個方向奔馳而去。
黎青櫻已經變成了一個一米八的帥哥, 穿著巡境人製服, 順手摸了一張孫悟空的麵具戴上：“聽起來責任重大。”
費禹伸手隨意從旁邊的一個畫麵裏一勾, 捏出來一縷不斷變幻形狀的灰色雲氣模樣的東西，手指一搓就將其粉碎。
“那是當然。”
“太微大人之前負責鎮守雪山國境, 三個明道境界的恒河強者聯手入侵, 被他一人斬殺兩人，重創一人，恒河國度十年之內無力犯界。這便是我巡境人的典範。”
“幽境是否允許轉化為秘境, 如果不允許轉化便將其粉碎, 也是由我們負責評估和執行的。”
“我們還要負責國家秘境安全定期檢查, 包括各大世家或極少數個人所有的秘境安全, 全都歸我們管理監察。”
聽到這裏，黎青櫻想起了闞展說的話：“我聽說，淮州汪家有一個傳承了很多代的秘境？”
“不錯。”費禹並不隱瞞，“那是一百多年前，第一批幽境降臨時, 被汪家陰差陽錯得到境心，從而控製的秘境。”
“當時的官方並不明白幽境是什麽, 完全沒有主動控製這種戰略資源的意識。之後便是百年國恥，官方力量經常形同於無，就形成了這樣的曆史遺留問題。”
費禹一邊回答黎青櫻的問題，一邊不停地順手從畫麵裏抓出一團團灰氣，將其捏碎。
“這是什麽？”黎青櫻跟在他身後，就像是站在一艘船上一樣，根本不需要控製方向，剛開始的一點緊張現在全都變成了好奇。
費禹的目光向著前方某處遙望：“這是夢靈幽異控製的夢靈，它們進入人們的夢境，吸食人們的靈氣和記憶，傳輸給夢靈幽異。”
“你有沒有做過夢，明明現實中覺得十分荒謬的事情，在夢裏卻覺得理所當然？”
黎青櫻點頭：“當然有啊。”
噩夢曾經伴隨了她上輩子十幾年。
她經常會夢見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偏僻黑暗的家。
冬天凜冽的寒風中，她提著一籃子豬草，隔著糊著塑料紙的窗戶，聽見那對男女在炕上商量說，有大妮在，人家政府不讓生第二個，要不把她送人了吧。
送人了就說她上山打豬草摔死了，正好把肚子裏這個生下來。
那個說，都養到六歲了，啥活都能幹，咋能白送人，山後那個楊老婆子那收人，給她送去咋個也能換個幾百塊錢，好給兒子買衣裳。
明明知道那是夢，那對男女已經沒法再打她了，但是在夢裏她仍舊手腳發軟，張嘴喊不出聲，想跑抬不動腿。
她還經常夢見自己在黑夜裏奔跑，後麵是楊老婆子帶著兩個男人追她。
她跑呀跑呀，不知道怎麽就跑到了一個到處都是大缸的地方，飛快地跳進缸裏，用蓋子把自己蓋住。
然後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缸邊停住——大缸的蓋子突然被揭開，她嚇得拚命尖叫。
明明當初她跑的時候，楊老婆子追她追到落水，她站在岸上安靜地看著那個腦袋一點點沉沒下去，她怎麽可能懦弱到鑽到缸裏束手待斃？
她認識的一個女生，做夢夢見一個自己很討厭的男生向自己表白，在夢中竟然非常甜蜜嬌羞地答應了，醒來之後差點嘔吐三升……
費禹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盡職盡責地履行引路人的義務：“這很可能就是因為夢靈入侵了你的夢境。”
“夢靈幽異來自其他時空，其所在時空的大道規則和我們地球的大道規則不盡相同，當兩種規則產生衝突時，強者的規則占據上風，影響到弱者的大腦思維，讓你認為這種邏輯是正確的，當你回到現實，又會覺得十分荒謬。”
黎青櫻“噢”了一聲，並不是很讚同，就算是這個世界有武道者的存在，但是科學還沒有完全倒塌吧？
而且上輩子她所在的世界，又從哪裏來的幽異呢？
“夢靈幽異通過大量的夢靈，從人類的夢境裏得到靈氣和記憶，目的是想要轉化成地球大道接受的存在，或者說，很大一部分幽異其實都有這樣的行動，想要通過不同的方式把自己轉化成人。”
黎青櫻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真的嗎？”
費禹一笑：“大周研究幽異最全麵最深入的，就是我們巡境人。雖然也有許多問題沒有答案，但是絕對比外界對幽異的了解要多得多。”
“你見過的那個石化幽異，它挖取武道者的眼睛，吸收武道者的靈力，目的就是想要變成一個外表和人類無異的存在。如果讓它吞食足夠的武道者眼睛，它就會從獨目變成雙目，瞳孔也會和人類變得相同，皮膚也不再是灰白色，到時候它從你身邊走過，你都不一定能發現它是幽異。”
費禹一邊說，一邊不停地從某個畫麵中抓取灰氣捏碎。
倒是黎青櫻今天打開了新的大門：“這麽想想，這個世界現在太危險了，蝸國間諜到處潛伏，幽異們也在潛伏……”
“那倒不必擔心，蝸國彈丸之地，如今棲川歸又被斬去一條化身，無足為慮；能夠離開秘境的幽異，都是本身實力不強的，才能穿越時空門戶，那些強大恐怖的幽異，根本過不來。而幽異當中，有智商的也是少數，大部分都是憑借本能行事，隻要小心還是可以應付的。”
費禹話鋒一轉：“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現在這個世界已經越來越危險，所以要趕快提高自己的實力。”
說著，他把黎青櫻一推，一股七彩洪流就擁著黎青櫻，衝進了一個畫麵中。
“試著把夢靈找出來。”黎青櫻隻聽見這一句話，眼前的世界就已經變了模樣。
……
鄧紫媛很害怕，因為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她明明也是一個武道者，可是這些天卻被夢嚇得不敢睡覺。
因為每次睡著之後，都會出現鬼壓床的情況。
她能聽見周圍人的腳步聲、說話聲，甚至能感覺到室友伸手碰觸自己，可是就是醒不過來，眼睛睜不開，聲音發不出，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就連靈力都好像消失無蹤了。
她上網搜索，很多網友都說那不是什麽鬼壓床，而是睡眠癱瘓症。
就是睡覺的時候，腦子突然醒了，但是身體還處於睡眠狀態、肌張力最低的時候，所以腦子無法指揮身體做出動作；而大腦無法解釋這樣的情況，加上本人因為恐慌產生各種恐怖的幻想，形成了幻覺，讓人以為是鬼壓床。
從理智上，鄧紫媛願意相信這樣的科學解釋。
但是從感情上，她卻始終對這樣的經曆抱著恐懼，一連幾天都不敢入睡。
終於在今天的武道理論課上，她沒有忍住，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她想，在一二百人的階梯教室裏，武道老師在講課，同學們都在身邊，眯一會兒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和之前一樣，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鄧紫媛。”
一個灰色的影子飄過來。
第一天的時候，那個影子站在宿舍門口叫她。
後來每一次夢見它，它都向前逼近了一步。
上一次，它已經來到了鄧紫媛的床尾，鄧紫媛第一次看清楚，它長長的頭發下麵，那張臉根本沒有五官！
鄧紫媛直覺在下一次，它就會來到自己麵前，對自己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所以才一連兩天都沒敢好好睡覺。
果然，今天，它已經站在了鄧紫媛身邊。
鄧紫媛能夠感覺到它的身體挨著自己的腿，冰涼冰涼的，寒意沁入骨髓。
而她和之前每一次一樣，眼睜睜地看著，不能動彈。
明明用盡全力，但是手指尖都挪動不了；明明想大聲怒吼，卻連最微小的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明明想要用道術驅趕它，靈力卻不知所蹤。
鄧紫媛努力平靜，回想自己在網上看到的解決辦法。
首先，要淡定，不要急。因為這是大腦醒來了，卻沒有提前通知骨骼肌們一起醒，才會造成這種現象。但是大腦發現錯誤，並且補上通知需要時間。
通知是生物電信號，你越著急，越容易引起生物電信號紊亂，導致大腦通知速度減慢。
放鬆，放鬆，你可以的鄧紫媛！想象移動的感覺……慢慢地醒來……
在強烈的心理暗示下，鄧紫媛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熱鬧的教室，長長地出了口氣。
果然有效，太好了。
可是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灰影還在！
隻是它有了一張臉，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好像是某個同學的臉！
鄧紫媛失聲尖叫。
階梯教室裏，一張張臉龐轉過來，全都是同一張臉，灰色的麻木的表情，凝固的直勾勾的眼神，一起注視著她。
講台上，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鄧紫媛突然想起某乎上關於鬼壓床的一條回答。
她顫巍巍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呼吸絲毫不受影響！
她把手伸進嘴裏用力咬下去，一點兒也不疼。
想要具化道徽，完全感受不到靈力的存在。
鄧紫媛心中充滿了絕望，掰著自己的大拇指往外撇，還是不痛……她還在夢中！
周圍所有人都轉過了頭，有的看書，有的做作業，有的聊天，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鄧紫媛知道，他們是假的，他們都在盯著自己，他們要對自己做什麽？
她想要醒過來，她不相信這是什麽見鬼的睡眠癱瘓症呀！
然而，她用盡力氣，卻仍舊沉浸在這個夢裏。
漸漸地，鄧紫媛心裏的恐懼消失了，她完全忘記了這是一個夢。
旁邊的同學也一個個活了起來，鄧紫媛高高興興地加入了他們的行列，討論著學校哪個食堂好吃，哪個老師教的煉體功法效果最好。
忽然，教室外走進來一個人。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戴著一張畫著佩奇的麵具，手裏提著一把雪一般的長劍。
所有人都看著他走上講台，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笑出了聲，教室裏頓時**起一片大笑。
明明身材氣質都不錯，那張麵具也太不搭了。
偏偏這個男人還一本正經地麵對大家，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叫西門佩奇。”
教室裏安靜了一秒，爆發的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鄧紫媛也笑得無法自已，用力捶著桌子，西門佩奇是什麽鬼？最霸總最高貴的佩奇嗎？
黑影擴大，男人瞬間出現在鄧紫媛身邊，一把扣住了她隔壁女生的脖子：“夢靈，找到你了！”
鄧紫媛猛然坐起，講台上，老師還在講述著武和道的關係，身邊的同學麵孔如此熟悉而親切。
她狠狠捏緊了自己的鼻子，喘不過氣了，太好了！
……
費禹看著黎青櫻手中那團灰氣，似笑非笑：“所以，西門佩奇立功了？”